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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偏执太子抢婚后——晚宁【完结】

时间:2024-04-14 14:39:18  作者:晚宁【完结】
  霜雪漫天,不知疲倦的席卷着大邺皇宫。
  银装素裹,雪地寂静,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采茵推开殿外朱漆红门,门口的侍卫顿时横过手中长矛,呈交叉之状,疾言厉色道:“皇后有旨,流云殿的人无事不需外出。”
  采茵手扒在冰冷的长矛上,拼命喊道:“我家县主病了要请太医,她病了你们听不见吗?皇后娘娘说无事不需外出,现在是有事,且人命关天!她是英灵殉国的沈家之后,你们怎么敢如此怠慢!”
  侍卫两两对视一怔,还欲拿话搪塞,可采茵已经做好了决断,她今日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出去请太医。
  她抬手迅速拨下鬓间银钗划向侍卫的脸,侍卫躲闪不急,顿时哀嚎一声,手中长矛跟着摔在雪里。
  采茵见状就跑,被划脸的侍卫被一个小姑娘伤了面上挂不住,怒吼一声贱婢便踉跄追赶。
  风雪凛冽,在采茵脸颊耳边呼呼刮过,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剜心一样生疼。她几次倒在风雪中又歪歪斜斜重新站起来,都是拿簪子狠狠划破自己的胳膊,灼热的血流出去,伤口处钻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风雪愈大,采茵擦了擦脸上蒙住视线的雪水,终于在雪雾中依稀瞧见一片朱墙金瓦。她几乎冻得发紫的脸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流露出了微笑。
  去往景仁宫的路那样长那样远,我已数不清摔了多少个跟头。
  可我不能倒下,姑娘,你的命落在了我的肩上。
  ――
  “书儿,书儿醒醒?”
  温雅贤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灵书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了娘亲的呼唤。
  她睫羽微颤,挣扎着醒来却看见床边端坐着的是皇后娘娘。
  明黄服制,凤珠高冠,姣好的容颜下,是保养极好的样子。
  暖炉里盛着银丝炭,被宫人拨得旺旺的,寝殿内温暖如春,仿佛这些时日的寒冷只是一场梦。
  沈灵书脑袋昏沉沉,饶是这寝殿内如何温暖她却感受不到,只觉得身子都冷的打颤。
  萧后眼神慈爱:“书儿醒了。”
  沈灵书无法起身行礼,病弱的声音也磕磕绊绊,带着祈求:“皇后娘娘,书儿病了,您能不能为我请太医?”
  萧后笑了一声,“书儿说什么傻话,秦太医已将药熬好了,快起来趁热喝。”
  说完,萧后身边的姑姑便端着一青瓷碗上前,一手扶着沈灵书起来,一手喂药。
  汤药苦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可沈灵书存了求生的意志,愣是皱着眉全喝下去了。
  萧后看着那一滴不剩的汤碗,凤眸不可察觉的闪烁了一下,露出心安,随后道:“今日本宫来,是要告知你,沈家当年一战尚且存疑,你父亲沈琮涉嫌贪功冒进之名,圣人下令大理寺并着刑部着手此案。”
  见沈灵书美眸渐渐震撼,萧后问:“这件事,太子没和你说?”
  沈灵书只觉得身子的力气被掏空一般,神思都跟着迟钝,迟缓的摇头。
  萧后故露惊讶:“他竟瞒你瞒得这样深?太子这次去扬州巡盐,也不过是想躲过这一茬。圣人天威震怒,雷霆之势不减。也是,他怎么会为了你的事儿,再涉这一趟浑水呢。”
  半晌,沈灵书好像终于回了神,眼角含泪,打翻了药碗,声嘶力竭道:“皇后娘娘,我父征战多年,戍边十余载,他怎么会贪功冒进呢?娘娘,我父亲是冤枉的!”
  “陛下,我要去见陛下!”
