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和麦初不一样,而且我、我跟她才认识多久。”
“是啊,你跟她才认识多久。”
“我还要去上课。”夏灿用手背蹭了下脸颊,跨上自行车说,“走了。”
“夏灿。”
留给乔漾的只有一道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几天夏灿撒了很多个谎,包括刚刚那句。
今天是她的十七岁生日,杨南青早早和老师请了假,所以前几天她才会问乔漾周六有空吗。
比起和一大桌子根本不熟的亲戚一起吃饭,她更想和好朋友庆祝人生的重要时刻。
“小寿星。”不知道该叫叔公还是伯伯的男人举着酒杯站到她旁边,说,“我来敬你一杯,祝你学业有成,生日快乐!”
夏灿端起手边的果粒橙,扯开嘴角把杯子轻碰上去:“谢谢……”
夏枫明小声提醒他:“小叔公。”
“小叔公。”
“姐。”夏阳阳扯了下夏灿的衣袖。
夏灿憋了一肚子情绪,不耐烦道:“干嘛?”
“你手机借我玩一下呗。”
夏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他,不忘厉声警告:“不许瞎点啊。”
“知道知道。”
“诶你先给我一下。”
夏阳阳抬起头:“啊?”
“算了,你玩吧。”
这顿饭局吃到近九点才散场,堂弟还把她的手机玩没电了,最后半个小时夏灿无聊到在心里玩英语单词接龙。
夏枫明喝了一斤白酒,路都走不稳了,她看着依依不舍还在饭店门口说笑的大人们,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到底谁还记得今天的主角是她,所谓的生日不过是亲戚们聚餐的由头,热闹和快乐都是别人的。
“汐汐发消息问我们是不是快回来了,说要送东西来。”
好不容易上了车,夏灿系好安全带,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懒懒“哦”了一声。
他们到家的时候乔汐已经等在楼梯口了,夏灿拉开车门,喊她:“汐汐姐。”
“诶。”乔汐先把手里的塑料袋拿给杨南青,说,“这个是我奶奶山里养的土鸡,内脏什么的已经处理好了,直接烧就行。”
“哎呀,那是好东西啊,谢谢谢谢。”
乔汐笑了笑,又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画板递给夏灿:“这个是乔漾给你的,今天生日?”
“嗯。”
“生日快乐。”乔汐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回家了啊,你们上去吧,早点休息。”
夏灿接过画板,想让她带句什么话给乔漾,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拜拜。”
“什么东西啊?”夏枫明带着一身酒气靠过来,夏灿赶紧往旁边躲。
“你走开。”杨南青拖着他往楼上走,“你别给她弄坏了。”
“我看看,我就看看。”
杨南青一回头发现夏灿还站在原地,喊她说:“快上来啊。”
夏灿回过神,抱着画板朝楼梯走去。
乔漾是用丙烯颜料画的,夏日晴空里一抹灿阳,繁茂绿植爬满了墙,粉橘色的蔷薇花盛开其间。
“哎哟,这乔漾画的啊?”杨南青走过来,“好漂亮啊,明天让爸爸拿个钉子挂你房间里?”
“嗯。”
夏灿看到右下角她留了两行字。
——HAPPY BIRTHDAY
——to my best friend
第25章 流浪猫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阵哼哧哼哧的偷笑声, 乔漾把手里的修正带丢回桌面。
麦初悄悄往旁边瞥了一眼,回头问那群男生:“又在笑什么啊?能不能安静点?”
莫知捂着嘴脸都快憋红了,刚想张口又笑得说不出话, 他推推杭以安的肩。
杭以安看向同桌:“你说。”
“他给乔漾取了个英文名。”陈天衢说, “叫佩奇。”
乔漾停下手中的笔, 眉心微蹙。
“So?”麦初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陈天衢补上后半句:“因为她弟弟是乔治。”
莫知趴到桌上, 两只肩膀剧烈抖动,用力捶着自己的大腿, 笑得快喘不上来气。
麦初死死抿住双唇,眼珠子朝右转。
“那你弟弟呢?”乔漾回过头, “是不是叫地道?”
