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百骸在一瞬有了炸开之感,归终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绝望地挣扎哀嚎,她在极端的刹那定住神,强行按捺住星尘的权能――
摩拉克斯松开手,有些疑惑地皱眉。
……真的是错觉吗。
摩拉克斯微微摇头,歉意地望向揉着太阳穴的归终,“抱歉”的“抱”字还没说出口,归终就把手中桂花酒的坛子整个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喀嚓。”
石制的酒坛瞬间四分五裂,桂花酒清冽的酒液顺着摩拉克斯脸颊的轮廓缓缓流淌而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莫说留云借风真君,就连坐在枝丫间偷看的叶芝芝也没反应过来。
摩拉克斯摆了下手,挡住留云借风真君递来的帕子。归终缓缓起身,对叶芝芝道:“走了。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
归离集与‘璃月’的关系渐渐跌到冰点。
无数的互相攻击和怒骂,摩拉克斯和归终的信徒之间,近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打架,两方的贸易近乎进行不下去。
叶芝芝不得已下,除去拨去守战线的史莱姆,还得让另一部分的史莱姆守着归离集,调解两方信徒之间的矛盾。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叶芝芝蹲在未名居的天台上,捧着脸,看着归终眺望着不远处的一场争吵。
“哟。”叶芝芝定睛一看,兴味盎然道,“这不老熟人吗?这人好像是当年你和摩拉克斯一同从雨水之魔神那领回来了,一晃怎么这么老了?”
归终不吭声,轻轻一踮脚,飞掠到他们不远处。
“……怎么不行?我们都是归离集的人,你宽限我们几日缴纳租金,还怕我们跑了不成?”此时已是一个成熟中年男子的奚越冷笑一声,愤怒道。
“我呸!这车子可是璃月港打造的,‘璃月’人的产品,能借给你用就不错了,还敢拖欠租金?”那人穿着宽衣窄袖,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的人品我敢信?就说你们信奉的那神明,就是在‘契约’捣乱的那个,品行恶劣,为人也虚伪!你们信仰她,你们也跟她差不多!”
“敢在归离集的地盘上辱骂我的神明!你他妈是不要命了――”奚越气得满脸通红,直接扑了上去。
“哎哎哎冷静冷静――”
一时间周围来往的人纷纷围了过去,劝架的有,加入围殴的人也有。
奚越在斗殴的中心,不知道吃了多少个拳头,人都被打懵了,满脑子却都还是那个把他带进这人间的温柔轻盈的神明――
不能骂她――
一拳狠狠地砸下去。
你们凭什么侮辱她――
又是一拳。
一拳又一拳,最后不知谁大吼了一声:“住手!要出人命啦――”
星尘从四面八方洋洋洒洒地飞起,在傍晚归离集的落日下笼罩出一片暖暖的光辉。
所有人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归终从天而落,走到奚越面前,指尖细致地擦拭去他面颊上的血。
“我……打死人了吗?”奚越被打肿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个缝隙,小声地问道。
归终沉默了一下,才道:“没有。但你要死了。”
“这样吗……”奚越喃喃道,缓缓闭上眼,叹息般地说,“……也好。”
奚越在归终面前断了气。
为什么他说“也好”?
归终有些木讷地想。
他应该抱怨,应该愤怒,应该质问她这神明为什么不早些到场救他性命――
而不是说,“也好”。
归终静静看着人群因这中年男子的死而沸腾,在一片怒骂声和争吵中隐入星尘,回到了未名居内。
“归姐姐,这――”叶芝芝匆匆跃到归终身前,急切道。
“我知道,这不是因信仰冲突死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归终平静地说,将桌案上的一封信向叶芝芝的方向推了一下,淡淡道,“将信的内容公开,你知道怎么做最快。”
“咦,这好像是摩拉克斯给你的――”叶芝芝好奇地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刷的惨白,停了停,道,“公开它――你确定?”
