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去没多久,李京肆从里头出来,在院里看见她,信息便没回,大步过来,揽她肩,往外走。
姜语问他聊了什么。
他笑说:“你不感兴趣,很俗气的场面话罢了。”
姜语侧仰头看着他:“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
李京肆想了想:“我说,我大你许多,你还肯嫁我,是我求之不得。”
她笑声:“果然好俗气。”
他无奈摇头:“早跟你说了。”
就不往下再说,她还想继续听点俗的,他也不说了。
这院子不大不小,步调慢些,悠悠闲闲才到门槛。
正午朝阳烈,姜语脱下风衣,给李京肆担小臂上,说他弄巧成拙,这气温不热死她就算好。
他笑说外头晒久了当然闷,这不还有他拿衣服,苦不到她头上。
她思来也是,笑笑,“大度”不作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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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语下午在孟仪那儿,从拳击馆出来,在附近咖啡厅小坐,喝下午茶。
闲说扯淡,聊过近况,聊到了姜语晚上准备去李家,算是见长辈。
孟仪反应比她还大,笑了阵儿,说那场面不敢想象:“你上回去,那人聚得全吗?”
姜语说:“挺全的。我见过他爸妈。”
“那不会尴尬死?”
她不疾不徐啜口咖啡,点头说:“迎难而上。再说,我们也不是过去坦白,这事儿先揭出来的,想着,这么久,他家也该消化完了吧?”
孟仪笑得不行:“你就祈祷吧,李政廉可是有头有面的,要是为难你就完了。”
她就昂首挺胸,说我怕过什么。
傍晚,李京肆来接她。
图个体面,姜语回去化了个妆,从头到尾装扮个遍,抛却了她喜好的那些,往良家淑女那套打扮。
等不及时,李京肆就进来找她,在全身镜前瞧她对着自己挑剔。
他坐到换衣室边上的沙发,盯着她换掉两套,转而问他,哪个更好看些。
他真没分出来区别,起身走到她身后,伸臂拥她,问她是不是太紧张?
姜语有心逗他,歪歪脖子,探手抚他面颊,斜睨笑说:“我这是在研究新穿搭。你爸妈之前不是蛮喜欢那个,叫宋什么来着?”她作副认真思考,“我见过她,也是这种风格的打扮,你说,我学着她,你爸妈——”
后话淹了。
他那是撕咬的来势,将她堵得密不透风,带着狠劲掐她,揉她,吻得潮水溢涨,压到镜面上,吮咬她舌尖。
她吃痛,他才松开,额头抵过来,说你最好别讲这些屁话,我可不在意一会儿迟不迟到。
姜语那身衣服还是被他扒下来,他好像一想起她说的什么要学着就来气,这种素雅风格的都扔了,叫她换自己的衣服,喜欢什么换什么。
她从家里笑到车上,笑他果然较真,她不过玩笑话罢了。他不喜欢那个玩笑。
姜语不说了,主动吻他,哄说晚上回去补偿他。
他果然是变态,一下就不气了。
她怀疑他是不是就等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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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这顿晚饭没迟。
李家人也是来得齐了,缺个老爷子,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不健朗,这回就没过来。
闲谈时一提,她抢在李京肆前答,说再寻时间去拜访老人家。
