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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子请唐杏杏绕过屏风，就看见绘满一整面墙的壁画，她看见白墙上画着艳丽红色的梅花树，花下睡着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
唐杏杏跟着平京子走近才看清和服上画着黑蛇和红色的彼岸花，女人长发如瀑睡在枕上，黑色的长发如同黑河一般，从墙壁的上端流淌回她的头上。
平京子请唐杏杏稍候片刻，走到墙边跪下来，轻轻敲了敲。
她望着墙上的画有些焦急，犹豫要不要再敲时，画上的女人忽然动了一下，缓慢起身从墙上走下来。
“何事？”女人出来就坐在面前的蒲团上喘气，只走了几步却像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她的头发从肩上散落垂下，一直流进墙面。
平京子连忙过去跪在她身边道：“请大人莫怪，是这位大人想见一见您。”
唐杏杏抱着猫站在原地没动，女人听见平京子的话柔声说：“我的病好不了，不用这么费心了。”
她缓慢抬头朝唐杏杏看去，却在瞧见对方身上的灵魂微光时，微微怔住。
“母亲？”随即她又回过神来，惨笑一下，“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她也曾和您一样充满光明，初见您我还以为见到了我的母亲。”
唐杏杏摸了摸怀里的猫看她，不解问：“你的母亲是谁？”
“很久没人同我问她的名，容我想一想。”女人虚弱回答，过了片刻后她才说：“人类称她为女娲。”
“是补天的那个女娲？”唐杏杏有些诧异。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她看向唐杏杏说：“我能感觉到您身上的光明，和母亲身上的光明相似又有区别，可否告知我您的姓名。”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叫唐杏杏，你叫我杏杏就好。”唐杏杏左右看不出她哪里有问题，于是问：“能让我男朋友进来吗？他或许能看出你身上的问题。”
女人道：“我早已不抱希望了，您请。”
平京子立即起身，“稍等。”
等到戚余雪被放进来，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女人，再去看墙上的画，微微蹙眉。
平京子瞧见戚余雪脸上的表情，不禁问：“大人您看出什么了？”
戚余雪冷漠道：“这棵梅花树刷了重画吧，梅树嫁接樱花树，怪不得你现在这么虚弱。”
平京子见戚余雪找到办法，心中一喜，她连忙说：“我这就去命人重新绘制！”
女人听见戚余雪提到樱花树，身体一顿，随即是剧烈的咳嗽声，平京子连忙去扶女人将要倒下的身躯。
“大人！”
女人摆了摆手，“我还撑得住，你去准备吧。”
她似乎叹息一声：“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栽在曾经最信任的人身上。”
第42章 旧与新⑦
女人看向唐杏杏和戚余雪二人, 她知晓两人的关系，再看他们二人身上的联系。
一个生来光明，一个生于黑暗。
明与暗, 真的能在一起吗？
女人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她请唐杏杏坐下, 平京子走到门口去叫人，准备找人先将墙面刷掉。
唐杏杏和戚余雪对视一眼, 开口说：“我们还有事情，就不多做打扰了, 改日再来拜访。”
平京子回来得知二人要走, 不禁开口留人：“二位若是不介意, 我即刻让人去准备住处，还请暂且留下来。”
唐杏杏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看向旁边的戚余雪, “小鱼意见呢？”
戚余雪看了一眼虚弱的女人，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壁画, 他和唐杏杏说：“先住一晚看一下情况。”
唐杏杏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她抱着猫看向平京子道：“那就打扰了。”
说话间外面有人敲门, 平京子去开门见是自己的哥哥，于是立即开门让他进来。
涂木青提着一同白色油漆进屋, 他进来和女人微微躬身, 才提着油漆去刷墙面。
等墙面刷完, 红色的梅花重新变回雪白的墙面, 女人咳嗽了一声，和平京子道：“就先这样吧, 我觉得好多了。”
唐杏杏看着重新刷白的墙面，女人的长发落在地面上, 似绿水逶迤。
“请坐。”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又道：“您叫我那美就好。”
唐杏杏实际有些疑问没有弄清楚，她也就没有推拒，而是在她对面坐下。
“你刚才说信任的人，是指谁？”唐杏杏问。
平京子坐在另一边开始拨弄茶炉，涂木青告辞离开了茶室，平京子见状出去和他说了一声，让他去准备房间，以及带着小苏和江辰辰去休息。
涂木青答应下来，平京子才回到茶室内坐在一边，她不打扰她们之间的对话，只挑了茶叶开始烧水。
“是我的兄长。”那美叹了口气，和唐杏杏说：“我们本是一母同胞而生，后来离开了故乡在外游历，再后来就找了地方住下。”
“人类繁衍生息的这段时间，我们兄妹二人虽然偶有冲突，但都不算什么大事，一直到世纪战争出现。”