归终歪了歪头,淡淡笑了下,平静道:“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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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这封信看起来就像摩拉克斯想找我们打架一样,”叶芝芝握着信件的手有些颤抖,使劲忍着把这信摔归终脸上的冲动,咬牙道,“你想清楚了,这内容一旦公开,我们和璃月那边的冲突只会更激烈。”
“就是要这样呀。”归终笑眯眯地道,轻巧地从叶芝芝手中拿过信封,指尖擦过封条上摩拉克斯的方胜纹,岩之权能在她的指尖缠绕了两下,飞掠到叶芝芝手里,“看看这几个字。”
【……契约已录你我子民交好之约,若违之,则不可恕。】
信很短,是在“璃月”建立之前、归终与摩拉克斯断开联系之时,摩拉克斯在感知到归终烧了他寄的第一封信后,又补上的一封。
只是信才刚封口,归终就已去月海亭见了摩拉克斯。
归终离去时带走了这封放在桌案上的信件,摩拉克斯当时也没多问,原本就是给她的,索性让她带走。
信很短,开头只是希望归终尽快回复,后边也不过提了一句两人之间的交流是“契约”的一部分。那时归终失联已久,流言四起,摩拉克斯的语气这才稍微重了一些。联系当时的情况,这封信充其量只是“提醒”,连“警告”都算不上。
可如今的情况,单单把这封信……尤其是这样的言论提拎出来看,就有些微妙了。
“……你想把这几个字单独拎出来,断章取义?”叶芝芝难以置信,低头看着摩拉克斯淡淡的一点权能,道,“狠,你够狠的。”
“知道我的目的你就去做吧。”归终笑吟吟地说,“加油!我相信你哦。”
叶芝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认真说:“如果你真想用这种方法,与摩拉克斯和‘璃月’斩断联系,我会支持你――但如果你还想――”
“还想什么?”归终笑道。
“……你现在打得过摩拉克斯吗?”叶芝芝真诚地问道。
出乎叶芝芝的意料,归终点了点头,严肃道:“现在吗?打得过哦!”
叶芝芝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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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总是最容易让惶恐的人信服。
璃月与归离集的冲突出了人命后,原本两边的矛盾便逐渐严重,贸易近乎暂停。
摩拉克斯得知这些情况后,立在月海亭前的池塘边沉默许久。
若陀刚收拾完南天门那闹事的魔神,带着部分人来璃月运送层岩巨渊的矿产,恰好有时间,上天衡山一瞧,就见摩拉克斯独自一人凝视着枫叶纷纷落入池塘的模样。
“……我看这事你就先别管了。归终此番做派我也觉得看不大下去,之前反抗契约、在契约现场拂袖而去,如今又对两边矛盾视而不管,不主动调和,嘿。”若陀走到摩拉克斯身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了下,质问道,“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一回事?要好的时候特别要好,还搞一块了,现在说闹掰就闹掰?”
摩拉克斯微微摇头,平缓道:“过几日云来海局势稳定,我去归离集一趟。”
“凭什么要你主动去?”若陀气不打一处来,“咱们璃月对归离集人可包容,就算有点事‘璃月’都会派着人去调和,分明每次出事都在归离原那。要我看,就是归终执意不想管这茬事,任由矛盾闹大。”
“若连你都这么认为,那其他人会如何作想?”摩拉克斯平静地道。
若陀重重在摩拉克斯肩上拍了两下,沉重道:“要不你狠一狠心,把归离集给收拾了?”
摩拉克斯摇摇头,淡道:“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
此时一声鹤唳,一只仙鹤衔着一卷宣纸优雅落下。
摩拉克斯礼貌地对仙鹤道谢,仙鹤仰头长鸣一声,拍拍翅膀飞去了。
“现在大伙儿都用机关术了,也就你还在用这种古老的方法送信。”若陀打趣了摩拉克斯一句,瞧着他展开纸卷,看了一眼后神色就骤然冷了下去,心道不妙,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幅表情?”
摩拉克斯面无表情地将宣纸捏碎,低头看着纸屑纷纷落入池水中,淡道:“归离集与璃月正在疯传谣言,我已于尘之魔神下达了战书。”
“这么离谱的谣言也会有人信?”若陀不可思议地道,“没头没尾的东西,辟谣不是很简单?你何必――”
“――谣言的源头是一封信,上边有我的权能为证。”摩拉克斯淡淡道。
“那信真是你写的?”若陀问。
“是。”摩拉克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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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来时,归终正坐在桌案前练字。
机关设计已经差不多了,亲自去战场上杀敌又没有必要。归离集内人心惶惶,集市闭市已经好些天了,归终想去游玩,也没有地去。
