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回家吃晚饭的点,电梯人多,温翊礼高高的个子,像保镖一样把她护在角落。
闻见他身上熟悉的香味,长途跋涉的那点疲惫感也一扫而空,半小时前还累得想直接上床睡觉,这会儿却变得精力十足,想和他去吃顿好吃的,喝点甜酒,再去江边看夜景,吹吹风。
沈依不在,颜蘅叫他进去坐坐,喝杯饮料,自己把行李收好,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两人才出去吃饭。
打开车门,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捧花,是蓝色的勿忘我。
花名就足够暧昧,颜蘅忍不住脸热了热,坐进去后捧着花小声道:“买花很浪费钱的,你每次都送我花,还不如多吃点好吃的。”
“那怎么能一样?”温翊礼笑着启动车子,“饭要吃,花也得送,至于浪不浪费,你说了不算。”
颜蘅抿唇一笑,低头闻了闻。
温翊礼把车开出停车场:“还没问过你最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每次都是瞎送。”
“蓝色的呀。”颜蘅轻轻拨弄着圆圆的花瓣,“初中时候过生日,当时有个玩得很好的同学,家里特有钱,送了我99朵蓝色妖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蓝色的花。可能物以稀为贵吧,见得少,就越喜欢了。”
叹了叹,她接着说:“只不过后来我上高中,她被家人送出国,我们也就分道扬镳了,直到现在都没再见过。”
“那我也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温翊礼轻勾着唇角,眼底洇着墨色般的温柔,片刻后,从储物格里拿出一袋巧克力,递给她,“患者小朋友送的,吃一点,心情好。”
颜蘅收起那阵遗憾的情绪,接过来开玩笑似的说:“医生还能收患者东西呀?”
“原则上不能。”温翊礼看她一眼,带着无奈,“不过比起惹哭小朋友,收一块巧克力不算什么,明天再买个玩具送给他,礼尚往来。”
颜蘅“噗嗤”一笑:“我以为你只管治病,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哄小孩。”
“你不知道的多了。”温翊礼把车停在红绿灯前,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有没有兴趣更了解一些?”
颜蘅险些被他的眼神烫到,心口一阵突突,慌忙撇开眼,紧张地揪起手指:“……你不是不着急么?”
男人低笑一声,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颤:“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顿了顿,安抚似的揉揉她头发:“不过追你是得追久一些,毕竟这辈子可能就一次了,不想让你遗憾。”
“怎么就一次了?”颜蘅不服气,“我有很多人追的。”
“但我这个人很小气。”温翊礼垂眸看着她怀里的花,唇角虽弯着,眸底的光却深不可测,“你如果跟我在一起,就不许给别的男人追了。”
“这么霸道……”颜蘅小声嗫嚅。
“或许吧。”他目光温柔地瞥向她,“我认定了,这辈子就不会变了。”
颜蘅心底狠狠地一颤,他的眼就像柔软的深渊,几乎要把她吞噬,整个人轻飘飘的没有着落,最后只能陷入他眼中。
“那次说的有点仓促,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一遍。”他手指轻轻拨弄着勿忘我的花瓣,嗓音像潺潺的温泉流入她心脏,“颜蘅,我喜欢你。”
她好像被悬起来,飘在云朵上,被他虔诚地仰望。
而他不疾不徐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很认真:“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很俗套,没什么花样,毕竟我也没经验,只能边学边做,希望没让你觉得不舒服。”
“……没有让我不舒服。”颜蘅低着眸不好意思看他,“你挺好的。”
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们之间确实差太多了,你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见过,但我没有,如果……如果万一你要骗我,也很容易的。”
“我以前没认识过你这样的人,虽然觉得你很好,但还是需要考虑一下。”
医院那些八卦说的也不全错。
他们隔了好多岁,如果在一起,是会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的。
但如果她真喜欢,也不会在意那些眼光。
她只是担心他们之间年龄的鸿沟,甚至一定程度上的“代沟”,差异这么大的两个人,能不能长久地走下去。