正如孟仪所说,尴尬,万分的尴尬。上回来也是这阵仗,那时她落落大方,坐在李五边上。
这回,李五敬酒过来,是要叫她声嫂子。
边上人谁不汗颜,便就看着李京肆往那儿一坐,效用非凡,无人多言罢了。
用餐时,姜语没少去注意主位上的男人,一贯的深沉冷然。她是与李京肆一同敬的酒,李政廉自也没说什么,应下些恭维话。
所谓“为难”还真没有,却过分平和,这顿饭吃得何其尴尬。
散场后,接连出了正餐厅,一行人踏至前院园子里,过到池塘上那座小桥。
另外两家不多掺和,连着李二李五并同道别快步走了。剩李雯俩姊妹,慢悠悠商讨一会儿上娱乐房玩玩牌搓搓麻之类。
李政廉这时才将李京肆叫住了,站后边,原本是目送姿态,这会儿一腔正肃。
前头俩人齐肩走,都愣着转了身。李京肆转头对姜语说话,匆忙几言叫她先玩会儿,等他一起回去,便跟着他父亲,向茶室那去了。
姜语则被俩姊妹拉去,客厅里一坐,叫人送了副新牌来。
之前打过那回,李棠溪就念着再有机会跟姜语磋磨磋磨,势必一雪前耻。开局前,她就放言,自己的牌技已经修得炉火纯青!李雯在边上打脸,说她前两天几小时就输了个把万给谁家太太。李雯好有气势“dai”了她一声,就去捂她嘴。
气氛这就热起来,姜语也被这俩一来一回逗哏唱戏似的说乐。
她们讲话叫人舒服,虽好奇性子,也愣是憋了几局,坦言自然了,才与姜语扯皮扯到李京肆那份上。欲探知他们究竟怎么认识的,问得极委婉,生怕叫她羞怯难言。
也不曾想到,今夜见到的姜语,不似从前几回那向来温柔良善的气质,一度叫她们认定姜语这人的脾性。
三小姐慢条斯理喝了口刚送来的果汁,槽声有点涩,觑向她二人探究眼神,竟笑了,一脸“就等你们问”的自得神情。
从“你知道你们大哥其实是个变态吗”讲起,其间对话放松,没半分严肃,这个点笑完了笑那个点,方才餐桌上的静穆也抛却脑后。
有来有往地,姜语还从俩人口中听得不少关乎李京肆的“坏话”,她早知道他弟弟妹妹从小怕他,但从两个深受其害的人口中听得他那些威厉作派,委实好笑。
最后,她们由衷震惊,李京肆还有这一天,先前家里头谁不是觉得,他这辈子要不听父亲的跟谁家结个表面亲都成不了婚。
李棠溪说:“他嘛,要么十几年风雨雷打不动,一来就来个炸的。该说不说,缺德,但是真勇。”
“缺德”这个形容词正戳中了在坐笑点,拉着他爸一块儿下面子,可不缺嘛。就连老爷子也说,他早不说晚不说,事儿都要定了来要人改嫁,丢面子也是他应得的!
姜语笑着想应和两句,兜里响了电话,恰好现下卡在洗牌阶段,她打个暂停手势,掏手机,看到备注,走到大门口。
厅外有风,她往边上斜斜一靠,单手抱肘,捂些温暖,接起电话,挂在耳边,喂了声,没有回应。
拿下屏幕一看,通话正常,挂回耳边,吓一激灵——有阵怒音冲出来,她几乎瞬间就辨出来这严声来自谁。
“你好意思提宋家女儿?我是着急你,三十没个定数,不容易有个好的。现在呐,老宋那头我还有得嘴皮磨!”
李京肆并无波澜,极冷静回怼这话:“我早与您说过,宋家那女儿我没意思,您强撮到这份上,不是给自己难看?”
“你……你就是诚心呛我来的!”
李政廉这声,姜语仿佛都能联想到茶室那番景象,若非李京肆稳静,怕就是掀桌架势。
为此,她还回过头去瞧客厅里,总觉这动静大得能传过去。
“这人情我给父亲欠下就是,您随时来讨。”李京肆这句,才叫话题趋于些平和。
“这副德行也不知学谁的,白长了岁数!”
李京肆笑应:“我是您教大的。”
李政廉便无言片时,诚然被堵得怼不回去,哼声:“……事到如今,我不跟你犟。姜家也算个好门楣,别的不说,你把外头闲风堵住了!”
“自然。”李京肆迤迤然的语气,从容自若又接下去说:“我们打算尽快领证,至于订婚日期,想来,该请问您的意见。”
李政廉不耐烦说:“你们自个儿商议。”
“好,还有些繁琐礼节……”
“叫小语,同你母亲谈说去,该送的送,又不是娶得不光彩!”
