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蘅条件反射地看过去,抢在她之前把花束里的卡片拿出来。
“啧,不给看就不给看嘛,见不得人。”甄敏敏笑了笑,一脸促狭,“追你的?”
颜蘅想起刚才拿卡片时一晃而过的——
【考试加油。】
虽然没落款,但她认得那个人的笔迹。
甄敏敏的话让她不禁脸热,连忙解释:“你傻吗?谁追女孩用小苍兰啊?”
“这是小苍兰?”甄敏敏睁了睁眼睛,似乎不信,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才收起那副探究八卦的神情,“还真是。”
过了几秒,举着手机给颜蘅看:“你看你看,这儿写了可以送朋友,也可以送恋人……”
颜蘅回头一脸认真地反驳:“那如果你要追一男的,你会选择不送玫瑰花,送这种素不拉叽的小苍兰吗?”
“也是哦。”甄敏敏被她说服了。
送来的小苍兰一半是花朵,还有一半待开的花苞,颜蘅找了个花瓶,装水把它们插起来。
然后拍了张照片,给温翊礼发过去:【谢谢你的花~】
温翊礼:【不客气。】
颜蘅想起甄敏敏的话,还是忍不住问他:【小苍兰代表什么呀?】
温翊礼:【快乐,无忧。】
【为工作烦心的时候,可以看一看它。】
颜蘅弯起唇,连敲字都很轻柔:【谢谢。】
“不对,我还是觉得——”甄敏敏去而复返,被她瞪得噎了一下,然后视死如归地继续:“如果我想追一男的,但又怕吓到他,不会一开始就送玫瑰的。”
颜蘅脑袋嗡了嗡,轻轻咽嗓:“……哦。”
“哦什么哦,你到底明白没?”甄敏敏恨铁不成钢地敲敲她脑袋,“傻乎乎的。”
听见经理叫集合,颜蘅回过神来,摸了摸微热的脸颊:“我去考试了……”
脑海里晃晃荡荡的,飘过那一抹熟悉的字迹——
考试加油。
还有满鼻小苍兰的清香。
*
颜蘅以为温翊礼送她花,只是因为那一天考试,却不料瓶子里的小苍兰花苞还没全开,快递小哥又送来一束。
小喇叭形状的洁白花朵被嫩绿的叶子簇拥,花苞长长的像玉兰,花店里没见过,她也不认识。
用手机APP识别了一下,才知道叫玉簪花。
这次没有卡片,但她想了想,应该不会有别人送她花,于是点开温翊礼的微信:【这个是你送的吗?】
温翊礼:【嗯。】
颜蘅:【谢谢呀。】
【不过不要破费了。】
温翊礼:【没事,自己家种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除了吃的。】
【但觉得你们小姑娘应该都喜欢花。】
心底一股蠢蠢欲动的念头,她不敢深想,手指僵硬地摁在屏幕上。
良久,没留神他新发了消息,往上滑才看见:【你喜欢吗?】
怕让他等了太久才回复,不礼貌,敲字的动作有点急:【喜欢的。】
温翊礼:【那就好。】
对面又变成“正在输入”,颜蘅却不知道在怕什么,连等都不敢等了。
匆忙发过去一句:【那个,我要忙啦。】
他似乎删掉了原先的信息,再重新回复:【好。】
*
晚上和沈依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快入夏了,天燥热,蛰伏一冬的电风扇又被拿出来用。
颜蘅刚洗了头发,湿漉漉的,坐在风扇前吹。
沈依瞥她一眼:“你小心感冒。”
“不会的,我以前都是这么吹。”颜蘅满不在乎地用毛巾擦了擦淌下来的水,“吹风机吹头发太干了。”
冬天那是没办法,才一转暖,她立马抛弃了吹风机。
听片头曲的时候,颜蘅满腹心事朝沈依看过去:“学姐。”
沈依抬眸:“嗯?”
颜蘅抿了抿唇:“有点事情想咨询你。”
“说。”沈依盘腿转过来,“工作还是学业还是感情?”
沉默几秒后,颜蘅放弃挣扎:“算是……感情吧。”
沈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差点失去表情管理:“你有喜欢的人啦?”
