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鹤虞抬手施法,手上出现一摞玄色衣袍,她随手分发给六个人。
柳絮与秦如雪还好。
另外四个人却变了脸色,因为鹤虞给他们的全是女装。
何景润本来就不悦跟着鹤虞,此刻见她给的又是女装,便觉得她是在羞辱他们。
他恼怒之下把衣袍扔在地上,冷声质问:“你这魔女是何用意?”
鹤虞好脾气地帮他捡了起来,解释:“自古魔族公主身边随侍的只能是女魔,你们要装扮成我的侍女才可随我混入城中,这衣袍上被我施了魔气,这样才能掩盖几位的气息。”
何景润听了这样的解释,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又抹不开面子去接鹤虞手中的衣袍。
鹤虞看出了他的心思,弯唇一笑,随手施法,衣袍便套在了何景润身上,随之改变的还有他的发饰,墨发披散,头顶盘着的是复杂的发髻,以及两朵黑褐色的簪花。
由于身材健硕,这样的装扮让他顿时显得十分魁梧。
赵安之与项忆凉看着何景润的女装扮相,霎时想要扔掉手里的衣袍。
何景润看见两位师叔的表情,也猜到了自己此刻一定很吓人,他额角青筋突突跳着,然后迅速抬手把衣袍上的兜帽戴在了头上。
寒珏却对男扮女装很有兴趣,手指翻飞,手里的衣袍便已经套在了身上,眨眼间,他与何景润的装扮如出一辙。
那边柳絮和秦如雪也已经换好了装扮。
几人同时把目光放在赵安之和项忆凉身上,鹤虞催促道:“两位仙者快些换上吧。”
赵安之与项忆凉听闻这话,同时手上用力捏紧了手中衣袍,然后对望了一眼,又同时咽了咽口水,两人长这么大还从未穿过女装。
寒珏见两人磨蹭,二话不说抬手施法,帮了他们一把。
霎时间,两人已是女魔扮相。
赵安之反应过来瞪了寒珏一眼,袖中拳头握紧,忍下要对他出手的冲动。
鹤虞开口提醒:“我们入城吧。”
几人都纷纷戴上兜帽,跟在鹤虞身后走向歧定城的方向。
鹤虞在距离歧定城三里的地方停下,把莹白的手指放入口中咬破,一滴血珠自指尖冒了出来,她轻轻一弹,血珠向前飞去,击向那透明的结界。
血珠在接触到结界时,犹如是一把火,把那结界烧出了一个足够容纳两人进出的口子。
“走吧。”鹤虞提醒,然后穿过结界。
寒珏紧接着跟了进去,项忆凉没有犹豫也走向结界。
然后是赵安之、柳絮以及秦如雪,最后穿过结界的是何景润。
虽然有结界的拦截,但歧定城城门处依然有守卫的魔兵。
几人见状都拉低了兜帽遮住了脸,鹤虞大摇大摆地走向几个魔兵。
领头的两个魔兵一脸煞气,手中长矛交叉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其中一个脸上纵横着一道繁琐图腾的魔物开了口:“什么人?”
鹤虞自腰间摘下一个玄铁制成的令祤,冷声喝道:“连你们的六公主都不认识了?”
几个魔物见此玄铁令,纷纷下跪,“见过六公主。”
鹤虞给身后几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抬脚踏进歧定城。
柳絮赵安之几个人井然有序,无比淡定地跟了进去。
城头上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双血红眼睛,紧紧盯着几人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城门内,那双眼睛才隐匿于黑暗中。
其实,魔族除了不见天日、阴冷潮湿之外,与人族没有什么区别,这里也有热闹集市,只不过商贩走卒都是魔物而已。
几人跟着鹤虞穿过拥挤集市,一路向公主府而去。
“不知寒珏殿下以前可有来过歧定城?”柳絮压低嗓子问身旁的寒珏,难得对他缓和了脸色。
寒珏轻笑:“我妖族与魔族一向交好,自然是来过的。”
柳絮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得意,闭上了嘴巴。
以她连日来对寒珏的了解,她就不该问出这个白痴的问题,除了让他炫耀一番,别无用处。
柳絮左手边的赵安之听到两人的对话,淡淡睨了一眼眉飞色舞,眼睛只瞅着女魔看的寒珏,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几人很快到达了公主府。
埋伏在附近的魔物见到鹤虞的身影,立刻幻做一缕黑烟,飘向王宫的方向。
鹤虞眼神凌厉扫了一眼周围,这才施法打开了公主府的大门。
柳絮抬眸朝里看去,只见公主府庭院中枯叶铺地,偶尔有阴风吹过,庭中落叶便随风旋转飞舞,片刻之后又惨然落地。
对着大门正中的位置有一方水潭,水潭中种着的睡莲早已枯萎死去,只留几片腐朽的莲叶漂浮在浑浊的水中。
鹤虞抬脚迈过门槛走了进去,寒珏亦是与她同时走了进去。
柳絮赵安之他们五人却有些犹豫,这鹤虞虽然表面上看着像一个好人,但贸然跟着她入府,几人心中还是有些迟疑的。
鹤虞走到庭院中,发觉几人并未跟进来,她回身看着他们,随即勾唇一笑:“几位不必多虑,我既然愿意带几位入这歧定城,便不会再多此加害的。”
赵安之与项忆凉略一思索,便抬脚走了进去。