既如此,归终瞧着天气少有的阴雨绵绵,也懒得像往常那般去琉璃百合花丛间散步,拿出笔墨纸砚,描着几首归离集的儿歌。
琉璃百合经过百年的生长已经落进了每家每户,无论是砖墙的缝隙、还是门前窗边有泥土的地方,在归离原温和湿润的气温下,只要下一场雨,琉璃百合就会生根发芽,在某个艳阳天盛放开花。
整个归离集的人都知道归终对琉璃百合极其喜爱,因而对其也不舍得伤害或者拔除。琉璃百合就这样长满了整个归离原。
归终描完最后一首诗,抬头瞧着窗前缝隙中长着的琉璃百合,正想不自觉微笑,就见远处金色的光芒微微一闪,摩拉克斯手持着一把伞,缓步走来。
归终敛了笑,双手拢在身前,淡淡看着摩拉克斯。
细细的雨丝在风中飘摇,无论什么角度的伞也无法完全遮挡住雨丝,摩拉克斯的玄色肩甲也被濡湿了一片。
“你究竟瞒了我什么?”摩拉克斯轻叹,缓步走近,停在窗边,隔着雕花的窗棂和半帘雨幕,望着归终。
“或许我只是不想和你耗下去,想单干了。”归终含笑道,“毕竟我们这片区域的‘尘世七执政’只能有一个呢,凭什么不能是我?你说对吧,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定定凝视着归终,道:“你或许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你不会如此。”
“哦?”归终的指尖温柔地掠过琉璃百合绸缎似的花瓣,轻到连雨珠都未曾惊下。
归终歪了歪头,看着摩拉克斯,含笑道:“你这么信我呀。”
摩拉克斯淡淡地看着归终,问道:“你的权能,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呀?“归终笑眯眯地说,眼神微转,看向灰蒙蒙的苍穹,状似无所谓地道,“想知道,你就往归离原砸一颗天星吧。砸了我就告诉你。”
摩拉克斯冷淡地注视着归终。
“不砸?不砸就算了。”归终偏头笑了下,伸手就要关窗――
就在此时,摩拉克斯灿金色的眸子微微一闪,与此同时归离原上空岩元素聚集。
一层、两层、三层……
一层层的岩元素云层在归离原上凝聚、盘旋,像一只巨大又诡异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有人注意到头顶的变化,惊恐地叫喊出声:“……天星!是摩拉克斯!摩拉克斯来打咱们归离原了――”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一幕,一时间惊叫声不断,人们在琉璃百合花海中跌跌撞撞地跑着,寻找着庇护――
“你可知,‘层岩巨渊’是怎么来的?”摩拉克斯看也未看归离原的异样,淡淡地问归终。
“知道啊。”归终满不在乎,笑吟吟地说,“你一颗天星砸出来的嘛。怎么样,今天日子也不错,我们把归离集也砸成另一个‘层岩巨渊’?”
摩拉克斯冷冷道:“这并不好笑。”
归终轻轻咳了一声,收敛了笑容,眯着眼打量着聚拢着层层叠叠岩元素云的上空。
金光从云层盘旋的中心闪烁,一颗硕大的“天星”在此刻骤然坠落,破空声和火药味瞬间蔓延――
所有的人都停滞了逃窜的脚步,绝望地看着这天星坠落。
就在此时――
归终轻轻抬手,袖口内的星辰涌动,似流水荡漾。
根本看不见星尘的痕迹,所有人只见“天星”下坠、即将砸入归离原的前一瞬间,骤然凝滞了一刹那,然后化作了漫天星尘。
灰蒙蒙的雨幕像夜色深沉,而此刻的星尘有如点缀其中的星子,这一瞬,似把星空带到了人间。
“是尘神!是归终大人的力量!”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开始欢呼、雀跃,在劫后余生中庆祝着。
“嘿嘿。”归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笑眯眯地看向一脸平静的摩拉克斯,道,“你不是问我权能怎么了吗?我现在告诉你吧,我的权能呢,就是变得很强――”
确实,比起之前消弭魔物都困难的尘之权能,如今消弭天星居然轻而易举,甚至在归终身上看不到透支的痕迹。
“哈艮图斯。”摩拉克斯看着归离集的人冷静下来后将此事奔走相告,议论纷纷,缓缓将目光移向归终,半晌,淡然道,“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刚落下,摩拉克斯转身,缓步走入漫天的雨幕中。
“我好久没听你叫我神名了耶,”归终望着摩拉克斯离去,笑着道,“钟离?”
――如果有一天归离集不复存在。
――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名字,留下它的刻痕。
摩拉克斯的步伐微微一顿。
就在这一刻,归终深吸一口气,骤然从敞开的窗口掠了出去,从身后将摩拉克斯轻轻抱住。
这个拥抱轻柔又小心,似是秋日里叶片落入水面蜻蜓点水的涟漪。
摩拉克斯止住步伐,停了半晌,轻轻一叹,转过身,温柔地将归终单手抱起,然后轻轻放在花丛中。
摩拉克斯将伞移到归终的头顶,轻声责备道:“怎么这么莽撞,顶着雨冲出来?”
归终垂眸,轻声道:“……没想那么多。”
摩拉克斯又是轻轻一叹,俯下身,伸手拂去归终肩头和衣袂上的水珠。
雨丝如此细密,携带着若有若无的星尘,似乎将两位神明隐匿其中。
摩拉克斯直起身,将伞留给归终,独自一人走进了茫茫的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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