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受了伤,醒来的时候枝枝就在身边,问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虞元意说到这里,其实还是美化了一下。实际上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就抵在自己的喉咙间,再往前一点就会直接见血。
他顺着视线往上,就见到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即使衣着简单,也能够看出来她相貌出众,不过眼神却是冷的,像极了生长在雪山里的一株寒梅。
然后她笑了出来,是那种冷笑,“我问什么就答什么,若是说错了话,我就直接杀了你。”
他那时全然没有记忆,能答出什么。而她在确定他失忆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说:“等好了就直接走吧。”
于是,他就留了下来,养伤的时候顺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然后便是极为俗套的日久生情。又或者说动情的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喜欢上那个救了自己的姑娘,然后看着她和其他求亲的少年来往。
那种滋味就类似于将心脏片成薄片放在铁锅里来回煎烤,不管哪一面都是揪心的疼痛。所以在一次醉酒之后,他一时冲动赶走了前来求亲的男人,问她:“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陶如枝沉默了很长时间,对着他认真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且比较自私。如果和我在一起的话,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若是又有了其他人……我会亲手……送你走。”
感情原本就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他很快就同意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然后两个人就成亲了,乡下人没什么讲究,只摆了几桌酒请人来吃饭。可就算这样,他依旧也很高兴,也在相处中逐渐知道她其实没有性格上那么冷,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家。
她会怕虫子,怕天黑,怕打雷,每次都会拉着他的手假装自己很淡定。
虞元意性子很好,是那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往好处想想的人,眼神明亮,永远正直,永远向上。只是在提到陶如枝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有些变化,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迷茫。
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说不准的。
那么一瞬间,她忽然领悟到什么,突然就没有那么焦虑和在意了。她催着虞元意将酒打开,自己倒了一盏敬他,“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吧,希望日后你和嫂子都好好的。”
虞元意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眼里浮现出笑意,“借你吉言。”
虞念清只觉得这酒还真是不错,入口一股辛辣直接往的鼻腔里呛,浑身都热了起来没有那么冷。等将酒吞下去之后,又会回上来一股甘甜,像是不知名的果子的口感。
她问了一下,叫什么沙棘酒,想等着明天的时候去买一点放在府里存着。
等梁知舟回来之后,她都已经喝了整整一碗下去,安静地坐在凳子上不出声。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马甲,陪了杏色折枝花纹的襦裙,也是仗着在天水城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将头发放了下来,只用缎带在两边绑了个髻,看起来特别显小。
听见门口有些动静之后,她略略偏了偏身体,朝着这边看过来,眼里敛着细碎的烛光。见到他之后,杏眼就突然完成了两枚月牙,笑了出来,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
梁知舟的呼吸一瞬间变缓了许多,竟有一种回到了过去,回到她还没有及笄之前,有几分错不开眼。
走过去,他才发现,原来是喝多了。
虞元意扶着自己的额头,也有点无奈,“我之前应该忘记和她说了,这酒后劲有点大,一不留神她就喝下去不少。”
“可是我没有喝多呀。”虞念清反驳着,眼神都有些迷离。
她没有喝醉,只是脑袋有点晕,整个世界都在转动,不得不拉着身边男人的胳膊稳住自己的身形,有些不满地问:“你说我又没有喝多?”
梁知舟颇有些无奈,伸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纵容着,“没有喝醉。”
“我就说我没醉。”她咕哝了两声之后,靠在男人的肩膀,逐渐就没了声音睡了过去。
梁知舟和虞元意不怎么熟悉,虞元意虽然不爱读书,但怎么样都算不上是一个纨绔,洁身自好从不去招鸡斗狗。而梁知舟荒唐那几年,玩得都是狠的,和虞元意还真没怎么打过交道。
因此两个人相对坐着,喝了一碗酒之后只剩下沉默了。
陶如枝身体不大好,没过一会之后虞元意便起身要告辞。只是在离开之前,他递过去一小叠银票。
梁知舟瞥了一眼银票的面值,知道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挑了挑眉说:“什么意思?”
“给姣姣的,这些日子一直麻烦她。”
“你和你妹妹都这么生分?”
