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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谙的房间和院子在黎不知隔壁的隔壁。
他俩屋子的中间，是一间教室，用来日后给他们上课，沈倾言和寇宸也带着黎不知和谢谙进去晃了一圈。
谢谙的院子和房间布置得跟黎不知的一样，细节上略有区别——譬如被子的颜色——但不多。
入住新家的第一天，前一晚又玩了通宵，沈倾言没有再安排两个孩子上课。
参观完宅子不久，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到了。
大家在修真界都有名有姓有身份，在各自的门派家族总是有事要忙，都是谁有空谁来陪两个小孩。
不过今天乔迁大喜，同学们凑出时间，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人一多，热热闹闹，显得这么大的宅子都没那么空旷冷清了。
吃饱喝足，黎不知就打起了呵欠。
有人目光如电，立即发现了，连忙起身道：“好了好了，知知困了，大家别吵了！”
“那今天的晚饭就到这里……嗝。”
“走，知知，”林照紫冲过去抱住她，“师姐送你回去睡觉！”
黎不知点点头，声音又小又含糊，显得甜甜糯糯：“谢谢师姐。”
晚饭她被喂了一点桃花酒，修真界的酒，对于黎不知这个小凡人来说，劲还是太大了，哪怕只是有同学觉得好玩，只让她尝了一筷子，也让黎不知脸色变得红彤彤的，眼瞳水润，醉意朦胧。
躺进柔软的被褥里，跟陷进云朵里一样，黎不知很快就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异动惊醒的。
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筵席已经散去。
院子里传来一阵奇怪又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音交流的声音。
黎不知从床上霍地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死死地盯住禁闭的房门。
那几个鬼魅般的影子越来越近了。
“虎子哥，真的是这里吗？”
“法宝显示不会有错，钱财宝物肯定就在这间屋子里！”
话音落下，那影子便猛然用力，推开了房门。
外面月光明亮，照得来人的脸清清楚楚。
黎不知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脖子上的疤痕。
“是你……”虎子哥愣了一下，旋即狞笑，“今时不同往日啊，说起来，你应该谢谢我们才对，要不是我们把你丢给刀疤陈，你怎么有机会被仙人带走，过这样的好日子呢！”
白天看到那辆马车，他就动了心思，看到从马车里探出的那张脸，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黎不知没有出声，只死死地盯着他，身体微微发抖。
虎子哥朝前两步，挥舞着手里的法宝，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害怕了？害怕就对了。你别想着叫那些仙人来救你，我告诉你，我们拿到了顶级法宝，能令身体犹如铜墙铁壁，同时身轻如燕，还能隐匿声息，在这里杀了你，那些仙人都不会发现，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告诉我们钱☆仙☆女☆整☆理☆财宝物都在哪儿。”
“这里没有什么钱财和宝物……”黎不知哑声说。
“没有？别撒谎了！我手里这件法宝就是专门探宝的，它指的路，绝不会错！”
黎不知却不再开口。
虎子哥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想拖延时间是吧！”他大步跨前，朝黎不知扑去，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下一瞬，鲜血狂喷，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虎子哥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喉咙，那道疤裂开了，裂得更大了……
明明他已经用法宝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了铜墙铁壁一样坚硬啊……
黎不知漆黑的瞳子微微颤动，忽然一转，看向和他一起来的其他几个小乞丐。
那几个小乞丐被这可怕的场景震慑住了，浑身冰冷手脚发软，一时间就没想到要逃走，和那坐在床上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对视的下一息，就觉得脖子一热，视线颠倒……
骨碌。
骨碌。
几个脑袋纷纷掉在地上。
黎不知抓紧了被子，用力太大，指骨都泛起苍白。
这么好的房间，这么好的院子，都被他们弄脏了！
“知知！”
师兄师姐来了。
