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下。”
她干脆拿着手机站起身去了甲板。
外面冷得让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舒时燃转了个身,让背对着风。
“好了,刚才有点吵。”
对面又没有声音。
舒时燃正要再喊一声,贴着耳朵的手机里传来低沉的声音:“你在哪里?”
舒时燃:“在江上。”
她顿了顿,又问:“你呢?”
季析:“晚上有个局,刚到家。”
“你是不是喝酒了?”舒时燃问。
季析“嗯”了一声,“喝了点。”
怪不得。
而且他的语气和平时也不太一样,更加的疏懒恣意。酒意让他声音里的清冷少了几分,多了点温柔。
“舒时燃。”
季析又叫了她一声,近似呢喃。
手机就贴在耳边,舒时燃听得心跟着跳了跳。
他喊完她又不说话。
她本来以为季析打电话给她是有什么事,现在看来是喝多了乱打。
风吹过舒时燃有点热的脸,“那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
季析倏地问:“我送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他问的应该是生日礼物。
舒时燃:“挺喜欢的。我之前就看中那块表——”
季析打断她:“不是这个。”
舒时燃微愣。
那他问的就是那个玫瑰吊坠了。
难道那个吊坠有什么特别的?
舒时燃正要问,余光注意到薛芙他们一群人激动地冲到了甲板上。
“快快,还有八秒。”
“六秒了。”
“最后三秒……零点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顺顺利利!”
原来是新年到了。
远远能看到聚集在江边跨年的人群也热闹了起来,人影绰绰。
这新年的喧闹繁华宛如一声撞钟,猛地敲散借了几分酒意发挥的放纵。
“舒时燃,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舒时燃因为这骤然而起的繁闹短暂走神。
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她才回过神。
她笑了笑,说:“新年快乐,季析。”
薛芙跑过来热情地抱了抱舒时燃:“姐姐新年快乐!”
舒时燃跟她拥抱了下,“新年快乐。”
看到舒时燃的手机贴在耳朵边,薛芙问:“跟别人打跨年电话呢?”
她冲舒时燃眨了眨眼,用手挡在嘴边,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轻声问:“不会是我爸说的那个吧?”
舒时燃没有否认。
薛芙眼睛都亮了,“那你慢慢打,我就不打扰了。”
薛芙离开后,舒时燃看了眼手机屏幕。
通话还在继续。
一端热烈,一端冷寂。
“喂?”
季析应了她一声。
舒时燃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那枚吊坠有什么特别的吗?”
对面安静了两秒。
江面上的风吹得舒时燃的发丝在飞扬。
薛芙他们觉得甲板上冷,闹了两下就进去了。
季析:“我说的是车。”
舒时燃:“车?”
他不是看出来她喜欢那辆车才送给她的么。
喝多了的人说话乱也正常。
季析:“都没怎么见你开。”
舒时燃:“今晚开了。”
薛芙也觉得那辆法拉利很好看,还拍了好几张照。
“昨天后来你是怎么跟你朋友讲的?”
季析的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酒意,但舒时燃觉得语气好像和之前有点不同,更偏向他平时那种游刃有余。
舒时燃:“我跟她说,我们的性质和联姻差不多,是形婚。”
季析:“形婚?”
舒时燃当时没有讲“形婚”这两个字,只是现在顺嘴说的。不过戴姣应该是这么理解的。
况且他们现在的状态确实类似形婚。
电话里传来一声季析的轻笑。
舒时燃:“我们之间的事有点复杂,我就这么说了。”
对面没回应。
舒时燃等了几秒。
“喂?”
“季析?”
别是睡着了。
舒时燃看了看手机屏幕,发现语音电话已经被挂了。
“……”
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甲板。
**
元旦过后上班第一天,大家都有点不在状态,事务所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上午十点,大家先是开了个会。
开完会,戴姣跟着舒时燃去了她的办公室。
刚才开会说到事务所目前这些项目的进度。
金和府是住宅项目,相对比较简单,而且季析又说完全按照舒时燃的喜好来,不用一遍遍沟通和改方案,所以进展很顺利,已经在出施工图的阶段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后,戴姣说:“开会说到金和府的项目我才反应过来,所以金和府那个项目是你和季析的婚房?”
舒时燃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要说。
她点点头,“是的。”
戴姣忽然想起那次季析离开后,自己说有点心疼女方的时候,舒时燃有帮着季析说话。
怪不得。
“看来那时候是我错怪他了,他不是没把女方放在眼里,没顾及女方的想法,是都让你做主了。”
舒时燃:“……其实他在会议室说之前,我也不知道他要把那当作婚房。”
戴姣:“那时候你们刚领证?”
舒时燃想了想,“好像是领证的第二天。”
戴姣“啧”了一声,刚想说他真的很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吴天齐推开门进来,就感觉到自己好像打扰了什么。
“Della也在啊。”
戴姣看到他手里的小模型,问:“来交作业?”
