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跨步向前,面带笑容。
“爷爷好,我是小任,以后您的治疗我来负责。您有任何不适随时呼叫我。”
“好,好,好。”老人连声答应。
康教授介绍完说自己还要去会诊,先出了病房。
春晓按照流程给老人查体,把听诊器在手上握到温热,轻轻放到老人的肋骨上,正在专心听诊。
余光看到一人走进来,她也没在意,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全都听完,春晓把老人的衣服整理好。
“爷爷,您这肺上问题不大。这次可能就是天气凉了,把您以前那老毛病勾起来了。调养段时间就能出院。”
春晓边说边整理手上的听诊器,顺手放进了工作服口袋里。
侧身看见熟悉的身影坐在床位的沙发上剥着橘子,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春晓仿佛自己看花了眼,皱了皱眉头,回过神又看了一眼沙发。
那人依旧坐在那。
周立然看着春晓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今天刚进这医院的时候,偶然看见门诊大厅的公示栏里有今年的杰出青年医生代表,第二排的第一位是一位长相标致的女士,下面的名字:任春晓。
上了十七楼,科室的一览表上又看到她的照片。
他心里想着,不会真这么巧吧。
不料进了病房,再次见到这位杰出青年医生专心地正在给自己的爷爷检查。
“多谢任医生了,我爷爷还要拜托你照顾。”
周立然朝春晓走过来,顺手把握着橘子的手伸到春晓面前。
“任医生不嫌弃的话,吃个橘子吧。”
“谢谢,我们规定上班不让吃东西。”
春晓把他的手往前推了推,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喜欢离人这么近,难道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是一米吗?春晓在心中腹诽。
“你这小鬼,别去打扰任医生。医生一天忙得很,哪有空闲陪你逗乐。”
老人边说着,边在旁边拿着拐杖轻打了周立然一下。
周立然被打了也不生气,还是一脸笑意地问春晓,“任医生今天值班吗?”
春晓不知道他打了什么鬼主意,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值还是不值。
门外有护士来喊,“任医生,之前那个三床又来闹了。”
春晓听完急急忙忙地跑出去,顾不得跟房里的人打完招呼再走。
外面闹的人是春晓以前的病患家属,那个病患只有十七岁,肺上却得了细胞癌。
在这个医院医治了半年没有任何好转,便要求转到上级医院进行治疗。刚转上去没几天,孩子便过世了。
虽然在接收病人住院时,已经告诉他们这种癌症治愈的概率非常小,不要抱太大希望。但父母对孩子总有一种天然的乐观。
孩子过世以后,他的父母承受不了打击,来医院闹过两回。
最初因为春晓在孩子住院期间对他们一家人都挺好,知道他们家里都是农村人,还在网上为他们发起过募捐。
可是时间一长,父母两人的心态出了问题,总觉得是在诊疗过程中有了问题,春晓才会对他们一家人这么好。
之前来闹过两次,每次康教授说要报警,都被春晓拦了下来。
今天不知道从哪听到春晓回来上班了,又跑到住院部来闹。
等到周立然听到声响,从病房里出来,正好看见一个男人和春晓争辩了几句,竟伸手推了春晓。他急忙走上前,准备去帮忙。
春晓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那男的拿着板凳往春晓头上扔。
周立然一个箭步上前,用手挡了下来。
小丽姐这才反应过来,忙喊着身边的人,“报警,快报警。”
周立然护着春晓进了值班室,办公室里的男医生们听到响声都走了出来,两个高大的迅速用武力控制了那男的。
没几分钟,警察到了。
警察在值班室里询问了周立然和春晓的情况。
周立然把事情经过向警察说了一遍,记录的警察对他们说了一句,“如果有监控录下来,你出具个伤情证明,这种医闹会被判刑。”
春晓听完,心有不忍,对着警察说了声,“能不能把他俩带回去教育一下就行,他们也是因为自己儿子没救活,才想找个地方来发泄。”
周立然在旁边冷哼,心想着,不让他们坐牢,小爷我这一板凳岂不是白挨了。
春晓听到这声“哼”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转过头看着他,“能不能不告他们,你的医药费我来出。”
警察见两人意见不一样,说了句,“你们先商量好,我们在外面问一下其他人的笔录。”
警察走出去,只剩两人在值班室。
春晓说:“你别告他们,他们家庭情况特殊,受不了打击了。”
“我手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骨折,你不带我去检查还在这担心他们受不了打击?”