黎不知抬眼，看到急急忙忙赶来、一脸关切的几位师兄师姐，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滚落两行汹涌泪水。
“我的天哪！”
眼前的场景让师兄师姐们受到了震撼。
林照紫先查看了黎不知的情况：“知知，你没受伤吧？”
黎不知摇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下意识问了一句。
“是啊，这，这……”另一个人捂住嘴巴，努力控制自己不吐出来。
黎不知看过去。她记得每一个师姐和师兄，说话的是曲师兄，腰间总挂着把剑，风流俊逸。和魏师姐，小圆脸，前两天给了她许多铜钱银子学算术。
师兄师姐都是很好的人……
黎不知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低头埋进了林照紫的怀里，委屈地小声说：“我不知道……”
黎不知抽噎地抓紧了林照紫的衣服，哭着说：“师姐，我好害怕。”
“没事没事，师兄师姐们在呢。”林照紫拍拍她的背。
其他同学对视一眼。
吴子陵皱了皱眉：“你不知道？”
黎不知一边哭一边使劲摇头。
“那他们的脑袋怎么会……”王灵犀寻思，按照设定，黎不知这时候应该知道她的能力了，就是运用上可能时灵时不灵。
黎不知小声说：“就是，莫名其妙，自己掉下来了……”
顿了顿，她声音又小了八度：“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接着再次埋进林照紫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真的……莫名其妙……把、把新房间都弄脏了……”
同学们：“…………”
该配合你的演出我——
配合！
“就是，莫名其妙，把我们知知的新房间新院子都搞脏了！”寇宸叉腰道，“帆子、卓哥、方哥，你们快收拾一下。”
“我们？你怎么——”被点到的三人之前收拾过一次刀疤陈的尸体心理阴影了好几天，这次又被点到，正要跳脚，寇宸一句话堵回去了。
“你们有经验啊！”
“…………”
三人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念头：完了，难道一次收尸，终生收尸？T_T
第12章 黑衣人
几个师兄把现场清理干净，黎不知才从林照紫怀里抬起头来。
地面上一丝血迹都没有了，空中的血腥味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花香和檀香。
王灵犀在一旁带着点儿笑意问她：“还害怕吗？”
黎不知摇摇头，又点点头。咬住了嘴唇，似乎不知道自己应该害怕还是不害怕。
“睡吧，”林照紫拍拍小姑娘的背，在她躺下后帮她掖好被子，问道，“要不要师姐陪你一会儿呀？”
“要。”黎不知说着，攥紧林照紫的衣袖。
“那让你林师姐陪你吧。”
其他同学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得让孩子先好好睡觉。
离开黎不知的院子后，赵白帆才抖了抖袖子，从中拿出两样东西。
“这是？”
和赵白帆一起负责收尸的方池说：“是从那几个乞丐身上发现，高级法器。”
一件形似如意，能寻财探宝，另一件像条盘踞的黑玉蛇，蛇口张开，露出尖牙，使用方式是用蛇牙戳破皮肤，黑玉蛇会吸取一点血，同时给予被吸血人一刻钟的神力——铜墙铁壁的身躯、身轻如燕的步伐、气息隐匿的行踪。
“高级法器？哪儿来的？”
这时，有同学在宅子外逮住了几个在外望风的小乞丐。
没费多少工夫，就从小乞丐口中得知，这两件“法宝”，是他们在刀疤陈的房间里找到的。
“不可能！”方池断然否认，“我们当时把所有带灵力、邪气的东西都收走了。”这种东西不可能随意落在凡人手中。
几个小乞丐哭丧着脸说：“是真的！是虎子哥亲手找到的！”
“虎子哥？”
小乞丐吸吸鼻子，怯怯地说：“就是我们的老大，你们没有抓到他吗？”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互相使了几个眼色。
赵白帆、王超卓和方池三人长叹一声，默默走进隔壁院子，把那几具尸体和头颅拼了拼，用布盖上，只把脸露出来。
看起来至少是个全尸。
接着，吴子陵带着小乞丐过来让他们认，谁是虎子哥。
一见到尸体，小乞丐们吓得一阵鬼哭狼嚎，要不是有人堵在门口，他们几乎想转身就跑。
在“仙人”的指令下，他们颤颤巍巍地指出了曾经的老大虎子哥……的脑袋。
吴子陵把小乞丐带出去。
赵白帆和方池看向王超卓。
他们三个当初被选中收尸，除了运气不好，还因为给自己的设定多少跟这件事沾点边，赵白帆擅长搜身，方池作为化学课代表、修真界焚源宗宗主，手上不知多少灵液奇药——通俗地说，他有化尸水。
而王超卓的技能是：搜魂。
所谓搜魂，就是能强行读取目标人物灵魂记忆。
虽然虎子哥已经死了，但是刚死不久，死得还这么惨，灵魂应该还在附近徘徊。
王超卓撸起袖子：“我试试。”
赵白帆和方池蹲在一边为他加油：“你可以的！修真界第一搜魂师！”
