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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清洁工已经快七十的年纪，可她依然记得温贞媚。
就像她说的：“我这辈子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啊，真就跟画中的仙女似的。只可惜啊命太苦，那都眼看着快生了，还被自家男人打得浑身都是伤。那么好看的人啊，那男人怎么狠得下心下得去手哟。”
因为太好看，所以没办法忘记。
又因为太可怜，更是无法忘记。
温贞媚在生产前三天见红住进医院，清洁工在打扫卫生时听到护士偷偷八卦，说她是被自家老公打了才会见红的，这豪门啊，可不是那么好嫁的。
在温贞媚生产的前一天，清洁工准备下班时路过病房，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打骂声和哭泣声。
“你这个贱人，你说，这个野种到底是谁的？”
“你要是不说，我就让这个野种死在你的肚子里，让她永远也生不出来！”
男人的声音狠戾，那话听得清洁工都忍不住抖了抖，而女人则哭着说：“许书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真的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啊……”
第328章 他们，都不想要我
很明显，清洁工听到的声音，就是温贞媚和许书荣的。
之前许知落告诉许知岁，她妈妈难产是因为许书荣出轨骆雪慧，情绪激动的缘故。
可其实这不过是其中一部分。
沈遂之在调查时已经让人逼问过了许书荣，结合了各方面的信息，最后他们明白，其实温贞媚会难产最大的原因，是许书荣对温贞媚的伤害。
本来要嫁给许书荣的是吴玉如，可因为许书荣喜欢上温贞媚，吴玉如没有如愿，她自然是厌恨温贞媚的。
正好在温贞媚怀孕后，她碰上了跟温贞媚有那么两分相似的骆雪慧。
吴玉如费尽心思，让骆雪慧学着温贞媚的模样去勾引许书荣。
最开始，许书荣还能克制，直到一次醉酒，骆雪慧成功趁虚而入。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动摇温贞媚在许书荣心里的地位，甚至让许书荣对温贞媚更加愧疚，而这当然不是吴玉如和骆雪慧要的结果。
为了让许书荣对温贞媚彻底死心，她们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许书荣以为温贞媚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为此，骆雪慧和吴玉如一边让温贞媚知道了许书荣出轨的事儿刺激她，甚至在许书荣让人给温贞媚羊水穿刺做dna报告时伪造了报告，让许书荣彻底相信温贞媚背叛了他。
许书荣和温贞媚年少相识，如果要说许书荣这辈子唯一真正付出过的感情，那应该就是对温贞媚。
如果不是真的爱她，他这样的人，也不会为了她和家里对抗，甚至离开许家。
可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便无法忍受温贞媚的背叛。
他不断逼问温贞媚那个奸夫到底是谁，甚至对温贞媚动了手。
而暴力这种东西，一次，两次，似乎是会让人成瘾，觉得这样才能发泄出心底的恨怒。
他甚至已经顾不得温贞媚还怀着孩子，更有一种想要那个野种死在腹中的冲动，也是因为，他完全没有控制自己。
哪怕温贞媚努力护着孩子，也还是出了血。
可就算这样，她依然只是一口咬定，说孩子是许书荣的。
或许是看她太痛苦，又见她太肯定，许书荣终有疑惑不忍，把她送去了医院。
他想着，等孩子出生再做一次鉴定，说不定真是他的。
他内心深处还是想要相信温贞媚的。
然而也就是这时候，他收到了邮件，有照片有视频，哪怕因为被人做了手脚看不到脸，可那女人的身体他太熟悉，是温贞媚。
许书荣彻底失控了，他到医院去质问温贞媚，再次对她动了手。
可不管他怎么逼问怎么打她，温贞媚也不承认背叛他，始终说孩子是他的。
直到最后，她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许书荣看着血从她的下身流出来。
可他只是迟疑了一瞬，便转身离开。
只是在出门时让护士进去，说了一句把那野种给我打掉，然后他去找了骆雪慧。
他想在骆雪慧那里得到一些宽慰。
可他没想到，温贞媚那会儿已经是要生产，孩子根本不可能随意打掉，那等同于杀人。
医生当然不敢，却也不知道怎么做，也是这时候，骆雪慧告诉他们，让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拖着就行。
就这么拖下去，孩子或许会自己闷死在腹中，当然，大人也会很危险。
温贞媚就这么被丢在病房里，因为剧痛清醒过来。
可四周没人，就连病房外的护士和医生都离开了，他们或许是不敢留下来，总归，这一层楼都没了人。
清洁工从在听到许书荣打她的时候就动了恻隐之心，偷偷到病房外不远处，听到病房里让人心都发颤的哭喊，她咬咬牙正想偷偷溜进去看看，便见到有个护士偷偷上来，进去了。
到底还是有人不忍，做不到坐视不管。
然后里面的哭喊声更大，清洁工隐隐听到了女人的哭喊，说着：“不要，不要生下来，我不要她了，不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洁工还是听到了孩子的声音，很细弱的哭声，取代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整层楼都很安静，只有婴儿细弱的“哇唔”声。