柳絮和秦如雪也跟着两人走了进去。
何景润看着眼前破败的庭院,却十分犹豫,虽然从始至终鹤虞都没有明着加害过他们,但魔物就是魔物,这是不争的事实。
走进庭院中的项忆凉回身见何景润犹犹豫豫,不利索的模样,手上施法一个旋转便把他拉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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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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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大门在何景润被拉进来的同时, 也应声合上了。
鹤虞巡视一圈这破败的庭院,而后捻诀施法,霎时间, 黑色的魔气自她周身凝聚, 随即又如黑色丝带一样飘向四周, 那魔气幽幽略过公主府每一个角落。
不多时,这破旧的公主府便焕然一新, 恢复了往日的荣华。
柳絮再次看向那水潭中的睡莲,依旧如刚才一样, 一片死寂, 毫无生机。
鹤虞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眸子划过一丝惋惜,解释道:“那是我与泽兰初见时,他送于我的, 我可以施法恢复公主府的一切, 却唯独无法复原这人界之物。”
“泽兰?”柳絮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一时猜不出这人是男是女。
“他叫程泽兰, 是我的夫婿,我此次回来便是救他的。”说起程泽兰, 鹤虞眉眼间浮上一丝妩媚的柔情。
看过那封求助信的赵安之与项忆凉自然知道这程泽兰是谁, 他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安阳城主。
当时信中只说魔族来袭,但却没说他的妻子是魔族六公主。
秦如雪是见过这程泽兰的, 彼时她才六岁, 还没有拜入御玄宗, 那时的程泽兰亦还是十几岁的稚嫩少年。
那年他随父母来到金陵城游玩, 暂住在她家里。
她那时听父亲说, 程家与他们家是世交, 她还记得当时两家父母时常打趣,说若不是她与程泽兰年龄悬殊,两家定要为二人定下亲事不可。
她低低嗤笑一声:“没想到程泽兰竟然娶了魔族魔女为妻。”
鹤虞听见这个一直一副傲娇表情的小姑娘说出如此不屑的话,面上也没生气,而是笑着问:“怎么?这位小仙者认识我夫婿泽兰?”
秦如雪挤出一个假笑,“只是幼时见过,并不熟悉。”
鹤虞见她态度疏离,也并未追问,而是一指长廊尽处的庭院,说道:“那是我为几位准备的居所,几位先行去歇息歇息,待我进宫去探听清楚具体情况,我们再做打算。”
“如此,便谢过公主殿下了。”项忆凉客气行礼。
魔族王宫,浮屠殿。
魔尊鹤坤懒散依靠在王座上,浓密黑亮的发丝披散在身后。
王座之下,大殿中央。
一个魔物跪趴在那里,额头抵在玄铁铺就的地面上。朗声汇报,把鹤虞回魔族的事情一五一十禀告给了王座上的魔尊听。
鹤坤挥挥手示意他下去,而后又有些不放心,开口嘱咐道:“记住,这件事情要烂在肚子里。”
“是!”那魔物俯身叩拜之后才起身离开。
魔物离开后,昏暗空旷的大殿便只剩了鹤坤。
他手肘拄在王座的扶手上,大掌托着脑袋,叹息一声,红褐色的幽深眸子缓慢阖上。
他最疼爱的小六真是不让他省心,偷偷跑去人界嫁了人不说,竟然还偷走魔族圣物,险些酿出祸端。
若不是他这个父亲替她瞒下此事,那些魔界长老们早已给她定下几宗罪,打入牢狱了。
鹤虞捻诀施法,来到浮屠殿外,她深呼吸之后,才抬手推开那厚重的殿门。
她还没抬脚踏进去,便看到了王座之上的父尊。
鹤虞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而后提起衣摆走进大殿。
鹤坤睁开幽深的眸子,与此同时敞开的殿门应声关上。
“你还知道回来?”
“父尊,女儿知道错了。”鹤虞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贴在地面上,声音闷闷传来:“求父尊放了泽兰,一切后果女儿承担。”
鹤坤终于坐直了身子,他垂眸看着殿中跪着的女儿,英俊立体的脸上浮上怒意,他弯唇嗤笑:“放了程泽兰?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鹤虞直起身子,直视着王座上的人,“只要父尊肯放了程泽兰,女儿纵使灰飞烟灭也甘愿!”
鹤坤呵斥道:“糊涂!真是愚不可及,凡人于魔族而言不过渺小蝼蚁而已,你怎可为了区区一个程泽兰而放弃魔族的万年寿命!”
鹤虞咬着下唇,突然就红了眼眶,她挤出几滴眼泪,瘪着嘴问:“那父尊想让女儿如何做?泽兰是女儿的夫婿,难道父尊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夫妻二人生生分离吗?”