周立然并不是故意夸大自己的伤情,刚刚情急之下用胳膊挡的那一下,现在正隐隐作痛。
“我刚刚抬了你的胳膊,测试了反射,骨头和韧带都没事,最多只是骨裂。”春晓慢悠悠的说道。
“骨裂?”周立然说着便站了起来,“要是那板凳扔在你头上,你现在可能已经拉去抢救了你知道吗?”
本来以为周立然是担心自己骨裂的事情,后面那句话却是对自己的担心。
春晓虽然感动,但忍不住辩驳,“要是扔到我的头,最多也是个脑震荡。”
“我看你不是脑震荡,你是脑残。”
周立然说完就往外走。
春晓急忙跟着出去,“你小心手。”
警察见两人出来,问了句,“要告吗?”
周立然见打人的那个男的蹲在了墙角,眼里都是畏惧。
身边的春晓又是一脸乞求地看着自己,他不耐烦地说了一声,“不告了。”
说完便准备回去爷爷的病房,还没走到病房门口,春晓跟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了句,“我带你去检查一下吧。”
两人从骨科的检查室出来,周立然左手被打了石膏。
“这也太丑了。”
周立然晃了晃手。
“你别乱动,骨裂得静养。至少要三周才能取。”
春晓在一边护着他的手,那样子让周立然觉得好笑。
“我还要上班呢,这手怎么开车啊。”
周立然不满意地大叫,边叫边看着春晓的脸色。
“我送你上班,行了吧。”
春晓心一横,算了,这伤本该在自己头上,现在却在他胳膊上,是自己欠他的,得还。
周立然满意的把钥匙扔给了她,两人转身回了十七楼。
到了19床,周爷爷见自家孙子出去半个小时便打了个石膏回来,问了句怎么回事。
周立然恬不知耻地答了句,“见义勇为。”
春晓在旁边差点就要说出口,周立然弄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
话还没说出口,被周立然一把拉出了病房外,小声警告她,“我可是我们这辈儿独苗,要是让我爷爷知道是因为你把我弄成这样,你信不信他能让你没了工作,说不定还得去追究扔我板凳那个人的责任。”
春晓听完,立马不再出声。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春晓被周立然电话吵醒。
他让她起床去接他,说要去上班。
春晓在电话这边起床气没地撒,“你在地主家上班吗?这么早?”
吼归吼,迫于自己的歉疚,起了床,气冲冲地出了门。
从新城开车到了老城,路上天刚完全敞亮,刚到象山路,就看到周立然晃着石膏的手等在路边。
周立然熟练地上了车,关好门。说了句,“去高中。”
“什么?”
高中在老城这边,离象山路虽不远,但也有十几分钟车程,再加上从春晓家到这边已经多了半个小时的路程。
来回一个半小时再去新城,怕是一个早上都得耽误在路上。
刚起步的春晓突然刹了车,幸好身后没有引起交通事故。
“去高中那边的兰州拉面馆吃个早饭。”
周立然说完就闭着眼睛,不理春晓气呼呼的样子。
“你自己叫外卖。我今早要大查房,谁有时间和你去吃拉面。”
春晓不理他的意见,把车径直开往了去新城的路上。
“外卖的兰州拉面没有灵魂。”
周立然眼睛不睁,也并不知道车往哪边开了。
“那就晚上,晚上我下班接你了再去。我早上真的没时间。”
春晓看着前面堵着的长龙,再低头看了时间:八点。
象山路过来新城的第一座大桥是整个临城最长的大桥,早上也是出了名的堵车。
她心里想着这一个小时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到医院呢,还吃拉面,你看我像不像拉面。
“行吧,那就晚上再吃。”
周立然见目的达到,也不再争辩,露了个微笑在嘴边。
春晓一心查着有没有不堵的路线,根本没空注意到这位“米开朗基罗”的微笑。
尽管在九点前最后一分钟到达科室,但这让春晓感到不适。
这种不适来源于对自己生活的难以控制。
就像自己无法避免早高峰,没有办法拒绝周立然可恶的要求。
现在康教授在面前说着新一年的计划、旧年的总结都必须在这周五前交给他。
她的身体都还没有从这种不适里挣脱出来。
无可奈何的她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起太早的缘故。
开完早会,又开始查房。
科里还没安排春晓值班,手上也只有19床的那一个病人。
她拿着病历牌走进病房。看见周老爷子正在喝粥。
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年纪和自己父母差不多大,穿着打扮却不一样。
相比于自己的父母注重舒适,这一对夫妻更注重于服装搭配,看起来像是从事于文艺工作的人。
女士的容貌让自己觉得有些熟悉,男士倒是从未见过。
“任医生,早饭吃了吗?”