“不知道。”颜蘅一脸苦恼,“就是我觉得,他可能……喜欢我?”
沈依拖着抱枕坐到她旁边:“具体说说。”
颜蘅把最近温翊礼频繁跟她联系,请她吃饭,还往银行送了两次花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寻求沈依的帮助。
毕竟在男女关系这种事上,她可以算毫无经验。
“这还用怀疑吗?”沈依激动地站起来,“一男的,陪你聊天请你吃饭送你花,他不是想追你,难不成是要跟你拜把子,当兄妹啊?”
颜蘅咬了咬唇:“那他也没说……”
“没说你就问,别不清不楚的。”沈依扬眉,“万一他还同时撩别人呢?如果是这种情况,赶紧撤,咱不跟渣男玩感情游戏,浪费时间浪费青春。”
颜蘅:“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他……”
沈依打断她:“你见过几个男人?”
颜蘅噎住,眨了眨眼:“可是学姐,你谈过恋爱吗?”
“……恋爱是没谈过。”沈依把抱枕递给她,转头去倒水喝,“不过我做生意的,什么样人都见多了,不像你小姑娘傻乎乎的,连人家在撩你都不知道。”
这一晚颜蘅有点失眠。
悬着的心落下来后,反而更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后来头晕沉沉的,才勉强睡着。
醒来时头还是很沉,她吸了吸酸疼干涩的鼻子,闭着眼从枕头边摸来手机。
沉甸甸的眼皮艰难地掀开,看清时间,猛掀开被子。
可还没坐起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感觉不到热度,但身体明显乏力,肌肉也无比酸软。
这时甄敏敏打电话过来。
她摁下接听:“喂?”
“天呐,你声音怎么了?”甄敏敏惊叫,“你是病了吗?”
“不知道,嗓子好难受。”颜蘅抬手摁摁脖颈,声音还是嘶哑的,“我可能发烧了。”
“啊?发烧了?”甄敏敏愣了下,“那你要不要请假在家休息啊?”
颜蘅张口刚要说话:“不用……”
那头的声音换了个人,是经理:“发烧了?”
颜蘅:“嗯。”
“发烧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别来上班了。”
颜蘅忽然反应过来,扯了扯唇:“好,谢谢经理。”
让她好好休息或许是一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恐怕是现在流感盛行,怕被她传染,也怕影响到客户。
不过人之常情,能理解。
这种情况上班也挺遭罪,她心底只稍微酸涩了下,便想开了,重新裹回被子里。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也没力气下床,索性昏天暗地地继续睡。
后来,她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
脑袋还是很晕,眯缝的眼睛甚至看不清屏幕,凭感觉摁下接听。
还没开口,便听见另一头焦急地带着喘息,以至于微微颤抖的声音:“开门。”
第18章
颜蘅惊讶地瞪大眼睛, 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
睡了一觉,身体似乎比早上好点了,至少能起身下床。她披了件外衣, 去给温翊礼开门。
男人像是从哪儿匆匆赶来的,头发微乱, 衣领也不像平时那样平整得一丝不苟, 呼吸不太匀, 手里拎着个白色纸袋。
顾不上许多,他甚至还没进门,就抬手贴在她额头上。
颜蘅一愣:“你怎么知道……”
温翊礼没有马上回答,摸完她额头的温度, 神情比刚开始放松一些,但眉头还是蹙着:“我能进来吗?”
颜蘅赶紧侧身, 让出玄关口:“可以……”
温翊礼看了眼鞋柜,她立马反应过来,表情尴尬:“家里只有女士拖鞋,你要不就……”
话没说完, 温翊礼踩在地毯上,脱掉鞋,整齐地码在门口。
颜蘅抿了抿唇, 心里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什么, 一阵复杂。
原本是想让他不用脱鞋, 家里也没那么干净。
她咽咽嗓:“你脚不会冷吗?”
