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怜青:“...”
庄重又洒脱,不拘泥形态能理解,不就是可以变换翅膀和身体嘛,可是又是火又是冰,还黑云滚滚夹雷霆,你一个鲲鹏是怎么办到的?
她曾经听前辈说过,有一种甲方爸爸,堪称女娲天劫,什么五彩斑斓的黑,优雅端庄又狂野,但凡遇到一次,就足够永世难忘。
没想到,她的天劫来得这么快。
见她沉默不语,真神心虚,以为自己说太详细引起了怀疑:“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尤怜青突然意识到,这天劫似乎有个漏洞,“所以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是吧?”
“是,难以言说。”
尤怜青想想也是,鲲鹏这么大个子,也没镜子照,难怪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回想那座瑰丽壮大的鲲鹏神像,突然有了主意,刷刷刷画出一张图:“你看这样如何?”
真神定睛一看,发现这图和鲲鹏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好吧,谁叫自己引导对方以为自己是鲲鹏神,对于人族而言,鲲鹏已然是神物,虽不及他的巍峨,却也不必苛责。
最让他惊喜的,是这鲲鹏通身黑蓝色渐变,如滚滚黑云自天上来,额心和双眼各有一道红痕,双翼华美,点缀金色符文,像极了冰川沐浴霞光时的模样。
他含蓄地做了点评:“尚可。”
尤怜青一拍手,“这就好办了不是。”
*
得益于之前的那次参悟,尤怜青雕刻起鲲鹏十分顺手,只是材料和结构推演并没那么简单,她沉迷其中,足足花了好几天才彻底敲定方案。
在一天天紧张的等待中,真神大人终于等来了他的新身体。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荡。
成为一缕灵识,浑浑噩噩飘了千年,终于在这一天,重新回归。
背上的翅膀扇动,身体脱水而出,腾空跃起。
他感觉到了力量,也感觉到了在四肢百骸涌动的灵气,就像身处一具真实的身体,如此自然,这就是女娲的力量吗?!
他又回来了!带着仇恨,重新回到世间。
那些背叛他的,全都等死吧!他会把他们从自己身上夺走的一切,全都抢回来!
“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真神大人正激动不已,畅想着毁灭仇敌的快乐,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恐怖的怪兽。
他吓得咕咚吐了个泡泡。
什么玩意!
那怪物往后退了退,这才露出全貌,居然是一只眼睛,但那只眼睛,光是睫毛都比他高。
“完了,难道赋灵出问题?我就不该着急,再养养不好吗,怎么办怎么办?”
那只巨大的眼睛里冒出一滴水珠,落下后,把真神整个都打湿了。
被浇了一头水,真神刚才熊熊燃起的战火也被熄灭了,他听见自己用十分冷静的声音问:“女娲娘娘?”
“我在,”一片柔软温热的东西托着他,把他高高举起,巨眼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事后,女声重新变得雀跃:
“你感觉怎么样?我根据你现在情况,做了滋养修复源灵的符阵,可以帮你吸收灵气,哇,你都不知道,在这么小的地方,放这么多的符文有多难,我居然做到了,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很舒服...个鬼!
被声波引起的狂风吹得晕头转向,真神扒住那片似乎是手掌的东西,艰难发问:“为何,你这般巨大?”
“不是我大,是你小,”发现他的窘境,尤怜青遮住嘴,小声解释:“你现在力量太弱,大的身体支撑不了,而且好材料太耗灵气,所以就只能做这么大的了。”
一道惊雷劈下,真神差点气晕过去。
他从今往后,竟然要顶着这么小的身体苟活吗?
曾经的他,辽阔而伟岸,是南冥至高的存在,掌控着无数生灵的命运,世人惊叹鲲鹏之巨,但对于他而言,鲲鹏也依旧渺小。
结果现在呢?他甚至还没一根睫毛长!
骗子,还鲲鹏,谁见过豆大的鲲鹏吗!
要顶着这样的身体去报仇,和跳蚤大战虎狼有什么区别?
不,可能更惨,恐怕连面都没见着就被风吹走了。
但是对方的确履行了承诺,他不但不能生气,还得感谢对方,还得送她千万灵石...
做梦!她一块灵石都别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男人,就不能小!
为啥感觉欺负傻儿子这么快乐。
第16章
【不灭城。】
“师父!你又在那看什么呢?!”
飞星圣者一听到这声怒吼,连忙把小册子塞进袖里。
青衣玉冠的侍童匆匆走进,把药碗往桌上一丢,气势汹汹,抓住她的手腕,全无人前的恭敬。
“交出来!”
“我都这般凄惨,却还要受徒儿欺辱,呜呜呜。”
“别装了,”侍童伸手,从她袖子里抠出那册子,教训道:“都说了你现在不能用眼,你要写什么,我帮你就是了。”
飞星圣者脸涨得通红,“别,别。”
侍童避开她的手,翻开册子:“你最近又得了什么新的卜术,我...这是什么?!”