“我在岛上不曾离开过，但兄长曾回去过，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他也找不到母亲的踪迹，就又回来了。”
“那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再加上当时供奉我们的家族开始出现意见分歧，我和兄长聊了许久，因为我不愿意参与人类之间的争夺，他带着拥护者分裂出去，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那美回忆过去的事情，她觉得那段记忆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的她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和唐杏杏叙述的时候也只是简洁描述，平京子将烧开的茶水给三人各沏了一杯，她听过这些故事，只是坐在旁边陪着。
唐杏杏问：“就是藤原家的供奉的神？”
那美微微点头，“他离开后改了家徽，彻底抛弃对故土的留念。”
唐杏杏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看向那面变得雪白的墙壁：“我记得来时京子说这里修整过，也包括这里吗？”
平京子见唐杏杏问自己，和她道：“是的，家里人特地请了外面的画师绘制。”
那美没有回头看那面墙，她垂眸看着面前的清茶，伸出苍白的手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
尽管她现在还有些虚弱，但比刚才醒来时的状态好多了，她看向唐杏杏和戚余雪，很感激二人愿意前来。
只是一直久不见其他人，于是她看向平京子问：“真纪呢？”
平京子听见那美提及自己母亲，犹豫片刻开口说：“母亲已经有数日没有同我联系了，我也不知晓她的下落。”
那美微愣，立即放下手中的杯子：“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家里最近出了很多事情，您身体不适，实在不适合再让您操心此事。”平京子低垂着头回答。
那美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许久她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看向唐杏杏道：“让您见笑了，我想和京子单独说几句。”
平京子起身去开门，看见自己哥哥站在屋外，便问了两句话。
唐杏杏和戚余雪从屋内出来，平京子和唐杏杏说：“请杏杏大人随我哥哥去住处，等我伺候完神明大人再来赔罪。”
“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杏杏就行。”唐杏杏觉得听她说话挺累的，偏偏那美也是这种语气，她真怀疑这是耳濡目染形成的。
闻言平京子张了张嘴巴，她对上唐杏杏的视线，停顿几秒才改口：“杏杏。”
唐杏杏这才朝她笑起来，她本来想说不用特地过来，但一想似乎还有事情没有交代，于是道：“春树说的情况我好像还没和你说，等你们聊完过来吧，哦对了还有其他的病人，我想都去看看。”
“好，哥哥会带你们过去。”平京子看向一旁的涂木青。
涂木青朝她点了点头，平京子才离开回到茶室内。
唐杏杏见她走了才看向涂木青，她抱着怀里的猫左右不见小苏他们，于是问了一句：“那两个人呢？”
“我带他们去房间休息了。”涂木青回答，随后抬手请唐杏杏移步，“请您跟我来。”
他犹豫一会和唐杏杏说：“还请饶恕我之前的无礼。”
唐杏杏没有计较这件事，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再加上当时是戚余雪先说话，也没什么好饶恕不饶恕的。
她道：“先去看看吧，我是受段芙邀请的，总要看看她老师的状况。”
涂木青没有再说话，而是领着二人离开，他比平京子更为沉默一些，路上几乎没有开口，就算开口也只是说“请走这边”这样的语句。
唐杏杏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等到了一间屋门前，瞧见周围的符纸比之前还要多，不禁停下脚步。
涂木青见唐杏杏和戚余雪不走了，于是也停下来看向二人。
唐杏杏看见周围贴的符纸，看向涂木青问：“之前就想问了，有必要贴这么多吗？”
涂木青解释说：“不贴这些，住在附近的人容易被惊扰。”
“白天还好，等到了晚上您就知道为什么周围贴这么多符纸了。”
行吧，耳闻不如一见，反正都打算在这里住一晚，那就晚上来看看。
唐杏杏不太确定这次的事情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那美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若是现在贸然去对付藤原家，似乎不太划算。
而且唐杏杏感觉对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他们决裂应当不是因为意见分歧这么简单。
唐杏杏跟着涂木青走进屋，看见窗户紧闭着，病人穿着整齐躺在床上，身形消瘦，呼吸微弱，看上去十分虚弱。
他和春树不一样，春树还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但对方身上却一股将死之人的味道。
戚余雪察觉到立即拉住唐杏杏，“他被打了标记，你不要擅自去动他。”
唐杏杏微微一愣，她看对方面如菜色，瞧上去再不想办法，可能危及性命。
“就这样看着吗？”唐杏杏有点担心问。
