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呀?”
“明天你就知道了。”得到少女的同意,在案几旁假装继续看书的图特摩斯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
明天正好无事,他想带她去附近的小镇上转转,散散心。
“哦,好吧。”心里快速的盘算了一番,九溪继续追问,“那我的报酬?”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别人都叫他陛下,那么他应该是埃及周边那个不知名小部落的国王。虽说他是帮了自己,但劳动创造价值,白食不能吃,可活也不能白干呀。
“一百德本(彼时的计量单位)的金子。”这些钱够他雇佣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努比亚士兵了。不过她既然提了,给她便是。
九溪对此时的交易规则并不熟悉。
反复的盘算着一百德本的金子到底是多少钱的时候,相当于两个小金条的黄金被图特摩斯拿到了案几上,“这是预付给你的酬劳。”
璀璨耀眼的黄金散发着豪气的光芒。
曾经在家里见过父母理财的金条,九溪的两眼顿时放光,原来凭借自己劳动赚钱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欢欢喜喜毫不扭捏的全部揽了过来后,九溪笑的快合不拢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图特摩斯,你放心,我信用很好,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兴许是被少女的可爱感染,图特摩斯也不知不觉的勾起了唇角。
***
斗转星移日月更迭,夜晚来临。
梅沙里的条件虽说不及王宫,但考虑到少年法老要长期入驻,这里的后勤人员便将法老的住所修缮的功能齐全,装饰也不逊色宫里的寝殿。
所以这里的条件和环境也是非常不错的。
用过晚餐,想到这两天跑的一身臭汗,九溪便琢磨着稍后去厅殿里面那个圆形的活水温泉池里洗一洗,不然黏腻的汗臭味快要把她熏晕了。
通过这一天一夜的相处,她发现图特摩斯还算坦荡,也够大方,防备心也因此慢慢松懈。
侍从们清扫完了房屋,看到在案几边写东西的图特摩斯,九溪踌躇了片刻,决定含蓄的说明需求,“我要去换身衣服。”
“也的确该换了,去吧。”图特摩斯抬眸望了九溪一眼。想到她的穿着太过招摇,便又吩咐侍从去军中后勤处借几套女装过来。
得到应允,九溪便欢天喜地的过去了。
宽阔的圆形浴池里,碧绿的池水清澈又温暖。想到外面还有一个异性大活人,褪掉衣物的九溪在里面也不敢耽误分毫。快速的泡洗一番后,才发现自己没有换洗衣服,顿时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担惊受怕的坐在水池里面,九溪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愁眉不展之际,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从外面慢慢传来,九溪警惕的绷起了神经,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你的换洗衣服。”缓步走到池水旁边,图特摩斯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
慌忙背过红果果的身体,九溪伸出纤细的手臂,“谢谢。”
将衣服轻轻的放到九溪手上,图特摩斯犹豫了片刻,才心情凌乱的转身离去。
十七岁的少年,对于不可言说的事情正是充满好奇的时候。这个年纪,在古埃及也是到了成婚的年纪。
虽说以前身边莺莺燕燕不断,但他知道自己志不在此,与她们从未有过什么。
对于将要迎娶的姐姐---尼芙鲁拉公主,他清楚那只是先祖们为了统治不得不做的事情。对于眼前这个才接触了一天的异族少女,他却克制不住的动了凡心。
快步走到案几旁边坐下,图特摩斯拿起一卷莎草纸,强迫自己静了下来。
待稳健的脚步声渐渐离去,九溪才如获大赦的松了一口气。
快速的从水池里出来,拿着衣服胡乱擦了一遍后,她慌忙将白色的细亚麻布筒裙套在身上,心有余悸的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换了衣服后,虽然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但整体感觉舒服多了。
***
因为刚才对少女起了心思,图特摩斯开始面对现实,回顾他到了梅沙后的一切。
初到梅沙,他曾一度消沉在过去的错误中。
也曾想过就这样吧,反正赫雀瑟总要先他而去,王权迟早会回到手中。直到提亚来报,精心谋划的赫雀瑟要打破传统加冕为王,他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处境。
一旦赫雀瑟与别人有了新的子嗣,他照样会被取代。
与其被动的坐以待毙,不如武装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回到外面的厅殿里,九溪察觉到了图特摩斯的心事。
但碍于他平日里话语不多,她想问,也终是没有开口。
看了一眼沐浴过后的少女,图特摩斯吩咐九溪过去休息。她便听话的走去塌边,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
用过早餐,图特摩斯将当天的巡察事务交代给卡萨后,便带着九溪,以游玩的名义去梅沙附近的镇上勘探这里的地貌环境。
目前在梅沙里,虽然他是名义上全军最高统帅,但里面混杂了赫雀瑟的诸多党羽。这些军官们阳奉阴违不说,还频繁与他自己的部下发生摩擦。
军队于王权的意义他很清楚。
若没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再好的计划都将腹水东流。
对于未来,他需要好好的谋划谋划。
趁着天还没有大热,一身便装的图特摩斯带着九溪,裹着头巾,骑马穿过一片沙地,到了附近一处较为繁华的村镇。
沿途所过之处,入目皆是泥砖混合的房屋。
一种不安自心底传到脑海,九溪发现一个她无法忽视的问题,这里的环境和交通工具都很原生态,没有一丝现代科技的痕迹。
但仅片刻,没有父母管束的自由便占据了上风,她愉快的安慰自己,别有事没事的胡思乱想,好好把握现有的自由才是王道。
到了一处装饰豪华的饭馆前,图特摩斯将马交给店家的接待人员,进去向侍者要了一个二楼的雅座。
坐下不过片刻,侍者便端来两杯新鲜牛奶和几碟看上去十分可口的点心。
两人尬吃不是九溪的风格。
因为从出发到现在,图特摩斯没说过一句废话,这让正处聒噪时期的九溪哪里受得了。
想到收了人家的金子,为了调节气氛,九溪便看了一眼一直平静的图特摩斯,暗戳戳的打开话匣子,“你一个人住那么偏僻的地方,你爸妈不管你吗?”
