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十八号恰好是周六日,胡亮把考场安排贴到班级公告栏里,叮嘱说:“自己在哪个教室考都看清楚啊,有时间的话可以先去看看教室在哪里,不要到时候找不到,你们的准考证都在我这里,等明天到了备考的地方我再一个个发下去,都提前准备好考试用的文具,笔袋一定要透明的啊,不要带任何电子产品。”
“乔漾你在高一(7)班,麦初你在物理实验室(2)。”陈天衢把写着考场名的便利贴递给她俩。
“谢谢。”
“Oh no,我讨厌在实验室考。”麦初面露苦色,“那种桌子腿都不好放。”
乔漾把便利贴收进笔袋里,问:“高考也是这个考场吗?”
“高考应该会重新排吧,但还在二中。”
都说考完小高考就是一只脚踏进高考,平时学校里大考小考不断,乔漾对考试都快麻木了,现在突然有了实感,心脏又一下子被揪紧,她摁着左胸口,努力平复呼吸节奏。
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学校放了假,乔漾看着面前的笔记本,总是不自觉就分了神。
小区里的早樱开了,窗外的夜风微凉,吹落一地粉白花瓣,却抚不平她内心的焦躁。
乔漾戴上耳机,挑了首抒情歌帮助自己静下心来。
苏桐推开她的房门,看她还坐在书桌前,轻声开口说:“早点睡吧。”
“没事,还不困。”
乔汐回了学校,这几天苏桐都住在老房子里照顾她。
“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都行。”
苏桐把热水放到桌上,帮她关好窗户:“早点休息啊。”
“嗯。”
“自由水,良好溶剂、参与细胞内生化反应、为细胞提供液体环境……”乔漾仰头靠在椅背上,怎么越背她心里越没底。
学校给去外校考试的学生都安排了大巴车,家离二中近的也可以家长自己接送。
第二天早上苏桐想喊乔漾起床,一开门却发现她连衣服都换好了。
“什么时候起来的啊?还早,不着急的。”
“没事,早点去考场吧。”乔漾把检查好的笔袋塞进书包里,五点多她从梦中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天空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雨。
乔漾之前没来过二中,陌生的环境似乎让她的神经更加紧绷。
等待的时间又是最难熬的,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她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垂着脑袋发起呆。
视线里有人停在了她面前,那双黑色帆布鞋似乎有些眼熟,乔漾的眼睛重新聚焦,慢慢抬高视线。
“你吃早饭了吗?”陈天衢眉头微蹙,“怎么感觉你脸色不太好?”
“吃了。”乔漾抬手抚了下脸颊,“可能是有点紧张。”
“没事,别紧张。”陈天衢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说,“这个吃吗?提提神。”
“好。”乔漾从他掌心取走糖,“谢谢。”
监考老师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站在门口喊:“拿好东西进来吧。”
“我在五班。”陈天衢说。
乔漾点点头。
“那我走了。”
“加油。”
“你也。”
和他说了几句话乔漾觉得心情平静多了,她撕开包装纸把糖含进嘴里。
咖啡味的硬糖味道苦涩,确实让她提起了些精神,乔漾站直身子,排队准备进考场。
两天,四场考试,讨厌的物化生地从此就在人生里正式退场了。
最后一门化学的结束铃打响,乔漾放下手里的笔,纠结了半个小时,她还是把答案改成了C。
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如释重负,但她又好像并没有预期中的开心。
监考老师清点完答题卷,对他们说:“好了,可以出去了。”
学生们一哄而散,乔漾拿起自己的笔袋起身离开座位。
“乔漾!”麦初远远看见她的背影,一路小跑着追上她。
“嗨。”
看她死气沉沉的,麦初挽住她的胳膊,说:“考完了就开心点,It’s all over!”