  沈灵书作势就欲起床,可喉咙中突然涌了股腥甜,紧接着,五脏肺腑像是被人攥着扭曲一样的疼,她撑不住摔在了地上。
  地板冰凉,她疼得牙齿打架,手紧紧捂着小腹,蜷缩在一起。
  见局面已定,萧后渐渐收敛笑容,“沈家一案涉及众多,无论最后审出什么,你的存在都会让圣人永远被扣上倚靠沈家才坐稳江山的帽子,不得安生。沈家功高震主这么多年,如今逝者凉透了,这富贵日子也就该到头了。”
  萧后凶相毕露,又从袖中掏出一副画卷。
  她握着卷轴,上好的宣纸“哗啦”一下摊开,画中男子长身玉立于一艘乌篷船上,芝兰玉树,俊美无俦,一旁的女子身量纤纤,巧笑倩兮。
  “这是扬州传回来的画卷,画中的姑娘是孙老太傅的孙女孙莲清。书儿你瞧,他们郎情妾意,多恩爱呢。若是你活着,这太子妃之位如何落入孙家女身上呢。本来沈家获罪,圣人念其功,也不过贬你为庶人,太子要出手,你莫要怪本宫。”
  沈灵书也是彻彻底底醒悟了,这是圣人早就设好的局。
  可陆执呢?
  萧后说的话她并非全部相信。
  她好想知道他参与了么,又知道了几分?
  他为何避而不见,远离上京,为何死也不让她死个明白?!
  沈灵书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男儿凉薄,当真是无情至极。
  是她傻,是她蠢,只是事到如今,她竟不知道该去恨谁。
  她恨圣人,沈家满门忠心,圣人却因当年沈家功高震主怀恨在心,只待她犯错寻了个由头,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她恨陆执,原来自己竟成了他心爱女子的垫脚石。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那人摆摆手,即使眼前是万丈深渊,她也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沈灵书唇边哽咽,眼眶里渐渐流出血泪,做了四年的梦,如今竟用了一条命才清醒过来。
  她爱慕了他那么多年,此刻多希望他能出现告诉她萧后说的是假的。
  可是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
  “陆执,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若能重来……”
  沈灵书心灰意冷,求生的意志渐渐散去,血泪流淌过惨白的脸颊,耳朵也渐渐开始流血,身体痉挛了两下,手腕缓缓砸向一旁。
  萧后瞧着她不甘闭上眼睛,唇边噙着微笑:“其实这桩案子查不查也是一个结局,当年战场上唯一知情且活着回来的王遂已被本宫收买。你沈家的命数,尽了!”
  一旁的兰若有些担心:“可今晨圣人分明和娘娘说,若是太子有意于孙莲清,便赐沈县主侧妃之位,与太子妃同日纳入东宫。眼下她死了,娘娘,您怎么和圣人交代啊?”
  萧后眯起眼睛:“左不过一句沈家女不甘为妾,自戕了。你以为扬州传来的信鸽本宫是怎么命人一只接一只射杀的。本宫曾亲眼看过太子写给沈灵书的密笺,本宫的这个继子是真动了情。而且那密笺还涉及沈家案子一事,太子此去替沈灵书暗查王家已经查出些端倪,何况信鸽被截一事太子已经发现了端倪,正提前返京,本宫岂能再留她性命。只要太子不痛快,本宫就无比痛快!”
  “所以沈灵书,她必须死!”