“是和你生分。”虞元意抬起头,直视面前的男人说。
梁知舟在军中快有半年的时间,身上的煞气很重,有时候不经意从铜镜里看到身形,自己都觉得陌生。
而虞元意同他对视,眼里没有丝毫的退让,那股劲儿像是刚下山的老虎,勇敢无畏。
又或者说是有了想守护的人,才不去畏惧。
“之前成亲的时候我不在,可不代表我一直不在。”他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看向已经睡着的女子,“我同她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是男子,我承受的压力远远比不上她的。外面都说她好命,攀了镇国公府这门亲事,可她吃过的暗亏也不计其数。”
“所以对她好些吧。”虞元意低下头,看了妹妹一眼之后,才笑了,“不过你倒是比梁景明好些,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是高兴的。”
高兴吗?梁知舟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只是放在的桌面下的手暗自握住了女子的手。
同虞元意承诺道:“那我会一直护着她,让她喜乐安康。”
也不止是这一世。
等人离开之后,梁知舟将人的抱回了屋子,拧了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再将外衣给脱掉了。她睡得比较熟,全程都没有醒,只是在替她将耳坠卸下的时候,她似乎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不停地摇着头。
女子的耳垂软乎乎的,只有一点点大,耳环的钩子又十分细小,不容易取下来。他怕碰疼了她,整个的动作都有几分小心翼翼,谁曾想耳钩挂住了一缕发丝往下扯了扯。
虞念清是被疼醒的,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梁知舟用手拽着她的的头发。
她脑子晕晕乎乎的,运转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很多,下意识去捂着自己的头,问了一句:“你这是在打我吗?”
第81章
梁知舟要被气笑了, “在你眼里,我就很喜欢打人?”
“不是在打我吗?那你在做什么?”喝醉之后,女子说话时会特意将每个字都咬得有点重, 听上去像是才学会说话没多久。
梁知舟不大想和醉鬼讨论这件事,将耳环并起放在一边的梳妆台上, 顺手将烛火熄灭也准备歇下了。
刚躺到床上,腰上突然有只手戳了戳,不疼倒是漫过一种痒意。女子侧过身,就趴在他的肩膀上, 呼出的热气带着酒气和一种说不大上来的甜腻香气。
“你还没有说呢,刚刚是在打我吗?”
男人伸手搂她,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裳相互交流着彼此的体温。
女子的身体尤为柔软, 完全贴合他的身体中间没有一丝缝隙。呼吸之间, 这份感觉就尤为明显。
“不算是。”男人的声音沙沙的,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一只手就覆盖在女子的臀上, 不轻不重打了两巴掌, “这才算是打。”
他是收着力道来的, 她便娇声娇气地说“疼”。
“知道疼,下次便少喝一些。”他沉声说, 面容俊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丝毫没有七情六欲。
可任由谁都没有想到,他被子底下的手却始终没有拿走,反而就势不轻不重地揉了起来。
饱满得像是鲜嫩的桃子,触感却不是软绵绵的, 而是滑嫩中带着几分软弹, 类似于马奶糕的触感。
而这时候倒是能瞧出一点手大的优势来, 他的手几乎能将整个罩住。他的手心是炙热的,连带着那块肌肤都被揉捏得热起来,甚至如同桃子一般被揉出了一手的花汁。
虞念清只觉得身体十分难受,像是有东西在身体里乱窜将身体变得饱胀,急需去宣泄什么。纤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微微摩擦着,却还是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潋滟的眸子看向梁知舟,轻轻哼着,“难受。”
“哪里难受?”这时候他倒是显得颇为有耐心,纤长的手指拨弄着。
因为习武,他的手指上有一层茧子,反映在她身上变成了格外粗重的呼吸。
那种感觉特别尖锐,能够将所有的理智都破坏掉。却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从每寸肌肤上生出的战栗感,让人依赖上瘾。
戛然而止时,她还有几分回不过神来,腰部往上挪了挪,含水的双眼愣愣地瞧着男人,带着几分疑惑不解。
“夜深了,该睡下了。”
这就睡下了?她总觉得比平日的流程少了很多,发出一句自己很想知道的一句话,“这就不行了?”
