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傅行歌都是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把功课掌握得好好的。不管考什么不管什么时候,她的成绩永远是第一名。
傅行歌是从小被人称为天才少女的那一类女孩子。
从五岁开始,母亲每年都会带傅行歌做智商和心理测试。智商测试显示她的智商高达190,各项生理能力比如听力、视力、反应能力也比一般人都优秀,总之她是个天才少女没跑了。
在心理性格测试方面,傅行歌每年会有些变化,但是有一项却是不变的。那就是她的内心要强而高傲。当时有位资深心理学家在给她做完测试后说,她的这个性格特点有可能会影响她将来的感情生活,因为性格高傲又太过倔强,通俗一点说,就是情商不太高。
傅明奕是个完全有着自己的自由意志并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她对医生的结论不置可否也并未在意。感情这个东西理智处理就可以控制得很好。而高傲与要强与她的性格再相像不过了。她很开心有一个比自己更聪明却性格与自己相似的女儿。因为这正是她想要的。
傅行歌也一直没觉得自己的高傲和要强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什么坏影响。她智商高,为人警醒,而且遇事极其理智。下意识地用理智分析并规避风险几乎已经成为她的本能。
如果说这过分要强的性格会给她带来什么烦恼,那就是她有点精神分裂,既不想自己太过引人注目,却又总想追赶优秀成为最优秀的人。
除了梁云止,不可能有别的学霸?
傅行歌是真心不服气。
6
傅行歌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除了叫她学霸,还叫她学神。他们甚至会在考试之前,以笔代香装模作样地来拜一拜傅行歌。请她赐自己一点考到好分数的运气。
因为不管你多聪明,多么努力,想要考过傅行歌那是不可能的。
别说周围八九个学校,甚至是全市的所有高中联考,傅行歌永远稳居第一。
而且傅行歌的第一名永远能把第二名远远地甩在后面,她是那种在大家都不觉得有可能考满分的时候一直考满分的女生。
自己聪明勤奋,第一当然是应得的。付出了努力第一却不是自己的话,那未免有点儿不爽。
准确一点说,就是傅行歌不信梁云止才是学霸,而自己不如他。
所以,傅行歌没记住为了梁云止来读这个大学的田小恋之前,她就牢牢地记住了梁云止的名字。
傅行歌一直觉得自己是在那场雨里与梁云止初次相见。
大学开课的第一天,京城竟然破天荒地下了雨,雨下得还挺大,平时看起来仍然在盛夏里幽碧的树,忽然在这场夏末初秋的雨水里掉下来一些落叶,叶子掉在被雨打湿的水泥地面上,是一种碧透的黄绿色,仿佛还带着生命的灵动。
秋意很淡,但还是有些凉了。
傅行歌穿着衬衣长裤,撑着伞走在校道上。身旁跑过去一个没有带伞穿着短袖的女生,看了一眼傅行歌的伞和她穿的长袖衬衣,忍不住地打了个小小的哆嗦,脸上是一种这位同学好有先见之明的神色。
昨天还热得像大夏天,谁会料到一场秋雨一场凉?
起床的时候傅行歌看了一眼天气,选择了合适的衣服。她从不曾像其他少女一样为穿衣多寡以及是否保暖之类的事情与母亲有过争执和矛盾。
母亲是一个十分会照顾自己的人,生活精致,爱自己爱到了极致。傅行歌亦然。
快到教室的时候,前面的岔路口走过来一个同样穿着白色长袖衬衣的男生。
更恰好的是,他居然也撑着黑色的伞。而且是那种很大的长柄的黑色伞,就像参加葬礼的静默肃穆的那种。这种伞不管遮风还是挡雨都非常强大,傅行歌也喜欢这种雨伞。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买过其他的花里胡哨的伞。不管是遮太阳还是遮雨,黑色的大伞最好。
难得居然有人与她同好,她便多看了一眼。
那男生个子很高,腿也很长,看起来长身玉立,侧脸亦精致。
他的方向与她一致,大概都是去同一个教室的,也许是同系或者同级的男生。
傅行歌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傅行歌到达教室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男生站在走廊边看雨,他一只手拿书,另一只手扶着雨伞。拿着黑色伞柄的那只手十分好看,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平整。那把黑色的长柄伞安静地立在他的脚边,从伞骨滴下的水向台阶下默然蜿蜒。
“哇!那是谁?”