书页上,用他们占星师特有的符文,描述了一段狗血的故事。
一个拥有奇妙能力的娇弱美人,落到了不属于她的时空,身陷囹圄时,遇到一个神秘的男人。
他强大,残忍,却生来短寿,使用逆天手段改变寿数,做下累累恶业。
捡到美人,发现她的不凡后,他披着病弱的面具,在美人落难时出手帮助,骗取了对方的信任,也得到了她的心。
最终,两人情到浓时,美人将一切秘密告知,男人甚是感动,随后没过多久,一场变故发生。
一个被镇压的上古恶神不知为何突然挣脱封印,淹没了整座城池,男人在美人面前,与那上古神同归于尽。
美人穷尽力量,终于将他救了回来,与此同时,还为男人铸造了一具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强大身体,从此,那男人再也不必承受逆天的折磨。
但当他获得新生的时候,美人发现自己受骗了...
侍童往后翻了翻,后面空白一片,似乎还没写完。
“你这些的是什么啊!”侍童气得半死,“花那么多灵玉给你治眼睛,才刚好一点,你就浪费眼睛写这种艳.情话本。”
“不是艳.情话本,”飞星圣者恼羞成怒,“你根本不懂它的意义。”
她委屈极了,转身爬上床榻,拉被子准备睡觉:“妄人不知语,圣者安能言。”
“嗯,我是妄人,”侍童拦住她盖被子的手:“但妄人得提醒你,叹云道君已经带着人往你说的方向去找了很多天了,但是到现在都没找到那石灵,你今天再不能给个更精确的位置,恐怕以后是喝不到灵茶了。”
飞星圣者:“!”
*
【不灭城边陲,红螺镇。】
尤怜青走进包八八所说的茶馆。
“客官...”店小二回头,手上没拿好,茶杯啪地甩了出去。
尤怜青接住茶杯,放回盘子上,同时放上去的还有一锭银子,“请问,包八八是在这吗?”
店小二接过钱,脸上洋溢出春风般的微笑:“客官您来早了,八老爷今儿有事,恐怕要下午才开张呢。”
尤怜青无法,只能先去附近转悠转悠。
早上的人并不多,大多去了田地里,暖融融的阳光落下,照得她眯起了眼,吞吞在她肩头,快活地摇摆着叶子。
尤怜青晒了会太阳,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听见真神开过口。
见左右无人,她从颈间项链下提出一个小玉瓶,小声呼唤。
“真神,真神在吗??”
瓶子里一片安静,半天没有传来回答声,尤怜青十分忧心,好好一个神,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自闭模样。
细想起来,似乎是在给他赋灵以后,他就变得十分沉默,似乎心情十分不好。
难道是对自己的雕工不满意?不能够啊,眼前这鲲鹏微缩像,绝对是她的巅峰之作。
难道,问题不是出在鲲鹏,而是出在“微缩”?
那这也不能怪她,他不说,她怎么知道那小小的身体里,有着大大的梦想。
鉴于他现在没什么自保能力,风一吹就没了,尤怜青做了个玉瓶,把他装了进去,还浇上灵液泡着,自觉十分体贴。
她戳戳瓶子,“真神啊,你渴吗?”
瓶子里一片沉默。
她又戳了戳:“真神啊,你饿吗?”
循环了数次后,拖着一对小翅膀的迷你鲲鹏,终于不堪其扰,头撞在瓶壁,忧郁地吐了个泡泡:“莫要再叫吾真神,吾如今,不过一副豆大残躯。”
“怎么能说是残躯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虽然比麻雀小,但功能比它还全。”
无意识地在对方心上又插了一刀,尤怜青兴冲冲问:“那我叫你什么呢?叫你的时候总得有个称呼吧。”
小鲲鹏躺平,望着蓝天,双眼已经失去光彩,“随你罢。”
尤怜青回想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周围压抑暗沉,唯有那一抹亮光,在远处熠熠生辉,像是落入深海的星子,孤单等待着天明。
“当时我见你第一面就想,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温暖,这么有气势的灵体,不如,叫你‘邈羽’吧?”
她轻诵:“迢迢天地远,邈邈云汉间。落羽垂天幕,捧海生珠帘,邈羽,好不好听?”
这般喜欢我吗?竟然还为我写诗。
小鲲鹏忍不住翘起尾巴尖,偷偷看了她一眼。
把小诗来回品了品,它心情终于好了点,抬起头,矜持地吐了个泡泡,“尚可,那你...该叫你女娲娘娘吗?”
“别,那只是我的职业,你还是叫我尤怜青吧,取自‘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是不是也很好听?”
