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原本是要打定主意恶心陈默的,一听要打官司,蹭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自己光着脚没穿鞋,便尖着嗓子道:
“你说什么,你还想把萧明立的钱追回去?我告诉你,我为他打了一个孩子,这是他欠我的!我们在外面还租着一个房子,现在要我来付房租吗?别说他死了,钱得归我,你还得陪我精神损失费!”
陈默听得心绪起伏,一时间紧闭牙关,没有回答。
Lindy说:“哎呦,那您更得赶快请律师啊,您这是重婚罪,除了民事责任,还得坐牢呢,一年还是两年,你看我也记不清了。总之能少判一天是一天嘛。”
小三也不怕地上凉,目光转向Lindy,“你,你是在胡说吧?”
Lindy笑了,“瞧,我也没那么懂的,您那么怕干什么?”
Lindy只是在吓唬她,她现在真以为自己要被送进牢房了。
小三还是懂得用手机的,刷刷查了一阵,这下有了底气:“真当我是傻子呢,人死了,就都不算数了,你们在这儿逗我玩,不怕我投诉吗?”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请问你还要试鞋子吗?你要想好了,我先提个醒。萧明立另外的卡我已经让银行冻结了,刷可刷不出来哦。另外萧明立的车修好了吗?有他支付的单据在我这里,法院会强制执行收回的,那辆车你得保证它是全须全眼的,否则要照价赔偿噢。”
小三愣了半天,竟然六神无主地问起了陈默,“那,那之前我已经花了的部分……该怎么办?”
陈默继续招牌微笑,“律师说,他的钱您都是需要补全的,物件也需要归还的哦。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归还,我人就在这里,需要我帮你吗?”
小三眼睛盯着陈默,双脚在地上慌乱地找她自己的鞋子穿。
Lindy招呼同事们围上来,继续跟在小三旁边嘘寒问暖:
“女士您的包包真好看呀,现在二手包价格几何,跌价的话还得补差不划算吧?”
“噢包是默默的,我帮您拿,您这身上的衣服也是我们默默的财产,哎您脱下来再买件新的,没事我们店的衣服不贵的呀,您一定支付得起……”
小三忙不迭地跑掉了。
陈默抚着胸口,平息了一会儿心绪,精神饱满地跟Lindy说,“店长开门吧,外面客人又在排队了。”
Lindy担忧地问:“你行吗?”
陈默笑:“她不来找我,我还得去找她呢,现在是我省事了。”
到了下午,又遇到了一个直播的博主要进门,被保安拦下,可手机镜头还是对着陈默:
“瞧瞧,和广告里一模一样呢!再拉进一点给大家看,周竟卿这算是要捧自己的柜姐女友出道吗?”
陈默现在知道周竟卿所说的“帮忙”,她还真是不好帮的。
小三的出现也怪不到周竟卿,可这些人也都确实提到了他。
Lindy纳闷了,“他们这消息都是哪来的啊?”
身后同事突然抓着手机,“短视频,快来看!”
众人连忙凑到一起看,视频中的周竟卿,在新加坡正准备乘车离开,被几个记者拦住了去路。
有人问的是新建集团工程问题,有人问大象城二期什么时候开业,还有几个突兀的声音――
“请问您和大象城的柜姐是什么关系?”
“请问沈语蒙小姐知道您半夜带柜姐回家吗?”
“请问周富阳董事长对您和柜姐这件事有什么批示吗?”
这名娱记被保镖和记者拦住,周竟卿并没有做任何回答,头也不回上了加长林肯。
车外挡着记者的秘书给自己开了副驾驶的门,丢下一句:“我们董事长的确有女朋友了,不劳大家费心,稍后公布。”
说完也坐进去关上门,加长林肯发动驱赶人群,朝机场而去。
秘书所说的此董事长,非记者所提的彼董事长。
周富阳是周竟卿的父亲,如今仍然挂着大象集团的董事长之名。
商业版记者问起周竟卿的八卦来,最关心的也是:你爸怎么看。
店员们上班不可以随意看手机,要不是因为刚才遇上这两个寻衅滋事的人,这才带着疑问在网上一搜,她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貂牌的店员吸一口气,“这说的是你吗,默默?你和周先生确定了关系?”
