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那我等会儿就建群。”蔡思睿很快离开。
宿舍没人,安安静静的,只有似远似近的人群的喧闹声。
她去洗手间冲了个澡回来,准备写一下今天英语课布置的作业,顺手捞过手机来要打开相册查看今天拍的PPT。
锁屏界面上能看到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是蔡思睿拉的群,粟愫依旧是顺手给设置成免打扰。
再退出来,看到蔡思睿发消息:【池煜川比我先一步拉了群,他是群主。】
粟愫的手尴尬一顿,回群里仔细查看他发出来的消息。
她的头发没有用吹风机吹干,一直往下滴着水,把她的卡通睡裤洇湿一片。她随手把手机搁在桌边,从肩膀上扯下毛巾把头发多余的水分擦拭了一遍。
发梢的水滴随着擦拭的动作飞溅,落了手机屏幕满屏的小水珠,粟愫顺手从桌面抽了一张纸把屏幕擦了擦。
开了深色模式的手机,微信界面里幽黑,唯有最底下那两行小字格外显眼:【你拍了拍池煜川,你拍了拍池煜川】
粟愫瞪圆了眼睛,正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池煜川拍了拍她:【有事?】
在这个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白天是艳阳高照,温度直逼三十度的春天,粟愫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她敲了一行字:【拍错了……不好意思,我没事。[玫瑰]】
池煜川:【好的[玫瑰]】
粟愫放下手机,抱住脑袋,脸被涨红,尴尬得想往地缝里钻。
她迅速平复心情,戴上耳机,选了一首舒缓的音乐,随意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开始写英语作业,写到一半她才注意到这支笔就是池煜川用的那支。
下午的事情开始在脑中循环播放,绕来绕去绕不过最后她蹲在地上笑的时候对上的他的那道视线。
她是尴尬的,是后悔的。也只好甩甩脑袋尽快让自己投入到作业之中。
大学的作业并不繁杂,偶尔的小作业只需要花几分钟就能做完。
她花时间把这两天所有的作业都写完后,抬起头来,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一位室友刚好回来,简单打了声招呼,粟愫在微信后台切换了微信号。
一个全黑的头像在最顶上:
【什么时候发音频,我要新的。】
粟愫也回复:
【之前的都听腻了吗】
【最近有点忙】
那边很快回复:
【腻了,如果能早点给我发我可以多给点钱。】
粟愫:【你的失眠症又严重了?】
【嗯】
粟愫:【好我尽量这两天弄一个出来】
粟愫平日喜欢写一些鬼鬼怪怪的小故事,在高考后做了一个账号,把这些故事口述出来,为了这个她还学会了剪辑视频。
最开始无人问津,她没所谓,就当好玩,兼职完回家再做更新。慢慢有了一定的粉丝,说她的故事令人毛骨悚然。
后面又有人主动投稿,她再精加工成为小故事。也是突然就小火了一把,果然人的本质都是猎奇,对于这类怪谈故事都有着本能的好奇。
看就害怕,害怕了也还是要看。
后来开学了,她到荟城来上大学,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做这个账号,就暂时搁置了。
没想到当时一个黑色头像私聊她,请她回来,说自从每晚听她奇奇怪怪的小故事后,他多年的失眠症被治好了。
粟愫最开始没当一回事,以为是网友在玩梗,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后来才发现这位是认真的,她将信将疑交换了联系方式。
粟愫是拿小号加的对方,很明显,对方也是用小号加的她。两人的朋友圈都是空空如也,就连朋友圈壁纸墙都懒得设置。
粟愫答应加联系方式也是这人提出的要求,要她在不更新的时间里有时间规律地给他发新的视频过来,他需要用这个来保持睡眠,会单独付钱给她,并且价格不菲。
粟愫当时很需要钱,头脑一热就加了对方,等所有条件都谈妥了之后,她才惊觉自己这样实在是有些太冒险了,且不说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失眠症,万一对方是个变态,又或者对方加了她的私心诱导她说一些不好的话,她才刚开始上大学啊……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从大一到大二,这位黑头像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两人每次都只是聊录制新的音频的对话,和转账记录。除此以外,一点私人信息都没有透露。
粟愫猜想对方大概是一个压力很大的上班族,并且还是个高管,是一个被工作逼得精神压力过大的失眠症患者。
就这样,因为这件事,粟愫去刷过牙后,搬着笔记本电脑上床开始码字。