狭长的凤眸眯起,男人的下颌有些紧绷,随即又笑了出来,揽着她的腰时声音发沉,“是有一点累,力不从心。”
“哦。”虞念清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觉得脑袋里面在打结,明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却捉不到头绪。
被人像往常一样抱在怀里时,她突然就嫌弃起来,一会觉得他身上太热连带着自己也被热得心上有几分躁动,一会又觉得他离得太远了没有一个安全感。
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她直接翻身坐在男人身上,杏眼迷离着,倒是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架势,“不行,就我来吧。”
梁知舟摊开手,眉眼带着笑容,好整以暇,一幅任其夺取的姿势。
喝醉之后的虞念清仍旧觉得他生得极为好看,朗目疏眉,鼻梁十分高挺,唇瓣的颜色不深看着却更为柔软。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如同一笔勾勒而成的下颌,往下便是凸起的喉结和敞开的胸口。
借着微光,她能够看到男人的锁骨和中间一道沟壑,沟壑往着两边蔓延,将皮肤划分成等齐的部分。此刻每部分都紧紧绷着,如同在积蓄力量等着一跃而起。
她咽了咽嗓子,莫名觉得有些害怕,但是已经到这步已经容不得任何的退缩,便整个儿做了下去。
强烈的感觉顺着纤细的脊背窜上天灵盖。
而更为让人觉得刺激的,便是她能够清楚地看到梁知舟的每个表情。
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眉心轻轻蹙起,眯着眼睛瞧她,眼尾上挑,有几分轻喘,活像是清冷不惹凡尘的神祇被拉入谷欠望深渊,共赴云雨。
这种认知叫她每寸都在缩紧。
一晌贪欢。
视线都在模糊,被掐着腰的时她能看见自己汗都在往下滴,就滴在男人汗涔涔的腹部,顺着沟壑流淌。
昏睡过去之前,她还在想,这未免也太累了些。
——
虞念清第二日醒来之后,就全然忘记昨夜里自己的惊天骇举,只觉得自己身体酸胀,特别是腰腹和腿的地方。在起身时,一个没留神,她差点腿软到差点往前栽去。可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昨日荒唐了一夜,她应该只是觉得睡不够才是啊!
她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下意识没有找梁知舟追根问底,总觉得答案绝对是她不想知道的!
梁知舟要去军营里,走得比较早。只是在离开之前,特意吩咐下人煮好了醒酒汤,让她起来之后喝上一点。
醒酒汤的味道绝对算不上是好的,她皱着眉头喝下去之后原本想是躺着睡上一会,没想到陶如枝居然主动过来了。
陶如枝脸上的气色看上去依旧很差,不过倒是有了一些精气神,不再是之前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再加上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的夹袄衣裙,簪了一朵不大的芙蓉色绢花,脸上被映衬得有几分活色。
见到她之后,态度也十分温和,“上次的是麻烦你了,原是我想左了,钻了牛角尖,倒是为难你了。”
虞念清正在喝茶,闻言挑了挑眉,有些惊讶陶如枝的态度会转变得这么迅速,淡声回应着:“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那也不是这样说的,等我身子再好些,我们就打算先回京城。等到了京城应该才年底,正好能在一起过一个整年。”陶如枝慢声说了自己的打算。
想到昨日傍晚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她不由觉得背后一紧,似乎那种威胁感还挥之不去。
男人站在门口,只露出一个挺拔的身形,没说旁的废话,直接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回京城,该成亲还是其他自己解决了。二是我送你一程。”说到这里,他倒是笑了出来,有些嘲讽,“只是能不能活着就全部要看自己的造化。”
她那时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相信他敢真的动手,“要是元意知道了,和世子夫人还能和往常一般相处吗?”
“和我有什么干系。”男人斯铱誮条慢理地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偏头看过来时,一缕光正落在他的眉眼上。
凤眼狭长,尾端上挑,眼神说不出的冷淡,“况且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
一股恶寒瞬间从尾椎上窜,即使穿着华丽保暖的锦衾,她还是打了个寒颤。也是乡下恬淡的日子过多了,她倒是忘记了有些人的手段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
“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这是最后的告诫。
陶如枝晃了晃神,想要将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全都忘记,对待虞念清的态度就更加温和了,“你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去,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送到京城的,正好趁着这一回,我帮你带过去。”
这句话倒是让虞念清有点心动了。
她听梁知舟说过,她失踪的消息没有外传,对爹娘说的也是生了病需要好好静养。但钱氏本身就是心细的人,怕是瞒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又不知道她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即使已经往京城那边送了自己已经平安的消息,她仍旧觉得愧疚,这就体现在回京托虞元意他们带走的礼物就非常多。
礼物有些五花八门的,有过冬的皮草,还有天水城的一些特色的野菜和服饰,其中有些还是陶如枝在旁边参考补充的。
抛开陶如枝本身的小心思不谈,她本身就是一个处事圆滑周道的人,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就能和人拉进关系,也不会多话,和她交流时也算是轻松自在。如果到了京城,钱氏就算一开始觉得心里不舒坦,但最后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儿媳妇。
临走前一晚上,四个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虞念清上回吃了喝醉的亏,说什么也不肯喝酒,陶如枝是孕妇更加不会碰。
倒是虞元意生出了几分离别的伤感来,给自己倒上了一碗,“下次见你们,最快也应当是明年了,那时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应该会平定下来,我们回京城的话,说不定小孩子都已经出世了。”
说到孩子,虞元意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和和他碰了碰杯。
两个人其实也没喝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虞家一贯的酒量不好,没过一会之后他就开始有些醉醺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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