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我知道你今天下午是在替我解围。只是阿姨这个称呼，还是改改吧……”陈默想了一下，举起筷子，“叫姨！这个好，更亲近呢。”
这还是她今天现学的，沈年年，你真了不起！
“嗯。”萧祁俊没敢抬眼看她。
陈默打算趁热打铁，开诚布公。
“其实我也想对你说你妈妈的事情。你妈妈是想让你和我们两个生活在一起的。你要是不留下来，我会对不起你妈妈的。”
萧祁俊：“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我妈，你和我妈没有关系。”
陈默激动了，“怎么能没关系呢，你妈妈是我姐！”
“噗。”萧祁俊嘴里塞的米险些吐出来，但他知道不雅，又咬了几下咽回去了。
看把孩子给吓得。
托梦的事情，陈默肯定不能说了。
她半真半假地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你妈妈是给萧小小接生的住院医生，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她对我说，‘替姐照顾好祁俊那孩子。’这话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的！”
萧祁俊沉默着没说话。
陈默却不管他，热情宣言：“所以你要让我，替我姐，把这件事做好。你要在这个家住下来，以后放假都不可以在外面乱晃，我会改造书房，改造成你的房间。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你觉得……好吗？”
萧祁俊仰头：“你知道我妈叫什么？”
陈默张口，略有些慌张，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姓……祁吧？祁医生。”
萧祁俊没有反驳，这让陈默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那时候她是想询问住院医生的名字，可萧明立早有安排，所以祁医生并不是分管她的医生。
至于那一次祁医生为什么会进她的病房……可能人家也是出于好奇，毕竟和萧明立有点关系，想看一眼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救了自己的命。
再后来，陈默只在医院住了五天，就接小小回家坐月子了。想要感谢住院医生，也不知道该问谁。那五天里，她们并没有再见过面，大概真的也是为了避开她。
可现在，陈默坚信，祁医生一定希望她看顾好萧祁俊。有哪个父母想让自己的孩子流落街头呢？
萧祁俊点点头。
他不想拂陈默的面子，这个谎话很好听，萧祁俊也不想说破。
可他心里苦笑，其实他妈妈一直叫他小俊，祁俊也等于是他的大名，他妈妈不会这么叫。
陈默很高兴，他能点头，这就是比拿到两百万还让她开心的事啊。
“这就对了，小俊！”
陈默很上道，猜到祁医生的姓，自然知道再叫“祁俊”是不合适的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拿起他囫囵吞完的空碗，喜滋滋地给他加米饭去了。
萧祁俊的手指忽然一僵，又一疼。
他朝周围的空气看了看，总觉得他的妈妈，现在就在这里。
第8章 董事长
当天晚上。
陈小敏回到家就开始大嚷大叫，从玄关的花瓶开始砸起，拿到什么就扔什么。
想到刚才陈默带着一家人开车离去后，陈小敏就开始不停地和沈年年解释，又绕远路把沈年年送回家，结果沈年年到了家却说：“你家又不顺路，以后放学不用一起走了。”
陈小敏别提有多抓狂。那你倒是早说啊！
她算看出来了，沈年年根本不会原谅自己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嫁了穷鬼渣男的姑姑，和孤儿萧祁俊！
还有萧小小这个小鬼，如果不出现，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是怎么了？”徐丽怡从主卧走出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心里不禁烦躁。
家里一百六十平的房子，钟点工都比小户型贵好多。徐丽怡连忙把陈小敏拦下，把她带到沙发上安抚。
“妈，还不是因为姑姑！”
徐丽怡听到她说陈默，登时也不太愉快。
今天在宴会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陈默就跑过来单单对着她们一家警告，不要让他们告诉萧小小。
这什么意思啊，别的亲戚都对小小好，就她是大嘴巴，不疼小小吗？
不过这点事，不至于让女儿这么大动肝火吧，上午她听了不也和没听见一样吗。女儿上了一天的学，怎么能和陈默又扯上关系。
“怎么回事，难道你姑姑去学校找你了？”