“爸妈?”图特摩斯重复了一边,“你是说我的姆特(母亲)和父王吗?”
“对呀。”九溪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牛奶便感叹起来,“没有父母管教的日子,简直像到了天堂。”说罢,也不等图特摩斯回话,她又继续闲扯,“要是他们在这儿,知道我跟你说话,还共处一室,回去铁定少不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平时里学习到凌晨也就算了,周末还要去练习跳舞。明明放暑假了,他们也不让我消停,又给我报了个过渡班。把我逼得好多次都想去跳楼自杀了。”
静静的等待九溪说完,图特摩斯望了一眼窗外,“你不喜欢你的父母吗?”
“哪有孩子不爱父母的。只是,我爸妈管的太严,让人窒息。”话音刚落,一股淡淡的麦香味道传来,九溪的疯狂因子在蠢蠢欲动,嗅了嗅说,“好像是啤酒诶。”
“怎么?你要喝?”图特摩斯略感意外。在古埃及,女性喝酒并不少见,但对于眼前的少女想要酗酒,他从心底想要阻止。
“不疯狂,不青春。”九溪边说,边喊了一声店家,然后眉飞色舞啪的一声拿出昨天刚揣进兜里的报酬,“趁我爸妈不在,今天我请客,咱们玩剪刀石头布……不醉不归。”
听着少女满口的胡话,图特摩斯在心底暴汗。
但见她兴致高昂,也不忍泼她一盆凉水,便无奈的点了点头。
侍者见钱眼开,马上态度谦恭的令人拿来四大罐啤酒,并体贴的给他们一人一杯倒好。
熟络的拿起酒杯,九溪跟图特摩斯的杯子碰了一下,“谢谢你的收留,我先干为敬。”说完,便咕咚咕咚一口气的喝完。
将杯底一亮,九溪又嫣然一笑,开始跟图特摩斯讲她身边同龄人的各种趣闻轶事。例如青春期的女孩子们各种比,比美,比叛逆,比早恋等等八卦。
受到九溪的感染,图特摩斯也开始跟她诉说儿时在神庙学习的各种奇闻趣事。比如找人顶替学习,溜出宫玩,愚弄名门望族的祭司,挨罚等等。
“哎哟,没想到啊,在这还能看到这么水灵的姑娘……”
两人正聊的开心,一只麦色的咸猪手伴着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桌边传来,让正在眉飞色舞八卦的九溪一个猝不及防。
在他们的桌边,突然凌乱的站了五个浑身酒味的彪形大汉。
见少女无端被人调戏,图特摩斯率先起身,朝着挑衅的大汉便是一脚。
大汉受力,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九溪见状,也二话没说的撕开裙边,拿起香槟色的陶杯就砸到被踹过去的大汉脸上。然后躬起膝盖,抬高,狠狠的顶到大汉的关键部位,而常年练习舞蹈的手臂,则一拳用力的挥到了大汉的眼睛上。
瞬间,大汉的脸上血流如柱,惨叫连连。
而他身旁的几位随行者,在听到大汉的惨叫后,纷纷感觉少女的腿,仿佛是顶在了自己的关键部位上。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疼的吱哇乱叫的大汉一边呼唤同伴,一边叽哩哇啦的继续惨叫。
几人暗戳戳的递了个眼神,借着一股酒劲,“上啊……”
二五比例的群架,由此拉开帷幕。
听到楼上的惨叫和打斗声音,店家慌忙带了几个打手上去。
见是几个军爷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在店家的恳求和打手的帮助下,他们合伙将几个挑衅的大汉从楼上打到楼下,顺利赶了出去。
望着披头散发,喘着大气的柔弱少女,图特摩斯倍感意外,“你不是说你只会跳舞,一点家务,还有学习吗?”
