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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维枫用道歉来阻止她说出结论。手指冰凉到控不住地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每次说出口的，却只有道歉。
感受到了维枫落在身上的那道疲惫又忧郁的眼神，向晴咬住嘴唇，把本就沉重的两个字，生生咽下。
“对不起...”他无力地重复着。
抓在手上的力度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向晴咬紧下唇，默默地望着他，眼神介于心软和心痛之间。
“我没有...”见向晴不理自己，他又开始用不安的语气跟她解释：“他们没有发现...我没让他们发现...”
“没有发现什么？”原本快要出来的眼泪，又因困惑，被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你说如果被发现了才分手。”维枫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仿佛是快要支持不住。细丝一根一根缓慢裂开，手终于松散开来。下一秒，他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一般，紧紧地抱着她。“现在没人发现，你不能提分手。”
“你...”心情像在坐过山车，而此刻，这个过山车正停在某个很高很高的边缘上，她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半晌过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静静吧，好不好？”
“不好。”维枫毫无商量余地抱住了她，像是在用行动表达着他的果断。
“你别这样。”向晴一边退出他的怀抱，一边闭上了眼睛。“我们的关系需要时间想清楚，你也知道的。”
“哪不清楚。”他沉声问。
“等你想清楚，我们谈谈。”她看着维枫的眼睛，用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好好想想。”
“想什么？”他抓住那只想要退缩的手，表情也变得不冷静起来，“别闹了行不行？”
距离瞬间拉近，两人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她避开那烫人的视线，手指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收紧。“是我在闹吗。”她忽然轻轻一笑。“是不是自始至终你都觉得，我们之间的不愉快，都是我的问题？”
“我没有。”不擅长跟她争执的维枫，疲惫地垂下头，抵住她。
“你！”她摸着被轻轻碰上的嘴唇，抬眼，就看到一颗剔透的水珠从他的眼睛里沁出，又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多日里来的无助与委屈，在这一刻仿佛都汇聚成了一条河流，瞬间流动出声来。维枫垂着头，声音里不带一丝希望。“是不是一定要这样。”
看到他哭了，向晴睁大眼睛，她显然是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在看到他的睫毛被一点一点打湿之后，她整个人更是僵硬如石雕般不知所措。
四处变得寂静无比，月光从半拉开门的办公室里微微透出，给走廊里的一切平添了一股凉意。听见微风吹动窗叶的声音，好像是大自然在那幽幽叹息，向晴也忍不住跟着深吸了一口气。“回去吧。”说了话，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不太一样了。
维枫眼睛空洞地盯着地面，听到她的声音，他非常细微地吐了一口气。“回哪。”
“你开车了吗。”她轻声问。
“开了。”他的声音比她还轻。
向晴咬着嘴唇，默默注视那双冰冷融化后，像男孩一样清澈的眼神。
“向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维枫很慢很慢的伸出手，好像是想要牵她。
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出来，她回过神，迎上了他那带着一抹微凉的细碎目光。“我...”她轻轻推搡开维枫那想要触碰自己的手。“送我回去吧。去拿点东西，你方便吗？”
刻意礼貌的语气，让维枫本就不平静的眉头又紧了几分，眼睛彻底冷却下来，那种无力感又再度回到他的眼中。“方便。”不管心情如何，他还是做不到不回应她。
不知道是身边的人，还是因为环境，向晴只觉得此刻的气压低到无法呼吸，想要快点逃离，她重新打开手电筒抬起屏幕。自顾自的往前走了没几步，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她回过头。“维枫？”
被叫的人看着她的身影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控制住，赶了几步，来到她旁边。
维枫平时的话就不多，今天让向晴这么一弄，他变得更沉默了。见她之前也许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但见到她之后，他却不敢开口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宁愿将话尽数藏在心底，也许那样才是最安全的选择，他这么想着。