王超卓一顿操作，突然眉峰一挑，露出喜色：“找到了！我来看看！”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这位小乞丐头头虎子哥跟所有的小弟都说，两样法宝是他在刀疤陈的房间找到的，然而实际上，当时他一个人进了刀疤陈的房间，什么都没找到，但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人，面容模糊，声音也模糊，清晰的是他亲手递给了虎子那寻财探宝的如意和黑玉蛇，并教给他使用方法。
拿到东西之后，虎子狂喜，带着小弟半个月里偷抢遍洛城，还失手杀过几个老幼妇孺，闹得整个洛城都不安宁，他反而得意洋洋，誓要做比刀疤陈更强更惬意的恶人。
“还有一点，”王超卓告诉他们，“那个黑衣人还教了虎子一套邪修功法，折磨人吸取恶意和恨意壮大自身的功法。”
赵白帆：“那不就是刀疤陈那套？！”
方池：“刀疤陈当初是我们设定的吧？具体细节是谁写的来着？”
他们仨都不记得，连忙去找王灵犀。
王灵犀皱眉：“是我设定的。”
王超卓：“那这黑衣人？”
王灵犀摇头：“黑衣人不是我设定的，跟甄甜设定的谢谙的面具一样，刀疤陈的功法来源我也没想过，但是我应该提过一句，修真界并不像表面那样和平繁荣，暗地里有残忍的邪魔外道行动，有人接触到并修习邪恶的功法很正常。”
赵白帆挠挠头发：“邪魔外道？寇宸的人干的？”
一行人又去找寇宸。
也就是穿过几个院子的事。
宅子里房间够多，同学们住得下。
听到来意，寇宸思考了两秒：“感觉不像我们万渊道的行事风格，我们万渊道坏得光明正大，乐趣是杀杀杀杀杀，而不是阴暗地、鬼鬼祟祟地传邪功。再说了，修真界又不是只有万渊道一家是邪魔外道！”
王灵犀一听：“那这就是你的知识范畴了，你继承的记忆里有相关信息吗？”
寇宸想了想，报了几个名字：“簪花水榭、四明教、寒食宗、婆娑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灵犀把这几个名字记下，准备明天就交给得力下属去好好查查。
寇宸举着本书，悠悠道：“我准备带万渊道改邪归正，这天下第一魔教，谁爱当谁当去吧！”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孟子》。
桌上还放了一摞其他经典。
赵白帆凑过来看了一眼：“全是文言文啊，你看得懂吗？”
“……”寇宸怒视他，“怎么看不懂！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有什么不懂的！”
“你想教你那群万渊道下属这个？”王灵犀开口。
“是啊，老祖宗流传千古的做人道理，”寇宸挑眉，“不好吗？”
“挺好的，”王灵犀说，“要能把你那群道众教成正人君子……也教教黎不知吧。”
旁边赵白帆王超卓方池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黎不知的乖巧听话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也被今晚的场景震惊到了。
方池感叹：“小姑娘太狠了。”
“还不是那几个乞丐心怀不轨！”寇宸拍桌道，“知知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今晚哭得多可怜啊，她自己肯定没想到会造成那样的后果才害怕成那样。万渊道道众不好说，知知一定能学好！交给我！”
……
后半夜，黎不知睡得不太好。
接连做了几场噩梦，醒来时，外面天刚蒙蒙亮，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从床上起来，胡乱给自己套上衣服，一边小声喊着“师姐”一边推门出去。
院子里也是空的。
黎不知做的噩梦之一就是，师兄师姐知道了她是怪物，厌恶她，不要她了。
眼前的这种空旷寂静和噩梦几乎对上，黎不知眼圈立时红了，更加大声地喊：“林师姐！沈师姐！”
她推开院门。
院里有阵法带来的温暖，院外则仍在寒冬，陡然间的寒冷令她哆嗦了一下，黎不知没有退回温暖的院内，而是跑出去一个个地喊师兄师姐。
“知知！”
院门打开，谢谙的身影出现，朝她招招手：“你这么早就醒啦？”
“谢谙，”总算见到了人，黎不知慌乱跳动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师兄师姐呢？”
黎不知走进谢谙的院子，看起来他醒得比她还要早，已经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字。
谢谙说：“去买年货和早饭了。”
“啊？”黎不知呆了呆。
谢谙告诉她，昨晚出事之后，他也醒了，就在她院门口待了会儿，看见几个师兄收拾尸体，再回去休息也没睡好，一早就醒了。
醒来就听到旁边的“教室”有动静，应该是师兄师姐在谈事情，他过去看了看，发现他醒了，师兄师姐本来想给他弄早饭……但没成功。
谢谙不知道，当时师兄师姐们在暗中传音，感慨不已：“偌大高三（9）班，居然没有一个人的理想是成为顶级大厨！”导致他们没一个会用古代的灶台烧饭。
只能出去买。
又猛地想起今晚就是除夕，明日就是新年，年货还没置办，便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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