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不够清楚?”图特摩斯挑了挑眉,看了九溪一眼。真是个笨女人,想证明自己值得有很多途径,她却选了一个最让他忌讳的途径。不过也没关系,就她那点水平,在他眼皮子底下也翻腾不出个什么浪花。
法老这么一问,九溪慌忙否认,赶紧点头应了下来,“谢陛下提点,属下知道了。”语毕,心底却在发愁,这些她都不会啊。
“跟我去个地方。”九溪的拘谨和公事公办的态度令图特摩斯不悦,不等九溪回应,他起身绕过案几,往殿外走去。
见状,九溪赶紧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走过满是椰枣树的道路,到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大型厅殿,他们爬了十几层台阶后,图特摩斯带着她到了他寝殿的三楼。
在这里,通过宽大的窗孔,朦胧唯美的白色纱幔,能俯瞰到整座底比斯城的光景和尼罗河的河景。
忐忑不安的站在宽大的窗口,九溪看着布局合理市容美丽的底比斯城,心底倍感震撼。不可否认,这是一座非常繁荣的都城。
空气中除了细微的风声,便是两人起伏的呼吸声。
“这里是底比斯的最高处。”图特摩斯负手而立,站在九溪身旁,瞭望远方,淡淡的说。
不知道该怎么响应,九溪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们曾经有些过节,还有一个没有达成一致的婚约。目前是上下级关系,对于他为什么把她带到了这里,只要图特摩斯不说,九溪也坚决不问,免得祸从口出。眼下,她只要把分内事物做好就行了,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清冽的声音淡淡的,少了一些威严,多了一丝温和。
“繁华的底比斯是一座令人向往和震撼的城市。”不知道该说什么,九溪便心随景动的恭维起来,“这都是陛下治理有方,才使得凯姆特如此富饶美丽。”
瞭望远方的黑眸平静的眨了眨,图特摩斯有些诧异,现在的赫拉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言辞行事经常话不投机,便直奔主题道:“大绿海(地中海)沿线的加沙城修建了一座海军基地。前几日,你的父亲拉莫西斯派来信使,说已经完工。过几天,你随我一起,去趟叙利亚。”
一听说要一起外出,九溪慌忙转过清秀的脸庞,昂首仰视那张立体俊美的侧脸,义正言辞道:“陛下,这不妥啊,男女有别。属下作为一介女流,刚升任内阁大总管就随陛下外出,要是有个流言蜚语什么的,这岂不是要影响了陛下您的盛名。”
没有理会九溪的说辞,图特摩斯微眯双眸,“只要你在凯姆特,迟早都要见拉莫西斯总督。你躲得了他一时,躲不了他一辈子。他前些时候离开底比斯,曾再三嘱托,要我照顾好你。”
跟他一起出行,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她却不知好歹极力推脱,真让人想不通。
九溪沉默。图特摩斯这番话,让她陷入了深思。
想当初她刚到古埃及时,虽然这里没有她乔九溪的名字,但有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赫拉。也因此,她有机会目睹赫雀瑟女王的风采,有机会和大名鼎鼎的不败战神图特摩斯三世法老相见,能死里逃生,能三餐果腹,甚至官位在身。
如果不是赫拉,或许她已经沦为奴隶,或者去见阎王了。
想到此,九溪抿了抿嘴,有些不情愿的问,“陛下教训的是。请问,西提娅小姐是否一同前往?”
“她有她在神庙的职责。”
“可她才是最该陪同陛下外出巡视的人。”一旦离开王宫,就意味着漫长的路途上,她要和图特摩斯日夜相处,还要侍奉左右。
她不想跟他出巡。
因为他思想迂腐,不懂得尊重女人。在婚约的问题上,她提出了一对一,他却想着一对多。她想要一对一,他还要她证明自己值得。虽然这种事情在当下的社会环境里是普遍现象,可于她而言,是侮辱性不大,但伤害性极强。
漆黑的深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图特摩斯侧目,瞥了一眼满脸都是我不想去的九溪,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
俊美的相貌迷惑的笑容,看在美*色的份上,九溪也不敢再上赶着逃避,便悻悻道:“属下领命。在出发之前,属下还有一事未了,不知道陛下能给予便利吗?”