还有护士更加紧张焦急的声音，“你醒醒，你看看她……”
然而温贞媚再也没醒过来。
那时候，许书荣还在骆雪慧的床上，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温贞媚因为难产去世，可那个他不想要的孩子，生下来了。
这个孩子自然就是许知岁。
许书荣让人再次做了鉴定，这次鉴定，许知岁竟然真的是他的孩子。
许知岁不知道那时候许书荣得到那个结果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有没有痛苦后悔，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从这样多的信息中，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都不想要我。”
许书荣不想要她，温贞媚似乎也不想。
否则她那时候不会
说，“不要，不要生下来，我不要她了，不要了……”
沈遂之将她抱在腿上坐着，看她目光低垂神色失落，轻抿唇，摸摸她的脸，“我要。”
她抬眸看他，他弯唇，声音温柔，“我要岁岁。”
许知岁看着他的眼，也弯唇，“其实没什么。”
她没有怪温贞媚。
许知岁甚至想，如果是她，或许也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吧。
一个被人厌恶的孩子，一个不被人期待的孩子，一个渣男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也不会有快乐的人生。
而许知岁的前二十年，似乎也都印证了这个结果。
就算许书荣知道她是他的孩子，也没有给过她一分疼爱。如果没有遇见沈遂之，她也不会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
沈遂之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唇角清浅的弧度，沉默半瞬，说：“她是爱你的。”
许知岁睫毛轻颤了颤，转眸看向玻璃窗外。
今夜天晴，夜空布满萤星，她好像看到其中一颗星星，特别特别的亮，像妈妈的眼睛。
她唇角动了动，弧度更深几分，点头，“我知道的。”
她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她怎么会不爱她呢。
第329章 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如果
安静了会儿，许知岁忽然问，“那些人，都是骆雪慧害死的吗？”
沈遂之眼眸微眯，“不是。”
“那是……”
许知岁咬唇看他，她心中其实大概知道是谁了，可得到沈遂之的回答后还是觉得可笑。
特别是在沈遂之说，许书荣说，他害死那些人是因为，他认为是那些人害死了温贞媚。
那些医生护士见死不救。
而温贞媚的亲人朋友，他更是见一次恨一次。
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害死温贞媚的帮凶，在温贞媚死前，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温贞媚。
他忘了，是他把温贞媚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到她，也是他让那些医生护士不敢救温贞媚。
如果不是还有护士良心不安，这个世界甚至也不会有许知岁的出现，最后的结果，应该是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许知岁忍不住问，“那个帮我妈妈接生的护士……”
沈遂之轻抿唇，抚着她的头发。
没有说话，许知岁也明白了。
她咬紧唇，眼底浮出悲哀。
许书荣啊，难道他以为他害死那么多人，就可以遮掩他自己的罪过吗？
其实他不过就是想逃避罢了。
真正害死温贞媚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可他不止没有反省，反倒是把帮了妈妈的人都一并害死了。
平日里装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双手染满血腥的恶魔。
“那他知道，是骆雪慧和吴玉如她们诬陷了我妈妈吗？”
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骆雪慧她们，甚至让骆雪慧嫁进许家享受。
比起那些人，他不是应该更恨欺骗了他让他害死了温贞媚的骆雪慧吴玉如吗？
沈遂之只是淡淡道：“他到现在其实都认为，你妈妈是真的背叛了他。”
就算许知岁是他的孩子，可不代表温贞媚就没有背叛。
沈遂之很了解男人，在看到那些照片和视频之后，心底深处的疑点是永远抹不去的。
见到那个女人，就会忍不住想到那些照片和视频，想到她在别的男人怀里娇艳盛开的模样。
然后，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何况，温贞媚已经死了。
如果许书荣查出了那些视频和照片的确是假，那么就是真真正正告诉他，是他误会了温贞媚，害死了温贞媚。