“我妈教我的。作为女孩子,只要有人欺负你,就要下得了手打到他害怕,不敢再欺负你为止。”抖了抖身上的裙子,九溪一脸自豪的回他。
……
第4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好简单粗暴的教育,图特摩斯心底再次震惊。
向店家表达了感谢,他捋下自己的黄金臂镯给到店家以示歉意。之后,瞥了一眼自豪中带着醉意的九溪,又望着几个互相搀扶着离去的挑衅者,“你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得到一通发泄,九溪的心情非常愉悦,以往的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疯狂的海扁过别人,“我们现在去干什么呀?”
“带你去转转。”
此时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但外面光照还是强烈。考虑到啤酒的后劲和九溪饮用的酒量,图特摩斯绅士的搀扶着九溪出去牵马。
炽热的光照下,微风拂过脸颊。
原本清醒的九溪开始走路乱晃,脑袋也不知不觉的沉了起来。一看九溪有了醉酒反应,图特摩斯的眉头蹙了蹙。
喝了啤酒后是不能吹风的,一旦吹风,将能加剧醉酒反应。
可这个村镇周边的驿馆条件很差,思来想去,图特摩斯将九溪放在马背上,将她之前骑行的马匹放了回去,才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匹,揽着眸光涣散的九溪往梅沙的方向走去。
这里到梅沙需要四个沙漏(相当于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在回去的途中,图特摩斯绕路勘察了村镇至梅沙区间的地理环境。这里地势平坦地貌多样,是个天然条件非常理想的梅沙基地。
如果迁走这个村镇,将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事情。
比如机密消息的保护和扩散,更加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等等。因此,他打算回去就着手安排村镇搬迁的事,完全接管这条底比斯通往梅沙的唯一路段。
查探完毕,他揽着欲言又止的九溪往梅沙的方向走去。
“黄土黄沙一点绿,没什么好看的。”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九溪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
听到九溪的嘟囔,图特摩斯只是笑笑。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两天没在家了,不知道爸妈有没有想她?她曾经那么讨厌被父母管束,然而现在,这似乎成了一种奢侈。
“你们这是那个部落?好落……原生态呀。”终于,颠簸的痛楚让她萌生了思家的情绪,九溪开始追溯起这里的位置问题。
“部落?”少年挑了挑眉。
堂堂的黄金帝国,怎么会是部落呢。图特摩斯有些不悦,但念在她还小的份上,便耐着性子解释,“这里是诸神眷顾的黄金帝国,不是部落。至于你说的原生态,是指什么?”
说到这里,九溪就忍不住的泛红了眼眶,“原生态就是落后啊,没有我家里方便。我家出门开车,你们这里出门骑马。”
说完以后,就不着调的哼唱起了歌。
唱完之后,又开始借着酒劲哭的稀里哗啦的,说想家了,想爸妈了……
把图特摩斯这一路上折腾的够呛。
当一片恢弘的塔门和连片建筑慢慢出现,闻着前方哭哭啼啼的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香,他有些伤感和无力,却也在心底慢慢升起力量,“我是个被架空的,也被监视的法老,不能亲自送你回家。如果你想回家,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去。”
很多曾经熟悉的人都渐渐离他而去,或被迫害,或因自己的选择。对于眼前这个颇有好感的少女说她想家,他还真有些舍不得让她回去。
一听说明天可以回家,颠了一路,饮了两大罐啤酒的九溪也瞬间清醒,好奇的追问,“你为什么会被架空和被人监视?”
又是一个微笑,图特摩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介不介意和我这样的人接触?”
“不介意啊。你看你收留了我,给我报酬,带我出来玩,还说要送我回家,多好的人呀。”语毕,想到图特摩斯年纪轻轻便被人监视,九溪又升起恻隐之心的安抚他,“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孤独的修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只要你不放弃自己,那么脱离困境,就是迟早的事情。”
听着这些富有哲理的话,图特摩斯很难相信这话竟然出自一个少女之口,便带着疑问响应,“你好像深有体会?”
“在我初二的时候,曾经被同学孤立过两个学期。那段时间里,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等中考结束,考上理想高中的时候,我发现那一段被孤立的日子,才是我最有收获的时光。”
“你……为什么会被孤立?”
“现在想来,都是些毫无意义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人孤立那段时间的确非常难过,但这大概这就是成长的滋味吧,反正都过去了。”
九溪的话语令图特摩斯回味无穷。
一个少女都有如此破茧成蝶的魄力,他一个出身王室的正统继承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为了摆脱困境而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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