十点的夜,校园静了不少。粟愫的寝室里,大家到了晚上都各做各的,互不打扰,相处模式十分轻松。
与粟愫的寝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面的男生宿舍,是忽高忽低的玩游戏声。
池煜川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正在看电脑,大约是忽然想起手机还有消息未回复,视线移到桌面黑着的手机上。
对方答应再给他录新的音频,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简单发了一个【OK】,觉得不太好,又给她发了个红包,并备注:【辛苦】
过了很长时间,对方才领取红包:【收到】
宿舍里另外三个室友,两个在开黑,一个在和女朋友视频聊天。池煜川爬上床,戴上耳机,翻出之前的音频企图进入睡眠。
十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进入睡眠失败。
那些音频已经快被他听烂了,简单的语句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不知道多少遍,通常是在里面说了上一句,他就会自然地接上下一句。
夜渐深,宿舍逐渐安静下来,他依旧在不断重复播放那些怪奇小故事,直到天渐渐亮起,他才短暂地触碰到了睡眠。
睡梦中,并不太安稳,他还是会看到那条灰暗的小河,依稀可以闻到身旁臭水沟反上来的味道,他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感受不到双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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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鉴赏课老师布置的作业其实比较简单,要求小组内一起看一部电影,然后再共同做成一个PPT,其中包括电影的内容板块,和小组个人理解板块以及观看电影之后的感受,如果能够举出一些拍摄手法更好,最后小组推举一个人上台做展示。
粟愫不懂什么拍摄手法,上节课许老师所讲的东西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但她个人一直以来都偏爱恐怖、悬疑类的影片,如果要她来选影片的话,她大概会选择一部恐怖片,然后好好看看大家对于恐怖片的反应,尤其是……池煜川的。
群聊里,池煜川正在询问大家的时间来安排观影时间,粟愫不明白为什么不各自在宿舍看完后再每个人写个报告一起统一整理。
池煜川却执意要大家一起去私人影院看一部经典影片,然后再选一个餐厅一起做PPT。
她想,这可能就是学霸和大家不一样的地方吧,对每件事都抱着如此认真的态度。可她才不想,她想要自由的周末,而不是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但她没想到,群里的大家除了她和另外两个男生还没有表态以外,其余的人都跟着同意。就在她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拒绝的时候,另外两个男生也表态了。
【同意】
池煜川艾特她问道:【同学,你呢?】
粟愫懊恼地走到草坪边的长椅上坐下,斟酌着在对话框里打了好几遍,明明话术很完美,她却迟迟下不去手按下发送键。
害怕事情被她弄复杂,她只好跟随大众的意思:【我也没问题】
结束后,她抬起头叹了一口气,准备和周六要家教的孩子调整上课时间。
第3章 第3个表情包
粟愫家教的对象是一个读五年级的小男生,名叫杨雨泽,数学成绩甚至是英语成绩回回都能考满分,唯独语文成绩每次都与及格线望尘莫及,尤其是作文常常空着,死活憋不出一个字。
杨雨泽的妈妈很头疼,毕竟单单是作文就已经占了很大分值,会一直伴随到高考。最初也给他报过作文班,可效果不大,最后只能去找家教来带一带。
杨雨泽的教育问题都是妈妈来管,粟愫是给那位美丽优雅的女士发的消息,大意表示了一下,自己周六下午有事,能不能把上课时间改到早上。
杨太太很好说话,虽然杨雨泽早上有最喜欢的奥数课,但她认为儿子最重要的还是把弱项给拔高才是,转身就和奥数老师请了假,爽快地和粟愫约了周六早上九点的课。
杨雨泽家住在荟城的东北方向,那里是本市的富人区。粟愫则是在城西的大学城,要去那边,需要坐五十分钟的地铁,下车后还要转公交车线路,到了别墅区还得坐摆渡车。
对于杨雨泽这样家庭的孩子来说,最终无非就是上国际中学,然后去申报常春藤的学校,根本不需要他多努力的学习国内这一套教育模式。但杨家对于后辈的要求都是极其严格的,需要杨雨泽处处拔尖,所以作文这一项自然成了父母的眼中钉肉中刺。
粟愫周天那天起了一个大早,抵达杨家时,还差十分钟九点,这是她掐着钟出门的结果,不早到也不晚到,稍作休息就可以上课。
来迎接她的是杨家的阿姨,笑着说:“老师来了!快请进!”
