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彻点点头。
林嘉木幽幽的说:“一个宫家而已,你要真想对付应该就是挥挥手的事情吧?”
秦彻看了林嘉木一眼。
“也就是说,你对她的感情从过去到现在其实从来没有褪过……一直到现在都还留着一线回转的生机。”林嘉木说着,“你其实不甘心吧?你在等她来找你?”
苏筝谈生意的效率很高,他这次过来虽然没带笔记本电脑,但是手机全程记录会议内容,自己拿纸笔做会议记录都快的要命。等所有事情都讨论完,时间也还早。
苏筝收起纪要,约好时间下次去SOO继续商讨。
白珍珠看苏筝一副要直接走了的样子,突发奇想问:“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庙会?”
苏筝有些诧异,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白珍珠,而是瞥了一眼宫柒。他知道白珍珠是不死心打算撮合他跟宫柒,但宫柒好像更想把白珍珠往自己这边推,所以他好奇宫柒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想去。”宫柒的回答很干脆,看都没看苏筝一眼,语气淡淡的。
白珍珠怒其不争的戳了宫柒的手肘一下。
宫柒仰起头来笑着问苏筝:“苏先生也对那劳什子的庙会不感兴趣是吧?”
她只有在冷嘲热讽的时候才会喊他苏先生,真是不招人喜欢的家伙。哪怕原本不怎么感兴趣,因为宫柒这阴阳怪气的问话,他逆反心理也上来了:“我还挺感兴趣的。”
“哦……”宫柒点点头,看着白珍珠说,“既然苏先生这么想去,我们也跟着一起去瞅瞅吧!珍珠你来京都这么久,有去正经看过庙会吗?”
白珍珠摇了摇头。
“那就麻烦苏先生这个本地人带我们去看看了。”宫柒眉眼弯弯。
苏筝觉得宫柒这人很难懂……
“宫柒是个很好懂的人。她向往真挚的爱情,想要挣脱家族的束缚获得自由。如果给她个机会,她比所有人都想要宫家毁灭。”秦彻微笑着,“你觉得我会好心给她做刽子手,帮她完成心愿吗?我离开南府的时候,可是被伤的不轻。这种状态下,我自然是给她留了一堆后顾之忧。”
林嘉木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对宫柒都有些同情,秦彻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在报复宫柒……以宫柒的本事,如果真想毁了宫家或者摆脱宫家,不至于十年了还被家族裹挟,现在逃到京都来发展。
但如果秦彻曾经背地里帮着宫家禁锢宫柒,甚至一直有干涉,潜移默化的断绝宫柒所有能发展的路子,她就如同被折翼的鸟儿,一辈子困在囚笼里,看着永远够不到的自由。
杀人诛心。
林嘉木觉得,宫柒绝对猜不到秦彻的谋划。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命运是秦彻干涉的结果。
“但还是轻了……”秦彻的声音轻的飘散在空气里,像是在自言自语,“看到她还好好出现在我面前,那张脸比过去还要动人,还能蛊惑人心,我就觉得对她的惩罚还是太轻了。我应该是想要她死的。”
林嘉木端起酒杯啜饮一口,不想参与秦彻这个话题的讨论。
“你说得对,我不甘心。”秦彻面色微醺,笑的有些病态,“不甘心。”
苏筝带着宫柒跟白珍珠一起去了城西的庙会,这里距离陈老的别馆没多远距离,走路也就十几分钟,刚刚白珍珠突然提起来,也是因为这边热闹的声音传了过去。
京都的庙会很是热闹,四处都是卖东西的摊位,小吃甜品、古玩字画、精品首饰数不胜数,还有卖益智玩具的跟做小游戏的,白珍珠好些年没见过这些了,她是唯一一个有兴致参观庙会的人,没一会就丢下另外两人自己找摊位玩去了,走之前还说不用找她,等会她逛完了会自己回家。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白珍珠在打什么主意。苏筝也觉得自己这次出来是失误了,他是想跟白珍珠多相处一会没错,但现在她是真心实意的撮合自己跟宫柒……天大的误会。
气氛一时尴尬,苏筝跟宫柒并肩跟着人流一起走,彼此没有说一句话。
大概过了几分钟,宫柒突然开口了。
“这边庙会没我们那边有意思。”宫柒说道,“都没看到有游神的队伍,全是卖东西的。”
苏筝看了宫柒一眼。
“我小时候很喜欢去看庙会,跟着游行巡游看他们跳舞。”宫柒似乎是在追忆往事,“奶奶喜欢领我出门,在庙会上给我买各种小玩意,不过玩具居多,零嘴是不准吃的。回来之后,家里其他的孩子会过来求着我讨要新玩具,哄着我说好听的话,把我惯到天上去。那是我为数不多关于宫家快乐的回忆。”
苏筝沉默了一会,道:“这边的庙会商业性质更浓些,卖东西的更多。没那么多宗教色彩,也没那么多游行巡演。”
宫柒点头,突然问苏筝:“你信鬼神吗?”