周爷爷眯着眼睛,和蔼的笑容,看见春晓走进门,开口和她打着招呼。
“吃过了,爷爷。”春晓乖巧地答道。
“这是我二儿子儿媳,就昨天那个捣蛋鬼的爸妈。”周爷爷说完,又转向沙发上的两位,“任医生医术可不得了。康三儿的得意门生。”
“叔叔阿姨好。”
春晓总算知道为何女士看起眼熟,那眉眼不就和周立然一模一样。
“任医生辛苦了。”周立然的爸爸说道,夫妻俩都看着春晓微笑。
周家人的微笑虽然连弧度都是一样,可周立然的微笑偏偏不同,每次笑得都想让人揍他。
“不辛苦,都是分内工作。”春晓谦虚答道。
下午六点,准时接到周立然的电话。两人开车去了老城的高中,路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在对周立然没有偏见的情况下,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好地聊天伴侣。
即使和他扯两句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他也能一隅三反开解对方。
两人时不时还能开个玩笑,只是春晓会突然清醒,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这种愉快的气氛让她有一种玩物丧志的愧疚,如果她拒绝他的邀请,今天也可以去实验室呆上一下午。
如果在实验室呆上一下午,未必能有这场聊天来得舒心。
到了老城的拉面馆,两人坐在面馆里,老板还是十多年前的老板,面馆却升了级,装潢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一样,看起来更适合年轻人的风格。
这家的牛肉面用料讲究,选了甘南的牦牛肉,腌制炒熟后拌上香葱、干辣椒和花椒,面条煮熟浇上牛肉汤汁,上面铺满了炒好的主料,抬上桌时,香气扑鼻。
两人都在这阵香气中忘记说话,一直沉迷于这碗面汤中。
连续几天,周立然找了各种借口带着春晓胡吃海喝。
今天的面,明天的寿司,后天的法餐。
春晓偶尔也会恍惚,两人靠着这几餐饭,好像也能达到称为“朋友”的地步。
记得以前程露说过,人这一生,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能一起吃很多顿饭的伴侣。
如果只是吃饭的话,周立然挺不错。
第11章 、意思是等我好了,两不相欠?
康教授给春晓找了个辅助的活儿,周末本来不值班,却又在实验室呆了一整天。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才想起今天要去接周立然。“你不在科室?”周立然直接开口问。“我在实验室,需要我去接你?”春晓想到自己大周末的早上六点半起床去接他,到的时候见他在路边悠闲站着,自己就想冲上去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样东西叫作“出租车”。“你忙完回科室。”说完这两句,周立然就挂了电话。春晓一头雾水,等到她回科室的时候,小丽姐正好在加班。见她来了科室,小丽姐从护士站的电脑前抬起头,一脸笑意地问她,“谈朋友了?”“没有啊。”春晓一脸莫名其妙。小丽姐也没管她说什么,自顾自地抱怨道,“还是谈恋爱好,时不时还有惊喜。哪像我们家那口子,我周末来加班他都不来过问一下。”“什么意思?”春晓感觉事情不太简单。“19床的家属请科室的同事吃日料,就是上次替你挡了一板凳的那个帅哥。”小丽姐碰了碰春晓的肩膀,又笑着说:“吴医生还在调侃他,问他是不是你男朋友,他也没否认。”春晓听完小丽姐最后一个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她走进值班室,看见桌上铺满了前几天他们刚吃过的日料,价格并不便宜。她心烦意乱地溜到楼道口,立马给周立然打了电话,“你出来一下,我在楼梯间。”春晓站在楼梯间,时不时有人从楼梯上下。“怎么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周立然一只手撑着楼梯间的门,费力地穿过来,“怎么不去病房找我,爷爷还在问你今天怎么没去查房。”“我值夜班,一会儿去查。”春晓答了句,顿了顿又问:“你怎么跟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你让我到这来,就为这事?”周立然看着春晓,“你同事就开个玩笑,我没搭腔啊。他们说你上夜班,我就点了外卖,大家一起吃点怎么了?我们这几天不是一直在一起吃饭吗?”“你不高兴?”周立然见春晓不说话,继续问。“不是,我怕麻烦。”春晓想了想,决定摊开说,“我们这几天一起吃饭,是因为你受伤了。如果你没…
康教授给春晓找了个辅助的活儿,周末本来不值班,却又在实验室呆了一整天。
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才想起今天要去接周立然。
“你不在科室?”周立然直接开口问。
“我在实验室,需要我去接你?”
春晓想到自己大周末的早上六点半起床去接他,到的时候见他在路边悠闲站着,自己就想冲上去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样东西叫作“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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