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面具绅士:“……”
有这好事?我怎么就捡不到?
*
灼热的气息和水泽混合在一起,燃烧的蜡烛被水淹没,一切宁静下来,艾尔海森找了僻静的林子,给十星慕递杏仁酥。
十星慕趴在他脖子上,相当享受地眯起眼接受投喂,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心满意足地蹭蹭。
最后一块杏仁酥吃完。十星慕支棱起来,从艾尔海森的脖子轻巧跃下,本意是想跳到一旁的空地变成人形。
但跳到一半,后脖颈便被人拎起。
跳跃的小海獭伴随“嘭”一声,像气球被戳破的漏气音。月色下的少女没有借力点,她慌张地摁住艾尔海森的肩头,整个人晕头转向地撞进他的怀里,额头碰歪了艾尔海森的面具。
灰面具掉到地上,惊飞一旁的蝴蝶。蝴蝶扇动翅膀,掀起一股极轻微的气流。
清冷的月光泼洒在艾尔海森露出的面容,翡翠绿色的眼眸安静地与十星慕对视,他的手还触碰着她的后脖颈,一阵温热。
十星慕相当不好意思,小声说着抱歉就想扶着他的肩膀起身,后脖颈却传来一阵力道,按住她,不让她离开。
“嗯?”十星慕没有挣脱,只是困惑地望向他。
“我叫艾尔海森。”他说。
“很好听的名字。”十星慕不明所以,但仍然赞美道,“好的,我记住了。”
艾尔海森平静地点头,才放开她。
十星慕会忘记他。
代价。
艾尔海森想。
获得一样东西,得到某种力量,压制超脱世外的污秽,需要付出一个代价。
林子幽深处,未知的鸟兽窸窣作响。
未知又是另一个词。
守望灾厄的通道,未知的隐秘悄然拢聚。
“未知的代价。”
艾尔海森说。事情从没有简单过。
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便汇聚成黄金怀表不可挽回的倒计时。
十星慕迷茫地望他:“在说什么呀?艾尔海森。”
她困惑地歪头:“我听不懂了。”
“嗯。”艾尔海森捋顺她的长发,语气淡淡,“我知道。”
他站起身,把十星慕拉起来,随后克制地保持一段距离,走向光亮一点的远处。
命运是手握镰刀的猎人,尾随着他们的影子。
*
“地下拍卖场调研大成功!”
十星慕合掌,兴高采烈地向纯白铃兰女士汇报这一路的见闻。
“哦。”
纯白铃兰女士端来夜宵,是两盘加热过后的三明治,她不在乎什么戏剧社,或者什么拍卖场——纯白铃兰女士带有审讯意味地盯着十星慕:“所以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十星慕十分坦然地说:“艾尔海森。拍卖场认识的。”
纯白铃兰女士略有些不爽。
首先,地下拍卖场认识的,一听就不像什么好人。其次,他们初次见面,便已经到送人回家的地步,怎么看都是一副图谋不轨的样子。
而十星慕这样单纯的性格,最容易成为某些不安分人盯上的目标。
特别是,那个人送她抵达灰河时,颇为挑剔地打量一番,然后平淡的视线落到纯白铃兰女士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让她住这种地方?
啧。
“等我完成沃雷德先生布置的作业,演出成功,就可以去找锯腿先生了!”十星慕感激地望着纯白铃兰女士,“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啦,非常感谢!”
纯白铃兰女士一时之间还有些舍不得:“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我肯定会陪你去看锯腿先生的。”
十星慕弯起眼睛一笑:“好耶!”
两个人完全不知道锯腿先生已经被艾尔海森扭送进梅洛彼得堡了。
在做一些无谓的计划。
“说起来,我倒是没见到过公爵大人了。”十星慕仔细端详着从拍卖场取得的礼品,那只五孔骨笛,她疑惑地说,“明明他跟我一起进去的。”
纯白铃兰女士一口果酒快喷出来:“谁?谁跟你一起进去的?”
“莱欧斯利先生。”十星慕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一遍,“公爵大人。”
“他……跟你一起进去的拍卖场?”纯白铃兰女士谨慎地问。
“起火灾了,我就先出去了。”十星慕说,“中途他就不见影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纯白铃兰女士笃定地说,“绝对没有。”
纵火的怕不就是莱欧斯利本人,一窝直接把人家拍卖场给端掉了吧。
还好没跟着去。纯白铃兰女士悄悄松了一口气。今天那维莱特大人跟外来的异乡人进行着一场精彩的审判。她必然不能错过。
那维莱特大人。
纯白铃兰女士开始泛起粉色泡泡。
将那位至冬的愚人众一击打倒的英姿,真是挥之不去。
可恶!她为什么不是愚人众!