苏筝奇怪的看着宫柒,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宫柒不解释,停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在等他回答。索性这个问题对苏筝而言不难,他给出自己的答案:“不信。”
“我以为,苏家是很传统的家族,注重传承和祭祀,应该很信奉鬼神一说。”宫柒微笑。
“这二者并不沾边。”苏筝说道,“血脉维系,家族荣耀,并不是靠祖宗牌位去维持的。靠的是人,当世的人。”
宫柒双手抱胸,认真的看着苏筝:“苏筝,你其实也比我想象的要叛逆。”
苏筝听闻此言皱起眉头,宫柒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明灭,她的话如同一把坚刃,划破他的假面。
“你其实,也想挣脱一切逃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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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个人……每个都很有感觉啊,我觉得我写这个文可疯了,主打一个放飞自我。
第17章 森绿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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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珠在庙会打包了一堆东西,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不过她还算镇定,稳了稳脚步,借着手上发光的金鱼生态灯看清了绊自己的是什么……
“林嘉木你大半夜在这儿扮鬼吓唬人呢?”白珍珠惊呼,然后把其他东西往台面上一放,抓着生态灯弯下腰来,一阵酒气铺面而来,白珍珠直皱眉,“怎么了?还喝这么多酒。”
微弱的暖黄色灯光下林嘉木那张俊脸十分疲惫,如同凋谢的白玫瑰,神情恹恹,他的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对焦到白珍珠脸上,没说话。
“……”白珍珠还没见过这样的林嘉木,在她的印象里,林嘉木这人虽然表面温柔又禁欲,但闹腾起来根本管不住,喝多了的情况下说话尤其多,会一直缠着她。现在突然自闭症一样安静的在这里蹲着装鬼,怎么都很反常。
她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说出门前那段话真的刺激到他了?
不应该啊?
白珍珠突然对林嘉木的智商产生了怀疑,宫柒之前教给她的话,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又尬又假,林嘉木这么一个人精居然没戳破她拙劣的演技,能够为几句莫须有的话烦恼到借酒消愁?
白珍珠觉得林嘉木当年决定要娶她也没这么愁过……
想到这里,她微微眯起眼睛。或许真的被宫柒猜对了,林嘉木私底下其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绝对不能对她说。
但不管林嘉木有什么秘密,犯了什么样的大过错,这样在地上挺尸都是不对的。
白珍珠戳了戳他的脸颊,林嘉木瞥了她一眼,她在看到他有反应之后拉起他的胳膊,“好了,别闹了,先起来再说话。”
“你一点都不爱我。”林嘉木好像是真的喝醉了,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这话说的太顺嘴了,仿佛已经酝酿了无数遍,情绪愤懑,感情充沛,语气里藏着无尽的埋怨跟哀愁。白珍珠简直要怀疑他酒后吐真言,这才是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但白珍珠更愿意相信是林嘉木今晚上喝多了脑子短路不正常,她一手拿着生态灯,一手把他拽起来,“哦?我怎么不爱你了?”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去跟别的男人吃饭。”林嘉木理直气壮的让白珍珠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出轨了。
她不由的揉了揉额头:“我是跟合作伙伴出去吃饭。”
“谁能作证?”林嘉木醉成这副德行了居然还能审人,白珍珠很有理由怀疑他在装醉。
“宫柒啊!”白珍珠语气不善。
“呵!”林嘉木冷笑一声,眼睛里是无限的寒意。
这份无缘无故的寒意让白珍珠觉得有些莫名,“你怎么了?对宫柒有什么意见?”
“她不是个好人,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你不要跟她在一起了。”林嘉木靠近白珍珠,语调认真的说。
白珍珠确定,林嘉木肯定是喝醉了,如果是清醒的林嘉木绝对说不出这么实诚的话,不过她有些好奇林嘉木对宫柒的意见是哪里来的,于是问:“你怎么知道她喜欢玩弄别人感情了?她玩弄谁的感情了?你吗?”
“……”林嘉木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嘴角恨不得撇到天上去,“没人能玩弄我的感情。”
林嘉木这人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情绪还是不外露的,白珍珠被他这幅臭屁的样子小小的震撼了一下。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林嘉木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不自负才有问题。
白珍珠也跟着他哼了一声:“当年江蓠不是抛弃你出国了吗?”
“屁!”林嘉木骂了一声,随即想说什么,但突然眼前一晕,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好像恢复了点神志,定睛看了看面前的人,“……”
白珍珠正想听关键的呢,看到林嘉木表情变了,暗自惋惜。她把生态灯球往他眼前凑了凑,“来,再看清楚点,看看我是谁。”
“你回来啦……”林嘉木的声音弱了下去,委委屈屈的,小媳妇一样。
白珍珠狠狠锤了他一拳:“你还给我演上了是吗?喝那么多酒怎么不干脆死外面算了!”
“你好凶……”林嘉木更委屈了。
“再装?”白珍珠瞪着他,“说吧,你有什么瞒着我的,这么心虚!借酒消愁!”
