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忆凉率先出手挡下那一击,手中玄影嗡鸣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仙者,好久不见呀,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媚江嘴上说着调戏的话,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出手招招狠戾。
柳絮把赵安之放到廊柱旁,施法握住斩魂剑,也上前帮忙。
媚江看见她,这才弯唇一笑:“作为一棵树,难道不应该把自己归为妖族嘛!你倒是有意思,屡屡掺和仙门与妖魔两族之间的恩怨。”
柳絮挡下她袭来的魔气,冷哼一声:“我曾来自仙界,自然是要站在仙门这边的,我才不要和你们妖魔为舞呢!”
听到这带着稚气的任性语气,媚江扬起那细如柳叶的双眉,没好气道:“既然是你找死,就别怪本长老不客气了。”
柳絮没想到这个媚江动手时废话这么多,她皱皱鼻子,不再接话茬。
几个回合之后,双方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媚江抬手止战,她捋了捋自己鬓边的发丝,凝眉抱怨道:“早知道让赤星来了,老娘都累出汗了,妆容花了可是会毁形象的。”
柳絮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剑都丢了,这还是刚才那个满口为了魔族大放狠话的六长老嘛!
她看了犹如冰雕的鹤虱一眼,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媚江最后看了项忆凉一眼,临走前还不忘抛一个媚眼。
远处刚扶着剑柄勉强站起来的秦如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哼一声,也顾不得胸口的疼痛了,对着媚江远去的背影扬了扬拳头,碧海峰女弟子的虎视眈眈就够她头疼了,这魔界活了几千年的女魔头也来凑热闹。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赵苏白见鹤虱被媚江带走,她有些担忧:“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会不会… … ”
“不会。”赵安之出声打断她:“在公主有生之年,那鹤虱都不会再醒过来的。如果魔族要找麻烦,也只会找御玄宗的麻烦。”
听到这样的解释,赵苏白秀眉微蹙,她主动过去搀扶起赵安之,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们,按照辈分,苏白应该要唤仙者一声阿叔的。”
听到这一声阿叔,赵安之侧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缩回手臂退后一步,疏离道:“公主贵为皇室之女,而我只是仙门的一个弟子而已,担不起公主这一声阿叔。”
见他疏离,赵苏白也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她端起仪态,淡笑道:“无论如何,仙者都是长辈。”
赵安之以剑拄地稳住身子,没再答话。
柳絮见状忙上前搀扶他。
赵苏白看了柳絮一眼,刚才慌乱中没看清,此刻仔细一瞧,那眉心的印记着实惊艳,不是她阿爹后宫里那些庸脂俗粉的美人可比的。
她见赵安之并没有推开柳絮地搀扶,好奇问:“这位是叔母吗?”
柳絮见公主望着自己,不解问:“叔母是什么?”她当时看人族历史时只顾着关注故事本身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秦如雪在项忆凉的搀扶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抢先解答:“就是夸奖你的意思。”
柳絮见她笑的幸灾乐祸,自然不信那些话,于是她仰头看向赵安之。
赵安之被她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心里有丝异样划过,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出声解释:“公主误会了,她是我的师妹。”
赵苏白听了这解释有些惋惜,她觉得两人站在一处就如一幅画。
见赵安之没有顺水推舟默认,秦如雪有些无趣,她抓紧身旁项忆凉的袖子,假装柔弱道:“三师叔,我觉得自己伤的有点重,能不能回家休养几天。”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睛。
项忆凉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没戳破,点头默认。眼下没新的任务,她难得回来金陵,回去见见父母也好。
可项忆凉还没来得及出声,一直躺在远处地上的驸马梁卫矛突然醒了,只见他猛然坐了起来,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四肢还在不在,见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他才松了一口气。
“梁卫矛,你醒的还真是时候。”赵苏白阴阳怪气开口,她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想到他为了活命的怂样子。
--------------------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
梁卫矛见公主还平安活着, 立刻装傻:“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在地上躺着?”
赵苏白嫌弃白了他一眼,“行了,别装了, 本宫也不是傻子。”
梁卫矛动了动嘴巴, 表情有些尴尬, 他在看到魔气后晕的那样情真意切,确实不好狡辩。
“公主, 我错了… … ”梁卫矛改变策略,一边道着歉, 一边爬向赵苏白, 想要卖惨博取同情。
赵苏□□致的眉毛皱成一团, 她嫌弃后退几步躲开那只伸过来的手掌。不耐烦道:“本宫已经说过,你被休了。”
梁卫矛衣衫凌乱,那双眼睛盛满氤氲雾气, 看起来无比可怜:“可是我们才刚新婚… … ”
“别跟本宫提这件事情!”赵苏白蹙眉打断他, 冷声道:“你每提起一次, 就会让本宫恶心一次, 当初真是瞎了眼,这天下万千好儿郎, 本宫偏偏选中你这个自私自利的窝囊废。本宫今日不杀你, 已经是念旧情了,你若识趣就尽早离开, 不要在这里消磨本宫的耐心, 不然本宫真的会杀了你!”