“会是我们同级的男生吗?好帅。”
“天呀,早听说这里好看的男生多,原来是真的……”化学系的女生本来并不算多,于是女生们的悄悄话,就显得特别引人注意。
何况,傅行歌的听力比一般人好很多。
7
也就是因为听到了她们的话。傅行歌才又抬眼看了一眼那个男生的脸--那些女生所言非虚。那人五官确实极精致,但眉宇间又有男人的英气。
傅明奕是个颜控,她交往的男人就没有太难看的。所以在欣赏男性的外貌这方面,傅行歌也不算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孩子。
这个男生,确实是傅行歌所见过的男人里五官最精致气质最英朗的一个。
长得好看并不稀奇,自己也长得好看。同学们在讨论他的同时,也在讨论自己的容貌。所以傅行歌收回目光低头进了教室。
那时候,傅行歌还不知道,这个好看得过分并与她有相同品位的男生,就是梁云止。
傅行歌选择了教室里前排中间的位置。
据说上了大学之后,大家都不喜欢坐前排中间的位子,因为那里很容易被教授发现点名,就算不用回答问题,被发现自己溜了神儿也不太好。
但傅行歌并不会在乎这些。
这个位置她不是随意去坐的,她是特意。一来她不会走神儿,二来前排中间的位置很少人去坐,特别是那些看见她的美貌想来搭讪的男生大多数都不会坐那个位置,那么她就不必与别人交流了。被教授注意,学习效率也就更高。
所以坐中间有什么不好?
那时候,傅行歌还不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会因为经常性地与梁云止有视线上的接触而在心里莫名地觉得尴尬。
梁云止是和教授一起走进教室的。走进来之前他们好像还在说话。进门后,教授径直走上了讲台,而梁云止则走到了傅行歌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梁云止坐的位子与傅行歌隔着三个座位。不远,但也不近。是一个两米之内的距离,心理学上来说,是一个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稍微近一点儿但又相对安全的距离值。
梁云止坐下后,教室的其他人群里隐约有微微倒抽气的声响,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向梁云止和傅行歌看了过来,她和他都因为太过出色的外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也许绝大部分人都在议论她和他是谁。然而他们的周围就像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一般,教室里其他位置陆陆续续都坐满了人,她和梁云止周围的位子却全都是空的。
傅行歌没有看一眼梁云止。
梁云止也没有看一眼傅行歌。
两人目视前方,除了轻轻翻开书,连好看的身形都很一致地不动如山。
傅行歌早已习惯了这种气氛。毕竟都属于容貌出色的人,处处受人瞩目并不奇怪。
“天哪,我们化学系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还有这么帅的男孩子!”
“啊啊啊,真的好帅呀。比起以前又帅了好多。”这好像是田小恋的声音。怎么?那个梁云止也在教室里吗?
后面的同学都在小声议论,声音并不大,若非傅行歌的听力天生很好,她也不太可能这么清楚地听得到他们说的内容。
有点好奇那位梁云止在哪儿,但傅行歌保持了高傲的矜持,并没有回头去追寻。
直到第二节课开始,教授忽然说:“下面的实验部分,由梁助教来讲。”
然后,梁云止起身走上了讲台。
8
对当时的傅行歌来说,就是大家平起平坐地听课,听着听着,旁边一直坐着像她一样认真听课一言不发的那个男生,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讲台上变成了教授的助教。
“我是梁云止,现在正在读研。这个实验的基础是……”
梁云止的声音低沉清透,似乎还带着一点年轻男生的稚嫩。但讲课的条理极佳,内容充实又富有逻辑,似乎比教授讲得还要有趣开阔一些。
后排几个女生的眼神里的心形泡泡都快要炸开了。
傅行歌平静的心湖里似乎也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大泡泡,砰的一下炸开,无波的水面起了一层细密得不可见的涟漪。
终于下课了,梁云止与教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教室,同学里终于“哇”的一声炸了起来。
“明明是一个看起来只是一个漂亮正太男生呀,怎么就已经读了研究生,并且已经是教授的助教了呢?!天呀!还长得这么帅气!”这声音是陆瑞瑞的。
“嗯!他就是梁云止!天哪!他比以前更帅啦!天哪!我好幸运,他竟然成了我的老师!天哪天哪!我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考上这里值啦!”这兴奋得都快不会说话了的是田小恋。
“田小恋,我之前以为你在讲故事!”这是难以置信的谢安慧。
那天晚上,宿舍卧谈会上,主题热烈但只有一个――梁云止。三个女生都在兴奋地说着今天梁云止在课堂上的表现。
傅行歌的两个耳朵都塞上了耳机,她试图不去听。她把音乐开到了最大声,终于听不到她们在讨论梁云止的优秀了。然而有一个念头,却在她的心里冒了出来。
不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吗?不就是读了研三吗?有什么了不起?她若足够努力,她也可以。
那天晚上,傅行歌看书看到了十二点。
不,从那天晚上开始,傅行歌每天都看书看到了十二点,在此前,她也很用功,但从没如此用功过。
所有与梁云止有关的消息,傅行歌都是从田小恋那里听到的――她也很想去忽略,却又不由自主。她最后不再纠结了,给自己解释注意梁云止有关信息只是在了解对手。
梁云止是孤儿,十岁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由父母的好友抚养长大,但梁云止并不与那位抚养人住在一起,他从小独居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开家长会时如果抚养人有事来不了,他就自己去开自己的家长会。听起来是很苦的孤儿生活,梁云止却比很多有父母照顾的孩子都要精致干净,而且懂礼节知进退。最最令人欣慰的是,梁云止是天才,从小学开始就不断跳级。中学只读了一年,高中也是只读了一年。十五岁就考上了大学。现在才十七岁,就已经快要研究生毕业了。
“你们说,像梁云止这样优秀到像谪仙的男孩子,是不是值得我追他来这里读大学?”田小恋的迷妹状态保持得很好,并且成功地把其他两位舍友也变成了梁云止的迷妹:“当然值得呀!”
