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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这些链条收起来，掂量一下。
“这铁还是好铁呢，得有半斤，明日带去城里卖了，应当能卖不少钱。”
如今世道艰难，盐铁都贵，这么一堆铁链子，卖了多买点伤药和棉花，再把她的夏装改改，给小哑巴做身棉衣。
就算小哑巴养好伤后不愿意留下，那也给他一身衣服再走吧。
姜向月将铁链子放到门口，看到天色晚了些。
冬日里天亮得晚，黑得也早。
姜向月去厨房生火做饭。
晚上还是喝糙米粥。
她多添了一把米，瞧着米缸里的米，算着这些米还能再吃几天。
如今家里多了一张嘴，日子过得更紧了。
不过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等衙门把今年的砍头分红发了，再买些米吧。
等姜向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碗糙米粥。
小狐狸看到了，他心想，其中一碗不会是要给我的吧！
今天都给他半块糖饼吃了，没想到晚上还有饭吃吗！
当碗递到小狐狸面前时，他一个骨碌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磕头作揖，表达感谢。
“不用谢，我捡了你就会对你负责的，不许再动不动下跪了，快回去，把粥喝了。”姜向月两只手都端着碗，腾不出手来。
小狐狸爬回床上，双手接过碗，闻了一下。
好香。
他珍惜地小口喝着粥，虽然热粥滚过喉咙还是会痛，但肚子里有了食物也太舒服了。
他高兴得狐狸耳朵又冒出来了。
姜向月大口喝着粥，几口就喝光了，然后就看着小哑巴的毛绒耳朵。
毛茸茸的耳朵随着每喝一下还一抖一抖。
好可爱，好想摸一下。
但姜向月还是没伸手。
不能贸然去摸小哑巴。
太冒犯了。
姜向月并不想挟恩图报，尽管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漂亮小哑巴。
等小狐狸珍惜地喝完热粥，还用舌头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这下喝得他脸颊绯红，连眼神都迷离了。
姜向月一怔，小哑巴怎么喝个粥都喝成这副陶醉表情啊，他到底饿了多久啊。
小狐狸放下碗，发现恩人早就喝完了，看来是等他半天了。
姜向月伸手，打算接过空碗出去洗了。
小狐狸也伸手，想要接过恩人的空碗，他打算去洗碗。
可是姜向月话不多说，一把就将小哑巴手里的空碗拿走了。
小狐狸急了，如今自己已经白吃白喝了！
他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狐狸最知恩图报了！
他身无长物……嗯……也是有长物的，只是不敢用，用了会暴露身份的。
反正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她嘛。
总之，他已经奉她为主人。
以后会好好伺候她，报答救命之恩！
小狐狸活动了一下，他喝了一小碗热粥，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了些，他又一骨碌滚到地上，准备先拜她为主人。
他俯下身，就要去亲吻她的脚。
姜向月见状连忙往后退着躲开。
“你干什么？不用你刷碗，你怎么又跪下了？回去。”
小狐狸摇头，他又在双手合十拜拜，急得呜咽着乱叫。
姜向月虽然没看明白小哑巴为什么要亲她的脚，但她看明白刚才小哑巴想刷碗的意思了。
“今天不用你干活，外面风雪大，厨房在院子里，你就这身单薄衣裳，还这么虚弱，出去就该冻死了，而且就这两个碗，我很快就回来了，明天……明天给你弄身棉衣，等你伤好一点再让你干活。”
小狐狸被感动得又往下掉眼泪。
主人真是天大的好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夜里这么冷
当然要一起睡啦
夜里的风雪更大了。
姜向月烧完热水端回来，在屋子里擦脸洗脚。
可是……
那小哑巴又从床上滚下来，爬过来要帮她洗。
姜向月一只手攥住小哑巴的两只手腕，就这么原地提起来，再拎着人放回床上去，告诉他：“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洗，你老老实实待在床上就行了。”
这小哑巴手上也有烧伤，而且还没有上药呢，再碰水又该流血了，哪里用得着他来给她洗脚？
小狐狸急得又比划比划起来。
可是姜向月全都看不懂，自己洗完出去倒水。