图特摩斯点头,示意九溪直说。
“塞尔维亚大人的情况,陛下可否告知一二?”虽然塞尔维亚有许多令她讨厌的小毛病,他们之间也曾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作为她在凯姆特的第一个上司,平时对她也算照顾有加。
她也曾经身陷囹圄,那时无人问津,心知那种绝望和心酸。如今塞尔维亚身陷囹圄,她想去探视。不为什么,只希望在无尽的黑夜里,给他点一盏温暖的灯,感谢他曾经的照料。
“如果你想去看他。”图特摩斯从束腰的锦带里拿出一枚椭圆形的金色令牌,递给九溪,“就拿着这个去看他。”
毫不迟疑的接过金色令牌,九溪望了一眼身旁这个神砥般的男子。顿了顿,躬身向他拜了一礼,“多谢陛下。”
从图特摩斯的寝殿里出来,九溪去宫外买了一些面包和牛奶,去那个令她至今仍然心生畏惧的地牢里。
亮出令牌,九溪让人带路,找到羁押塞尔维亚的牢房。
打开铜质的锁链,九溪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塞尔维亚的情况和她当时的情况相差无几,昔日圆润的脸颊,如今已消瘦憔悴许多,“大人,你受苦了。”
“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谁。”塞尔维亚看到是九溪,有些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
九溪将采买的食物放在塞尔维亚的身边,半蹲下来,“很久没有大人的消息,我们都很担心你。”
塞尔维亚灰暗的眸子里亮了一些,说话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有劳你了。听说现在你已将晋升为大总管了?”
九溪没有回避,点了点头。
“也好,也好,我早有提拔你的意向,不料意外来的太过突然。”面对曾经的刁难,塞尔维亚垂下了头,“你现在对我的好,我受之有愧。”
“事情都过去了,大人。无论如何,属下很感激你曾经没有放弃属下。”九溪说的很诚恳,“你要多保重,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家里的?”
塞尔维亚点点头。
凭他在官场纵横数年的经验来看,九溪的做法令他意外,但也因此,九溪给他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思索片刻,塞尔维亚便将想说的话,悉数告知了九溪。
当天下午,九溪便将话如数带到了塞尔维亚的家人那里。她现在能力有限,能帮到一个人,便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毕竟,她要在这里长期生活。
过了几日,图特摩斯将内政事务交于萨伦尼,便带着卡萨、九溪和一百名努比亚军团的士兵在尼罗河的码头乘船,顺着尼罗河水,一路北下。
他们一共三艘船,九溪和图特摩斯在中间那艘设施最好的雪松木船上,前后两边是保护法老的努比亚军团的船。
听图特摩斯说,自赫雀瑟时代起,凯姆特已经开始用雪松木造船,这种雪松木来自地中海东部的腓尼基,凯特不产这些。如果想大量制造凯姆特自己的海上战舰,只能从腓尼基购买雪松。
九溪对造船这些兴趣不大,也不是很懂,只能随便看看船只的基本构造。
这些船的船身是壳式结构,用的是榫接技术,船体没有肋骨板,由多块经过加工的木料对接而成。为了增加船体的坚固性,船体用绳子捆扎,同时用一根很粗的缆绳从甲板前部拉到尾部,中间配备了中央舷梯和亚麻材质的帆,不仅有助于稳定船只,还提供了一个射箭的平台。
在船体的下方里面,是划桨的地方。
尼罗河在泛滥的季节,为凯姆特人带来了肥沃的土地,使得农业发展名列前茅。也因其丰富的水系,给凯姆特带来了贸易的快速发展和水上霸主的机遇。也因此,他们一行乘船,十日便可抵达凯姆特北部链接叙利亚、西奈半岛和叙利亚的枢纽城市。
这几日的水路,在侍奉图特摩斯吃穿就寝方面,九溪显得躲躲闪闪,毫不积极。只要图特摩斯在,她就整理的极为快速。如果他不在,九溪就磨磨蹭蹭的应付了事。
本来去叙利亚,就不是她所愿。
有时候,图特摩斯会刻意制造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但九溪置若罔闻。
比如见她在船舱磨蹭的时候,他会过来帮她一把。忙完后,九溪会默然的拜礼,快速的闪人,躲去自己的船舱。然后趁他回到船舱的时候,她再跑到甲板上去吹风。极个别时候相遇,能说一句话,她坚决不说两句话。
这样的相处过了七八天,第九日的时候,天空的颜色渐渐沉了下来,图特摩斯阔步走到九溪的船舱,“见到拉莫西斯总督,他会问你和我的婚约一事,你打算怎么说?”