陈小敏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抱怨陈默，才能显得自己无辜，现在妈妈递了话，她就好接了。
“是啊，她居然来学校门口的小餐馆堵我，让我给她银行转账！当着同学的面，向我这个中学生要钱，说出去真的要给人笑掉大牙了。”
徐丽怡一紧张：“那你怎么样，没有真被同学笑话吧？”
陈小敏抱怨：“今天还不够难堪么，要等到明天……天啊，我明天还怎么去学校啊！”
沈年年如果告诉她圈子里的那帮女生，拿自己当下午茶甜点，她还怎么在云阳国际待下去！
徐丽怡自然是害怕的。
她在奢侈品服饰柜台工作，虽然自己只是店长，可老公开着广告公司，规模不大，高低是个老板，也没人敢小瞧她。
让陈小敏上这学费一年二十二万的国际学校，徐丽怡的钱，也不是白花的。
她的目标也在为老公和自己创收上面，所以学费花在陈小敏身上，陈小敏也要承担为家庭社交的责任的。
陈小敏这边要是闹了笑话，回去由那些有钱女生们再讲给她们的妈妈听，这些太太们以后怎么看徐丽怡，还肯不肯给她冲业绩；
而这些太太们告诉了自家老公――各位生意场上的老板们，又会不会看低她徐丽怡的老公呢？
“这个陈默，一天到晚拎不清，整个人都活成了笑话。好嘛，原来萧明立没死的时候，她只在自家闹笑话，现在闹到咱们家来了，是觉得我们家接济她，还接济得不够吗？”
徐丽怡越想越气，“一定是她先去找了你爸，你爸不肯，她又不敢来找我，才会把歪心思动到你身上。”
等冷静了一些，徐丽怡也需要看到证据才能相信。“她要你给她转多少？”
徐丽怡的反应尽在陈小敏掌握，她掏出自己手机转账截图给徐丽怡看，“她把我的手机拿过去，给自己转了两万。”
确确实实是转了两万出去，但等徐丽怡想拿过来仔细查看账单时，陈小敏却把手机藏在身后了。
因为陈默只是把陈小敏私下向她要的那部分钱转走了，其余还有好几万，才是陈默为了还大哥的礼给她的大额转账，还原封不动地躺在账户记录里。
这些自然不会被陈小敏截图出来。
陈小敏私下向陈默要钱的事，其实徐丽怡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可陈小敏也知道，这会儿说了，妈妈的火气熄了一大半，自己想要的效果就达不到了。
在她看来，她在沈年年面前经受了奇耻大辱，那始作俑者，不管是谁，都必须得付出代价才行。
果然这一把火，拱得相当成功。
徐丽怡满口喃喃，“自从她嫁给穷鬼老公，那老公在外包养小三，钱一分都不花在她身上，她的那点家用还不都从你爸身上来吗？看你爸成天借着什么这节那节，变着法子地给她打钱，打得都是我和你爸的辛苦钱。要知道，你爸爸的广告客户，好些也是我死乞白赖和那些太太们搭上关系，才促成的。他给你姑姑的钱，可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
不过徐丽怡越说，也越觉得疑惑，怒火中又回归了一丝理智。
“不对啊，那是平时。今天她有这么缺钱吗，不是刚收了丧宴的礼金？听说萧明立公司还要给她发抚恤金，怎么突然地在这节骨眼儿去找你……”
“哎呀，妈！”
陈小敏就怕她妈想通后，反过来责问自己，连忙火上浇油：“很有可能是抚恤金要不下来。大公司那么奸猾，哪有那么容易为普通员工出血。而且，她要收养萧祁俊，以后多个人头，花费自然更多了。她说不定，已经在为这个拖油瓶儿子打算了。”
徐丽怡听着前面，还在想，女儿说得也对。听到后面，不出所料地被带偏了：“她要当萧祁俊的监护人？怎么还有人主动当后妈的，尤其摊上那种东西，是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徐丽怡一思考，陈小敏就发笑。
“妈，反正我把姑姑的事告诉你了，你看着办吧。”陈小敏站起来，便要回她自己的房间。
“怎么……你不怕明天同学嘲笑你了？”
陈小敏就这么点功夫，已经有了主意。
“那妈妈，你帮我跟VIP阿姨们解释解释，至于明天我去学校……不用你操心了。”
陈小敏心思活络。
妈妈在约太太们聊天时，一定会大讲特讲陈默姑姑的故事，让太太们同情她们家有个脑筋不大灵光的穷亲戚，也不是难事，说不定更要帮妈妈冲冲业绩了。
至于她自己……
陈小敏经常看热搜，知道盖过一个娱乐八卦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制造一个更大更新的八卦。
她在手机通讯录中翻找一通，找到一个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手机号，鼓足了勇气，随后添加对方为微信好友。
“你好，我是G7班陈小敏。”
对方拒绝添加好友。
陈小敏不死心，“我是沈年年的好友陈小敏，有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等了许久后，陈小敏定睛一看手机：对方通过了您的好友请求。
***
第二天早上，陈默去敲萧祁俊的房门，才发觉他一早又出去了。