推开最后一道门，漫天繁星入目，星星点点，闪着光，洒在两人的眼睛里。
暗蓝色的幽静与身后漆黑的工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向晴抬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到了阵阵的青草清香，她顿时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些许。余光瞟到他在看自己，她闭上眼睛，像是想说点什么，但张开的嘴巴却没发出一个音节。
维枫停下来，耐心地等待着。也许是怕听到让人难以接受的信息，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下沉了一点点。
月光洒在草地上，笼罩着他和她。
她闭着眼，忽然就像喝多了一样，笑了出来。“我说什么来着。”她睁开迷离的双眼，转过头，看着维枫。“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月亮下，他注视着她开开合合的嘴，从刚才在里面暗自流泪，到陪她出来，维枫心里的雨就始终没有停过。现在她每说一句，他心里的雨势变得更凶猛了些。胸膛几乎要被阵阵呜咽撕裂，带得他嘴角都抿的更紧了些，那双少有情绪反应的眼睛，这会也逐渐变得复杂。
“冯依纯。”向晴忍住看向他的冲动，边摇头边笑道：“是叫这个名字吧？”笑着笑着，她的声音也低沉了。“你见过吗？你俩在一起的画面。”
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维枫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生机。“你是为了咖啡馆的事生气？”
“你们只是在咖啡馆见面吗？”向晴看着他，笑得就像是要欺骗一切一样。“你是怎么说的？你是怎么描述你们关系的？楚维枫，你能不能不要再装出一副很深情的样子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就好像错的都是我，就好像是我在小题大做，我真的受够了！”激动像是一道泄洪的闸门，一旦打开，奔腾的水势慢不下来。向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继续开口：“实话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你出国的那段日子。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你在不在，对我的影响都不大。哦不对...”毁掉一切的念头一旦动了，便一发不可收拾，信念就像是树木，在心中被连根拨起，排山倒海似的巨浪，终于，冲毁了堤岸。像是为了更残忍些，向晴特意轻抚着他的心口，轻轻的说：“你不在，我反而更舒服一点。”
第51章 你们都一样
距离那日的胡言乱语又过了好多天。但具体是多少天，向晴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天争执过后，维枫眼中难以忽视的深刻痛楚，跟他那始终无法消化的伤心询问。
印象深刻到，她只要闲下来，闭上眼，那天的情形就会在脑子里重复上演。甚至连做梦的时候，都会无数次的梦到维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在那之前，向晴从来都不知道，人的双眼里能有那么多的情绪。那是一种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看第二遍的眼神。震惊，疑惑，反感，还有冷漠，让人痛到连呼吸都会忘记。
“我真是有病。”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向晴习惯性苦笑。
敲门声骤然响起。她偏过头，有气无力地问：“谁。”
“向主管。”助理平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叹气，起身，她迅速整理好衣服。“进。”
助理推开门，缓步走进办公室，边拿文件边看着她说：“向主管，昨天说的东西整理好了。”见向晴坐在沙发上，助理便直接朝向晴走过去，拿出文件，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伸手接下东西，随意看了一眼。向晴这会有点心烦意乱，并不是很想处理这些问题。
“今天小李那边要提交第一稿，你让我提醒你过去看看。”助理对着笔记本，专心致志地检查着日程。
听到是迟朗那边的事情，向晴放文件的动作慢了下来。“是按照我提的那样修改的吗？”
“刚才我去看过，每一条都改了。”助理停下了翻页，对向晴点了点头。
“好。”她靠着沙发，揉了揉眼睛。“确定改好我就不过去了。”
“好的。”助理埋头，在笔记本上刷刷画了两笔。
“算了。”像是忽然改了主意，向晴站起身。“走，跟我一起去一趟。”
“好的。”助理迅速合上笔记本，跟在了向晴身后。
领着助理，许是为了避开维枫，向晴特意绕开了设计部，舍近求远。整个过程中，助理没说过一句废话，只静静跟着她走过宽敞的休息室，来到市场部。
本来只用看修改的部分，结果事情越查越多。等到向晴把堆在一起的事情全部处理完，看看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午休了。于是她便让助理去安排午餐，而自己，则是去了市场部的茶水间。
...
