周旌胸口起伏着,打开扇子猛地给自己去火,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我这主子干脆换你来做。”
年锦语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周旌啪的收了扇子,漂亮的狐狸眼看着年锦语,“少夫人,你笑什么?”
“周公子,我看到你与阿宝姑娘,便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
顾明渊即刻警觉的往年锦语手中放了点果脯,“尝尝这个。”
年锦语甚是听话,就没再继续往下说。
“诶呀你倒是让她说完啊。”周旌好奇的很,都说这年家嫡出的大姑娘傻憨憨的,今日瞧着,倒也没那么夸张,反倒是有点可爱,呆呆萌萌的,最合适让顾明渊忽悠。
“说正事。”顾明渊哪里会猜不到年锦语要说的话,话本子里的故事呗。
但碍于自己的媳妇知识量过于丰富,他担心她讲出来的话本子内容会语不惊人死不休,于是及时阻止。
“正事没兴趣。”周旌满不在乎,脸上写了“不差钱,不想听”,“我的这些人可不是被你用做这处的,要是动多了引人注意,我爹不是要打死我。”
“四皇子赵邑的下落,酬劳是……”顾明渊靠近周旌,低声道,“我能说服你爹娘,让你称心如意。”
说罢,顾明渊看了眼阿宝,回身后端起茶杯喝了口,“如何?”
“这、这种事我还用你帮!”周旌忽然抬高了音量,哼道,“你找四皇子做什么?”
阿宝又拿了些院子里自己种的果子,“顾侯爷,四皇子早在破城时就不见了踪影,可是私下有什么事?”
“想要从他那里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我废那么大功夫建下的,倒是让你几次三番用的趁手。”周旌嘟囔着,也没一口回绝,“他应该已经出城了,不过也不会远,那家伙嘴刁的人,可舍不得燕京城一口吃的。”
“一天?”
“三天!”周旌哼哼着,“三日后派人送消息给你。”
顾明渊特别干脆,见他应下后就带着年锦语告辞了。
气的周旌又是一顿骂,又埋怨阿宝,“都说不能请他进来,这家伙从小就这样,心思多的很,谁都耍不过他。”
阿宝笑了,“那不是您自己与他做的好友。”
“我那是年少无知,当初不就看上他那点身手,想诈一诈他,谁想他脑子还灵光,早知道就骗齐和豫那个傻子了。”
当年被送入宫伴读,他是最早离开的那个,却也因此和顾明渊结缘,这么多年来他们二人一直都是他在暗他在明,就是这家伙身上总占不到便宜,从小到大都没占到过,所以他耿耿于怀。
“适才顾侯爷说的酬金是什么?”阿宝见他骂了好一会儿,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茶。
周旌这才喝一口,就险些把自己呛着,擦着嘴躲避她视线,“自然是重金了,这回我不得狠狠宰他一笔。”
阿宝听到重金就眉心直跳,直截了当,“不许再添东西,否则我把现在这些都烧了。”
四下无人了,周旌便讨饶道,“你舍得啊,都是你亲手照顾的。”
“你也知道是我亲手照顾的?偌大的院子,我看少爷是想累死我,再换一个人侍奉。”阿宝没好气,有钱就添置,添了又不管,烧了才好呢。
见她没有任何起疑,周旌大手一挥,“行,那不添了,明儿本少爷带你游湖去。”
“明日公子要回去一趟。”阿宝擦了擦桌上的茶水,“明日十五了。”
初一十五,得回去看看夫人,这是当初离家时应允的。
“那你与我一起回去。”
“我不去,夫人看到我会不高兴的。”阿宝说完,就把他丢在这儿,忙着去吩咐人寻找四皇子。
周旌顿时觉得手中的茶索然无味,讪讪的坐在那儿。
这时回城的马车上,年锦语忍不住的问顾明渊,这周家公子的神奇之处,“以往听说他不务正业,总气着他父亲,他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四皇子?”