也是出于本能,对这个人生阅历都比她丰富许多的男人有一丝微妙的戒心,无法因为那点暧昧的好感,就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
温翊礼微垂着眼眸沉思,直到后车鸣喇叭催促,才发现变灯,把车子驶出路口。
两人在江边吃了顿名头很大的网红烧烤,味道却中规中矩,没传说中那么惊艳。
她和温翊礼都是爱尝试美食的人,每次吃的都不一样,可现在餐厅质量良莠不齐,踩雷的情况也多。
但颜蘅心情还不错,温翊礼排队给她买的桃花酒超出预期,弥补了食物的缺憾。
配着江风和江景,就更美滋滋了。
五月的江城还没到热成火炉的季节,白天热,晚上却凉爽,颜蘅身上披着温翊礼随手带的外套。
似乎每次两个人一起,他无论穿不穿,都会带一件外套。
最终大多会披在她肩上。
桃花酒还剩最后一杯,颜蘅依依不舍地小口抿着。
温翊礼要开车,不能喝,大半杯全进了她肚子里,此刻头脑微醺,被风一吹有点晕乎。
她不敢确定两个人合不合适,也不敢确定温翊礼口中那些是一时上头哄哄她,还是真的能做到,可唯一能确定的是,每次和他出来,无论做什么都很开心。
为了给她挡住点江风,温翊礼坐在她旁边。
对岸霓虹灯的光影落在他侧脸,下颌线完美流畅,鼻梁高高的,嘴唇却很薄,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的长相。
李南说当初追他的女孩把医院楼道堵得水泄不通,还出动过保安,颜蘅本来不信,可现在有点信了。
那么多女孩堵楼道都追不上的男人,给她送了半个多月的花,对她温柔得面面俱到,而现在,居然和她坐在江边吃烧烤。
他们身边只有彼此,和围绕着彼此的江风和灯光。
最后一杯桃花酒喝光,酒意毫无预兆地窜上脑门,颜蘅一只手托着下巴,把自己的头撑在木桌上,另一只手缓缓地抬起来。
越过凉飕飕的风,伸向他被灯光照得分外明亮的鼻尖。
第23章
颜蘅恍恍惚惚的像在梦里, 直到手腕忽然被捉住,那双深邃的眸眯了眯,嗓音侵染了夜风, 低哑性感:“醉了?”
她猛吸了口气,想挣脱腕间的灼热, 却是徒劳。
温翊礼反而将她箍得更紧了些, 连同他的脸和呼吸, 一并送到她眼前。
忽然靠这么近,连他的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颜蘅心跳一下子窜得飞快,说话都不利索:“没, 没有……”
男人目光如磁铁一般勾着她,一贯温柔的笑里也夹着点意味不明的戏谑:“那刚才是想做什么?”
颜蘅咬咬唇, 红着脸找了个借口:“你头发乱了。”
不然怎么解释刚刚那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
她的确,是想摸他……
还好被阻止了,否则都没办法收场。
“哦。”温翊礼笑了一声,放开她。
颜蘅刚松一口气, 却发现他依旧倾着上半身,离她很近,两人坐的是条凳, 她不敢再往边上靠, 只能任由属于男人的气息洇染了周围的空气, 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仿佛整个人都在他掌控之中, 无处可逃。
她眼睫颤抖着, 手指握紧空酒杯,潮湿的不知道是冰块, 还是她手心的汗,局促地张了张口:“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不是说我头发乱了吗?”他笑得云淡风轻,人畜无害,极具迷惑性,脑袋朝她低了低,“谢谢,我看不见。”
这个人还真是……
怕她拒绝,连谢谢都提前说了。
颜蘅只好煞有介事地抬起手,伸过去。
没想到他头发看起来很有型,摸着却是软软的,碰到手指那一瞬整个人都麻了一下,像有电流从指尖窜入四肢百骸。
目光撞入他黑夜似的瞳,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从头到脚都僵住,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离自己更近,直到两个人呼吸相融,她的额头被他垂下的刘海轻扫了一下,如梦初醒。
理智也回笼,她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紧张地握起杯子,却发现酒已经没了。
男人灼热的视线还落在侧脸,颜蘅抬手捏住滚烫的耳垂,清了清嗓:“那个,我吃饱了,想去走走。”
这里的空气每一寸都透着暧昧。
温翊礼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勾唇:“好。”
因为是五一假期,江边公园很热闹,各种各样的夜市小摊,还有一些免费活动,颜蘅走一路玩一路,两个人还不算太尴尬。
前面有剥鸡蛋壳挑战,奖励是一个盲盒娃娃,正好是她最近在收集的那款。
颜蘅摩拳擦掌,见前一个人败兴而归,自信满满地对摊主说试试。
付了钱,摊主拿给她一个开了口的生鸡蛋,工具是一把小镊子,需要把蛋壳一点点卸下来,但如果里面那层膜破了,蛋液流出就算失败。
旁边路过的大妈扬起嗓门说:“骗人的,这不可能成功。”
颜蘅原本还觉得能试试,可当晃晃荡荡的生鸡蛋拿在手里时,就有些动摇了。大妈那话一说,周围还不少人附和,她顿时不太敢下手。
直到身后男人轻笑了声,伸出手:“我来吧。”
颜蘅不太确定地递给他:“可以吗?”