陈默望天,无语凝噎,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想想两人明明是约好的,也不好剃头挑子,让周竟卿一头热吧。
她还什么都没说,大家就群起祝贺起来。
“哎,恭喜你呀默默!怪不得你要离我们而去了。”一众SA又陷入伤感之中。
“又不是见不到了,默默只不过调到了楼上总务办公室。”Lindy说。
“这一看就是周先生的意思啊。”
陈默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份工作调动和周竟卿之间有多大的联系。
她只觉得自己能胜任,也一定会做到最好。
如果两人之间往后没有了关系,那么工作也只看自己的能力。
她可还有试用期呢。
Lindy感慨:“这也不一定是好事,周竟卿是升城名人,你跟着也受累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有两个人闯进来,往后牛鬼蛇神怕是更多,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招架。”
“其实周竟卿都没有提到默默的名字,可现在网络上一时半会儿,什么都挖出来了。”同事也不无担忧。
门口急急忙忙跑进一个人,陈默仔细一看,是周竟卿的秘书。
“陈、陈小姐……”秘书呼哧呼哧喘着气,“董、董事长下机后就直奔这里来了,可现在是下班时间,堵、堵在路上。”
陈默招待他入内:“不着急,您先进来喝口水吧。”
说着陈默请他到沙发闲坐,为他倒了水,“不好意思,以前一直没问您姓什么?”
“姓张。”
张秘书接过水喝了一口,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蹭地站起来,“陈小姐我现在不方便坐了,要不,您坐,我给您倒杯水喝?”
陈默笑道:“张秘书,我还没下班呢。”
张秘书尴尬一瞬,“陈小姐,今天有人来打扰您吗?”
陈默摆摆手:“已经被我请出去了,没什么大事。”
张秘书抱头:“还是晚了一步。公关部已经在撤那些小道消息,门口也加派了保镖,只是影响了商场的生意。待会儿董事长的车一到,就带您去拍合照。”
陈默:“合照?”
张秘书四下看看,确认周围人都听不见后,才说:“嗯……董事长问您喜欢在什么地方拍呢,我们有自己的摄影棚,可以把后期做得很真,就好像您和董事长已经谈了很久一样。比如海边、公园、露营地等场景,显得自然一些。不知这样的安排您是否反对?”
陈默有些疑惑:“后期真的看不出来吗?这样不大诚实吧。”
张秘书:“噢,我懂您的意思了。”
于是陈默看到张秘书拨打了电话。
“董事长,我跟陈小姐说了,陈小姐的意思是,还是要真一点。那不如今天先去海边拍吧,湾口夜景也不错的。”
陈默:我是这个意思吗?
电话那头:“嗯。我已经到了。陈小姐几点下班?”
张秘书扭过来要问,陈默已经听到了,声音低了下去:“还有半个小时。”
店里的灯光明亮,陈默走到较暗的地方,好掩盖脸颊明显的绯红。
张秘书本想说,那就不上这班了呗,没想到周竟卿在手机里说:“好,那我在外面等。”
陈默抿了抿唇,提问:“合照是用在哪里呢?”
张秘书见状,把手机递到陈默耳边。
还是你俩自己聊吧。
周竟卿隔着手机说:“因为公关需要。”
张秘书本就竖着大耳朵,听到这么简短,就知道是给自己发挥呢,连忙帮周竟卿解释:
“陈小姐,集团公关有要求,董事长家人的动向都会通过集团官方媒体发布,再给各大正规媒体发稿,以正视听,否则小道消息满天飞,对您的声誉也没法保护。”
周竟卿在手机那头低了低声音:“后悔可能来不及了。”
除非你要毁约。
陈默咬了咬下唇:“咱们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周竟卿挑了一点音调,语带促狭:“可我不想公开的第一天,就失恋啊。”
张秘书的手举得有点累,陈默见状拿过手机,朝后面角落走了几步。
陈默:“周先生……我只是帮忙吗?”
周竟卿:“你可以只是帮忙。”
一个疑问句和一个肯定句,都可以只表达一个疑问句。
只是帮忙,还是不是?
可以只是,也可以不是?
似是而非让情绪发酵、缠绵。
两人心里互相猜测、玩味。
陈默低头瞧着自己的羊皮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脚尖微翘。
“那你觉得要帮几天合适?”
“从公关的角度看,怎么也要几个月吧。”
“是这样啊……”
陈默已经发觉,事态并不像他说的那么随意。就算自己有些心念意动,也不需要非趟这样的浑水吧。
退意就在她胸腔荡漾,她每句话间的停顿,已经被周竟卿听出来了。
周竟卿听到对面没了声音,抓着手机的指节和掌心,又有了习惯性的刺痒。
有什么困难是他不能帮她克服的呢,也可以说出来和他讨论啊。
不过他只是问:“那……你怎么说?”