“他养了一群十分了不得人,平日里就混迹在城里城外,收集各家消息,大到府宅,小到巷弄中的人家,家中几口人,做的什么伙计,平日里的习惯。”当初能那么快找到年锦语,其中也有周旌的帮忙。
“这么厉害!”年锦语不由的佩服。
“一些高门大院的事,他基本都不会沾,宫里的更是不会去碰,小道消息在他那儿却是最多的。”
“那他也不似外面说的游手好闲,人各有志,并非入了官场才算是上进。”
“……”顾明渊沉默了下,一言难尽,“他也不是因为志向,才养了这么些人。”
对上年锦语好奇的目光,顾明渊叹了声,当年才十三岁的周旌,酷爱醉仙楼的烧鹅,可这烧鹅每月只做一回,每次只卖三十只,每每等他派人去的时候,都已经卖完了。
更有城中将这烧鹅的价钱炒起来的,为的就是坑周旌这样有钱又想吃的人,接连数次没抢到,甚至他自己去排队都没买到手。
周旌便开始了“买烧鹅”的计划。
他雇了不少人,将醉仙楼做烧鹅的事儿,从买鹅到出炉,到这月会有多少人想吃,多少人会去排队,什么时候出门去排队,又有几个人是想要买下后重金卖出去,都给查得清清楚楚。
当月,他超过了所有要去买烧鹅的人,第一个排到,买下了烧鹅。
尝了甜头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花少的钱雇了许多流浪汉和叫花子,又专门培养了一些收集消息的,今天买烧鹅,明天买孤本,后天抢园子的票,次次都能得手。
十年过去,这小道消息的队伍已经被他培养的很大,便会有人找上门来寻求帮助,他的办事效率,比衙门不知道快多少,倒成了一门生意了。
年锦语听得津津有味,“喜欢什么他就去做,不论初衷是什么都不要紧,阿语觉得周公子很厉害。”
顾明渊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你这样说的可没几个,当初他的那点事,他父亲很看不上,所以他干脆搬出来自己住,而他消息灵通,他父亲想派人对他做什么他都能知道,也就拿他没办法。”
“阿语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四皇子的。”年锦语满怀希冀,这么一来,阿衡便能很快找回来。
说了一路,马车进城后很快便到了侯府。
此时天色微暗,夫妻俩下了马车,刚进大门,迎面就是顾大夫人刘氏和钱夫人。
刘氏脸上本就有些尴尬,在看到顾明渊和年锦语进来后,直接顿住了。
一旁的钱夫人跟着她视线看过去,原本还满面笑容说着话,也跟着愣住了。
“他们成亲不过也才一年多,犯不着要守着什么,这不也过去三个月了,总是要为以后着想,早点再娶的好……顾、顾少夫人?”
第九十五章
五月里时, 忠勇侯府传出了顾少夫人意外身亡的消息后,便有人对顾明渊这个新封的“单身”忠勇侯起了心思。
只不过当时朝堂纷乱,顾明渊刚丧妻, 加上他仍然是坐轮椅的模样,有人起心思也没有付诸行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能站起来了, 还是宣王起势的得力干将,如今新皇登基后颇受看重,就不是什么虚有名头的侯爷。
燕京城的人自然不会忘记几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将军,自然也不会忘记他过去的丰功伟绩, 他还年轻,三十岁都不到, 等他完全康复后回去北疆, 便会比他祖父还要厉害。
这不就是乘龙快婿么!
纵使之前已经与年家结过姻亲,但也只短暂的一年而已, 还没有孩子,嫁给了他不算委屈。
如此,之前有心思的, 这会儿便付诸实际行动了, 钱夫人就是受人所托上门来的。
下午到了侯府, 与刘氏好一番拉扯后道明了来意。
刘氏别提多尴尬了,年锦语回来的消息他们是知道的, 但侄子嘱咐过, 暂不对外宣告, 他有安排, 她也只能暂且当不知道的应对钱夫人。
好不容易应对了个把时辰,听她细说了哪家姑娘的好, 配合的说了些体面话,要把人送走时,这就遇上了回来的顾明渊和年锦语。
钱夫人前脚还在夸呢,后脚看到了年锦语,脸上的笑容就直接僵住了,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刘氏几番的唤她,钱夫人登时一个惊醒,就看到年锦语微笑向自己打招呼。
“少夫人,好、好……”钱夫人尴尬又机械式的回应,直到顾明渊带着年锦语离开,钱夫人恼羞的责备刘氏,“怎么回事啊,这少夫人回来了你怎么也不说,你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刘氏讪笑,“才将人从别庄里接回来,还来不及呢,侯爷也有自己的打算,再者说,刚才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你这话说的,咱们俩多少年交情了,刚才我问时你可不是这么讲的。”
刘氏否认,“我可什么都没说。”
钱夫人回想了下,还真是,提及顾侯爷婚事时,刘氏什么都没说,再多问了就是全凭侯爷自己做主。
话倒是滴水不漏,可明知人没死,这不是让她丢人么。
“你们也真是,明明人活的好好的,为何要让大家觉得人已经没了,那尸首可是顾侯爷亲自领回来的。”钱夫人说着又想到侯府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发丧,“你们这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刘氏见她一时半会儿怕是顺不下这口气,也想借着她的口,将年锦语离开几个月的事圆一圆,于是上前拉住钱夫人,“行了,再气你也得给我个赔不是的机会,我们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当初二皇子将侯府盯的那么紧,可派了不少人想将锦语那孩子抓走……”
声音远去,这厢青朴院书房内,年锦语也正在好奇钱夫人见到她时的态度,“钱夫人今日前来,不知为了什么事?”