吴天齐点点头。
吴天齐已经画了一个月的速写了,进步肉眼可见。
最近他的速写还在画,顺便在各个项目里打杂,舒时燃偶尔会再给他布置个小作业,练练空间构成。
都是些很简单的练习,这次是用曲面去构成。
舒时燃看了看他的草模,说:“还不错,比上次的好。”
听到她说“还不错”,吴天齐高兴了起来。
这已经是很好的评价了。
上次她看完他的模型半天没说话,然后反过来问他觉得这个模型像什么。
吴天齐没看出来那个模型像什么,本来想自己吹一下自己的模型,结果她说,像鸟笼。
后来他自己也觉得像,越看越像。
评完小作业,吴天齐说:“那我先出去了。”
他准备把这个模型带回家放起来。
走到门外,要把门关上的时候,吴天齐想起进来时的气氛,故意放慢了关上门的速度,想听一耳朵是不是有什么八卦。
结果他被发现了。
戴姣:“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吴天齐带上门。
戴姣本来是想继续和舒时燃聊的,不过吴天齐的打岔让她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问舒时燃:“周五的活动你带这个亲传大弟子去吗?”
舒时燃已经逐渐习惯戴姣私下里把吴天齐叫做她的亲传大弟子了。
她也没期盼能把吴天齐带成一个建筑师,就是把他当学生带,按吴家父母说的,给他找点事情做。
“应该要带的。”
她出差或者出去开会、见客户基本都会带上他。
“那正好。”戴姣说,“陶辉这几天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要下周才来。你再带上圆圆,我就不叫其他人了。”
陶辉是戴姣的助理。
舒时燃:“好,到时候匀一个跟着你。”
**
这是个行业内的交流活动,来的不光是南城本地的事务所,还有外地的。包括民森这样的大型明星建筑事务所也来了人。
活动从下午开始,有论坛和分享会。
之后是场晚宴。
这种应酬性质的晚宴免不了要喝酒。
戴姣直到今天才知道吴天齐不能喝酒,觉得他这样的人滴酒不沾的很少见,问:“你酒精过敏啊?”
吴天齐摇摇头,说:“为了出家戒了,提前适应。”
“……”
戴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
她表示尊重。
整个行业就那么大,大家基本都认识。
晚宴结束后,一些熟人又组了二场,在会所订了个包间。
大家是各自过去的,舒时燃、戴姣、吴天齐和圆圆一辆车。
其他三人都喝了酒,是吴天齐开车。
他一边开一边听着后排舒时燃和戴姣聊天。
学建筑的学校一共就那么多,今天参加活动的人许多都是“老八校”或者国外那几所学校出来的,同学、校友很多。
所以八卦也很多。
比如谁和谁学生时代谈过,后来分了,谁和谁以前是一个宿舍上下铺的,现在见面话都不说。
吴天齐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被戴姣点了名,问他第一次参加业内的活动感觉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他说。
八卦很有意思。
舒时燃:“认真听讲座了么?”
吴天齐:“听了。”
舒时燃:“下周交篇心得给我。”
吴天齐:“啊??怎么还要写听后感?”
跟小学生一样。
“燃姐,能不能不写啊。”
舒时燃:“我看你那时候记了笔记,就有什么想法就写什么。”
吴天齐:“……”
他那时候是闲着无聊,在纸上涂鸦。
很快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吴天齐拉着圆圆走在后面,低声问她:“你记笔记了没有?”
圆圆:“记了。”
吴天齐:“发给我看看,下周我请你吃饭。”
他一点内容都不记得,没有笔记的话一百字都憋不出来。
圆圆点点头,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天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行人,有男有女,也有在往他们这边看的。
然后他听到走在前面的戴姣说了句:“南城可真小。”
舒时燃没说话。
吴天齐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了。
四人进到包间,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很热闹。
坐下后,吴天齐问圆圆:“刚才那几个人是谁?我们的死对头?”
圆圆一脸惊诧:“你居然不认识他?”
“他?男的?”
吴天齐想起来当时确实有个男人往他们这边看了看。
他一头雾水地问:“我该认识吗?他是谁?”
圆圆小声说:“严懿啊,你没见过啊?”
“严——”
吴天齐本来想说不认识,刚说一个字就想起来了,拍了下大腿。
册那。
竟然是那个眼瞎的前男友!
戴姣这边也在跟舒时燃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严懿。”
舒时燃:“南城就这么大,这也不是私人会所。”
戴姣:“他刚才还好意思往我们这儿看。要是我,根本没脸跟你待在一个空间里。”
舒时燃反过来劝她,“别生气,我已经不在意了。”
戴姣:“也是,你都已经——”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最后三个字“结婚了”没说出来。
她们不再说严懿,舒时燃倒是又回想了下刚才。
那一行人里有个女人有点眼熟,好像经常跟赵思玲在一起,是赵思玲的朋友。
舒时燃看到的那个女人确实是赵思玲的朋友,叫盛瑶。
舒时燃和严懿分手后,郑听妍她们为了给舒时燃出气,故意为难严懿,而赵思玲这拨人就跟她们唱反调,盛瑶这边也就和严懿的公司有了合作。
进到包间后,盛瑶立即在微信上给赵思玲发消息。
-盛瑶:我今晚和严懿他们公司有应酬,猜猜我们刚才一起遇到谁了?
-赵思玲:谁?
-盛瑶:舒时燃。
-赵思玲:?
-赵思玲:哈哈哈哈哈。
-赵思玲:她看见严懿什么反应?
-盛瑶:我们离得远。
-盛瑶:不过她肯定看到了。
-赵思玲:没正面碰上,可惜了。
-赵思玲:但估计她心里膈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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