“发烧的人还在关心别人?”男人看见她吃瘪的神情后, 笑出来, “放心, 我身体很好。”
“哦。”颜蘅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往客厅走去。
还好, 昨晚睡觉前把客餐厅收拾过,还算整齐。
不过阳台上挂着内衣裤,颜蘅赶紧用遥控器把晾衣杆升上去。
温翊礼却压根没看那边,只看着她。
颜蘅被看得浑身发烫:“那个……”
“什么症状?”男人一秒进入专业状态。
颜蘅赶紧乖乖回答:“头晕,早上有点疼,不过现在不疼了,应该是退烧了。”
“嗯,身上肌肉疼吗?”
“不疼。”
温翊礼抬手按住她脑袋:“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颜蘅怔住,迟疑地咬了咬下唇。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放轻语气像在哄她:“不看我怎么知道你该吃什么药?还是你跟我去医院,抽血?”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那个,我还没刷牙。”颜蘅红着脸说了一句,嗓音快被自己吞进肚子里。
温翊礼笑了笑:“没关系。”
颜蘅悄悄地鼓起勇气,张开嘴巴,伸出舌头给他看。
几秒后,像安了个弹簧似的缩进去,脸颊绯红。
但也足够他判断了,温翊礼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坐着,我去给你冲药。”
“嗯。”颜蘅抱了个抱枕,坐到沙发上,回头看他背影,“我不是流感吧?”
温翊礼:“不是。”
紧接着又说:“应该是贪凉感冒了,昨晚睡觉没盖好被子?还是没关窗?”
颜蘅想了想,恍然大悟:“可能是洗了头发,没吹干。”
至于用电风扇吹头发这事,她压根没敢开口。
怕他觉得自己蠢,自作自受。
现在想想也真挺自作自受的。
她成年后身体不差,一年到头感冒不到两次,比身边的人都少生病。
大家得流感,她总能逃过一劫,疫情也是扛过了头三波,但总会在一些匪夷所思的时候,以匪夷所思的原因感冒。
多半是自己作的。
温翊礼把冲好的感冒药递给她,还有点烫,颜蘅捧在手里抿了一口,用热气熏了熏鼻子,嗓音瓮瓮地:“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温翊礼与她并排坐在沙发上:“送花的快递员打电话跟我说没人收,我让你同事接电话,问几句就知道了。”
“你又……”颜蘅想起昨晚和沈依分析的那些话,脸颊不受控地滚烫起来,转开目光不敢看他。
拿出手机,想平静平静,结果一点开推送,就是甄敏敏给她发来的照片。
一束紫色的报春花被包在牛皮纸中,绽放的花蕊铺满屏幕。
她放下手机,屏住呼吸,一口喝光了药。
“那个。”被男人灼灼的目光盯着,颜蘅拘谨地站起来,“我发烧出了身汗,想洗个澡,你……”
温翊礼浅浅地勾唇:“去吧,我在这儿坐坐,等你舒服些再走。”
颜蘅鼻头一酸:“好。”
拿好衣服,锁上卫生间门,她重新点开那张报春花照片。
发了会儿呆,保存到相册里。
鬼使神差地,又在网上搜了搜报春花的花语。
——初恋,希望,不悔。
那温翊礼心中所想的,究竟是哪一个?
不愧是专业医生,药效对症来得很快,洗个澡的工夫,颜蘅不仅浑身清爽,人也舒服多了。
昨天才洗的头发因为出汗而变得黏腻,不得不又洗一次,顶着干发帽出去的时候,温翊礼正在饮水机前。
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皱眉,放下水杯走过来:“感冒还没好,又洗头发?”
“之前出了很多汗,有点痒。”颜蘅抬手捏了捏,想加快水分吸收的速度。
温翊礼轻叹了声:“吹风机呢?”
“在房间……”颜蘅扭头去拿。
作为一个病人,她不敢在医生面前造次,拿到吹风机赶紧溜进浴室,开始吹头发。
呜呜的噪声里,她依稀听见一墙之隔的外面,温翊礼手机传出的声音:“老温,下午讲座你不来了?”
他回答:“不来了。”
林栋问:“你什么天大的事儿啊,不能放放?”
“嗯,很重要的事。”温翊礼无比平淡地说,“帮忙签个到吧,谢谢。”
很重要……说的是她吗?
颜蘅怔了怔,拿着吹风机也忘了动,直到风嘴抵着某一处吹到发烫,才忍不住惊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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