李政廉似一摆手不管不顾的态度,话却铿金戛玉的,听着,也能觉出点面上嘴硬来。
姜语静然听到这里,原以为是李京肆误触之举,想着先挂断,话筒里又响一声。
那腔熟悉的,霜雪压枝头的冷然音色,渡入耳畔,却空生暖意。
他在透过这边,话对父亲说:“嗯,她听见了。”
姜语感觉心脏猛颤一下,忘记眨眼,风蹿进瞳孔,干涩凛冽。
再看向手机时,电话挂了。
有条信息弹出主界面:
【辛苦太太再等会儿,我们就快回家了。】
第70章
节后没两天, 李京肆就着急要把证先领了。
好叫姜语名正言顺住进景苑,不忍心她两头跑。他这说辞没把她笑死。
之后装修计划提上日程,姜语第一个要整改的就是衣帽间, 她提议扩建, 尽管如今已经很大, 不过她礼服太多, 那种要定期维护,一件就要单占个大位。
为了长远发展,李京肆觉得没问题,让设计师跟她逛了一下午,要改的都改。他没半点意见。
但姜语奇怪,晚上问他有什么想法。
他关上电脑,走到沙发边,将她横抱起来,向卧室走, 其间往她空荡荡的两只脚瞧一瞧, 就说:再到处铺上地毯吧。
反复修改斟酌, 设计稿算定下来。
姜语忙累那阵,已是精疲力竭, 本想趁着订婚前还有段快活, 结果事儿还没完。
这不,某日起个大早,叫主卧厅里从桌子堆到地上的礼盒、展柜惊得顿口无言。
洗漱都忘了,穿睡裙靸着拖鞋就走过去, 将那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瞅个遍。
好有排场。
姜语拎起桌边摆着的清单翻看, 目不暇接,从翡翠系列的手镯、项链, 到珠宝系列的首饰、装饰,另外地上摆的,大大小小的老物件,光是古画、抱月瓶、釉盘之类就占得两眼茫茫。
这时李京肆开门进来了,在门口换鞋,拖了大衣担在臂间,说是刚吃过早餐,回书房拿个东西,顺道想来看看她醒没。
姜语看过去眼,指着这片糟乱问他话。
李京肆走到她边上,叉腰站,很是自如地点头,说:“方便你过目,我让人都送上来了。”
姜语脑袋后移,眯眼怀疑:“压榨劳动力?”
李京肆看着她,伸手一捞,把人捞进怀里,低眸盯她眼睛,似叹了声:“姜小姐,这些是你公婆送来单给你的东西,不过是给自己数钱,那么委屈?”
姜语恍悟,推开他,再看那片金山银山,笑出声:“那就不委屈了。”
李京肆说:“你家里那边的我也另送过去了,问过我妈,大致应该没缺漏什么。”
她一听,转头,变个脸色,主动亲吻他一下,夸他不愧是个满肚子算计的狡诈商人,干什么事儿都实打实的行动派。
“我勉强当这是在夸我。”
“就是在夸你啊。”
李京肆失笑,轻推着她背,有条不紊引她去洗漱,说赶着早餐热乎,不然又得重做,“这些东西不着急,慢慢儿理。”
“我也是这么想。”他停在门口,姜语进去,笑看他,不胜感激,“且堆着吧,我放松几天先。”
才转头,他便在身后,肃然开口一句:“也行,不过大概没几天放松日子。”
姜语打个颤,仍旧笑吟吟转身,多出几分悲凉。
李京肆懒懒斜靠门边,抱臂,正色与她掰扯:“照我们之前商量的,下周三订婚宴,宴请宾客,讲究菜品选样之类,我寻人操办就好,你有什么想法另外补充?”
姜语摇头:“也没什么,回头我这边朋友列个名单给你,其他套公式走个流程就算了。”
他会意嗯了声:“但之后要再赶趟纽约,参加下水仪式。”
姜语萎下去又起了神:“下水仪式?”
“对,你的聘礼,包含一艘邮轮,计入在你名下。”
这倒是意外之喜,她以为厅里那些已经够大阵仗,只道声果真繁琐:“那这算我的个人财产?”
“嗯。”
姜语笑眯起眼,走到洗手台前,拿牙杯,挤牙膏的空档转头扫他眼:“我想了想,嫁给你可真不亏,还有更值钱的吗?”
“有。”
姜语还真震骇一刻。
接着看他伸出根手指,一板正经将指尖向着自己,自然脱口:“我。”
霎时哑然自笑:“什么呀。”
李京肆笑说:“有什么不对?你好好把握,这辈子撒钱都撒不完,何止一艘邮轮。”
姜语表演个慎重寻思:“有道理。”
再跟他对上一眼,俩人都莫名笑起来。
-
订婚宴算在国庆节的假期,依照李家规矩,在老庄园大办酒宴。
孟仪那阵儿在外地忙,当日上午才落地北京。
姜语借由从开宴前络绎不绝的长辈问候里脱身,直奔机场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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