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麦考夫圣诞节回了家
是乡下父母住的那个家
他的父母,也就是福尔摩斯夫妇住在那里。
所以当瑞贝卡的圣诞贺卡送到时,他着实惊讶了一下,而送来的人显然也发现了,微微向他颔首,说:“小姐只说让我送给福尔摩斯先生。”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敢只送到他家的信箱里。
就因为她这简单的一句话,她的手下人便得大费周章的驱车来距离伦敦几十英里的乡下找他。
这有些让人难以想象,麦考夫想,她手下的人都听话的不可思议,这种服从性让他有时候也觉得惊奇,他们无条件的听从雇主的所有指令,不敢有一点悖离。
瑞贝卡很少为周围的生活琐事烦心,从前赫伊斯为她处理一切,甚至连他死后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每个人对她都有些不自知的包容与偏爱,连他也如此,觉着她可怜,始终对她抱有着几分幻想,希望她仍旧是自己认识的小瑞贝卡,有着一双纯粹的蓝色眼眸、柔软的心灵与坚韧的意志,即使是在把恶劣的女侯爵与她联系起来后,他也仍旧相信自己的感官,这样的——
感情用事……
麦考夫无言,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倾注那样多的精力与注意力的?他自己也没法想清楚,或许当在泰晤士河旁,她疑惑的仰起小脸,和奉命来接她的他对视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就悄悄转动了。
“麦!……”福尔摩斯太太推开门,却惊讶的见到向来稳重自持的长子捏着一张贺卡,落寂的坐在沙发上,神情怅然若失。
她虽然惊讶,却仍旧关上了门,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她的儿子有了心事,并且很可能是——她想起送礼物的人口中的小姐,是因为一位年轻的女士!
这简直是比伦敦沦陷还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她望向壁炉旁的小儿子,却见后者很平静的看着她,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
“……”
她没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犹豫许久,麦考夫拨通电话,刚好听见她那还未完全收回的轻咳,“麦考夫?”
瑞贝卡的嗓音略有几分沙哑,却很柔软,他嗯了一声,低声说,“是我。”
他听见她小小的“啊”了一声,似是有些雀跃,不由得在电话这头露出一个微笑,看着手里的贺卡,那背面是她和道格的照片,每年圣诞都会拍一张新的做成贺卡,不过从前小莉莉丝还在时拍的还要比现在精细。
“瑞贝卡,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麦考夫。”她也说,然后又沉默一会,有些倦怠的蜷在柔软的沙发上,用手臂撑着头,“你收到我的礼物啦?还喜欢吗?”
是一条和他眼睛一样的灰颜色领带,上面用同样不起眼的银线装饰着,反倒显得很精致,瑞贝卡挑的礼物总是很合心。
“我很喜欢。”麦考夫说,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听了一下她那边的动静,“你在做什么呢?”
“我么……”瑞贝卡支吾了一会,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组织了一会语言,才又含含糊糊的说,“还是那个样子吧,才刚从楼下上来,你呢?我听说你回家了?”
“是。”麦考夫说,觉得她的声音有点闷,便问,“你病了吗?”
“没有,只是喝了一点酒……”话还没说完她就又猛的咳起来,她把听筒拿远了些,好容易平复了呼吸,自己也不好意思的闷声笑了,“也许吧,伦敦气候反反复复的总是那样,最近好像格外的冷。”
“还是照顾不好自己。”他无奈,“多穿一些衣服……”
嘱咐才刚刚出口就被她嫌烦,瑞贝卡一边不耐的念叨着知道了,一边又笑话他像个操心的老妈妈,麦考夫愈发无奈,最后也忍不住笑了,“总是这样。”
这样的孩子气,要人操心,要人照顾,明明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过去……
外面适时响起了烟花声,麦考夫仰头望着,又缓缓的说,“圣诞节快乐,瑞贝卡。”
“圣诞节快乐,麦考夫。”瑞贝卡也看着窗外,忽然没头没脑的说,“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
她又沉默了好一会,匆匆忙忙的和他小声说了再见,然后挂了电话,麦考夫心里又是一阵柔软,回头却看到窗户中映着的表情。
不知何时扬起的唇,含着笑意的眼……
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那一瞬间他只意识到自己完了。
……
与麦考夫复杂的心情相比,瑞贝卡说话时只是突然觉得孤独,她坐在窗子边上,窗外亮的不像傍晚,简直像黄昏,成片的烟花云一样缀着,同她家的灯光一起照亮了夜空。
楼下热闹的不像话,声音却一点都传不到她耳朵里,她推开窗户,冷风夹着雪,一阵阵的往里灌,直让她发抖。
她缓慢而机械的眨着眼睛,还未卸下妆容的脸上毫无表情,像个精致却了无生气的漂亮娃娃——该摆在橱窗里,每当独自一人时,特别是在黑暗中,她就觉得巨大的绝望向她袭来,像个怪物一样时刻准备吞她入腹。
很多年以前,路西法还没意识到可以利用她改变规则,而是把她当做一个有趣的解闷的小玩意的时候,她被他追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从背后杀死,迎接无法逃避的死亡时,就是这样绝望。
她真的好恨他,无时无刻不在恨,可她对他又有种斯德哥尔摩式的依赖与亲近感,她也恨自己,做不到无情的抛弃一切,又不能像个傻瓜一样,老老实实的当别人手里的“泥娃娃”,随便是上帝还是路西法,又或是哪个男人还是女人。
瑞贝卡很少想起过去的事,也许是因为那只是她上辈子,上上辈子的经历,时间过的越久,那些东西在她脑子里就越朦胧,但有些情感仿佛刻在灵魂深处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些过去有多绝望与屈辱。
她从喉间发出不甘心的声音,扯过一条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却再去懒得起身关窗户,好在朗姆洛还知道敲门进来给她送杯牛奶。
她小口小口的吞咽着,余光看着他把窗户关上,又走到她旁边乖乖站着,瑞贝卡仰起头,声音有些轻的无力,“楼下散了吗?”