她那冷冰冰又暗含杀气的眼神把陈天衢看得心脏一震,赶忙撇清关系:“莫知想出来的,不是我。”
乔漾继续盯着他:“那你笑了吗?”
陈天衢哑口无言,低下头认错:“对不起。”
乔漾重新坐正, 拿起黑笔继续做题。
麦初指了指他们几个,警告说:“看看你们几个干的好事,别闹了, 都安静点。”
杭以安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看乔漾又看看旁边委屈兮兮的陈天衢,问:“她怎么了?”
“可能是那几天到了?”
只有莫知还呲着牙傻乐,甚至不怕死地问乔漾:“怎么样, 是不是很好笑?”
乔漾提起嘴角看向右后方的人, 启唇说:“这节晚自习你再发出一下声音我就把你剁了做成墨鱼肠。”
莫知吓得立刻收声,等乔漾回过头去, 他给自己拍了拍胸口,嘴里嘟囔:“不怕不怕。”
“杜伊斯堡位于鲁尔河与莱茵河交汇处, 是鲁尔区重要的工业城市……”
脑海里思绪杂乱,乔漾不得不低声读出题目上的文字以防止自己又走神。
“其工业部门主要有医疗技术与医疗器械、新材料、新化工、机械工程及IT业等。”
她叹了声气,塌下腰,把下巴磕在手臂上。
学校天文地理什么都教,唯独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和好朋友相处。
“夏灿。夏灿?”
听到自己名字,夏灿抬起头,目光和长桌对面的男孩对上。
“你叫我?”
许长溪点点头,问她:“刚刚那道题你抄完了吗?我抄到一半他就擦了。”
两个人偶尔会组队打游戏,但私底下面对着面却没说过几句话,夏灿“哦”了一声,把手边的草稿本丢给他:“我写的有点乱,你将就着看。”
“没事,谢谢。”
“老关。”客厅的人喊,“外面好像下雨了。”
“大吗?”
“树都在晃呢,要不今天早点结束?”
关正阳放下手里的记号笔,看向学生们说:“那你们就早点回家吧,错的题目自己再好好看看。”
“好的,老师再见。”
夏灿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她今天也是骑车来的,不知道这会儿夏枫明和杨南青在不在家。
同学们接连被家长接走,夏灿站在楼梯口,举着手说了一声又一声“拜拜”。
昏黄路灯映亮细密的雨丝,她唤醒屏幕看了眼手机,父母还是没有回消息。
“你还没走?”
夏灿回过头,许长溪正背着书包从楼梯上下来。
“嗯。”
“你爸妈来接?”男孩站到她身边。
他个子高体型壮,往那一站挡住了风口,夏灿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她说:“我骑车来的。”
许长溪把手伸到屋檐下:“雨还挺大的。”
“诶。”
“嗯?”
“你跟你哥会闹别扭吗?”
“啊?”
夏灿心头烦乱,没心思和他多废话,干脆直接坦白:“我知道许恩霖是你哥,上次不就是他接的我的橘子吗?”
“哦。”许长溪摸了摸后脑勺,他忘记这茬了,那天丁岚要送他去医院,许恩霖放学没人接,就借了他的自行车回家。
“你要说闹别扭的话,还行,但我俩关系一般。”
“我没有什么同龄的兄弟姐妹,我问你啊。”夏灿攥着书包肩带,抬头看向身边的人,“一般吵架了的话,要怎么和好啊?”
许长溪蹙眉想了想:“就那样和好呗,过个几天不就正常了?”
夏灿收回目光,叹气说:“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许长溪重新开口:“那你可以找个台阶给对方下,自然一点,比如‘我这道题不会做,你教教我呗’。”
夏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刺眼的车前灯晃过,许长溪眯了下眼睛,听到滴滴两声喇叭。
“我妈来了,你家住哪儿啊?我让她送你吧。”
手机发出震动,夏灿低头看了眼:“不用,我爸打电话来了。”
“哦。”许长溪套上卫衣帽子,把手插进口袋, “那我先走了。”
夏灿朝他点点头,背过身去接起电话:“喂爸爸,我在楼下。”
教学楼、食堂、操场、体育馆,学校就那么点大,但不知道是命运捉弄人还是谁在躲着谁,夏灿已经快一个礼拜没见过乔漾了。
或许这应该叫作风水轮流转。
“那个大的保鲜盒是不是还在汐汐那儿啊?”