梁卫矛见她已经把话说绝, 脸上的讨好也消失了, 他手掌撑地站了起来, 然后慢悠悠整理好衣衫, 抬起眼皮看向赵苏白:“既然如此,那祝公主早日找到新的良配。”
听到新的良配,赵苏白想不顾礼节出口成脏,听这话意思,这梁卫矛还把自己当成曾经良配了!
梁卫矛见公主被气到,俯身行了一礼后退离开,在转身的刹那,他嘴角浮上畅快地笑意。
不知两人恩怨的柳絮望着那梁卫矛的背影,想不明白为何驸马只是胆小晕倒就惹怒了公主。
梁卫矛的身影已经消失,项忆凉刚想开口,远处已经被魔气损坏的廊下突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一群宫女宦官哭喊着奔了过来。
赵苏白闻声回身,在看到那群一直忠心她的宫女宦官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领头的是赵苏白的贴身宫女明月,也是一直陪伴她长大的最贴心的人,只见她脚下步子最快,待到了跟前,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哽咽道:“公主,奴婢可算是见到您了。”
赵苏白拉她起来,主动帮她擦去眼泪,“别哭了,本宫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嘛!”她虽然语气里带着呵斥,但更多的是宽慰。
随之而来的宫女宦官一个个表完忠心后,一百多个人,估计问候完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赵安之早已重新坐下,倚着廊柱默然望天。
柳絮也蹲在他身旁一起望天,嘴上还不忘低声问:“明明公主好好的,他们为何还哭成这样?”
“自然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了,一个下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讨主人欢心,只有赢得了主人的青睐,他们才能在府里混的如鱼得水。你看那个离公主最近的… … ”赵安之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明月。
柳絮看向那个正殷勤搀扶着公主的宫女,然后问:“她怎么了?”
赵安之把头抵在柱子上,解释道:“她能第一个跑到公主面前,并不是因为她跑得快体力好,只是因为公主信任她重用她,所以大家才会处处让着她,聪明的人是不会主动得罪她的。同样的,那些宫女宦官之所以哭得惊天动地,并不是他们真的有多伤心,他们只是想要表达自己的忠诚而已。”
听到这样的解释,柳絮咽了咽口水,感慨万千:“做人真难,这些礼仪讲究还真是千变万化。”她发现仙界史书里所描述的只是表面,有些比较隐晦的东西,上面根本不会明说。
那边,赵苏白终于出声制止了他们地哭声:“好了,你们这样哭下去,万一被外面路过的人听去了,大家还真以为本宫薨了呢!”
一群宫女宦官这才噤了声,都默默低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见终于有机会开口,项忆凉这才上前两步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便先告辞了。”
赵苏白看了受伤的秦如雪与赵安之一眼,淡笑着挽留:“两位仙者受了伤,不如先留在府里把伤养好再说。”
项忆凉同样含笑:“就不麻烦公主了,有弟子的家刚巧就在金陵,她难得回来一趟,也想回去看看父母。”
赵苏白见他看了秦如雪一眼,随即了然,但还是礼貌问道:“不知是金陵哪家人氏? ”
“金陵秦氏。”秦如雪抢先开口。
赵苏白自然知道金陵城赫赫有名的秦氏,传言秦氏曾经富可敌国,后来国家有难,秦氏当家主公便慷慨解囊将八成家财悉数上缴。
当时的圣上感念秦氏,于是想安排个一官半职给秦氏主公,可当时的秦氏主公是个粗人,不愿意为官,圣上无奈之下给他封了个城主的头衔,并且实行世袭制。
几代延袭下来,虽然秦氏没什么实权,但在金陵的威望也算不小。
“从前皇室承蒙秦氏,今日本宫又得秦氏后人所救,这份恩情,本宫记下了。”
秦如雪不是个会拐弯抹角客套的人,只是略微点头,说道:“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赵苏白淡笑颔首,公主府距离秦府不算远,到时再上门感谢也不迟。
赵安之也在柳絮的搀扶下起身,赵苏白余光瞥见,忙问:“阿叔不留在这里养伤?”
“公主还是莫要唤我阿叔了。”赵安之再次提醒她,而后又道:“而且我们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离开。”
赵苏白见他反对,也不再坚持,而是低声吩咐身后的一个宦官为几人准备马车。
其实,他们本可以御剑离开,但赵苏白非要坚持为他们做点什么,最后几人拗不过也只好妥协。
象征着公主府的马车很快停在了府门口,那镶金的车帷随风飘动,丝丝金线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惹眼的光芒。
柳絮被那金线晃得眨了眨眼睛,她之前从秋滟的事件中知道了人人都很喜欢金子,但明目张胆把金子纹在布片上,就不怕被人惦记嘛!
