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听到动静从后厨走了出来, 见状笑了笑, “没事。”
方悦弯腰捡起了汽水瓶子, 幸亏瓶子没摔碎,只需要将地上的汽水拖干净就行, 夏澄也忙对老板娘道歉, “太抱歉了, 有拖把吗?我帮您拖干净。”
老板娘脸圆圆的, 很富态,笑起来也很和蔼, “不要紧,我随便拖一下就行, 多大点事, 别放心上。”
她进后厨拿了拖把,想自己拖。
夏澄忙上前一步, 伸手接住了拖把,“没事,我来就行,您继续串菜吧,实在太抱歉了。”
她脸颊红扑扑的,带着一点点窘迫。
老板娘怕她过意不去,索性由她去了,夏澄松口气,拿着拖把认真拖了起来。
拖干净时,方悦已经结好账。
走出饭店,夏澄才悄悄松口气。方悦也悄悄吐出一口浊气,“看来他还有点人性,裤腿脏了也没刁难咱们。”
怕他听见,她忙将方悦扯走了,学校门口有两家书店,里面除了辅导书,还卖小说、名著,其中一家还发展了租书业务,一本小说出租一天收费五毛钱。
夏澄:“我要去买书,你去书店吗?”
方悦喜欢看武侠,闻言当即应了下来,“去能租书那家吧,看看有没有新进的武侠。”
两人手牵手来到了书店,武侠还是那十来本,高一暑假方悦基本都看过了,她失望地撇了撇嘴。
夏澄边拿课本,边劝了一句,“都高二了,你少看点也好,先把心思放学习上,攒一攒,等高三毕业一口气看个几本,不是更过瘾?”
方悦垮下脸来,“那明天我去找你写卷子吧,大周末的自己一个人学习太难了。”
“好啊。”
方悦的父母是做电器的,生意一直很忙,轻易不在家待着,方悦也不喜欢一个人守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周末时常去夏澄家写卷子。
翌日夏澄一早便醒了,想到方悦要来,特意给她烤了饼干和蛋挞,她等了一会儿,等来的是方悦的消息:【呜呜呜,我还在被窝里,想赖床,澄澄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夏澄有些好笑,想起颜玉他们的对话,心中不由一动,她按下一行字:【我正好想锻炼一下身体,我去找你吧,给你带蛋挞。】
方悦:【好呀好呀,那我可以再赖半个小时,等你。】
夏澄来过她家两次,还记得地址,这一片都是别墅区,离她家有三、四公里,骑车需要近二十分钟,夏澄在门卫登记完个人信息,才被放行。
进来后,率先印入眼帘的是各种争奇斗艳的花卉,再往里是音乐喷泉,假山流水,无一不精致。
有一户人家刚办完喜事,车上、树上贴着的喜字还没来得及揭掉,正门口还有一座红灯笼挂成的门廊,微风抚动,红色流苏随风摇摆,同地上酒红色地毯相互映衬。
方悦家在里面,需要从他家门口穿过,夏澄刻意避开了红毯,走到方悦家门口时,她特意往裴钊家瞥了眼,门关着,也不知秦旷他们到了没。
夏澄微微有些失望,想偶遇果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按了门铃,方悦刚刷完牙,顶着鸡窝头,跑来给她开门,“嘿嘿,你来我房间,我再洗一下脸就好。”
夏澄随着她上了二楼,将几张卷子掏了出来,她做题速度还算快,一张卷子基本也就一个小时,一上午,便将老师布置的作业全做完了。
方悦做题比较磨蹭,只做一张数学卷子。她伸了个懒腰,瘫在了椅子上,“肚子又叫了,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休息会儿下午再继续。”
夏澄还盼着偶遇裴钊,点点头。
他们小区有一个超市,超市旁有几家吃饭的地儿,他们选了一家鸡公煲,店铺面积不算小,里面共有九张桌子,收拾得很干净。
这次没那么幸运,直到吃完饭,也没遇见裴钊的影子。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吃什么。
两人又去超市买了几包零食,方悦喜欢薯片,挑了好几包,夏澄选了两包Q/Q糖,又拿了两个鸭脖,方悦瞄了眼,“我也想吃黑鸭口味的,给我拿几个。”
夏澄又多拿四个,她喜欢酸奶,路过饮料区时,选了一瓶酸奶,“你喝什么饮料?”
方悦点头,“要雪碧!”