他不喜欢紧张,微侧头看向手机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呼吸拍打在屏幕上,返回了热量。
就在他的心越来越沉时,陈默说:“那就按张秘书的安排办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手机好像烫手的山芋,被陈默扔回给张秘书。
在大耳朵张秘书看来,他俩的对话,就好像一个说“咋的想试试?”,另一个说“试试就试试。”
总之不是他等凡人可以理解的。
张秘书接过,正要和周竟卿说一声就挂断时,仿佛听到他一声餍足的吐息。
第23章 陈秘书的神秘生活1
周竟卿坐在四座林肯飞行家后厢, 开着舒缓的古典乐,仔细研读新建集团上市有关的审计文件。
这辆车刚刚从机场开回来,周竟卿让司机下去擦擦外表面的尘土。
这时秘书的消息从手机上传来:“陈小姐下班了, 我们正在往这边走。”
周竟卿放下文件等待, 起先将手肘放在旁边的扶手上,后又觉得这样姿势不大雅观, 再又觉座椅没那么舒服。
正思考如何调整时, 秘书将门打开了。
他于是望向另一侧窗外, 看了两秒的马路, 再回头, 漫不经心:“来了啊。”
陈默走到车里, 才发觉这四座林肯的排位有些拥挤。
过道与前边放腿的地方倒是宽敞,座椅本身也很宽大,只是坐下后,两人就好像高中学校里的同桌, 中间的扶手超薄, 只有手机宽,好像是一条三八线,将紧挨着的两人隔开。
她的比亚迪汉后座好歹是三人位, 没有扶手的情况下, 两人一人挨着一个车窗, 中间还空着一人位的距离。
其他SUV和MPV车, 后厢的座位通常是单人位, 中间为宽大走廊, 可以到后面多出的一排去。
周竟卿有这么多用车, 怎么偏偏选四座飞行家呢……
陈默坐下来,余光扫着那超薄的扶手。
这个扶手又是给谁放呢。如若周竟卿放了胳膊, 自己的胳膊无处伸展;如若自己放了,周竟卿又把手摆在哪里呢。
一个手覆手的场面在脑海中出现,陈默觉得脖子里很燥热,只能低头看着脚尖。
今天她穿貂家Adorable黑色高跟鞋,脚腕被两条黑色绑带圈了起来,正中点缀着上下两颗珍珠。
Adorable意为可爱,I adore you 意为我爱慕你。
当然陈默也不觉得她穿这双鞋就代表什么意思,人品牌起名就这么浪漫,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下身穿着夏日花草田园风的百褶裙,搭配白色针织修身的亨利衫,领口有三个扣,两个是开着的,露出锁骨。
陈默今天下了血本,在下班后稍稍耽搁了少许时间,入手了整套本品牌新季穿搭。
今天的公开拍照,她不想随意,也不想穿周竟卿公关团队摄影师所准备的衣服,被打扮成一个符合他们企业形象的吉祥物。
既然要去海边,那么总要随性些,可要知道,任何随性的搭配都是要下血本的,陈默刷卡的时候,心中一直在滴血。
可她也想美一次呀。
临刷卡前,Lindy给她戴一顶Naughtily大檐麦秸色草编帽,搭配貂家水晶字母流苏耳环。
“这是你最后一单嘛,自己买给自己,算作最后一次业绩提成,也不算亏呀。员工内部价,赚到最后一次噢。往后上了总务室,咱可不给你优惠~”
Naughty,英文里淘气的意思,小小在国际幼儿园,就常常被讲英文课的外教老师用这个词,而每次用这个词时,老师都是眯着眼笑着的。
周竟卿客套道:“今天忙吗?”
他侧目时,余光就注意到她耳上的流苏耳环。
连串水晶下吊着四个字母,她微微转头时,那四个字母就像古代步摇般摇摆碰撞,又好像他办公桌上的撞珠摆件,一被拨弄后,就停不下来。
周竟卿想到唐僧看着女儿国国王撩过珠帘走来时的情景。
思维的发散也是够远。
“还可以。”
陈默说完,才发觉手里提着手袋,连忙在紧凑的座位上找地方放,最后觉得还是放在扶手边比较好,这样又和他隔着多一个包宽的距离。
周竟卿听她回答得这么简短,一时也不知接什么。
清嗓的时候,看她在四处试着放手袋,上面是彩色花团锦簇的图案。
今天她的心情是花团锦簇吗。
张秘书在前面坐定,等了一会儿,见后厢俩人只说完这两句就没话了。
他麻溜对司机说:“开车吧。”
董事长没吩咐,不代表董事长想在这大马路边一直晾着呀。
不过这俩人刚才在电话里话不是挺多么,怎么坐在一起了,就几个字打发了?
张秘书不懂,张秘书不想懂,张秘书只想配合公关部做好接下来的工作,然后开开心心下班。
不过他还是很上道地说:“要开车了陈小姐,安全带不要忘记系。”
周竟卿轻咳一声,心想他这个提醒也过于明显了,明显到有在指挥自己做事的嫌疑。
但他依然侧身过去,想帮陈默系安全带――额头撞到了大檐帽扎人的草编麦秸上。
陈默于是接过他手里拉起的安全带,自己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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