素练端来了茶水,“钱夫人是想为咱们姑爷做媒呢。”
顾明渊和年锦语同时抬起头,连带着走到门口的严进也面露了诧异,下一刻,他自觉将已经迈进来的一条腿收了回去。
“为何要给相公做媒啊?”年锦语不由的看了自己一眼,她这还好端端的呢。
“之前落乡那边抬回来的尸首,穿着您的衣裳拿着您的首饰,姑爷就让别人以为,姑娘您出事儿了。”
年锦语点点头,这事儿回来路上相公告诉她了。
“如今这侯夫人的位置,可是个香饽饽,这不就有人前来,想为侯爷说亲。”素练在钱夫人来时就打听了,是孙家大姑娘,家世虽不如年家,在燕京城中也算不错。
年锦语想了片刻,向顾明渊提议,“相公,我应该办一场宴会,这样燕京城的人就都知道我回来了,不会再有人上门来给相公说亲。”
顾明渊见她脸上写满了认真,轻笑道,“不用宴会,今日过后大家也就都知道你回来了。”钱夫人这么一撞见,大伯娘肯定会向她解释,倒是省了他之前所想,早几日也无妨。
年锦语攥紧了衣角,“那好吧。”
态度有点勉强,晚上吃饭时,瞧着也没什么异常,可入夜休息时,年锦语却没粘着他了,蜷着身子躲在被窝里,甚至还背对着他。
顾明渊一只手就把她给拦了过来,年锦语还不肯抬头看他,嘴里轻轻哼着,仿佛在说,生气了,快哄我!
顾明渊不由笑出了声。
年锦语登时抬起头,气鼓鼓瞪着他,“相公你笑话阿语。”
“没有。”
“你有。”
顾明渊嘴角的笑意还没退下去,“好,我认错。”
“你为什么不让阿语办宴会?”年锦语伸手戳着他的胸膛,一下下的,连生气都软的很,“为什么,为什么?”
“原来你因为这个不高兴啊。”顾明渊抓住她的手,年锦语挣扎了下,没挣脱开,便哼了声。
“我是怕你累着,你才刚回来没多久。”
年锦语眼帘微动,“真的?”
“自然是真的,就算是那孙家姑娘到了我跟前,我也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顾明渊让她趴在自己胸膛上,把玩着她的手,一会儿十指相扣,一会儿又握在手心里。
“那还有别人家的。”
“别人家的也不多看。”顾明渊亲了亲她的额头,“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年锦语的脸颊登时红了,她猛地给了他一个大拥抱,“阿语除了相公,也谁都不要。”
抱着抱着,这气氛逐渐不太对,年锦语挪了挪,凑上前去,亲了亲他,撒娇着,“相公。”
眼神里勾着的意图,都不用说出来。
顾明渊失笑,“你就为了要孩子?”
“那也不是的。”年锦语想了下,红透着脸,回答的特别认真,“和相公亲亲,也、也是很愉悦的。”
顾明渊抬手挥了下,将床帏的钩子取下,床帏缓缓合上时,他便抱着她,反客为主……
翌日,年锦语起来时,顾明渊已经出门了,而她再度获得了阿符的夸奖,姑娘比昨天更好看了呢。
整个青朴院,怕是只有阿符还懵懂的,云梳和素练她们都为姑爷和姑娘终于同房而高兴,自然是要更用心的照顾,要不了多久,姑爷和姑娘就会添丁了。
周旌那边的消息来的也快,原本说三日,两天后就派人送来了消息,早朝之后,顾明渊便带着年锦语再度出城。
比之前去找周旌更为颠簸的路,从官道到小径,还有一段村间小道,足足两个多时辰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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