“对,上次拿来装馄饨了。”
“别的都太小,那我去拿吧。”杨南青从厨房出来,“应该还没睡。”
“我去我去!我去乔漾家拿!”夏灿放下筷子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夏枫明喊她:“灿灿你就别去了吧,吃完夜宵早点睡觉。”
“没事。”夏灿已经换好了鞋,打开家门说,“我马上回来!”
叮咚——
听到门后的脚步声,夏灿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大门被打开,乔汐喊她:“灿灿。”
“汐汐姐。”夏灿踏进屋里,顺手带上了门。
乔汐把桌上的保鲜盒递给她,说:“我看到你妈妈的消息了,已经洗过了。”
“好的。”夏灿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小声问,“乔漾呢?睡了?”
“背书呢吧。”
夏灿点点头:“我去看看她。”
“嗯,去吧。”
夏灿站在房间门口,抬起手的那刻却犹豫了,什么时候她进乔漾卧室还要先敲门了。
自然点、自然点,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摁下门把手喊:“乔漾。”
坐在书桌后的女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嗨。”
夏灿拨着保鲜盒的卡扣,问:“你、你在背书啊?”
“嗯。”乔漾低着头,“明天要默写。”
“我有一个政治题目不是很懂。”夏灿说,“我Q/Q上发你?”
乔漾看向她:“我手机上交给我姐了。”
“哦。”
“那我回家了。”
“诶。”乔漾放下盘着的双腿,问她,“我姐下个礼拜要回学校做什么报告,我周末能去你家吗?”
“好啊。”夏灿舒展眉眼,看着她说,“那我回家跟我妈说一声。”
“嗯。”
“你背吧,我回家了。”
“拜拜。”
“拜拜。”
夏灿出门的时候没带钥匙,杨南青从厨房窗户看着她走进楼道,喊丈夫说:“回来了,你开下门。”
“这么开心啊。”夏枫明一开门就看到女儿笑容灿烂,他掐了下夏灿的脸颊,问,“笑什么呢?”
夏灿拍开他的手,把保鲜盒拿给杨南青:“乔漾周末来我们家住,汐汐姐要回学校。”
“行,我知道了。”
阴雨缠绵了近一个月了,天空终于放晴,只是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十多度。
“咪咪,咪咪。”车筐里的花猫不为所动,倦懒地眯着眼安睡。
夏灿举起手又收回,叉着腰无奈地叹了声气。
“你干嘛呢?”
夏灿回头看了眼,指着自己的车筐说:“它赖着不走。”
见许长溪要伸手上去,她赶紧拦住他说:“诶,流浪猫,别直接碰。”
“没事。”许长溪取下脖子上的深灰色围巾,裹住车筐里的小猫说,“花花,我们换个地方睡觉。”
他找了个能被阳光晒到的角落,轻轻放下手里的小猫,和夏灿说:“它估计是看你车筐里有垫子,睡起来舒服。”
阳光打在脸颊上,夏灿眯起眼,仰头看向男孩问:“那你围巾怎么办?”
“送它当被子了呗。”许长溪走回自己的自行车前,取出钥匙蹲下身开锁,“它不算流浪猫,保安叔叔有时候会喂它东西吃。”
“哦。”夏灿跨上自行车。
“走了啊,晚上见。”许长溪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缩着肩膀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他一溜烟就消失在视线里,夏灿说了声“拜拜”,回头看了眼角落里蜷缩一团的小猫。
“花花。”她扶着车把手踩下自行车踏板,“真羡慕你啊,天天睡大觉。”
自从周六晚上去关老师那儿补数学,夏灿都快分不清周一周几,反正每天都一样,闭眼就是睡,睁眼就是学。
她打着哈欠回到家,把书包甩到沙发上。
乔漾听到关门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回来啦?”
夏灿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饿不饿?”杨南青问,“我给你们俩下碗面?”
“都行。”夏灿瘫倒在沙发上,指着冰箱对乔漾说,“帮我拿瓶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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