乔漾嘴角往下撇:“但我觉得这次的题目都好难啊,我自己估下来感觉都没九十。”
“我也觉得,是比前两年的都难。”麦初晃晃手,“哎呀,别管了,说是九十分才有A,但其实都是看比例的。”
乔漾点点头,心里还是觉得前途堪忧。
“明天就能见到月英和远声了。”麦初学着蜡笔小新的声线说,“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要回来咯~”
乔漾舒展眉眼:“是诶。”
已经开学大半个月了,翌日清晨看见于梅抱着语文书走上讲台,她竟然有一种生活终于回到正轨的感觉。
“陈天衢,等会下课去我办公室搬试卷。”
“好的。”
于梅又说:“多叫几个男生啊,好多呢。”
乔漾用语文书挡住脸,悄悄对麦初说:“看到梅梅我都想哭。”
麦初把手伸到她脸下:“哭吧,我给你接着。”
乔漾笑着拍开她的手。
课表换了新的,今天上午的第一节 课也是语文。
听到身后一声闷响,乔漾回过头,杭以安喘着粗气,对她说:“你们帮忙发一下呗。”
“好。”
杭以安喝了口水,又离开座位去搬下一份试卷了。
“这什么啊?”麦初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
“好像都是文化常识。”乔漾按照每组的人数将试卷分成四沓。
等她分发完,陈天衢又捧着一摞新的回来了。
乔漾看着接连回到教室的男生们,暗感不妙:“这些不会都要让我们背吧?”
陈天衢摁着肩膀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朝她点了点头。
语文课的前十分钟几乎都用来发试卷了,乔漾按页码排好序,8k的试卷正反两面密密麻麻都是字,她捏着手里厚厚一沓讲义,对麦初说:“他们干脆做成一本书得了。”
“我感觉订书机都订不了。”麦初伸长脖子喊隔壁组的刘嘉络,问,“有没有多的燕尾夹啊?”
于梅用米尺敲了敲讲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发话说:“明天默第一到二十条啊,这份东西收好,一直要背到你们高三。”
乔漾把试卷举到面前,前二十条知识点几乎就占了一面。
四书五经六艺春秋三传,诗经楚辞史记乐府民歌。
这还只是刚开始,她只能说中华文化真是源远流长、瑰丽多彩。
这下乔漾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第35章 课外书
不知道是太久没做练习, 还是被各种公式和原理浸淫的大脑缺乏感性认知,于梅最近对学生们的表现很不满意。
“语文从来不是死记硬背,语文考察的是你们的文化素质和文学修养。”她抱着胳膊, 站在讲台上扫视一圈, “你们这几次的作文和阅读理解, 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底下一片沉静,各个都低着头, 大气不敢出。
“从明天开始啊,午读课我就不拿来默写了, 改做练习,晚自习留给你们阅读, 都给我好好看书、好好做摘抄,这个学期我每个月都要收上来查,有些人别再想蒙混过关。”
乔漾和麦初对视一眼,嘴角抿开笑容, 这听上去不是坏事啊。
一场大考刚结束,气温回升,枝头冒出新芽, 春日的风暖而柔软,吹得人心躁动。
于梅让他们多看课外书,可没说让他们看什么书,不知道谁先带了一本《白夜行》在班里互相传阅,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从悬疑推理到未来科幻,从都市情感到后宫浮沉, 各种小说应有尽有。
1978年社会学家马科斯·费尔逊和琼·斯潘思提出共享经济的概念,在资源受限的校园里, 也有人发现了这一商机。
最后一本《三体》也看完了,莫知合上书,抬头喊麦初,问她:“你那边有什么书啊?借我看看。”
麦初把脚边的收纳箱搬到桌子上:“你自己挑。”
莫知翻了翻,这些书的封面一个比一个花哨,没一本他感兴趣的:“怎么都是言情小说啊?”
看他挑挑拣拣的,麦初一巴掌拍他手背上,盖上盖子说:“就这些了,你爱看不看。”
莫知吃痛“嗷”了一声,捂着手背问陈天衢:“你还有什么书吗?”
陈天衢举起手里的《百年孤独》:“这个你要看吗?”