“嗯。”温翊礼拿着生鸡蛋坐下来,又接过她手里的镊子,迎着灯光观察几秒,下了手。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第一块蛋壳剥落时,颜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温翊礼却气定神闲地把鸡蛋转了个方向,用镊子轻轻撬动蛋壳,话是对摊主说的:“这种饲料蛋不好剥,挺会做生意啊。”
语气不咸不淡,却不难听出讽刺。
摊主的心思被他一语道破,脸色不太好看,可这么多人围观着,只能尴尬赔笑。
颜蘅见他动作娴熟得不像第一次,有点疑惑地问:“你以前剥过生鸡蛋吗?”
“手稳是外科的基本功,以前在寝室,我们就练这个。”温翊礼一边剥蛋壳一边笑着回她,“坐下等吧,一会儿就好了。”
颜蘅没想到阴差阳错,碰到了他的专业领域,顿时信心满满。
她搬起小凳子坐到他旁边,还拿出手机录视频。
不到半个小时,一个去壳的生鸡蛋出现在众人面前,包裹着完整的蛋膜,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温翊礼把鸡蛋递给摊主:“需要检查一下吗?”
“不用不用。”摊主忙不迭摇头,笑得尴尬又不失礼貌,“小姑娘要哪个盲盒,自己选。”
虽然盲盒外表都长一样,颜蘅还是无比认真地挑选了一下,拿起一个她自认为有眼缘的,心满意足地离开。
温翊礼见她找了块“风水宝地”,公园里一处没人坐的凉亭,又是朝双手呵气,又是合掌许愿,弄得神叨叨的,不禁宠溺地弯起唇,饶有兴致地坐到旁边,见证历史性的一刻。
然而当盲盒打开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瘪下去,眼里也没了光:“又是这个……”
温翊礼不能感同身受小姑娘这种为了一个玩具大起大落的心情,但看着她不高兴,自己也揪心,默默地拿过纸盒:“你想要哪个?”
才发现这是一套二十四节气的盲盒,每一个娃娃对应一个节气,形象都是Q版小仙女,确实很漂亮。
颜蘅拿着手里的紫色娃娃努了努嘴:“我都快齐了,就差一个春分。”
温翊礼笑了笑,把盒子还给她:“放心吧,你这么幸运,都会有的。”
颜蘅忿忿地把娃娃装回盒子里,嘴巴撅得老高,嘟哝:“一点都不幸运。”
虽然没抽到想要的娃娃有点失望,可这是温翊礼努力为她赢来的,她没有低落太久。
从公园回去的路上,还请温翊礼喝了杯奶茶。
睡觉前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刷视频,正好给她推送到一个剥蛋壳直播。
是个卖鸡蛋的。
主播动作也很娴熟,一边剥一边还和粉丝聊天。
“昨天?对,昨天挺快的,一个半小时搞定了,今天这个不太好剥。”
“一般?一般平均得花两小时。”
“我做这行很多年了,比我剥得快的,估计全网也没几个。”
平均得花两小时?
可温翊礼今天顶多就用了……半小时?
扭过头,望着被她摆在床头柜上的新娃娃,颜蘅忍不住弯起了唇。
*
五一假期后,颜蘅又开始两点一线的机械般的工作,除了有空的时候去看看猫。
温翊礼最近帮以前的导师代课,医院学校两头跑,也很忙,两人有阵子没见面了。
银行今年的体检安排在江大附院,颜蘅那天检查完,想着碰碰运气,让同事们先走了,一个人溜达到神经外科。
给温翊礼发的微信他没回,估计在忙。
护士站换了人,两个年轻护士她都不认识,见她东张西望,开口问:“您好,找谁?”
颜蘅笑了笑,回:“我找温医生,他在手术吗?”
“温医生?他早上查完房就下班了。”
“好的,谢谢。”颜蘅转头回电梯间。
那两名护士压低的嗓音却清晰地传进她耳朵:
“不知道温医生相亲相得怎么样了。”
“应该不错吧,看他早上火急火燎的,肯定对对方有意思。”
“也是,长那么帅,有他拿不下的姑娘?”
电梯门徐徐关上,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林栋乜了眼护士站:“你俩嘀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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