她把粟愫带去杨雨泽的小书房,然后去叫杨雨泽来上课。杨雨泽是不爱上作文课的,尤其粟愫才上过三节课,二人之间更是没有什么比较深的情感。
杨雨泽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卫衣进门,才十一岁的小孩,个子已经窜到一米六。
他面上不耐,一只手从卫衣口袋里伸出来向粟愫挥了挥手,兴致不高:“嗨,老师。”
粟愫问他上次给他布置的书单有没有看完,他神情恹恹,目光呆滞,机械地点了点头:“嗯。”
每每看到这场景,粟愫也想叹气,要不是这小少爷金贵,她真想敲敲他的脑袋要他振作一点!但她不能,她有什么资格叫一个除了语文不好以外的小少爷好好读书?人家不仅家境好,理科成绩也好,她真正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工作,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情绪能感染人,粟愫也神情恹恹,前半节课一直处于这种情绪不高的状态,粟愫好几次都快睡着,又强撑着上课。
到了后面,也许是临近下课时间,两人的情绪都逐渐高涨,学起来也格外有劲,出来的效果也好,粟愫能够看到他写出来一点像样的比喻句了。
可所有的一切都止步于此,他只会写这样的比喻句却凑不成一篇完整的作文,杨雨泽理解不了为什么人的情感会和环境牵扯上关系。
粟愫语重心长地说:“杨雨泽同学,你理解不了人的情感会和环境扯上关系,就像我理解不了你为什么会再天气变换的时候要做一道数学题目来庆祝一样。”
杨雨泽笑笑说:“老师,你猜假如世界灭亡了,是你的优美句子能拯救地球还是我的数学物理能拯救地球?”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优越感,眼神在粟愫身上扫两下,轻视粟愫是一个典型文科生,只会一些句子的排列组合,以及她只是一个会说两句好听话的穷学生。
粟愫知道童言无忌,但依旧被他的这句话给堵到,微笑着说:“假如真有世界灭亡的那一天,你的数学物理和我的优美句子都拯救不了世界,大家一起死。如果还有时间,可能你解出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提出一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提出的物理理论很了不起,但或许对于整个宇宙来说,意义可能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而文字、音乐、电影,这些会在末日的时候抚慰人心,可能死得安详一点吧,就这样。”
她说完,从地上拿起自己的书包就要走了,杨雨泽好像知道得罪了她,马上追出去和她道歉。道歉的理由并不是他真心知道错了,而是害怕粟愫会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粟愫走得很急,直接走楼梯:“杨雨泽,我没有生气,也不会告诉你妈妈。”
杨雨泽双手合十:“谢谢谢谢,你挺好的,我会一直聘用你做我的老师。”
到了一楼拐角处,粟愫差点撞上一位男士,他端着手上的马克杯往后退了一步:“Take care!”
粟愫刹车及时,也往后退:“抱歉。”
对面站着的男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下面是一条同牌子的牛仔裤,粟愫认得这个牌子,正面简洁,但背面往往不是花哨图案就是各种碎布条,这件白色的T恤价格也有上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她庆幸自己没有撞上去,不然大概率要赔钱了。
杨雨泽兴奋地冲上去抱住他:“大哥,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倒时差妈妈都不让我去吵你!”
男人不得已将杯子举高,然后放到一旁放着青花瓷花瓶的架子边沿。粟愫自动站远一点,以撇清万一杯子砸下来和她的关系。
杨雨泽回头告诉她:“老师,这是我哥哥,他在国外读书,这两天才回来。”
粟愫礼貌点了点头道:“你好。”
他貌似知道粟愫是谁,向粟愫伸出手:“粟老师是吧?我是杨雨泽的哥哥,我叫杨司珩,这小子没给你添乱吧?”
粟愫是第一次见杨雨泽的哥哥,她摇摇头:“没有,他上课很乖。”
杨雨泽觉得粟愫够意思,手在衣摆下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粟愫当没看见,又和杨司珩客气了两句就准备走了。
这时已经快到饭点,房间内隐约飘着一股饭菜香气。
杨司珩留她吃午饭,但粟愫推脱,杨司珩开玩笑说:“送你回学校的话我就不能按时吃午饭了,要不然你还是留下来一起吃完,然后我送你吧。”
粟愫想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但是对方强留,再加上杨雨泽也开始助力,她再推脱就有点过于矫情,只好应了下来。
今天家长们不在家,就杨家的两个儿子在,杨司珩也在餐桌上和粟愫聊了聊关于杨雨泽的学习问题,最后又夸赞粟愫:“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特别佩服你们这些文化人,一个泥巴点子都能被你们写出花儿来,这种能力不是谁都有的。”
粟愫不会把这人的夸奖当真,对方说自己没什么文化,却一直把自己是国外某所常春藤学校学生的名头挂在嘴边。
她心里不太舒服,杨雨泽这样的话也没少说,但她尚且认为杨雨泽是年纪小,可当杨司珩这样说的时候,她心里涌出一股十分强烈的反感情绪。
恭维话,她在行,三言两语又把话题抛回去,她宁愿对方那张嘴一直叭叭叭说他自己的事,她可以走神当什么都没听见,也不愿意他再对自己的人生多嘴一句。
煎熬到吃过饭,粟愫觉得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可以自由呼吸。
阿姨拿了一信封交给她说:“这是今天的课费,太太嘱咐我交给你的。”
粟愫谢过接下,从第一次上课到今天,杨家一直都是一节课一节课地付,而且每次都用信封装好。粟愫仔细查看了一下数目,才收到书包里。
杨雨泽讥笑着说:“怎么了,害怕我们家会少给你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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