九溪正准备和衣休息,见他过来,慌忙裹好衣服起身。
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他还好意思提及此事,叹了一口气,九溪决定直说,“能够得到陛下的垂怜,是很多凯姆特女子梦寐以求的愿望。我想我证明不了自己,达不到您的期望,所以……”
直视九溪那张清秀的脸庞,图特摩斯沉默,没有应话。
九溪见他沉默,也看不出喜怒,便继续说,“婚约是件非常神圣庄严的事。我的丈夫,我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他只属于我一个人。很明显,以陛下您的身份,我们注定达不成共识。所以,见到拉莫西斯总督的时候,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他不要再为难陛下您了。”
九溪的话宛若一把刺刀,令图特摩斯感到心像被人揪了一下。
两人近在咫尺,他微眯双眸直视九溪,反手拂过那张清秀的脸庞,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清冽的声音淡淡响起,“你看着我,说不愿履行我们的婚约。”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签了婚约,只是没有对外公开而已。
四目相视的剎那,九溪闪躲着望了一眼那双漆黑发亮的深眸。
在夕阳的光辉下,那双黑眸宛若一汪潭水,令人沉醉、叫人沉沦。
逃避的别过脸,九溪的大脑陷入一片混乱,连跟着心跳也变得快了起来,“夫妻关系的基础是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这也是我的原则和底线。所以陛下,我们不是一路人,您请回吧。”
不管他们之前是怎么约定的,现在赫拉的意识形态是她乔九溪,她不会妥协。
他不想再口头承诺些什么。
从九溪的言辞之间,他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一直回避他。
原来是在怪他给她制造门坎。
有时候,她的一些举动,总是让他迷惑,分不清她是赫拉,还是美丽特拉,还是她们之外的另一个人。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让她认清现实,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安分的环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白皙的脸上,漆黑的深眸带着无言的深情,在她的瞳孔里逐渐放大。
时隔多日,如果说曾经惧怕成为最后的飞蛾是九溪逃避尴尬的托词。
那么此刻,他这杯撩人于无形的毒酒带来的眩晕和攻击,则如干柴烈火一般,让他们的灵与肉再次交融。
在风起云涌的海洋中,两颗沉寂许久的灵魂屏弃一切,肆无忌惮的彼此迎合,许下他们不弃的誓言。
如果跨越千年的相见是因为这杯毒酒,她也甘之如饴的饮下。
维西尔提亚忙完公务,便前往卡纳克神庙探望西提娅。
从父亲提亚那得知法老外出巡视,还带上了刚晋升为大总管的赫拉。西提娅心如撕裂一样,面上却是一脸平静,“父亲,这阵子陛下待我尚可,只是希望我来神庙里多了解下凯姆特的情况。”
对于家人,无论任何时候,懂事的人通常都是报喜不报忧,西提娅也不例外,“父亲莫要挂念,女儿在这里很好。”
提亚那双爬满皱纹的眸子里有些暗淡,他从西提娅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忧伤,又不便明说,以免在西提娅的伤口上撒盐。重重的叹了一口,他道:“我提亚的女儿不会比任何人差,父亲相信你。”
陛下拿回王权,拉莫西斯总督确实功不可没。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法老出巡回来时,联合朝臣们上奏催促。
陛下已年近三十,若再无子嗣,十几年之后的继位者不确定,凯姆特将会再次陷入动荡不安的境地。
这是他作为维西尔,于公于私都要考虑的问题。
第28章
【誓言】
【誓言】
拉莫西斯在加沙港口接上图特摩斯一行,先带着他们去还在建设中的海军基地巡视一番,后将她们带到位于城内的官方驿馆里。
他现在是镇守米吉多和加沙的总督,负责处理这里的一切事物,直接向法老汇报工作。
加沙城离米吉多很近,是这片区域内非常重要的港口城市。
后面的一个月,法老要在这片土地的附近巡视他的国土。
一行人安排妥当之后,拉莫西斯走到九溪面前,露出一脸沧桑却亲切的微笑,他们父女有一年多未曾见过了。
此次她能和法老一同出巡,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九溪知道赫拉和拉莫西斯的关系,也深知占用赫拉名字所享受到的红利,露出喜悦的微笑,她向拉莫西斯拜了一礼,“父亲。”
虽然做不到和亲爸乔生那般亲密,但装一装普通的父女关系,九溪觉得她还是没有一点问题。
拉莫西斯重重的点点头,将九溪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孩子,让你受苦了。”
对于赫拉在地牢中度过的那一段时间,他作为父亲没能帮上忙周旋,心里至今仍在愧疚。
“让您操心了,父亲。”九溪走到拉莫西斯身旁,安抚他道:“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已年近五十的拉莫西斯开怀大笑,“姑娘长大了!”
九溪低头,莞尔一笑。
一番父女情深后,拉莫西斯告退。
在驿馆里,九溪被安排在了图特摩斯的隔壁。
连日的水路旅行一直休息的不是很好。到了房内,九溪快速的洗漱完毕,准备倒头大睡时,却被破门而入的声音吵的睡意全无。
抬眸望去,是大佬驾到,九溪抿了抿嘴,不太情愿的和衣起身走了出来,“这么晚了,有事?”
“明天一早我和总督去米吉多视察,来回要六天。”
“哦!”略显疲惫,九溪故意像滩烂泥一样,软绵绵的靠在图特摩斯身上,“我困了,特别困!”
老实说,法老是个非常好的聊剧本对象。他说他们订了婚,也签了婚约,虽然她没有见到签好的婚约内容,但直觉他没必要说谎。所以,他们婚前这种不可言说的行为,应该不算是作践自己,毕竟她也二十五岁,不小了。
又是熟悉的话语,图特摩斯垂目,望着这张越看越觉得熟悉的脸庞,禁不住在心底叹息起来,女人真是善变的物种,这才几天,她的态度转换之大到令他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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