打感情牌?鹤坤冷眼看她,他太了解这个女儿了,她一个表情,他就能猜到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人族生命本就短暂,就算本尊此时不阻止,将来你们一样会是分离的结局,晚痛不如早痛。”
鹤虞跪着挪到魔尊脚下,伸手捏住散在魔尊脚面上的藏蓝色衣摆,恳求道:“女儿会助他修炼成魔,只要父尊肯把幽魂石借我百年,百年之后我定会归还。”
幽魂石乃是魔族圣物,万年来被魔族供奉在禁地雷霆塔内。
七年前,鹤虞去人界游历,结识了南阳城主程泽兰,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定下终身。
起初,两人的日子还算是甜蜜温馨的。
但鹤虞毕竟是魔族,久而久之,程泽兰的身体被魔气侵害,身体愈发孱弱。
鹤虞看着日渐衰弱的夫君,动了偷圣物,让程泽兰入魔的心思。
半月之前,她悄然回到魔族,瞒着众魔悄悄偷走了幽魂石。
历代魔尊的本体都与幽魂石有所感应,当时远在妖族的鹤坤第一时间察觉到圣物的丢失,也顾不得与灼严商讨的要事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魔族。
鹤坤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在雷霆塔内,捡到鹤虞随身手链碎星粹的震惊,那是她生母留给她的东西,这天地之间只此一条。
他当即便命二皇子鹤音前去人间寻找鹤虞,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瞒着他这个父尊,在六年前就已嫁给了一个凡人男子。
思及鹤虞之前做下的种种,鹤坤把碎星粹摔到她面前,冷哼一声:“借给你百年?你置魔族于何地?”
鹤虞捡起地上泛着光晕的手链,然后泄气地坐在魔尊脚边,耷拉着眼皮道:“女儿是不孝,可父尊不是已经命二兄取回幽魂石了嘛!”
鹤坤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依偎脚边的女儿,他堂堂魔尊的女儿怎可是个只痴迷于情爱的恋爱脑!
“魔族寿命悠久,程泽兰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已,现在一时痛心,总好过一世遭整个魔族唾骂的好。”
鹤虞见父尊始终不为所动,她有气无力道:“父尊不愿借我幽魂石也罢,但您能不能放泽兰与那几个修仙者回人界?他们本与魔族没有任何瓜葛,全都是女儿惹出来的祸,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一个清冷地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穿过殿门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魔族二皇子鹤音,他冷脸看着父尊膝下的妹妹,呵斥道:“你知不知道此次为了拿回圣物,本殿损失了多少魔兵?”
鹤虞假装无辜地眨了几下眼睛,低声嘟囔道:“不就二三十个嘛… … ”
“你身为魔族公主怎可说出如此不顾同族的话!”鹤音脸上怒意更甚。
鹤坤沉默看着女儿,脸色也很难看。
鹤虞左右看看父尊与兄长,而后起身重新跪在大殿中央,把脑袋狠狠磕在铺着玄铁的地面上,声音不卑不亢道:“只要父尊愿意放了他们,女儿愿意与程泽兰分离。”
鹤坤眼神一亮:“当真?”
“当真!”鹤虞回答的毫不犹豫。
鹤音却不同意,“放了程泽兰可以,但那几位御玄宗的修仙者不能放,他们害本殿损失了三十多个魔兵,本殿必须让他们几个偿命。”
鹤虞猛然抬起头,看向鹤音,刚才磕破的额头上有血渗出,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胸前玄色的衣襟上,瞬间淹没不见踪影。
“不可以,二哥不可以杀他们!”
何景润本就对她颇有怨言,若是自己的二哥再杀了他的师弟们,那她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鹤虞此时很后悔,当时魔族袭击安阳,程泽兰写信求助御玄宗时,她就该拦着的。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除了极力周旋,也别无他法了。
鹤音面上怒色更甚,他厉声呵斥:“你身为魔族公主,怎可与修仙门派沆瀣一气!”
鹤虞猛地站了起来,她一改之前的讨好态度,面若冰霜道:“三百多年前,本就是妖魔两族先侵害人族的,此次亦是你带兵攻入安阳城,才会引来修仙者的,你的魔兵有所损失,那也是你的无能!”
鹤音恼羞成怒,扬手施法便要扇鹤虞耳光。
王座之上的鹤坤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挥手施法消了那道术法。
随后冷喝道:“够了!人,本尊是不会放的,你带进来的那几个人若是有本事,来救便是,本尊不会多加阻拦。”
鹤虞惊愕看着王座上的父尊,原来他竟什么都知道!
她还以为让几人披上由自己魔气所化的袍子,便不会被发现,现在看来,她的所作所为却显得如此天真可笑。
“父尊… … ”鹤音不服,想要反驳。
鹤坤出声阻断:“好了!本尊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兄妹二人对望一眼,随后才同时向着魔尊鹤坤行礼告退。
鹤虞落后了两步,最后站定在浮屠殿外的石阶上,目光淡漠望着兄长鹤音的身影消失,这才抬手施法抚向额头的伤痕,饱满漂亮的额头顷刻间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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