“都送走了。”朗姆洛回答她,随后又发现她还看着他,才突然意识到她在等他报告另一个问题,于是慌忙的又回答。
“明天就可以出发去哥谭。”
她低下头,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的回答,只是望着书桌上因没人动而落上了一层灰的圣经,呢喃低语着。
“路西法……”
--------------------
第43章 从一开始就错了
===============================
瑞贝卡讨厌一切会魔法的人
她立在哥谭机场的大厅,蓦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无从下手,身旁围了三四个她的保镖,都穿着便装,只有朗姆洛穿着身黑色西装,在她身旁寸步不离的站着。
她只知道康斯坦丁在哥谭,和他常出现的地点,可是要真找起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先去酒店吧。”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感觉肺里好像都要烧起来了,她也的确在发热,因为圣诞节那天晚上的冷风。
原本在飞机上昏昏欲睡时,由那些经过时间美化后的记忆而对哥谭涌现的几分淡薄的思念之情,在站在这片黑暗冰冷的土地上时,就已经烟消云散了,瑞贝卡望着雾蒙蒙的天,只觉得幼时不好的记忆通通都涌了上来。
朗姆洛有些担忧她的身体,但又想到她执拗的性格与喜怒无常的脾气,只能小心翼翼地问,“还好吗?”
“不好。”瑞贝卡声音虚弱的回答,像是不满他的明知故问,白了他一眼,她扶着他的手臂,毫不客气的把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脚步有些虚浮的往外走,“不过没关系,晚上让他们分头去那些地方去找人,如果发现了就给我打电话,没有也没关系……你留下和我一起。”
“好的,小姐。”不用她说他也不敢离开她半步,哥谭的危险一向是人尽皆知的,他把她的行程发给组织之后就被勒令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她,天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
吃过药后原本因为发热而迟钝的感官和脑子都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瑞贝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药物带来的倦意袭来,却在梦里又看见了那天的场景,老板娘给了她十美元,笑盈盈的叫她去买东西,回来时却是满地的尸体……
她想跑,却又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泪眼朦胧间又转头看到蝙蝠侠矗立在她身后,黑漆漆的一大块仿佛要融入进周围的夜色里,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她。
瑞贝卡尖叫一声,从梦中醒来,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洒落在她身上,瑞贝卡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珠不知何时滚落下来,她紧紧的抓着被子,心脏闷沉的一阵阵发酸。
朗姆洛和她的房间是相通的,只有一门之隔,当他听到声音匆匆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理智的后退半步,一时间不知道是去安慰她,还是让她自己平静下来,还在踌躇时,却听见她略有些沙哑的尚还哽咽着的声音,“rum……”
“我在,小姐。”被猝不及防一叫,他的心骤然一颤,马上回答。
瑞贝卡把脸埋进枕头,好一会没说话,正当他以为她又睡了时,又听见她说,“几点了?”
