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就睡觉!”柑橘恶声恶气地说:“我又不会把你卖了,等拿好东西要去花仙堡的时候,我会再叫你起来的!”
“哈,”祈酱低笑了一声,她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不行,我睡眠质量不太好,这会是累得困又睡不着,头疼得难受。”
和精神病人睡在同一片封闭病区就注定了祈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绷紧神经,不能睡得太沉——不过好在,她不是总值夜班。
柑橘见祈酱眉眼间尽是倦怠和疲惫,她终究还是哼哼了两声,冷着脸没再阻止了。
祈酱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柑橘,她叹了口气,深深地吸了口薄荷烟。祈酱把尼古丁吞进了肺里,伸手重新拧开矿泉水瓶,把只燃了一小半的香烟扔了进去。
‘兹.......’火星被水浸润的同时发出了轻微的声响,这让柑橘敏感地看了祈酱一眼。
见祈酱拧上了瓶盖,安静地重新靠近副驾驶里,柑橘微微惊喜,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干嘛,怎么不抽了?”
“不能让你吸二手烟,我困胡涂了。”祈酱困倦微哑的声音在柑橘的耳边响起,让她的心情一下愉快了起来:“.......算你识相。”
祈酱无奈地笑了起来,她慢吞吞地开始找着话题缓解困倦:“你订了些什么?”
“都是些咕咕爱吃的东西,烧烤、大盘鸡、一些川菜。”柑橘疑惑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祈酱两眼,不太确定地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祈酱调低了座椅,她枕在头枕上半闭着眼睛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嗯......院里前两天新来了个孩子。”
“孩子?”柑橘诧异:“在你们院区吗?”
“嗯,还上初二呢......”祈酱手背搭在眼睛上,挡住了微光:“看着他,他站在那你就好像能够看见他沦落的终局,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想,要不我还是辞职去卖烤地瓜算了。”
“不许想,”柑橘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是还想攒钱买房子吗?”
“是啊.......”祈酱情绪不高地低低道:“.......总觉得这个时候就有点佩服汉尼拔了,换成他的话,未必没有办法.......也许可以试试催眠?或者心理暗示.......不过换成我,就做不到了。”
祈酱先前和汉尼拔的心理交锋虽然看起来有来有往,但实际上,建构一座城堡和摧毁一座城堡的难度实际上差距还是很大的。
祈酱清楚地知道她和汉尼拔之间的差距,她的成功不过是由于作弊一般的能力和情报不对等的步步为营而已。
“诶?为什么?”柑橘追问:“他病得很严重吗?”
“.......他没病,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躯体上。”祈酱像是知道柑橘想问什么一样,她粗略地隐去了太多涉及病人信息的细节,概括道:“他是被遗弃后三次自杀,有点幻听和臆想身上有很多家暴的痕迹.......”
“最开始是房东从欠租的房子里发现的他,他妈妈把他和一箱泡面锁在那了。”祈酱的声音没什么波折:“这次他冲进警局说如果妈妈不来见他,他就自杀.......他妈妈不愿意露面,就被警局送到我们这里了。”
“他爸爸呢?妈妈这样不能追究遗弃罪吗?”柑橘气愤地问:“这也太过分了。”
“妇联起诉了,”祈酱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说:“他是父不详,判妈妈给抚养费,但他妈妈连自己都养不起,说是要不就把她抓起来算了,没钱给他,也不想养。”
“街道给他筹集了点钱,报纸也在报道,有很多好心人捐款。”祈酱说:“粗略估计他应该能在我们这住两年,如果后续还有捐款......也许更久。”
“但是这又能有什么用,”祈酱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现在正是人格生成的主要阶段,他能说能笑,还跟你开玩笑,可有时候你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能看见他岌岌可危濒临崩碎的未来。”
“说实话,”祈酱说:“他现在就有轻微的人格解体的征兆了,在我们院里还好,一旦资金不足,他被迫回到社会里,只有自杀和报复性......攻击伤人两种可能性。”
简直和被判了死缓没什么区别......
说着说着,祈酱又想叹气了,会选择精神科的绝大多数人当初都是抱着‘救助他人’的想法,但真的深入了这个领域,祈酱才发现,即使她竭尽了全力能够做到的也太少太少了。
“.......这不是和咕咕很像吗?”柑橘没忍住感叹了一句,她试图安慰祈酱道:“别这么悲观,你看,咕咕现在不就是活蹦乱跳好好的吗?”
“咕咕和他还是有点不一样的,”祈酱怔愣了一下解释说:“咕咕虽然也是单亲家庭,无人抚养,但是她的父亲是锒铛入狱,这让咕咕天然有了主动和对方划清界限......甚至仇恨厌弃的想法,从而有了独立生存的动力和意向。”
“但这个孩子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他整个心理支点都在遗弃他的妈妈身上。”祈酱发愁地说:“现在只能看他能不能靠自己供给心理能量,转索取为自给自足了,但是从生理发育和这个孩子的成长经历、性格上来说——难如登天。”
一般来说,人类能够脱离原生家庭自我供能,心理上自给自足至少要在二十岁以后,这还是人格发育比较健全的情况下。
因此,祈酱才会想起来了汉尼拔,虽然他的催眠时常不用在正道上,但是威力却惊人——如果让汉尼拔给这个孩子种下积极的心理暗示,在这两年里再潜移默化的给予正向催眠,帮助他健全人格.......倒也不是没有挽救的可能。
但是.......