戚余雪扫了一眼和涂木青说：“这件事还是请你们那位那美神过来，等她清理了标记我们再来。”
唐杏杏思考问：“小鱼你做不到吗？”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不能贸然暴露行踪。”戚余雪和唐杏杏解释，随后又和她说：“先回去吧，你和相柳她们联系一下，让陈冉过来。”
唐杏杏闻言点了点头，她看向涂木青说：“麻烦带我们回住处吧。”
涂木青听见二人的谈话，没有反驳带着唐杏杏他们离开这边，同时他心中也有一些疑惑。
涂木青带二人到了准备好的住处，两人的房间不是在一起的，戚余雪看了一眼布置，没有离开唐杏杏身边。
涂木青还要请戚余雪去看另一间房，戚余雪道：“不用了。”
涂木青想起来二人的关系，只说了句告退后就离开了。
唐杏杏将手里的猫放下，坐在房间里的榻榻米上，打开自己的手环先给陈冉发信息，让她过来一趟，然后才看向戚余雪。
“小鱼是不是看出什么？”唐杏杏问。
戚余雪在她身边坐下，和她说：“她既然说女娲和你身上的光明相似，但她自己却不沾半点光明，而且刚才去看的那个人，身上缠绕的东西也偏向黑暗。”
唐杏杏垂眸思考了一下，和他说：“小鱼你听过龙生九子的典故吗？”
戚余雪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唐杏杏的意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唐杏杏和他道：“我想我知道她是谁，她那头长发像是黑色的河流，就好像和族传说中的污秽黄泉。”
她又回忆了一下和戚余雪说：“但我觉得他们决裂的事情应该不简单，只是她好像不愿意多提，我就没有继续问。”
戚余雪点了点头：“她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二人说了两句，小苏和江辰辰跑过来，江辰辰过来将猫咪抱起来，坐在他们旁边。
“这里的味道和公园里的味道好像。”江辰辰看向戚余雪说。
戚余雪问：“还有呢？”
江辰辰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的能力好像被束缚了，这里有两个神坐镇，他根本没有办法发挥。
戚余雪没有再问，而是道：“不要乱跑。”
江辰辰点头，很快他又问：“叔叔，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呆很久啊？”
“看情况。”戚余雪还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件事，他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唐杏杏今天跑了这么久，又和春树沟通，她歪着躺到被褥上，觉得有些疲累。
戚余雪看她想要休息，让小苏带着江辰辰离开，小苏拉着江辰辰离开唐杏杏的房间。
她想到之前蝴蝶突然飞出来的情景，小苏没有想明白原因，也不知道怎么问，只能就此作罢。
戚余雪起身将房间门给合上，转过头看唐杏杏微微闭着眼睛似乎想睡，拉过被褥盖在她身上。
“想睡就睡一会。”戚余雪摸了摸她的头发。
唐杏杏应了声，她轻声和戚余雪说：“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唐杏杏其实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做到这些事情，她只能在这些事情中，缓慢去寻找一个理由。
戚余雪笑着道：“杏杏的存在，是为了带来光明。”
“我又不是太阳神。”唐杏杏睁开眼睛，她想了一会转过头去看戚余雪，“小鱼的世界里没有太阳，所以才会这样说。”
戚余雪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飘飘的一触即分：“累了就睡吧，醒来再想。”
唐杏杏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她重新闭上眼睛，手拉着戚余雪的手，感觉十分安心。
有戚余雪在，哪怕这个世界哪里都不安全，他也会努力保证她的安危。
人类是真的脆弱啊！
唐杏杏冒出这样的念头。
所以为什么会想要做人呢？
戚余雪握着唐杏杏的手，看她的呼吸平缓，他没有躺下只是坐在身边看着她。
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戚余雪瞥向旁边的猫，猫咪爬起来变成少年模样去开门，他看见外面站着的是平京子。
猫咪少年说：“杏杏睡了。”
平京子发现开门的人是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虽然相貌和戚余雪有些相像，但她能分辨出来。
她没有多想，告辞道：“那我晚点再过来。”
少年将房间门合上，变回猫咪模样轻巧跑过来，他蹭到唐杏杏身边。
唐杏杏刚才被敲门声吵醒，只是困倦得挣不开眼睛，感觉到有毛在自己手边蹭来蹭去，伸出手将猫咪揽在自己怀里。
“让我闭一会眼睛，一会就起来。”唐杏杏摸了摸猫咪身上的毛发轻声说。
戚余雪看见唐杏杏松开握着他的手，再去看唐杏杏搂在怀里的猫，戚余雪和他对上视线，不禁偏头翻了个白眼。
唐杏杏躺了一会还是爬起来，她看了一眼手环，陈冉还没说到这边，于是唐杏杏将手环给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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