  顺承七年冬,沈灵书顶着狐媚储君之名被圣人下旨赐死,年十六岁,无碑无祠。
  一朝配享太庙的忠臣之后,就这样被草草卷了铺盖,丢进了乱葬岗。
第2章 重生
  孟夏时节,天空闪过几个闷雷后便隐隐有倾盆之势。
  不多时,浓密的雷雨泼天而落,形如珠帘,为这闷了好几日的盛暑天带来几分凉爽之意。
  沈灵书倚在美人靠上出神,桌案上是一叠写皱了的宣纸。
  直到现在,想起前世之事她仍旧控制不住的战栗。
  她重生回到了顺承七年八月。她上辈子死前的前四个月。
  前世死前萧后留了太多的信息,以至于这三天她脑子想的很乱。
  双亲的死另有原因,可那时她的耳朵在流血已经听不见声音,只依稀能看出萧后读完“王”字后的口型是撅起来的。她对照着王家族谱挨个写着姓名,顺着发音一个个试,可王家人口众多,一时半会她实在找不到这个替萧后办事的族人。
  写了半天,只有王家大房伯父王遂勉强能对得上。可是她自十二岁被接到宫中后,已经很多年没回过扬州,族伯的品性,她已不得而知。但是事情出自于王家,她要找寻双亲的死因,是一定要回扬州的,何况,那里有一贯疼爱她的外祖母。
  归家之期未定,沈灵书一时写的心烦意乱,索性放下毫笔,双手环着腿,头埋在膝间。
  前世死前她好恨,好不甘心,可能是上天看她太过懦弱,才给了她这个重生的机会。
  萧后赐给她那杯七窍流血的毒酒,不管是她的意思,亦或是背后圣人和太子的私心,她痛得刻骨铭心,必当奉还!
  若是太子的意思,那么他的动机无非是有了心爱的女子,恨自己占了太子妃之位才要除之而后快,欲寻求一位背后家族势力庞大的太子妃。
  前世萧后带来了太子与孙莲清共游扬州二十四桥的画卷,那卷轴上郎情妾意,画笔传神。
  若真是这样,那么太子心悦的女子,应该是孙莲清了。
  她与孙莲清的交际并不多,看来是需要找个机会观察一下……
  门外脚步响动,采茵捧着一叠做工精巧,绣纹繁复的衣裙走进来,见沈灵书低头蜷缩在美人靠上,放下衣裳询问道:“姑娘可是风寒没好利索,若仍不舒服奴婢就去请了太医,再告知皇后娘娘宫中今晚的致仕宴不参加了。”
  提到请太医三个字,沈灵书身子微微一颤。
  那股死寂的凉意仿佛从前世爬出来又钻进她的四肢百骸。
  枯烛,残房,破败摇曳的冷窗。
  一幕幕似要将她吞噬。
  最后一刻,她见到了萧皇后和她身边的宫人,独独没有见到采茵,便知采茵为了去请太医已经凶多吉少。
  不拿一条人命去换,怎么叩得动景仁宫的宫门。
  沈灵书抬眸,朝她伸手。
  采茵不明所以握了上去,感受到掌心实实在在的温度,沈灵书心底里的漂泊无依总算消散了许多。
  父母离世,外祖母也远在老家,她身边多年也只有采茵,她早已把小丫头当成了家人。
  前世她没能护住采茵,护住家族最后的荣光,护住自己……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今晚宫宴,我去。”沈灵书朱唇轻启,字正腔圆。
  采茵虽不知道姑娘缘何常常盯着自己,且看着看着便隐隐有泪光。可姑娘既然说参加,那她就去好好准备,她转身去一旁的净间,很快便打来了热水。
  沈灵书净面后便任由采茵替她上妆梳发,心中也不断回忆着。
  她记得前世这场致仕宴是圣人感念孙老太傅两朝辅佐荣休,于定远殿特誉设的宫宴,她因前日下午淋雨染了风寒没好利索,有些恹恹,便没去参加。
  可如今不同了,这是她能很快观察太子与孙莲清是否有情意的机会。
  这场宫宴是孙家的主场,那么身为太傅唯一的嫡孙女孙莲清一定会去。
  太傅当年亦为太子帝师,太子作为学生自然也在其中,听说长亭侯家的小侯爷曹澜也是太傅门生,也会去。前世她曾记得采茵说过,软禁时曹家二姑娘还想要探望,她与曹二姑娘仅一面之缘,虽不知何意,但终归是雪中碳火,暖人之举。