苦涩沉重的心情让祈酱下意识地就想摸向烟盒,但是她又很快顿住了:柑橘还在这里,不能让她跟着抽二手烟。
头疼的揉了揉像是在轰隆隆洗衣机里转了两天的脑袋,祈酱沉郁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有时间她还是研究研究有什么合适的尼古丁贴片吧,抽烟还是对身边的人不太好。
“那......”柑橘的声音唤回了祈酱因为缺觉的思绪:“既然这样,就去找汉尼拔吧?”
祈酱头一次有点跟不上小伙伴的思路,她茫然地望向正在开车的柑橘:“什么......?”
“你不是说通过之前的经历获得了很多知识吗?”柑橘提议道:“等下次休假的时候,你再去找汉尼拔专项进修——嗯,学习一下催眠怎么样?”
祈酱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汉尼拔眼睑低垂注视着她的脸浮现在祈酱的脑海里。
“祈酱其实很在意那孩子吧——他不是还要在这里待上至少两年吗?既然这样......那就尝试着去做点什么吧?”
汉尼拔.......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究竟是会惊讶、愤怒、平静还是怀念呢?
祈酱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你说得对,柑橘。”
白嫖的老师和知识技能.......不用白不用。
花仙堡里。
kk一踏入大厅,就远远地看见了正抱着计算机在劈里啪啦地敲个不停的咕咕,他的脚步一顿,飞速地把手里的礼盒藏到了自动售货机后面。
反复确认不会被咕咕发现以后,kk才刻意加大的声响,走到了正在窗边打字的咕咕:“咕咕?你来得的好早,就你一个人吗?”
“嗯,是你啊——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临时又有事”咕咕扭头看了眼kk,指了指中间茶几上的奶茶:“过来的时候我顺便买了点喝的,你挑个喜欢的口味吧?”
“谢啦。”kk放松地从中随意拿了杯半糖奶绿,插上吸管咕噜了两口,就坐到了咕咕的对面:“在干嘛,又赶稿啊?”
kk挠了挠脸,今天是咕咕的生日,他们今天晚上本来准备了一个生日聚会,准备给咕咕一个惊喜......但是,如果咕咕还要赶稿的话,他们的惊喜不就变成负担了吗?
kk脸上笑容不变,他心里有点担心地问:“你不是上个周就在赶稿了吗?还没写完?”
“昂,”咕咕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助学金和奖学金都得下个月才打过来,生活费快不够了,又接了单子........”
用力地打下了一个句话,咕咕整个人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她长呼了一口气:“累死了,总算快写完了。”
“诶?”kk将一杯乌龙茶插上吸管递到了咕咕的手边:“你还差多少?”
“还差一点,”咕咕道了声谢,接过奶茶咬着吸管含糊地道:“不过剩下的明天写就行,今天写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来和你们出来一次,再赶稿子也太煞风景了。”
太好了。
kk顿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就见咕咕扣上了笔记本计算机,好奇地问他:“你怎么这副模样?又去纽约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亲友们每次出现在花仙堡里的形象和性别是取决于他之前位于哪个世界,如果是他们曾经的世界,就是亲友们本来的样貌——不然就会是‘游戏’里的形象。
而现在kk显然是‘莉亚·斯塔克’的形象,这让咕咕不禁有点惊讶:“你当初给我的感觉简直就是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然后拉黑,没想到.......”
