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她机会细想,她‘哇’的又吐出一大口血,直接将她胸前染红的衣服染得更艳,浑身都好像湿透了。她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擦干净嘴边,又感觉一股温热从鼻中流出,她抹了把一看,还是血。
大脑剧烈的疼,姜澈有些难受地挪了一下身子,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整个驾驶室跟凶杀案现场一样,一片狼藉。
好好好,今天不被虫兽咬死都要先吐血而亡。
“咳咳咳……”
姜澈的手松开操纵杆。
A级精神力长时间操控超精密机甲,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还是太勉强了。
可恶啊,这架机甲明明是给以后的她留着的。
痛,太痛了。
身心俱痛。
姜澈缓了缓,只看到一道巨大身影大张着嘴朝着她飞冲而来,她眼前开始泛黑,在意识消失前,她抬起手,无力地按下操纵杆边的按钮。
大哥那边应该已经把人都带上舰艇了,这会儿肯定在往她这儿赶。
她给这架机甲留下的保命底牌都用完了,这是剩下的最后一个。
简称人机分离系统。
顾名思义,按下按钮,驾驶座被弹力,直接丢弃机身上天。
能接住就接住,接不住她就噶。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弹射!起飞!!
大哥,五妹的生死可就看你这一捞了!
第56章
姜澈重新有意识的时候, 就感受到自己浑身似乎正被什么液体包裹着,身上还有头已经没有最初昏迷前那么痛了,看来是得救了。
她大脑有些空。
外面, 医疗器械不断的嘀嘀声穿过液体沉闷地砸在她耳边,姜澈艰难动了动, 很快机械舱门的开关声响起。
包裹着她的液体尽数退去, 姜澈缓缓睁开眼, 没有很刺目,眼前的房间昏暗一片。
“你才刚醒, 眼睛不能受刺激, 我就把灯关了。”旁边, 郑溢沙哑的声音传来。
外面是白天, 隐隐的光
姜澈听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扭了扭头,试图寻找声源, 结果这一看吓了一跳。
“正义哥你……”
姜澈想说郑溢是不是晚上偷牛去了,不然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但可能是因为昏迷太久了, 刚醒来喉咙干得不成样子, 严重失声,说出来的话都成了气音。
她闭上嘴, 再一扭头,发现南土温长儒他们竟然也在。
“你昏迷了七天,要喝点水吗?”郑溢声音也听着很哑。
这七天,姜澈在治疗舱躺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 期间齐子尧和杨勇都看不下去,让他可以先好好睡一觉。
毕竟不管人醒没醒, 到时候治疗舱的反应肯定比他更快,何必呢。
嗯,话是有点糙了,但他们也只是怕郑溢猝死。
毕竟这舱里还躺了个没醒来,别又倒一个。
但很明显郑溢没听他们的。
这会儿姜澈看着郑溢跟街边要饭的一样,头发都炸起来了,她不厚道地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有那么点命就把自己往死里造,谁让你一个人去引虫兽的?一次不够还来两次。还有,你保命的鬼点子不是很多吗,怎么到自己的时候就乱来?”南土这几天也憔悴了许多,对姜澈是又气又难受。
他至今都不敢回想当时那惊险的一幕。
他让人开着军舰赶过去的时候,那漫天乌泱的大片虫兽看得人胆寒。
索米星是驻守军都放弃了的星球,星球中会盘踞无数虫兽这倒是在南土的预料中,但他完全没想过被那些虫兽包围着的会是姜澈。
这还是路上临时接上来的温长儒一口笃定告诉他的。
南土听到的那一刻脑子都空了一下。
纵观他几十年来的见闻,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三头异变虫兽以及那么多高级虫兽的围攻下还能打得五五开啊!
当时战况太激烈,场面也骇人。一心只想救人的南土果断下令。
军舰在外围用重武攻击,想为姜澈强行开出一条逃生路。但当时南土并不知道战场里还有杨勇他们的存在,只在一片滚滚硝烟中,他们看到姜澈的机甲突然解体,然后就有一个胶囊样的舱被弹射了出来。
没人见过这种逃生装置,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姜澈。
眼看着那载着人的逃生舱就要被底下无数的虫兽包围淹没,哪怕短时间没被撕得粉碎,舱内的人也必定是没有活路的.