小狐狸跪坐在床尾叹了口气，连缠在腰上的尾巴都怂拉下去了。
夜色逐渐深了，不过外面下着大雪，屋里也不暗。
姜向月没有蜡烛可点，所以到天黑她就睡觉。
而且她之前一个人过日子，晚上什么事都做不了。
醒着也没事做，不如睡觉。
今晚不太一样。
姜向月弄好火盆后，站在床边，她一本正经地对小哑巴解释着：“我不是要轻薄你的意思，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家就这一张床，就这一条薄被，我自己都得穿着棉衣睡觉才行，所以如果我们分开睡，被子只给一个人盖，那另一个人晚上就该冻病了。”
小狐狸乖乖跪坐在床角，他仰着小脸，认真听主人说话。
所以主人是什么意思？
姜向月铺垫了好几句，然后才说：“所以晚上我们盖一条被子一起睡，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你可以安心睡。”
她怕小哑巴会害怕，怕小哑巴又吓得爬到床底，又滚到地上大哭，毕竟可怜的小哑巴被坏人欺负过，那般胆小，如今又要同床共枕，所以才解释一番。
小狐狸听完，倒头就躺在了床的外侧，躺成笔直的一条人，还乖乖闭上眼。
他心里欣喜若狂，还以为今晚会被赶到地上去睡，没想到主人非但让他上床睡，还会给他分被子盖！
他之前只能躺在地牢的破烂干草上，钻进草里睡觉，每天都冻得发冷，身上的伤又疼。
从来都没真正睡好过。
现在这个床虽然很硬，被子也薄，和他之前布置得精美的狐狸洞没法比，但他已经很知足了！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了，而且现在还是白吃白喝白住，还捡回一条命，他已经很开心了。
他就说嘛！主人肯定是个大好人！
哪怕她杀人无数，那也是好人！
就是……千万不能被她发现身份。
姜向月差点被逗笑了，她见到小哑巴如此坦然，她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没吓到小哑巴就好。
姜向月指了指床里侧，说：“你睡里面去。”
小狐狸睁开眼，他眨巴眨巴，绿眸在黑暗里发着光。
他占着外侧的位置比划比划，指指主人再指指床里侧，再指指门外，两只手晃来晃去在学风吹的动作。
他是想说主人睡里面，他睡外面为主人挡风。
姜向月没懂，听说哑巴们会手语，但她没学过，不知道小哑巴在比划什么。
“你睡里面，我比你大只，床小，我翻身该把你挤下去了。”姜向月说完，还简单粗暴地握住小哑巴的肩，将人一翻……
小狐狸骨碌骨碌就滚到了床的里侧。
姜向月心想：这多简单，以后说不明白的直接动手。
姜向月也上了床，她拉过被子，将自己和小哑巴都盖好，平躺下来，然后闭上眼。
她的身体没有碰到小哑巴，她尽量睡得保持一点距离，不过被子小，再远，就该盖不上被子了。
姜向月从来都没打算挟恩图报，以自己救了小哑巴，就要挟小哑巴以身相许什么的。
如今孤女寡男同床共枕，只是因为夜里太冷，她但凡再有一条被子，都会和小哑巴分开睡的。
姜向月能克制住自己，她这十八年来，一个人都忍了，绝不会做出禽兽之事的！
就是……
这个蹭着贴过来的是什么啊？
姜向月一动不敢动，她闭着眼睛装睡，但感受源源不断传来。
小狐狸躺在里侧，穿着衣服，盖着薄被，但还是冷。
这屋里不光有冷风灌进来，还有阴风阵阵。
是那些阴气招来的阴风。
小狐狸如今妖丹已失，妖骨尽碎，他抵不住阴风侵蚀。
普通的寒冷他还能抵抗，但是阴风吹过，浑身都疼。
他身上的伤足够多了，他不想再多疼了，于是……
他想贴到主人身边去。
虽然那些阴风都是她招来的，但没有阴风敢近她的身，都只在外面缠绕。
所以……只要贴到她身边睡就好了。
小狐狸听着主人的呼吸声，感觉主人已经睡熟了，于是他蹭蹭蹭，蹭到了主人的身边。
小狐狸本来是怕的，毕竟自己在她的眼里是一个男子，若是贴过去被她睡了怎么办啊。
小狐狸不是不愿意被睡，她救了自己，是救命恩人，他心里已经奉她为主人了，她想要对自己做什么都行，他都愿意的，但就是怕那样会暴露身份，被她杀掉了。
于是小狐狸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此刻已经贴上她的身体了。
她还是没醒。
小狐狸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来。
主人的身上可真热啊，贴在这里睡也太舒服了。
小狐狸舒服得露出了毛耳朵，还一抖一抖。
姜向月一直都醒着来着。
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怎么越贴越近了！
为什么还蹭啊！这是在撩拨吗！
姜向月觉得半边身子痒痒的，真想把小哑巴一把抱住。
但是不能。
姜向月忍着。
就是……