林嘉木的脑子恢复的可太快了,他明明刚刚从醉梦中醒过来,但还是不忘了掩盖一切有可能造成危机的事故,于是他开口道:“是秦彻拉我去借酒消愁的,酒都是他喝得,我只是个陪客。”
“那你怎么回来的?”白珍珠问。
“代驾。”林嘉木低下头来靠近她,他们两个之间距离只搁着一个小夜灯,“我听秦彻吐了一肚子苦水,他快要被宫柒折磨死了……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白珍珠抬头看了林嘉木一眼,确定现在他已经恢复神志了,开始拐弯抹角的抹黑别人了,刚刚那种直言不讳的事儿绝对不是林嘉木正常情况下能干出来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林嘉木问,然后他推了推她的灯,继续道,“你不信也可以,反正有我在你身边,左右不能被人害了去。”
这才是林嘉木啊……白珍珠在心里感慨了一声。然后她把生态球砸到了他头上,“咚”的一声,林嘉木吃痛,抬手捂住了头,生态球里的金鱼四散转圈,如同他满脑子的问号。
“宫柒是我的好姐妹,我不可能不信她。”白珍珠抬着下巴道,“不管她想要怎么害我,那也是我自找的。你给我记住了。”
林嘉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宫柒是会下蛊吗?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说到这里,白珍珠想到了今天林嘉木跟秦彻去吃饭了,于是好奇的问:“你从秦彻那里问道他们之前的事情了?秦彻居然会告诉你?”
“我付出很大代价才问到的。”林嘉木煞有其事,“差点就被秦彻在那边爆头了,你小声一点。”
白珍珠端着生态球,脑子突然一亮:“我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待着干什么呢?灯都不开……”
“有气氛嘛!”林嘉木说道。
“什么气氛?装鬼的气氛吗?”白珍珠把发光的小球放在自己下巴位置,尝试给自己打个底光扮的更像一点。
“闲话夜谈的气氛。”林嘉木拉起她的手,几步走到了沙发边,外面月色刚好,洒在林嘉木种的白色月季花上,落下一片银屑,屋里林嘉木眉目如画,嘴角带着笑,宛若月光下的鬼魅。
“……我还是觉得像鬼片的氛围。”白珍珠很是嫌弃的推了他一把,“一身酒气,滚去洗澡!洗完了再跟我汇报秦彻那边的事。”
林嘉木哭笑不得的看着白珍珠。
“愣着做什么?”白珍珠嗔怪的看他。
林嘉木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跟白珍珠斗智斗勇,于是慢吞吞的挪去浴室收拾自己了。
被林嘉木污蔑今晚上伤透了心的秦彻表现得十分正常,哪怕听到了林嘉木说出当年那码事的确是对方一手所为,他也只是把林嘉木灌的烂醉而已。
秦彻为什么喝那么多还如此正常?先不说他自己本来就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从来不担心喝酒,即便醉那也是装出来的。秦彻这人其实阴险狡诈的很,每次看似是第一个上桌倒酒的,但最后落到他自己酒杯里的数量其实没有多少,酒水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接口推给别人了,真正进他肚子里的少之又少。
秦彻骨子里并不嗜酒,虽然他的业余爱好是开酒吧,私底下也有收藏酒品的习惯,但他本人不算是爱酒如命的人。
秦彻对于酒精从来都是浅尝辄止,很少喝多,也从没有喝醉过。
越是跟酒精打交道越多的人,对这种东西的认知越是清晰,相比于沉迷他其实更类似欣赏,他欣赏这种东西能把人迷醉的特性,喜欢在酒桌上看别人的样子,自己独醒。因为他是那个攒局的人,他作为最后的庄家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秦彻认为自己对喜欢的东西也跟酒类似,看上去十分喜欢,但骨子里并不迷恋……他总表现出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性格,其实只是在跟人打交道时候的保护色,因为越是这样的形象越不容易被人防备,而他骨子里是个冷情且理性的人,甚至比林嘉木还冷酷。
目前为止真正知根知底整天想着防范他的,也不过一个林嘉木而已。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窝里的狐狸,谁还不知道谁呢?再说他自己也没少防范林嘉木。
其实他跟林嘉木两个人今晚上多少都带了些异常情绪,否则林嘉木不会把当年的实情告诉他然后道歉,而他也不会跟别人谈起宫柒——自己此生唯一迷恋的人。
或许今晚上为了套林嘉木的话还是喝得多了点,现在他虽然能平稳的回到景园,但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想到宫柒。
从窗柩看到外面的月光破碎在湖水中,秦彻弯了弯嘴角。
秦彻其实很少在旁人面前提及宫柒,他身边的很多朋友甚至不知道当初那个女人姓谁名谁,只能从他偶然的只言片语里知道那么个人。
其实秦彻这样做是很正确的选择。
他把自己曾经的挫败大大方方的暴露出来,所有人都熟知,压根不会联想到他挂在嘴边的东西会是弱电。而他也在一遍遍重复中,脱敏似的给自己催眠:可以忘记爱恨,可以放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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