千钧一发之际,是杨勇他们冒着炮火在重武的火力压制下冲了进去。
就差一秒,杨勇他们把逃生舱接住了,不然这会儿姜澈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姜澈感叹:“我果然没信错你们。”
看她这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南土眉头狠狠一皱,又想揪着她耳朵给个教训。
姜澈往后缩了一下,接过郑溢递来的水,那双眸子滴溜溜转,看到杨勇,她咳了一下,在对方回了她个放心的眼神后她安下心来。
看来大哥他们的身份没有暴露。
她喝了口水,结果下一秒余光看到角落站着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她被呛到了。
“咳咳……”
一旁的郑溢赶忙给她顺气,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凑到姜澈耳边道:“他是个愈疗师,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找过来的,总感觉不像好人,但那个时候你情况太危险了,我想着我们都盯着呢,谅他也不敢对你做什么,就让他给你治了,没想到还真有点东西。”
姜澈揉了揉额头,叹气:“正义哥,你干脆再大点声好了,这样可以保证外面的人也能听到。”
“啊?是吗,我声音很大吗?”郑溢干笑着看向鸭舌帽。
周围南土等人:“……”
姜澈也把眸光望过去,对方之前在木流星的时候还一直避着她,这次能这么及时出现救她命,该不会这段时间他都一直跟着联赛的队伍行动吧?
姜澈现在是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南宫家主系的遗子。
并且对方也确认了她的身份。
姜澈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头疼待会儿要怎么解释。
她抬头,想让郑溢他们先出去她单独和角落里的那位谈谈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逃生舱,我的逃生舱你们没丢吧!?”
姜澈惊恐。
那可都是她的钱啊,她的钱!
她的机甲已经英勇阵亡了,剩下的逃生舱拾缀拾缀还能为新造一架机甲省不少材料。
要是逃生舱也没了
姜澈捂住胸口,有点呼吸不上来。
她花了那么久时间还有那么多金钱砸出来的宝贝机甲,才用了几次啊。
她哽咽:“我的机甲,我的钱,我要死了…我的命太苦了!”
南土:“……”
温长儒:“……”
郑溢本来这几天就没怎么睡,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看到姜澈嚎得撕心裂肺,他一下子不知怎么的,抱住她也跟着哭。
“哥有钱,哥把钱都给你,我们重新再做架机甲就好了!你别死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活啊!”
众人:“……”
一直站旁边的齐子尧眼眶微红,他也觉得姜澈这一路实在是太多舛了,于是自觉道:“我也有钱,你之前说我院子里种的那几棵柳浪费钱,我回去就把它们都拔了,多的钱都给你做机甲好不好?”