“那我就放心啦。”十星慕松了一口气,“给你看我新写的剧目。还可以用到这个骨笛!”
沃雷德先生的新戏剧,延续了上一部的世界观——被纯白铃兰女士谴责的开放性结局的戏剧,从而进行的创作。
这次的男主角依然是乐师,而女主角换成了一位举起权杖长剑的歌女。据沃雷德先生本人所说:“总有人怀疑公主是不是歌女……万一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呢?”
“这回总不该是什么见鬼的开放性结局了吧?”纯白铃兰女士翻阅着剧本。
十星慕诚实地说:“不是开放性结局。”
随后她补充:“是悲剧。”
纯白铃兰女士:“……”
她把剧本扔到桌上,宣告:“我绝对不会再给沃雷德先生创作的剧本花一分钱。”
十星慕收起剧本,然后想起另外的事,拉长了语调叹气:“唉——”
“怎么了?”
她忧愁地说:“我有一个把柄在艾尔海森手上。”
“这好说。我们的办法一般都是——”纯白铃兰女士举起刀叉,毫不留情地切断三明治,明艳的红唇掷地有声地开口,“做掉他。”
十星慕被她言语间的肃杀之气给震住了一瞬。
然后她受教似的点头,真切地询问道:“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十星慕:今晚就暗鲨.jpg
艾尔海森:请。
*还得再腻歪贴贴一段时间,然后恢复记忆
希望大家不要看腻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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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獭别三日
无法否认的是,即使在过往的岁月里十星慕拥有许多杀人的经历,在这个时代中她仍然不想触碰并违反这些规则。似乎有人认真教导过她,这样做是会扰乱社会秩序的。
并且……艾尔海森……
她想起这个名字,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攥紧胸口的衣襟。
心脏有力地跳动。
砰砰。
“想让一个人永远闭上嘴,无外乎就两种思路……你怎么了?”纯白铃兰女士狐疑地望着十星慕的动作。
“啊,没什么。请继续。”
“第一,”纯白铃兰女士竖起一根手指,说,“物理层面上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比如割掉喉咙和舌头,或者干脆直接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不过面对着十星慕清澈的眼神,纯白铃兰女士没有展开讲。
别吓坏小朋友了。
十星慕点头,在沃雷德先生的剧本背面记笔记。
似乎有些祭祀会用一些毒蛇的汁液涂抹在皮肤表面,这样就能侵蚀掉发声的器官……不知道现今有没有那种剧毒的生灵存在。
“第二,就是精神层面上的技巧和办法。”
这个比较实用。纯白铃兰女士想,于是她举了一些例子:“通常来讲就是威胁,威逼利诱,用对方珍视的物品作交换。”
可行的方法。
十星慕短暂思考了一下她有什么可以用于威胁艾尔海森的。
威胁他的生命?但是这样就回到她不乐意采取的物理措施。
利益交换?艾尔海森喜欢什么?
十星慕绞尽脑汁地想,最后总算回忆起拍卖场昏暗灯光下,他语气平淡的话。
“我对我的现状感到满意。”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十星慕:“。”
思考失败。
她转而请教纯白铃兰女士:“如果一个人没有想要的该怎么利诱呢?”
纯白铃兰女士当即反驳道:“不可能吧?工作,房子,摩拉……只要是人,就必然会被这些世俗的事物所牵绊。”
十星慕诚恳道:“这些我也给不出来呀。”
纯白铃兰女士:“……”
大意了。
纯白铃兰女士思索片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绝妙的点子。
她提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你知道鼻子底下长的是什么吗?”
十星慕:?
“嘴巴。”纯白铃兰女士说着,握住十星慕的手,真挚地注视着十星慕,“你可以运用语言的艺术,进行一些夸张或抽象的修辞,用于达到你的目的。”
“喔!”十星慕恍然大悟,提炼出重点,总结说,“就是骗人!对吧?”
“是用语言的力量。”纯白铃兰女士严肃地勘误十星慕不合时宜的直白话语,“要知道,文字的力量可是很强大的。”
“好的。”十星慕从善如流,纠正了自己的措辞,“用文字的力量去骗人。”
“……行吧。”
*
语言是一门艺术。
文字游戏同样也是。
第二天,纯白铃兰女士带着十星慕去观看告示牌,上面新增了几条留言。
“这应该是最快速学到如何修饰语言的渠道了。”纯白铃兰女士说。
卡兰德拉服装店:最新的日常服饰,最舒适的着装体验。
卡兰德拉服装店:卡兰德拉服装店,最懂您的服装店。
故意潦草的笔迹:Odomu celi boya yika !Ya!