被她的视线盯着,小鲲鹏邈羽不自在地翻了个身,翅膀垂下,遮住脸:“尚,尚可。”
尤怜青恍然:“非常好听啊?我明白了。”
小鲲鹏邈羽:???这人怎么回事?
尤怜青笑眯眯把小玉瓶重新挂回脖子间,“等着,给我们邈邈买糖去。”
小鲲鹏邈羽:“不是邈邈,是邈羽!”
邈羽还凑合,喵喵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狸奴,一点气势都没有!
“好的邈邈。”尤怜青无视抗议,把小玉瓶塞进衣服,转头走向集市。
*
这里的商贩数量并不多,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糖画摊位。
“给我画个狸奴。”尤怜青掏出钱递给老板,正美滋滋等着,却听身边有人小声惊叹:“她的脸好奇怪啊!”
“是呀,像被人打扁了。”
尤怜青拿起做好的糖画转头,刚才说话的两个人立马别过头不看她。
不会是在说她吧?
尤怜青摸摸脸,不可能,她可是严格按照一个路人的五官比例雕的,务必自然,平凡,肯定不是她!
旁边飘来一阵谷物的焦香,尤怜青身边不少人都向着香味传来的地方去了,她一琢磨,对啊,自己现在伪装成了个凡人,凡人都是要吃这些东西的。
她举高手里的糖画,混进人群,兴致勃勃地喊:“老板,来两个煎饼。”
“呜哇――”钱币落到摊子上,一个小孩转头看她,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妈妈,这里有个砖头会说话!”
顺着小女孩的视线,周围人齐刷刷转过了头,看向尤怜青方向。
“真可怜,挺好一姑娘。”
“唉,小时候摔了吧?”
尤怜青被围观得浑身不自在,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难道我这面具雕的真有问题?
这时,摊主把热乎乎的煎饼递到她面前:“您的煎饼。”
尤怜青连忙举起煎饼,用它挡住脸溜回了家。
把门窗锁好,她掏出镜子,紧张地左摸摸右看看,没发现问题,不由疑惑。
“吞吞,快帮我看看,哪里不对吗?”
吞吞正掰着糖画,闻言伸出几根须子挠挠头:【不知道,反正不如主人好看。】
这小傻子,看来是没法指望它了,尤怜青拎起脖子上的小玉瓶,问道,“邈邈,你觉得我这脸,哪里有问题吗?”
瓶子顶贴上一个硕大的圆溜溜的眼珠子,邈羽被吓了一跳:“干什么,走开!”
眼珠子的主人放软语气,“真神大人,你快发发善心,帮我看看吧。”
邈羽没好气地拍了下水,“离吾远些,再远些。”
尤怜青依言把它放远,把瓶口对着自己,“怎么样,看得清吗?”
邈羽看清楚她的脸,第一反应是还挺正常,就是个普通的路人,但等角度变换到侧面,他就沉默了。
他挥动双翼,空气中浮现出细微的水珠,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最终凝结成一幅画。
“这是你的侧脸。”
“这难道不是块砖吗?”尤怜青看了好一会,没能从这的轮廓线条里辨认出五官。
邈羽短促笑了一声,画面变化,化成了她现在斜侧面的模样。
尤怜青吃惊:“天啊,这颧骨怎么这么塌,这脸怎么这么方,鼻子,我鼻子呢?”
她当时做这个面具的时候,参照的是一位富态可掬的妇人,圆脸蛋,塌鼻梁,樱桃小口,于是她把脸颊雕得很厚,还压了压鼻子,却没有料到,这面具放到脸上以后,会根据她自己脸的形状有所扭曲。
结果现在,脸颊的高度几乎完全淹没了鼻子,从正面看的时候挺正常,侧面看,那可不就是方方正正一块砖。
邈羽挥动羽翼,水珠化成云雾消散:“这般看来,你对吾已手下留情。”
他偷偷看过了,他的新身体还挺好看的。
“动物和人物不一样,我这不是实习生嘛,暂时有短板很正常,”尤怜青试图再挽回一下女娲的尊严:
“再者说,第一次做这种仿真面具,有了这次错误教训,下次一定不会!”
新手上路时大多自信满满,不知道想象和现实之间存在技术鸿沟,于是她就亲手把自己坑进沟里,成了如今的板砖精。
呜呼哀哉。
邈羽本来因为身体的事情一直郁郁寡欢,等看到她自己给自己雕的这张脸,突然庆幸起来,幸好没让她给自己雕人型,要不然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
这么一想,心情就好了许多呢。
尤怜青看他终于高兴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想趁热打铁拯救他于自闭,夸赞道:“这么快就能控水作画,不愧是真神。”
邈羽不自觉地甩了甩尾巴,声音沉稳极了:“自然,奏乐作画都是小道,学来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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