她感受到脖颈有一阵酥|麻传来，是小哑巴的毛耳朵贴在她的脖颈上！
那毛茸茸的耳朵还在动！
这下姜向月心里更痒了！
这小哑巴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啊！
外面的风雪呼号了一整夜，火盆里的柴烧到半夜就灭了。
但姜向月前半夜都没睡好。
她心里乱乱的。
身上也热热的。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慢慢睡着了。
等到天亮。
姜向月准备醒来时，看到……
她已经把小哑巴抱在怀里，小哑巴的秃尾巴还缠在她的腰上！
什么？！
姜向月脑中像是劈下一个惊雷。
怎么抱在一起睡了！
姜向月瞪大了眼，仔细感受一下，好像身体没什么感觉，昨夜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姜向月小心地拿起那条缠在她腰上的尾巴，将尾巴塞回被子下，她也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
她刚一动，小哑巴就醒了。
小狐狸睁开眼，看到天已经亮了。
昨晚睡得真好，主人身上热热的，好有安全感，这是他自被抓后三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小狐狸睡了一觉，身上的伤好了一点点，也恢复了一点力气，他爬起来，先是试着说话，但是喉咙里的伤还是很严重，呜咽着说不出话，于是只得对着主人比划比划，向主人问好。
姜向月没懂小哑巴又再比划什么，以为他是饿了。
“我去做早饭。”姜向月说。
小狐狸爬下床，指着自己，又指着外面，又是一顿比划。
姜向月说：“早饭也有你的份。”
小狐狸摇头，他比划的意思是他要去做早饭，但是怎么比划主人都不懂，于是他决定跟上主人，去抢着干活，这样主人就能明白了。
姜向月往出走，发现小哑巴赤着脚爬下来，在她的身后爬……
“这是干什么？”姜向月没懂。
小狐狸也想站起来走的，但是他身上的妖骨都碎了，他伤得太重，还不能站起来走路，只能在地上爬。
其实在地上爬动，身上也在疼，但他咬牙忍着。
自从修成人形后，他都不在地上爬着走了，现在只是站不起来，没办法。
“你想跟我去做饭？”姜向月想起昨晚小哑巴抢着刷碗和抢着给她洗脚的事，她终于明白小哑巴在比划什么了。
小狐狸拼命点头，主人终于懂了！
姜向月一弯腰，将瘦弱的小哑巴抱起来，又放回床上去，说：“外面的雪还没停呢，你连鞋都没有，出去该冻僵了，等你伤好一点再说吧。”
小狐狸又被放回去，他忍不住又抹眼泪。
主人真是天大的好人！
他对主人更死心塌地了！
哪怕被主人吃掉，他也心甘情愿！
就是能不能先不吃……他还能为主人做更多的事呢！
还有尾巴和耳朵怎么又露出来了？
小狐狸赶紧把它们藏好，生怕被发现。
姜向月端了两碗糙米粥回来，和小哑巴一人一碗喝了。
姜向月先一步喝完，然后就看着小哑巴露出的毛绒耳朵随着喝粥一抖一抖，看得她脸上也挂上笑。
真可爱的耳朵啊。
昨夜她就抵着毛绒耳朵睡来着，感觉真好，好想再摸一次。
姜向月将火盆生好，也抱来剩下的木柴放在一旁，嘱咐道：“我去衙门上工，很快就会回来，你在家好好养伤，火盆要是快灭了，你就自己添些柴。”
小狐狸又比划比划。
姜向月又没懂，但总之留小哑巴在家不会有事。
她关好门就顶着风雪走了。
今天衙门里没有活儿，她点个卯报道后就可以回家。
姜向月点完卯去账房排队领俸禄，领了五百文，她在簿子上画个十字，表示自己领了，然后将钱袋小心地揣在怀里，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小哑巴，准备去买棉花和伤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敏感的小狐狸
“我果然卑劣又下贱。”
姜向月离开衙门先是去了铁匠铺，将昨晚从小哑巴身上剪下来的铁链子都卖了。
半斤精铁卖了五百文。
这下身上有一千文了，姜向月去了药铺。
“有没有哪种药能治嘴里的烫伤？”
上次姜向月烤暖时，不小心烧到手，来买过一次烫伤药，一盒药花了八十文，但是想着小哑巴舌头上那么严重的烫伤，她想买更好一点的伤药。
伙计打量一下姜向月，看她的棉衣还破着洞，不像有钱的样子，那点小伤不必让她浪费银钱了，于是劝道：“烫到嘴？喝热茶烫的？不过就是个水泡吧，几天就好了，不用买药，回去吧。”
姜向月摇头道：“是炭火烫的，还挺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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