“一点。”朗姆洛看了看表,“他们都回来了,没有见到康斯坦丁。”
“嗯。”她应声,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捂着头,“你陪我出去走走。”
“哥谭的晚上太危险了,小姐,要不还是别出去了。”
“那我雇你是干嘛的?”瑞贝卡牙尖嘴利的呛他,动作利落的从衣柜里拿出几个小时前才放进去的大衣和裙子,“你在门口等我。”
朗姆洛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得等在门口,不一会就看见她打开门,裹着一条黑色大衣,他往她大衣口袋里放了一把小巧的手枪,自己腰间又别了一把,瑞贝卡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动作,然后掩着唇又咳了好几声。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满腹的疑虑与不安被强行压下,瑞贝卡迈开步子,走在朗姆洛前面一步的位置,昏黄路灯的照耀下的哥谭街道一如既往的寂静,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也仍旧对这样的环境心生恐惧。
一直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巷里,她才停下脚步,望着上面已经有些老旧的快餐店的招牌出神,朗姆洛跟在她后面,莫名有些忐忑,下一刻却见她又迈开步子,腰板笔直的走了进去。
直到坐在快餐店的椅子上,他瞥见她泛着红的眼圈,才惊觉刚刚她是哭了。
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的中年男人坐在前台,听见声音蓦地睁眼,仿佛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见到只是一位柔弱的女士和一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男人,才微微放下心来,哥谭的夜晚属实危险,很少会有普通人这么晚了会出门,一般都是些□□混混,叫人无可奈何。
“牛肉汉堡,不要沙拉酱…也不要番茄酱,烧烤酱就可以了。”朗姆洛听见她说,刻意维持着平静的音调中仍有几分藏不住的哽咽,暴露出主人内心的脆弱。
店长一愣,随即好笑的摇摇头,走向里间,像是自言自语道,“还真没见过这么挑嘴的客人……”
“您在这里多久了?”汉堡被端上来时,瑞贝卡忽然出声问。
“啊,好几年了。”他回忆一会,“前几年前这里出了点事,我就把这里租过来了……你们看上去不是哥谭本地人?”
“我小时候住在哥谭,后来搬走了。”瑞贝卡微微笑了一下,又轻轻蹙起眉,像是仍旧怀有些希望的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自知的期待与颤抖,“那时候我就住在这附近,印象里店主一家都死了?”
原本怕吓到她的店长这才放了心,也没发现她声音的不对,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拍了拍胸口,叹气道,“是啊,一家子四口人,都没了……”
“警察后来查出来凶手了吗?”手指甲嵌入到掌心里,疼痛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瑞贝卡抬起眸看向店长,急切的问。
在见到后者怜悯的摇摇头之后,朗姆洛看见她眼里微弱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不再出声,只是一口一口的咬着汉堡。
店门发出声响,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带着浅淡的血腥味,让朗姆洛的神经骤然一紧,手指不动声色的放在腰间,他警惕的看着对方,却见老板热情的问他吃什么,似乎认识,才微微放下心来,回头看见瑞贝卡已经放下了汉堡,正低着头出神,他没去打扰她。
瑞贝卡再抬起头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眨了眨发酸的眼睛,问朗姆洛,“你不吃东西吗?”
听到后者不饿的回答后,她从口袋里随便拿了几张纸币给他,让他去付钱,自己打量着店里,从通往二楼的小小楼梯上移开目光,忽的发现店里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黑发蓝眼,穿着皮夹克,很眼熟的样子
她毫不在乎的收回目光,拉着朗姆洛的手臂走出门,街上昏黄的灯一盏一盏向后退去,瑞贝卡在心里默默数着,直到看见远处高楼上蝙蝠侠的身影,才蓦地反应过来,不顾一切的往回跑着。
她猛地推开店门,看到老板惊讶的目光,只是将头转向一旁的男人,迟疑的叫,“杰森·托德。”
杰森也迟疑了一下,犹豫着开口,“puppy……?”
“你他妈的才是puppy!”她下意识的反驳他,下一秒人却已经挂在他身上了,“我以为你死了!”
“……我也以为你死了。”杰森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把那一头看上去光泽柔顺的长发弄的凌乱,这是从他复活以来唯一觉得高兴的时刻,但随即他心里又升起点时过境迁的愁绪感。
如果说杰森是哥谭巷子里居无定所的流浪猫的话,瑞贝卡就是家养的野生流浪猫,她比他强一点,至少还有个赖以生存的地方住,每天有人喂,杰森那时候和人打架,躺在小巷里饿的要死,大抵流浪猫间也有什么心灵感应,反正她就出现了,喂了他一顿。
杰森从没想过报答她,他最多不去偷那个快餐店,或者是撬那辆二手皮卡的轮胎。
那时的瑞贝卡还有着向上的力量,即使是心再硬的人也不能不被她打动,杰森也如此,少年心性,她用了好几顿自己的晚餐才收服这样一只傲气的猫。
两只流浪猫凑到了一起
那时候杰森在她的窗户底下学狗叫让她出来,被她嘲笑以后忿忿的反叫她puppy,而瑞贝卡则眉眼弯弯的趴在窗前,听见那声音就捂着嘴咯咯的笑,下去以后被他咬牙切齿的捏着脸才不得不停下。
往日的记忆在脑中又清晰起来,瑞贝卡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个向上的弧度,下一秒又消失不见,她知道自己回不到那时候了,永远也回不去了,她很清晰的闻到杰森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那仿佛是在提醒她自己有多么不堪一样,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两个人的心情出乎意料的一致,都陷入到了回忆与现实的挣扎中,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凝固了片刻,杰森率先开口,“看起来你过的还不错。”
30/55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