莫知果断拒绝:“你自己孤独去吧。”
“我想看。”乔漾默默举起手。
陈天衢对她说:“我看完给你。”
乔漾微微一笑:“好。”
“好吧好吧。”莫知朝麦初伸出手,“你随便给我一本吧,有的看就行。”
谁料麦初也朝他伸出手,说:“五块一本,给你三天时间看完。”
莫知瞪大眼珠子,尖声道:“What?”
麦初嘴角挑起一抹笑:“你图书馆办张卡也得花钱吧。”
莫知哑口无言,试图打感情牌:“不是,我们算不算朋友?”
“当然算,那这样吧,给你打个折,三块一本。”说完麦初又问他,”够朋友了吧?“
莫知被她气笑了,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三个硬币拍到桌上。
麦初欣然扫进掌心,打开收纳箱问他:“你要哪本?”
莫知看这些书都大差不差,随便挑了一本蓝粉色封面的青春校园文。
“《奶糖般暗恋》?”他读着标题上的文字,呵呵笑了两声,“我倒要来看看是何等俗物。”
下节课轮到顾远声看班,乔漾翻开练习册,开始做今天的作业。
她总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吱吱吱的让人心里发毛。
半节课后那声音还没消停,乔漾回头看了一眼,一切如常,她摸了摸后脖颈,拢紧外套,压着嗓子问麦初:“学校会不会有老鼠啊?”
麦初立刻抬腿抱住自己:“什么?老鼠!哪里?!”
“没有没有。”乔漾伸手安抚她,说,“我老听到什么声音。”
杭以安抬起头,指着旁边的人对她说:“是这货吧。”
乔漾转身看向莫知,他手里捧着那本言情小说,眼睛都直了,即使用手挡着下半脸也能看出他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
麦初噗嗤一声乐了:“哎哟我的天呐,看这么开心啊。”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情节,莫知胸腔颤动,发出一阵“kikiki”的偷笑声,还忍不住猛锤了两下大腿。
乔漾点头确认:“就是他。”
第二天莫知就看完了整本小说,他合上书捧到怀里,走到乔漾课桌边,发出一声衷心的喟叹:“也太甜了吧!”
“好看吧。”麦初伸出手,“把书还我吧。”
莫知抱着书侧过身,一秒收回嘴角:“不行,还没到三天呢。”
“你都看完了。”
“那也不能浪费钱。”莫知把书递给杭以安,“你要不要看?”
这货在旁边傻笑两天了,杭以安也挺好奇这里头到底讲了什么,接过书说:“行,我来看看。”
“我还要看。”莫知问麦初,“还有没有?”
“当然有。”麦初弯腰打开收纳箱,“要甜的还是虐的?”
“甜的甜的!”
莫知接过书就回了座位上,乔漾看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默默叹了声气。
昨天还是独唱,今天就有和声了。
也不知道这书对这群男高中生有什么魔力,仅仅半天杭以安就从不解、嫌弃到专注、忘我,下了课也没离开座位,目光牢牢黏在手里的书上,微张着嘴时不时发出一阵憨笑声,苹果肌都快挨到卧蚕了。
“诶乔漾。”
乔漾咬着吸管回过头:“嗯?”
杭以安问她:“你看过这本吗?”
乔漾放下牛奶盒,拎起封面看了眼,回答说:“好像没有,我都是初中看得多,上高中之后就没怎么看过了。”
杭以安啧了一声,指着手里的书说:“太有意思了。”
乔漾挑起眉毛,问他:“你不觉得很傻白甜吗?”
“是啊。”杭以安又说,“但停不下来。”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陈天衢问,这两天莫知和他都跟中了邪一样。
杭以安把书塞到他怀里:“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天衢半信半疑地翻开。
乔漾重新坐正,叹着气摇了摇头,大概是春天到了吧。
不到一天,二人转又成了三重奏,听到身后断断续续的轻笑声,麦初回头看了眼,问陈天衢:“你又笑什么呢?”
杭以安替他回答说:“他在看你那本书。”
“哈?”麦初拿起陈天衢手里的书,真是她那本《奶糖般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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