“傅行歌,你觉得呢?你也觉得梁云止帅吧?”田小恋想寻求更多的支持者。
“嗯。挺好的。”傅行歌讲了实话。梁云止确实长得好。但承认了这句后,傅行歌还想说一句,我也是从小跳级的天才呀。
她想了下,忍了下去。
9
像田小恋这种喜欢比自己小两年的男生并且为这个男生努力奋斗考上了这所大学的行为,傅行歌觉得还是很奇怪的。要考什么大学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想去才考的吗?而且两年前的梁云止也就十四五岁。如果当时还没有长身高,不过是个孩子。田小恋居然会喜欢一个孩子,真是好奇怪的品位。
其实傅行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暗暗嘲弄田小恋喜欢一个人的品位,她和田小恋又不熟,对方喜欢谁,与她何干呢?
傅行歌疏导了自己,放弃了去细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
但她暗暗地攒着劲儿,在努力学功课之余,开始准备一个月后大一新生晚会的表演。傅行歌从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但是这一次她却特别想一鸣惊人。
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学校里不但有梁云止,还有一个傅行歌。
这个念头从她心底忽然冒出来之后,她怎么摁都摁不下去了。
傅行歌没辜负母亲给她的好条件,从四岁开始,她的课程包括了国标舞和民族舞,钢琴以及古筝,还有书法与绘画,而且每一样都通过了青少年考级的最高级别。
别的小朋友周末都在玩儿,她的周末全都用来上课。别的小朋友放学回家做完作业之后都是玩儿,她在学校就把作业做完,放学回家就开始练习她的各项课外技能。
傅行歌一直相信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有回报的。
像迎新晚会这种表演,她稍微练习一下应该就很不错了。毕竟智商不如她的孩子,想要考上这所大学,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功课上。像傅行歌这样光是坐在那里美貌就会发光又会很多才艺的女孩子,想要淹没在人群里都是不可能的。
迎新晚会那天晚上。傅行歌真的一鸣惊人了。
不,几乎可以说是技惊四座,令人过目难忘的一夜爆红了。
首先她主动请缨去做了晚会主持。小学时她去学书法的时候,还随随便便上了几节什么主持人培训之类的班,在台上她不但明艳动人,而且反应灵敏台风稳,落落大方又活泼幽默。
然后她穿着一袭汉服男装白袍,似从南北朝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用古琴演奏一曲春江花月夜,简直惊艳。
最后她变成了灵动的孔雀精灵的时候,台下几乎只有目瞪口呆的惊叹了。
傅行歌也不知道自己这种高傲到冷漠的性格,是怎么做到这些她以前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的。
也许是因为她的AB血型?所以她既能高冷内向,又能开朗明艳?
她没去细想这些,不管她是在妙语连珠主持的时候,还是在冷漠如玉地抚琴的时候,她心里都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提醒她:傅行歌,你要发光,你要发光给所有人看,你要让自己的光芒,盖过那个叫梁云止的人。
然后,她就变成了主持时大方风趣的傅行歌,就变成了独抚古琴的贵公子,就变成了灵魂舞者孔雀公主。
她就变成了傅行歌,一个让台下那些同学的眼里除了惊艳还是惊艳的女生。
在那些预料得到的惊艳目光里,结束了整晚的发光旅程后,礼堂里人群渐散,傅行歌做回了自己,沉默着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
有些昏暗的幕布边上似站了一个人,一身浅色的衣裳长身玉立,傅行歌注意到了,但她以为不过是参加表演的某一位同学,只觉得他站在那里好像有些久了。
“哇,梁学长!”说话的是同台主持的大二学姐沈宝悦,人长得娇滴滴的,会跳芭蕾,算是大二级的系花之类。新生晚会两男两女主持,大一的是傅行歌和语言系的林以拓,大三的是顾延之,大二的便是沈宝悦。
听到沈宝悦的话,傅行歌才看了过去,才发现一直站在幕布阴影下的那个人是梁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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