kk愣了一下,他的神情有点复杂,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了游戏结束前的那段时间里。
那时候祈酱和小丑斗智斗勇,以‘要拜访精神医生’为名的数码暴龙在祈酱的准许下跟着赶来了哥谭。两个人充分以小丑为主要目标,围绕阿卡姆精神病院‘斗智斗勇’,充分刷足了暴龙的红名进度和祈酱的猎杀进度。
当然,数码暴龙因此差点翻车——不过好在有kk打掩护,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火力,才堪堪挽救了暴龙差点被蝙蝠侠按在哥谭揍的悲惨可能。
当然,发觉异样的福尔摩斯们出离的愤怒了,差点就远程直接让快活‘作恶’的数码暴龙直接去监狱里给欧洛丝作伴了——如果不是祈酱早有准备的把锅扣在了汉尼拔身上,给了数码暴龙一张‘被催眠’的免死金牌的话,那这已经是现实了。
这就导致了后续福尔摩斯们憋足了怒火和汉尼拔直接对线,在小丑刚死没多久,夏洛克就顺理成章地把这位年纪轻轻的天才医生给关进了精神病医院里。
为此,良心不安的数码暴龙甚至还打算去看望一下被‘无辜’牵连的汉尼拔。
当然,他被早就察觉了他想法的夏洛克和麦考夫狗血淋头得骂了一顿,成功打消了数码暴龙这个愚蠢至极的想法。
kk的出手是谁都没想到的,包括隐隐察觉了不对劲的咕咕都只是隐隐有预感而已。等亲友们发现不对的时候,kk已经把对他毫无防备的彼得·帕克打晕藏进了拉斯韦加斯沙漠深处的吸血鬼古堡里。
这座当初kk给数码暴龙建造的阳光大别墅,迎来的第一位住客就是刚刚失恋的小蜘蛛。
kk除了抱着‘要把彼得·帕克’和猫猫物理隔离‘、帮数码暴龙分摊火力的念头以外,就是为了从源头解决问题——彻底刷满主线进度,带所有人回家。
kk带领着咕咕经营的黑帮势力和逐步转化而来的食尸鬼、吸血鬼大军的公然跳反,直接让被祈酱和数码暴龙双管齐下刷上了一大截的任务进度濒临满值,彻底坐实了祈酱当初设想的世界阵营对立剧本。
而在一切结束的最后,kk对托尼似是而非的坦白,则为他们所有人的回家之路画上了句号。
“为什么这么做?”托尼那个时候问他。
“因为想回家,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去。”kk近乎叹息一般地轻声说:“在被你找到以前——在我从实验室里睁开眼睛看见这个世界以前,我一直都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那里有我的爸爸妈妈,有祖父祖母,有我的女朋友、我的同学朋友们和很粘人的笨蛋小狗........”kk下意识避开了托尼目光,不敢去看他的表情,虽然他不难想象那是怎样一种悲伤:“我想要回去。”
“.......即使,你在这里也有了家?”
“对不起,托尼。”kk深吸了一口气:“我得回去。”
“kk?你在发什么呆?”咕咕的声音骤然打断了kk的回忆,他面上有点不自在,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就是托尼——你知道的,他有点焦虑症,呃,总之就是去看了看他。”
“再说,”kk耸了一下肩:“就像是暴龙说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把这当成出国旅行或者是移居就好了,某种程度上,住在这里可比出国旅居方便多了。”
kk至今仍旧无法分辨这里的真假,但是数码暴龙有句话说得没错,这里看起来像真的,生活在这里的所感受的一切都如此的真实,那么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真假与否都毫无关系。
对他们而言,这就足以判定真实,仅此而已。
kk不想太过深入这个话题,先前他对这个世界的戒备让他多少有了点对这个话题的抗拒心理:“——所以猫猫和彼得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你给猫猫提了点建议?”
“看起来你接受的还挺良好的,”咕咕狐疑地看了一眼kk,没有戳破他的窘迫,而是顺着他的话闲聊道:“当然,你和祈酱一心只想带我们所有人回去,柑橘又是一开始的反对意愿表现的太强烈了,暴龙虽然和猫猫关系好,但到底是男生——她会来找我咨询感情问题是很正常的吧?”
咕咕先是简单解释了一下她会给艾咪提建议的原因,防止kk这个提问是虚晃一枪,准备找她秋后算账,然后咕咕才说起来了当时的情况。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咕咕不解地晃着尾巴,她仰躺在艾咪的双腿上,享受着艾咪周到的按摩服务。
“........我只是,想要和他道个歉——解释清楚。”艾咪不承认地挠了挠咕咕的下巴,心虚地说:“只是我根本没有他的联络方式,也不知道该怎么贸贸然地开这个头,才能不让他直接拉黑我.......”
“哼!”咕咕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就是喜欢他,不在意的话,你才不会想要和他说个明白.......”
“咕咕.......”艾咪撒着娇般打断了她的话,艾咪把脑袋埋进了咕咕柔软的毛茸茸肚皮上,用脸蛋磨蹭着道:“帮帮我嘛,咕咕,帮帮我嘛——”
“真拿你没办法!快起来啦!”咕咕一张猫脸通红,肉垫‘吧唧’拍在艾咪的脑袋上,撑着把她推开了一点距离:“祈酱说他是《哥谭日报》的记者,应该有很多人想做你的专访吧?”
“真的想要示好缓和关系的话......”面对着眼睛一亮的艾咪,咕咕老神在在地说:“你可以直接联络报社,要不让他们联络彼得询问他是否愿意做专访,要不然呢.......你也可以要过来他的联系方式,借此直接询问开启话题。”
“我比较建议后者。”咕咕说:“我不觉得他会因此就讨厌你——好吧,听说,听说他也在苦恼该怎么和你继续联络比较好。”
虽然事后因为kk的横插一脚,导致艾咪那条试探性发出的短信迟迟无人响应,但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一切都像是咕咕预期的那样发展了。
艾咪和彼得确实重新缓解了关系,彼得不仅给艾咪做了一期专访(当然,只涉及到一点点无足轻重的韦恩们的花边生活),还成功约艾咪去看了那场没能如期赶上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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