另一道工整得宛如机械刻字的笔迹:哔啵哔啵!
卡兰德拉服装店:抱歉,小店暂时听不懂两位客人的话。
故意潦草的笔迹:那你们还说懂我!
工整的笔迹:哔啵?
卡兰德拉服装店:卡兰德拉服装店,最懂枫丹人的服装店。
卡兰德拉服装店:友情提示,枫丹每月前三天禁止放飞飞行物。
工整的笔迹变得有一丝慌乱,透着一股惊恐:哔啵?!
另一个匆忙的字迹:诶?等等!这群人是谁啊?什么飞行物?那是我的手提箱啊!
看完之后十星慕陷入沉思:“枫丹的法律真是奇特啊。”
并且莫名产生一种奇怪的,想与这个手提箱交流的冲动。
纯白铃兰女士变得自豪起来:“这就是独属于我们枫丹人的魅力!”
十星慕点点头:“学到了。”
大概就是荒谬的精髓吧。
经历了短暂的培训,现在纯白铃兰女士说要检验十星慕的学习成效。
她提出了一个略显严苛的要求:“现在,向那位小精灵卖出牛奶。”
纯白铃兰女士指向街道路口,一个纯白色漂浮在半空的生命体。
片刻,她总觉得那金色的头发稍显眼熟。
约莫在哪见过。她想。
但纯白铃兰女士没有继续想下去,十星慕便捧着热腾腾的纸杯牛奶,就朝着金发的异乡人和白色漂浮物行走过去了。
“上午好,小姐。要来一杯牛奶么?”
十星慕首先打了个招呼。
金发如朝阳的旅行者转过身来,面容在见到十星慕的一瞬间变得震惊。同样滞住的还有她身边漂浮的白色飞行物。两个人一起发出惊讶的喊声:“十星慕?!”
十星慕:“?”
潮水一般的记忆里,忽然浮现出关于这两人的场景。
似乎是在一个蜂窝形状的秘境,金发的旅行者行色匆匆,她们没来得及打招呼。
她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但她想不起来了。
“荧?”十星慕试探地叫出她们的名字,“还有派蒙?”
“真的是你啊。”
下一刻,荧环顾四周,那双洞察视线之内所有宝箱的敏锐双目很快便发现了咖啡厅一个灰发的人影。
但为什么不一起呢?
“艾尔海森……你跟他见过了?”荧谨慎地问。
十星慕点头。
可能是某种促进感情的手段吧。
荧认真思索,虽然她完全搞不明白。
“牛奶。”派蒙推推荧的肩膀提醒她,语气热烈,“我要喝!”
远处的纯白铃兰女士,就这样看着她们三人其乐融融地交谈,随后那位白色小精灵乐呵呵地接过了牛奶。
纯白铃兰女士瞪大双眼:这么顺利的吗?
成功卖出牛奶,十星慕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算学有所成,能够现在去实践啦?”
纯白铃兰女士轻咳了一声:“咳咳,是的!”
她总觉得这一趟实在太过顺利,而世上的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办成的。
她严肃地说:“在出发之前,容我向你提问几个问题。”
真是大人的威严呢。
十星慕乖乖点头:“好的。”
纯白铃兰女士:“请确认你已具备语言的艺术。”
十星慕:“我确认。”
她的神情过于正直,纯白铃兰女士忍不住想逗逗她:“你是否抱有真诚的决心,坚定的意志,请发誓你会承担后果。”
十星慕疑惑了一下,但还是说:“我发誓。”
“很好。”纯白铃兰女士满意地拍拍十星慕的小脑壳,头顶上的水蓝色长发仅仅维持了整洁的一天,后面越发毛躁,仿佛没人帮忙打理。
纯白铃兰女士自认为隐蔽地指向咖啡厅闲坐的艾尔海森,鼓励地说:“去吧!”
两人身后,听到这番对话的荧皱起眉头。
“我怎么感觉像是结婚之前的誓词……”派蒙小声吐槽说,“什么生老病死,都要荣辱与共之类的……”
“学会了不少成语呢。派蒙。”荧打趣了一句,然后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过,确实很奇怪。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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