他害死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抹去自己害死了温贞媚的罪恶吗？
所以，就算有疑，他也不会再去查，甚至更愿意当做那是真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告诉自己，错的不是他。
错的是温贞媚，是那些害了温贞媚的帮凶。
他一直这样欺骗自己，然后深信不疑。
是别人对不起他，他从未对不起别人。
许知岁喉咙滚咽，将涩痛吞下。
她不由得回忆许书荣的模样，明明也没有多久没见，可许书荣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似乎都已经模糊了，只剩下一团迷雾般的影子。
那个对她而言如同名义上的父亲，在她这里，其实从来就没有多少记忆，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
比起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他最厌恶的人或许还是她吧。
没有在她生下来就掐死她，或许已经是他对她的仁慈了。
正想着，许知岁的手机忽然响了。
打来电话的人竟然就是她正想着的许书荣。
她眉心微紧，看着来电显示上的许书荣三个字，没有动。
沈遂之道：“他这时候给你打电话，应该是想让你放过他。”
他已经报警了，连同他查到的那些证据让人一起交给了警方。
而在沈遂之的安排下，警察动作很快，直接找到了许书荣要带他去警局。
害了这么多的人，如果被带走，许书荣的结局可想而知。
他自然是坐不住了，打电话给许知岁，因为他很清楚，这时候只有许知岁可以救他。
然而许知岁根本没有理会他，她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接。
只是看着手机屏幕闪烁，直到铃声停下。
她不想接，不想听许书荣说任何一句话，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跟许家的人有任何关联了。
沈遂之也没说什么，只等手机铃声停下，他抱着她起身朝床上去，“别管他们，睡了。”
下飞机时许知岁还睡得很香，进了房间倒是醒了，听沈遂之说许知落来过便想着去看看，然后便是见到两母女的争执。
到现在，许知岁其实也不困了。
在他抱着她躺下后，她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心跳，想着妈妈和许书荣，忽然忍不住问，“如果……”
刚说了两个字，沈遂之打断她，“没有如果。”
许知岁，“……”
她有些无奈，“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她其实想问
，如果有人也那样陷害她，他会不会也像其他男人一样，不信她，心里留下疙瘩，然后厌恶她。
然而沈遂之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很认真，“不管是什么如果，都没有。”
‘如果’这个词，对于不幸或伤心的人来说，是后悔，也是希望。
如果我遇见了你，如果我爱上了你，如果我没有放弃，如果我相信你……每一个如果，都是后悔，也都带着希望。
可对于他和许知岁来说，他们不需要如果。
不管她想说的是：如果没有遇见你，如果没有爱上你，如果你放弃了我，如果你不相信我……这些如果，都不会发生。
他看了她片刻，叫她，“许知岁。”
许知岁眨眨眼，“嗯”了声，“什么？”
他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低声呢喃，“记住，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如果。”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他一定会遇见她，也一定会爱上她，永远不可能放弃她，也永远信任她。
哪怕他后面这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许知岁也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而他语气虽然温柔，可神色却明显不太好，不高兴的很明显。
睫毛轻闪，心底暖融融的，手臂软软揽住他的脖子，低低应他，“嗯。”
默了默，见他不说话，便又用小脑袋在他颈边轻蹭了蹭，讨好的小声道歉：“我错了。”
她不该那样想的，用许书荣那样的男人来对比他，对他都是一种侮辱。
第330章 许知岁，等我
许知岁之前想的是对的，沈遂之做梦，基本都是在晚上睡着后。
陷入沉睡没多久，梦境就侵袭而来。
当然，对现在的沈遂之而言，梦到的都不是未来，而是回忆，是被遗忘的回忆。
而这一夜的回忆，似乎走到了他们年少的结局。
不止是他，许知岁也梦到了。
虽然没有他那么清晰，她的梦境断断续续朦朦胧胧，却还是看到了。
也许是因为白天路过摩天轮却没去的缘故，这次梦中的回忆，便跟她白天恍然间看到的画面有关。
是在游乐园，在摩天轮前。
梦里的少年没有再穿黑色的卫衣了，而是穿着白色衬衣，和之前弹钢琴时一样。
简洁的白，衬得他整个人都少了几分桀骜，倒是多了几分清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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