两人买完东西,回去时,他门口依然没有动静,夏澄随着方悦上了二楼。
方悦写语文作业时,她拿出了英语,又额外刷了一套卷子,中途休息时,两人才拆开零食。
方悦将四根鸭脖全啃完了,又咕噜噜灌了一瓶雪碧,“爽啊!要是不用上学,天天这么爽就好了!”
夏澄盘膝坐在地毯上,也在啃鸭脖,闻言,戳穿了她的美梦,“等不用上学,就该上班了,想想叔叔阿姨累死累活的模样,你会庆幸自己是学生。”
方悦小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钱,直到小学四年级,他爸爸接了好几个几百万的订单,家里才富裕起来,一下成了百万富翁,他爸爸一直想要别墅,为了买别墅,还卖掉了原先的房子。
这几年做家电的越来越多,生意不算好做,父母也确实累死累活的。方悦嘟嘴,“有时我宁可去上班,拼死拼活也考不上名牌大学,还不如去社会闯荡。”
“上班有上班的压力,哪那么容易闯荡。”
方悦有些好笑,“说的就跟你上过班一样。”
夏澄是没上过,在她童年时期,林希女士时不时会和夏铭易抱怨工作上的事,听多了也就记住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零食吃完,方悦还想打会儿游戏,被夏澄按到了书桌上,“你先把作业做完。”
方悦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最终还是老实做完了作业,下午时,方悦有些肚子疼,接连跑了三次厕所,估计是这两天吃凉、吃辣太多,肠炎又犯了。
她每次肚子疼时,都嘴唇发白,额上全是冷汗,夏澄想带她去医院。
方悦虚弱地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她从小肠胃不好,已经不是第一次疼了,“家里应该还有左氧氟沙星或者泻立停,你帮我找找就行,一般吃了药就好了。”
夏澄在药箱翻了翻,只看到了泻立停,还剩一片,夏澄去了诊所一趟,除了止泻药,医生还给拿了退烧片,怕她万一引起发烧。
方悦在她的照顾下吃了药,虚弱地躺到了床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夏澄摸了摸她的体温,暂时没事,怕她万一烧起来,她没敢离开。
*
裴振远这次在国外待了两周,落地时,刚开机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竞争对手的声音,“老裴,你这是已经回国了?”
裴振远说:“嗯,刚落地。”
“看来我打来的还挺巧。”
“赵总有事?”
对面的男人笑得出风得意,“没什么,就是月考时,我儿子发挥超常竟然考了年级第二,臭小子骄傲得不行,想让我给他换台电脑,你们开发的电脑,稳定性不是更好一些嘛,给推荐一个呗?”
裴振远皮笑肉不笑地说:“赵总还是这么宠儿子。”
“那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宠,谁宠?老裴,不是我说你,你该激励激励,没离婚时你小儿子多优秀,你看现在,别说稳住年级一百名了,这次月考听说都垫底了,你钱赚再多又有什么用,还是多操心操心孩子吧。”
挂掉电话时,裴振远气得摔了手机,骂了一句,“煞笔玩意,整日就他么知道盯着我,就没自己的生活是吧?一个个就不能让人省心点。”
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他在裴振远身边跟了多年,对两人的恩怨,也算了解一些,两人足足斗了多年,暗地里给对方使了不少绊子。裴总离婚时,赵总只怕是最高兴的一个,看尽他的笑话。
知道裴钊月考倒数时,裴振远还在国外,这会儿心底的愤怒,全被勾了出来,他冷声吩咐了一句,“改道,去御水湾。”
司机应了一声,给车调了头,完全不敢劝。
*
一直到八点半,方悦才醒来,外面漆黑一片,室内只开着台灯,方悦隐约瞧见了她的身影,迷迷瞪瞪喊了一声,“澄澄?”
夏澄在刷数学习题册,她进度快,高二下学期的习题册都快做完了,她放下笔站了起来,“醒了?”
方悦点头,“你还没走吗?”