一下子,还在鬼哭狼嚎的姜澈闭嘴了。
她做作地擦了擦眼睛,拍拍埋她肩上还在哭的郑溢,翻脸不认人:“正义哥,你好歹是个成年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能不能学学我坚毅的品格。”
郑溢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姜澈觉得自己要被他勒死了,她扯他头发:“正义哥你好重啊,果然平时背地里没少背着我吃好的吧。”
郑溢还哭。
姜澈没力气了,任由他抱着,本来躺了这么久她也有点恍惚,只有气无力道:“我衣服都湿了,记得后面转账赔我。”
最后,还是温长儒实在看不下去了。
“好了,她这才醒,还要多休息,你别在这影响人家了。”
郑溢眼睛通红,加上这些天一直熬夜,整个人沧桑得不行,哭完之后更是没眼看。
姜澈认真盯着他,道:“正义哥,你该睡觉了。”
郑溢看她,因为眼睛有点肿,视线很是模糊,姜澈拍拍他的肩。
“行,”他道,“那我去睡了,有事你喊我。”
可能也真怕自己噶在姜澈床边,郑溢慢吞吞起身。
很快,其他人也很有眼力见地陆续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姜澈和鸭舌帽两个人,兄妹俩相对,空气一时间沉默不已。
几分钟后。
姜澈抓了抓头发,想着早晚这事都是得说的,于是清清嗓子率先开口:“有件事可能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她说话的同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青年往前了两步,他一直半低着的头抬起,口罩遮着他半张脸。
上次姜澈没机会盯着人家的脸看得这么仔细,这回借着房间不怎么亮的光,才注意到青年口罩边的脸上似乎有什么攀附着。
“我知道。”对方的声音是那种粗粝的嘶哑,像是嗓子受过什么伤害。
姜澈顿了一下,只以为对方也认出他们两个之间有血缘关系,她摇摇头:“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青年轻轻笑了下,温声道:“我知道。”
他抬脚走到床边,目光落在那张略带苍白的脸上,他语气温和:“很抱歉现在才敢出来见你,我看到你在星网上发的内容了,所以一时间实在想不到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你。”
他半蹲下身,微微仰着头,姜澈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悲伤的情绪。
“从许家逃出来的那天到现在,你一定很辛苦吧。谢谢你把我妹妹带了出来。”
姜澈瞳孔一缩。
她下意识往床里靠了靠,南宫曜看到她这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你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是倒是,但我说出来和你说出来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姜澈道。
南宫曜笑了一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轻声道:“我叫南宫曜,我妹妹叫南宫皎。我们的母亲是南宫兰,曾经南宫家的家主,帝国盛极一时的天才愈疗师,也是后来被灭族的叛国者。”
大概是时间过去了太久,又或者是恨意早已将他侵染,南宫曜提及曾经的事时,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安静陈述着当初发生的一切。
“母亲死讯传来的那天,帝国派来屠杀的队伍也来了,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夜晚,那年我七岁,皎皎三岁,刀枪声响起之后没多久,留守在南宫家的亲卫趁着混乱将我们带出了南宫家,但是很快就被他们发现。”
“当时追兵很多,为了掩护我们离开,从小带着我们的乳母死了,陈伯被砍去了手脚,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死在了我们的身后,”南宫曜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那天发生的事了,巨大的刺激让他的精神状态也受到了影响,他的脑海里只有那天无边的黑夜与血色,以及让人窒息的绝望。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当时害怕极了,在经过一片低矮灌木的时候,我和其他人决定,把皎皎藏在那里,然后将追兵从另一边引开。”
南宫曜至今还在后悔那天为什么要把妹妹单独留在那里,他的皎皎只有三岁,她很乖,知道出声就会有危险,所以她一路没有哭也没有闹。哪怕在被他用灌木遮盖的时候,也只是睁着那双湿润的眸子望着他。
后来他们被追兵追上,他被刀砍中后背,左胸中了两枪。
从南宫家逃出来的人无一生还,那些人将尸体堆在一起,一把大火将他们犯下的罪恶尽数焚烧。
南宫曜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在火焰的灼热中,他又醒了过来。
那天他从火海中撑着一口气爬出去,脸上身上大面积被烧伤,在离开的中途他昏过去好几次,等他好不容易回到藏妹妹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片歪倒的灌木和凌乱的脚印。
后来他倒在枯败的腐草上,听着那些追兵笑谈着说砍下了南宫家嫡小姐的头颅。
他看着无边的夜,只觉得他好像真的要死了,他撑不下去了。
他后悔为什么要把妹妹单独藏在那里,是他害死了她。
后来他被人救下,隐姓埋名,暗中谋划。
但每天晚上入梦,他都会梦到那天晚上的惨烈,仇恨和愧疚几乎要将他逼疯,可他什么也不能做。
南宫家的清白,主系上千条人名,至今被流放的支系族脉…
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担子和责任,容不得他逞一时之气,哪怕是灭族之仇。
而从那天逃出那片火海后,虽然他活了下来,但身上脸上有很多烧伤。
最开始是没条件治,后来疤痕已经固定了,再每每看到自己的那张脸,他就又突然不想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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