刚走进去，里面的人正巧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手指按着冰箱门，啪嗒一声，磁条瞬息重合。
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向晴下意识想退到门边藏起来。
结果一直低着头的维枫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转过脸。
“咳。”向晴目视前方轻咳了一声，又稍稍歪了一下头，用手撩开蹭到脖子的头发。
看见是她，维枫没说话，只默默转过脸，拧开了瓶盖之后把水往她那边一递。
“谢谢。”她接过那只递来的水，一边仰起头，一边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冰箱前取水的维枫。“怎么没去吃午饭？”
“不饿。”冰箱门被关起的瞬间他回头。“怎么没去工厂。”
“不去。”向晴低着头，指腹反复揉搓着已经被拧紧了的瓶盖。“我今天…不过去。”
拉开椅子的动作微微一愣，维枫侧过头看向她，“那午饭…”他没说完就又低下头，像是已经知道答案似的皱着眉笑了一下。
向晴靠在冰箱门旁，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我…”她发现维枫有看过来的意思，便急忙收回视线。
“哎？他今天去交房？真的假的，不是前两天才提了车……”声音突然闯入了无人说话的茶水间。
顺着声音，向晴看向茶水间的门口。见到人影，她快速支起身。“先走了。”她努力装出一副淡定如常的样子。结果刚走出门，就正好撞上了在闲聊的同事。
看到向晴出现在市场部，同事们也没有太吃惊。但当看到坐在里面的维枫时，同事们脸上的诧异却格外明显，他们对视了一眼。“楚维枫？！他怎么来这儿了？”低低的惊叹，毫不避讳。
向晴捏紧那瓶他给的水侧身从两人旁边挤了过去。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助理已经将准备好的午餐放到了向晴的办公桌上。
向晴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包装精致的食品袋。眼珠转来转去，半晌过后，她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订餐电话。
…
…
…
下午，向晴跟助理准备外出办事。两人从电梯走出来，助理边走，边开始报告今天剩下的行程以及刚收到的一些需要向晴处理的工作信息。
向晴耐心的听她报告完，挑出了几条时间安排不合理的任务，让助理重新规划。
两人说着说着，向晴忽然在大楼门口停了下来。
助理以为她要交代什么，忙打开手机备忘录，认真的看着她。
“你先回去。”看着迎面而来的冯依纯，向晴语气严肃地对助理说。
助理本来在专心地拿着手机，察觉到向晴的变化，她马上抬头。顺着向晴的视线望去，仿佛是被吸引到了，她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是盯着前方看了好一会。
“好看吗？”向晴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反问助理。
忘了要避开眼神的助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在向晴略显压迫感的目光下，她赶忙收起手机。“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被助理慌张离开的背影逗笑，站在原地的向晴知道冯依纯正朝自己走来，但她却并不着急回应冯依纯。而是目送助理的身影离开，直到确定助理不会再回头，她才转过脸，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意，迎上了冯依纯的视线。
“我有话想跟你说。”像是怕向晴不理自己，冯依纯特意拦在她面前，微微张开手。
这是向晴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冯依纯的声音。音质柔和，语调动听。真实到，让她轻易就能记起那晚，冯依纯跟维枫压马路的情景。脸上的笑更讽刺了些，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楚维枫的话，就不必了。”
“你误会他了！”许是碍于人来人往，冯依纯把声音压得很低。看着向晴的眼睛，她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那天我们只是...”
“我们？”被刺激到的向晴捏紧了手提包往冯依纯的方向走近了两步，边走，边压低声音对她说，“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觉得你能影响我跟他之间的感情吧？”
“我只是，不。我是想...”被向晴的步步逼近打乱了原本的思路，像是为了能不继续语无伦次下去，冯依纯往后退了一大步，她想了想才继续说：“我听我哥说过你，说过很多次。”
向晴听她提起冯一帆，便忍不住收了收略显压迫感的眼神，“行，就当给你哥一个面子。”她左右看了看。最后抬手指着街对面那家冯依纯跟维枫聊过天的咖啡厅，“去那说。”
冯依纯看到她选的地方后，微微愣了一下。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向晴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就已经走到她前面去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苦涩咖啡香味，向晴冷着脸走到那天他们坐过的窗边，看着刚刚进门的冯依纯，缓缓坐下。
“维枫对我来说很重要。”冯依纯坐到她对面，用一种很真诚的纯净眼神看向她。“你别误会，我...哎哟...”冯依纯似乎很怕向晴，两人对视没超过几秒，她就先错开了视线。
“我只有十分钟。”看着对面脸部线条流畅的冯依纯，向晴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不好意思，我是想说...维枫...”她犹豫了起来，像是没勇气再说一遍一样。
向晴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和表情一样平淡。“你说他对你很重要。”
“对...我很欣赏他。”说到维枫，她整个人就显得有一丝丝慌乱，她不自然的理了一下头发，才继续轻声说：“我觉得他的设计理念真的很超前，特别是这次的Aui...”
“夸奖的话你可以留着跟他讲。”向晴眨了眨眼，把头转向一边。“不过他应该已经听腻了。”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向晴不由得笑了笑。“你今天是来找他的吗？”
“不是。”说到这，冯依纯有些难过的垂下了头。“自从上次你走掉之后，维枫就不再回复我任何消息了...”
“噢...怪我。”向晴又笑了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容跟之前的比起来，变得有点复杂。
“不是…”冯依纯捏着手，只觉得皮肤像被火烤一样发烫。“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不这样…”
“我哪样？”向晴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你不声不响的跑来找我，说有话要讲。结果真坐下来了又什么都不说。”她看着对面那张没有任何多余的线条的脸，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最后她还是没忍住，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味，“你在我面前夸他有什么用，难道是要我去帮你转达吗？还是让我去劝他别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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