“我怕你一个人难受,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看到厨房有小米,就熬了一些,你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再睡。”
方悦肚子舒服了些,闻言,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澄澄,你太好了,我要是男生肯定娶你。”
“少给我灌迷魂汤,等着,我去给你盛粥。”
她将粥端了上来,小米粥里加了红糖,甜滋滋的。等方悦喝完,又窝回被窝里,夏澄才站起来,“我把碗端下去,你既然不疼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谢谢澄澄,那我不送你了。”
“瞎客气。”夏澄边说边背上了包。
方悦语气很虚弱,眼巴巴望着她,“你明天也来陪我吧,书包先放我这儿。”
“行。”
夏澄又放下了书包,端着碗下了楼,她去厨房将碗洗了洗,才换鞋子离开,推开门时,她瞥了一眼裴家的方向。天空很黑,几颗星星寂寥地缀在天上,唯独他房间的灯,很亮很亮。
夏澄心中隐隐有些失望,要走了,也没见上他。
裴钊此时正在房内组装模型,秦旷他们刚离开一会儿,瞥见楼下照来的灯光时,他才站起来,往下看了眼,行驶来的是一辆熟悉的商务车。
远在国外的裴振远提前归来了。
他在西子湾还有个家,在那儿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两年,他回来的次数并不多。
裴钊几乎能想到他为何回来,他心中一阵腻味,翻出了自己的钱包和手机。
刺眼的灯光朝这里照来,夏澄下意识偏头,避开了强光,眼睛适应后,她才转过头,正要锁门时,一身西装的男人暴躁地摔上了车门。
“砰”地一声,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身上有种上位者常有的压迫感,裴钊的相貌有几分便随了他。
夏澄心脏怦怦乱跳,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这时二楼的灯,竟突然黑了。
夏澄情不自禁打个激灵。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异常,男人冷厉的目光,朝她扫了过来,夏澄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心中直打鼓。
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男人并未管她,大步走到了门前,夏澄心脏怦怦乱跳,伸手锁上了门,她又拉了一下,确认锁好后,才偏头往男人的方向看了眼。
不等他掏出药匙,门已被裴钊推开,他走了出来,越过他身侧时,夏澄瞧见男人沉着脸转过了身,“我一来就走?裴钊你是不是觉得你大了,翅膀就硬了?给老子回屋!”
裴钊没理,径直往前走,他个头很高,五官在夜里有些模糊,身影却显得单薄寂寥。
裴振远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伸手去扯裴钊的手腕,裴钊直接甩开了他。
裴振远被他甩得后退了一步。
一路上,他都在压着火。
因为裴钊的忤逆,心中的火似燎原,蹭地连成一片,他抬脚就朝裴钊踹去,嘴上也骂骂咧咧的,“小兔崽子!真以为年龄大了,老子拿你没办法是不是?敢给老子丢人,老子照揍不误!”
夏澄僵在了原地,浑身都在抖。
裴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闪身躲了一下,一把将他按在了门上,骨节分明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眉眼暴戾,声音冷厉,“不想死,就滚远些。”
他手劲儿很大,眼中闪过厌恶,连触碰他都觉得恶心,腻味。
裴振远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发现,不知不觉,小儿子的身高竟然追上了他,再不是那个一次次被自己踹倒在地的小男孩。他眼中的狠厉,也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裴振远一时失去了言语,白着脸,嘴唇嗫嚅。
以为他总算认清了现实,裴钊冷漠地甩开手,抬脚就朝外走去。裴钊家在最里面,要出去,需要路过方悦家门口,他步伐大,几步就到了距离夏澄很近的地方。
裴振远气得胸膛起伏,心底涌起一股暴虐来,只觉得这小兔崽子当真无法无天,连他都敢威胁。
不给他个教训,他还以为真能反天!
花园里种着花,花坛旁有几块砖头,他随手捡了一块砖头,
像阴沟里的老鼠,无声无息地追了上去。
夏澄看得胆战心惊的,“小心。”
她来不及多想,身体比反应快了一拍,几乎飞奔到了裴钊身后,这一刻,早忘了他学过散打。
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再让他受伤。
裴钊已经听见了动静,见她飞扑了过来,他瞳孔一缩,飞快拉了她一把,女孩踉跄着往前倒来。
因他这一拉,朝她脑袋直冲的砖头,砸在了她肩膀上。
夏澄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从小到大,她没挨过一次打,最疼的一次是骑车被撞,从车子上摔倒的那一刻。
那时的疼,却远不及现在。
她疼得骨头都在战栗,肩膀像被人用铁锤砸了几下,疼得整个人恍恍惚惚,几乎要站不稳。
裴钊指尖颤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她,目光在她身上飞快扫了眼,才沉着一张脸,看向裴振远。
眼神犹如在看死物,整个人戾气横生。
裴振远没料到会砸到陌生人,更没料到,裴钊投来的目光,如此瘆人,他像被猛兽盯住了一般,嗓子发紧,无法动弹,后背也窜上一股凉意,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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