  沈灵书记得当时的自己为着错过见到太子的机会还懊恼了几日,现在回想起这段往事,她牵唇,深吸了一口气。
  四年里,她一门心思的去追逐那人的脚步,最后换来身死名裂,潦草收场的结局。
  如今醒悟了,看清楚那人的凉薄和冷漠,才明白当初的自己真真愚昧不及。
  外面雨势小了些,云雾渐渐散去,郎朗夜空,圆月朦胧又明亮。
  推开楹窗,清新的空气中铺满了蝉鸣的声音。
  简单的梳妆后,沈灵书换上衣裙,主仆二人顺着长廊前往定远殿。
  定远殿地方略偏远些,离沈灵书住的流云殿有些路程。
  长廊曲折,两侧林荫茂盛,被雨水涮洗后,晚风拂过,吹到人身上带着一丝透凉之意。
  沈灵书这几日身子弱,采茵不免站住了脚步替她又紧了紧披风。
  这一站,沈灵书瞩目远眺便瞧见了前方不远处回廊下站着的墨色身影。
  她的眼睛一到晚上,看东西便不大真切。
  按理说十几步的距离,她是看不清的,只是那道追逐了四年的影子已经刻入她的肢体记忆般,只消一个模糊的轮廓,便一眼能认出来。
  沉沉夜色,那人也正好朝她望过来。
  眼神带着寒意,落在她的发间眉眼。
  沈灵书原来还病着的面容,更添几分苍白。
  采茵也发现了来人,低声提醒道:“姑娘,太子殿下在那边,咱们得过去见个礼。”
  采茵自小跟着沈灵书一同长大,自然妥帖她的心思,是以她的声音是鼓舞雀跃的。她家姑娘每次与太子殿下“偶遇”都是十分欢喜的。
  可沈灵书此时此刻,身体就跟灌了铅一般,迈不开步。
  “姑娘?”
  耳边传来采茵催促,那人探究的视线亦是没打算叫停的样子。
  沈灵书缓了一口气,朝长廊尽头走去,立在那道矜贵身影前,弯身行礼。
  她风寒方愈,带着些鼻音,念起来软软的:“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不用她看,便知那人俊美的面庞上,定是薄唇紧抿,容色凌厉,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太子察觉到了她风寒初愈,眸底愈发深邃。
  顶着病恹的身子也要来见他,她究竟在想什么?
  越想声音便越发冷硬:“起来吧。”
  沈灵书起身仍旧低垂着视线,不愿抬眸看他,一双美眸只专注看着脚下,思绪也跟着开小差,出来的时候走得急,鞋面上沾染了水迹,此刻风一吹,略有些凉凉的。
  太子见她低头,知晓她苦心孤诣达成的“偶遇”被戳破,一时羞赧低头,话语不自觉严厉起来,“县主风寒未愈,若出个闪失,岂非皇家照顾不周。”
  沈灵书方还自若的心绪突然一滞,抬起脸看他。
  对上这痴缠的目光,陆执眼神凉得可怕。
  沈灵书心口蓦地烧得慌。
  从前看不透,如今置身事外了,才发觉他是这般看待她的。
  是了,四年来偷偷跟在身后的注视,不敢宣之于口,只敢默默送些汤水的关心,七夕节针眼蹩脚被他随手赏人的荷包。
  其实他早知道她的爱慕,所以才会以为今日宫宴,也是她接近他的机会,这般厌恶。
  沈灵书很想说,若非刚刚他在长廊尽头注视,她本打算避路而行。
  可这样的说辞,连沈灵书自己都觉得苍白,太子又怎会相信。
  沈灵书深吸了一口气:“殿下说的是,只是皇后娘娘派人来知会,臣女不敢失礼。”
  “这位便是沈家县主?”
  一道明亮飞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灵书不得错愕抬眸。
  少年容色清隽,肩绣浮云纹,腰束白玉带,此刻身体因说话故而腰间玉佩轻轻摇摆着,气质如山涧清泉,一瞧便是出生高贵的氏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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