赵安之见她盯着车帷上泛光的金线若有所思,催促道:“别羡慕了,快扶我上车。”
“我没有羡慕。”柳絮嘟囔了一声,这才搀扶着赵安之踏上马车。
直到坐进车内,赵安之才再次开口:“既然不羡慕,你盯着车帷上的金线发什么呆?”
“我只是好奇会不会有人觊觎那上面的金线,毕竟马车是出门需要用到的东西,公主坐着这样的马车出门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柳絮说着还摸了摸车帷上用金线绣成的竹叶。
坐在两人对面的秦如雪听到柳絮这话,忍不住出声嘲笑她:“五师叔还真是杞人忧天,这马车有象征公主府的标志,谁会没事招惹皇室公主!若是没权没势的人如此招摇过市,自然是需要担心会遭遇抢劫,可玉锦公主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长公主,敢抢劫她,除非是活腻了。”
柳絮并没气恼她的嘲笑,只是在心里感慨自己又学会了新的知识,原来做人不止要有钱,还要有权有势才行。
项忆凉见柳絮凝眉沉思,以为她是因为秦如雪的话而不高兴,于是他轻咳一声,呵斥道:“如雪,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秦如雪撇撇嘴,捂住心口假装难受,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项忆凉忙摸上她的手腕,脉搏确实紊乱,他脑中又闪过鹤虱那一掌,有些后悔自己的呵斥。
秦如雪抿唇盯着项忆凉放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眼睛里笑意明显。
对面的赵安之瞥了一眼她那少女怀春的模样,嫌弃别开了目光。
马车晃动之间,很快便到了秦府。
秦如雪在项忆凉地搀扶下刚下了马车,秦府的门房便一眼认出了她。
“四小姐怎么突然回来了?”
受伤后的秦如雪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语气依旧不变:“自然是想我阿爹阿娘了。”
门房笑呵呵迎了出来,可在看到赵安之与秦如雪衣袍上都染了鲜血时,他立刻皱紧了眉头,让本就都是褶皱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
“怎么都受伤了?”
听到这话,几人才反应过来忘了提前用净水咒除去衣袍上的血印子了。
赵安之倒是无所谓,反正这里又不会有关心他的亲人。
秦如雪看了一眼自己衣襟上的血点子,决定将计就计,于是歪头靠在项忆凉肩头装柔弱,她就是想知道自己的阿爹阿娘看到自己受伤会是何反应。
已经有仆役前去通知管家了。
秦如雪依偎在项忆凉肩头,刚慢吞吞迈过门槛,她的阿爹阿娘就慌慌张张赶了过来,秦母甚至已经眼角含泪了。
“如雪… … ”
秦如雪看到母亲含泪的双眸,顿时就后悔了。
“阿娘,我没事,吓唬你们的。”她说着立刻站直身子,没事一样拍拍自己的胸口。
秦母见她脸色苍白,不放心地拉着她转了一圈,最后并未发现什么伤痕,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就好。”
秦父嗔怪瞪了女儿一眼,假装愠怒道:“你阿娘身体不好,你还拿安危吓唬她,都十七了,还是一点都不懂事。”
秦如雪吐吐舌头,瘪着嘴巴装委屈:“我只是想要阿爹阿娘的关心而已。”
“孩子难得回来,你还怪她!”秦母瞪着自己的夫君,面上不悦。
“得,全是为夫的错行了吧!”秦父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看母女俩的眼神全是宠溺。
秦如雪忍着胸口的疼痛,挽上母亲胳膊向着府内走去,边走边叙旧撒娇。
秦父对着柳絮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仙者里面请。”
“多谢秦城主。”项忆凉礼貌道谢,然后客套攀谈起来。
柳絮搀扶着赵安之走在最后面,秦如雪在父母面前的表现让她很诧异,明明伤的不轻,却要假装没事,这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张扬跋扈的十二师侄。
赵安之瞥见她疑惑地表情,又见她望着秦如雪,当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于是开口解释:“亲情可能就是这么奇妙,父母与子女之间,既想要对方的关心,又害怕对方担心。”
柳絮细细咀嚼这句话,而后问:“只有父母与子女之间如此吗?兄弟姐妹呢?还有夫妻之间呢?”
“不知道,可能都会如此吧!”赵安之想要叹气,他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没有感受那些的机会。
前面的秦如雪脚步止在前厅之外,回头看了赵安之一眼,借口道:“四师叔受伤了,而且我们为了任务一直没有休息,要不… … ”
“看我,只顾着拉你叙旧了。”秦母招手喊来管家,让他给几人安排住的地方,然后又催促女儿去休息。
几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招待客人的阁楼,两层小阁楼,共六间房。
秦如雪坚持与三人一起住阁楼,管家劝了几句之后便作罢了,他在秦府侍奉了二十五年,是看着四小姐长大的,自然清楚她的脾性。
46/81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