不过他特意留了纸条，意思是要回校整理开学事宜，陈默才放下心来。
想让浪子回头，也不能不让浪子出门啊。
至于其他的，开学之后再说吧。
平时的萧小小上幼儿园，总是比陈默还要积极。
可今天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萧小小才勉为其难地出门了。
小小顶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在门口等着排队刷卡进园。
队伍里就有几个同班的小朋友和他们的妈妈，都在关心她怎么一晚上就变成了大熊猫。
萧小小揉揉眼睛，回答各位妈妈们：“那是因为我需要计划。”
“小小，你这两个字用的太妙了，你真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嘿，这孩子懂得真多，那你都计划了些什么？”
萧小小回答：“那是最高机密！”
乔荞妈妈笑了，“你们家小小说起话来，就像大人一样。”
陈默也无奈，像模像样地，也不知道晚上都想了些什么。若真想知道什么，恐怕还要问她的死党周懿南才行。
想到这里，陈默也盘算着要给周懿南家长送礼的事，先是笑着回应各位妈妈，随后就开始四处打量。
说迟不迟，一辆奔驰卡莫兹停在了学校门口。
车门一开，周懿南就从保姆车后跳了下来，大叫着萧小小的名字。而周懿南的“妈妈”连忙抱着书包跟在他身后，慌忙给他背在身上。
陈默向她打了声招呼，对方也微笑回应。
陈默趁热打铁：“周懿南妈妈，我们家的事情多亏了周懿南爸爸，您看……”
本想约着下午放学后，带两个孩子一起吃个饭，或者去亲子乐园也好。若不方便也可以改天。
可对方只是笑着摇头，然后就又返回奔驰车里去了。
陈默有些疑惑，想上前追赶时，又看到驾驶位上有个男人，心说难道是周懿南爸爸吗，可又好像和昨天侧身进门的人影对不上。
正要开口，身边的乔荞妈妈拉住她：“小小妈妈，你认错了。那是周懿南家的保姆和司机。”
“我说呢……早该想到的。”陈默恍然，不过又问：“那，运动会时陪周懿南做亲子游戏的是？”
“那的确是他爸爸，”乔乔妈妈来了兴致，小声告诉她，“他爸爸是新建集团董事长，你不会知道吧？”
陈默感觉自己有些震惊过度：“我，我现在知道了。”
她以为的领导，居然不仅是周懿南的父亲，而且还是新建集团董事长。
“怎么会？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萧小小和周懿南那么好，猜想着私下你们也经常约着玩的。尤其是那次……”
陈默还没等她说完，就拼命摇头，她哪里能和大董事长扯上关系，以周董事长的资产体量，怎么也得是在升城富豪榜前几位的人物，和自己之间的阶级，那是差了一星半点么？
“从来没约过。”
“也是，孩子熟，不等于大人熟。好像我家乔荞提过一次，说周懿南家里是不许他和同学约在外面玩的。
陈默还在沉吟她方才的话，“不过你刚刚说，‘尤其是那次？’”
“噢，运动会呀，”乔荞妈妈说，“运动会上玩抢凳子，我们都不敢坐过去，就只有你，把周大董事长，一屁股挤下去了。”
陈默瞳孔圆睁：“有这种事？我，我那天……”
她只觉得心口发涩。
那天她哪知道谁是谁啊，老师喊时间停止的时候，其他长凳都被别的家长三个五个坐满了。
就只有面前那条长度六十厘米的凳子上，端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还以为别人都来不及坐过去呢，才让她抢到了。
陈默越想，心就越是拔凉。
因为几轮之后，那条长凳还是没人来抢。可最后的冠军只能有一个，所以她就……
陈默望天，这真是无知的罪过。以后她一定会多读书，多看报，哪怕就每天刷一眼本地商版头条呢。
只是以现在这样的情状，她这个礼，到底还能不能送出去了。
第9章 新的机会
陈默没有再和乔荞妈妈深聊，出了幼儿园，便开车去了殡仪馆。
今天是萧明立骨灰入主格子间的第一天。
她办好了繁复的手续，走进一排又一排仿佛大学图书馆似的房间里，每个格中的玻璃窗后，都住着一个曾经笑容满面的主人。
陈默只是呆呆看着玻璃框里的黑白照片，那张熟悉、英俊的脸，觉得十分茫然。
她刻意地从两人刚认识时开始想起，认真回忆，试图从其中哪一个片段中激发起对他的留恋，从而感到酸楚，痛哭流涕一场。
可惜她就这么盯着萧明立看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任何感觉。仿佛只要看到他，就会感到麻木，有时也会感到疼，那疼是真的肉疼，不是心疼。
半个小时站得腿都麻了，陈默走到外边跟前台告别，对方拦住她：“陈默女士，以后您不用再交费了。”
“什么意思，我记得我只交了一年吧。”
“就在刚刚，有人来帮您办理了交费，交到了未来三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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