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看县城的生意已经饱和,搞点什么玻璃、香皂、洗发水,这些利益太大,还是流放的他们根本保不住,只能做些海产干货,远销内地。
但大量海鲜的来源,怎么制成海鲜干货,批发商都是问题。
更恼火的是官府随时都有可能会征集流犯修建水渠、路,挖矿等,林家众人都是文人,流放这一路来已经伤了身体,如果再没日没夜的干重活,身体迟早会垮的。
之前打听过,刚流犯过来的犯人是不能用银钱购买名额,至少也要服役五年的时间,管辖的官府人员才会收贿赂,其目的林月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想压下这些流犯蠢蠢欲动的心。
能够从严酷的官差手上活着来到岭南,基本上都是些有本事的人,有本事就意味着麻烦,能够舍弃一点钱就可以避免掉很多麻烦的事,聪明的人为什么不会做。
那就只有补身子,尽量让林家的人身体健壮,可以熬过这五年的劳役,背靠大山,林月相信她可以让家人都平安度过的。
流放这一路,衣裳基本上都成了乞丐服,一套衣服闵氏是缝了又补,原本盖过绣鞋的裙子,都被东一块西一块的拆补到各个衣裳上去了。
林月注意到穿着光鲜亮丽的行人,嫌弃的避开自己,因此她周围有一米都是空旷的,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
看着众人嫌弃、鄙视的模样她决定买几匹布回去,给家里面的老少重新做一身衣裳,这样出门在外也不用做个焦点随时都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小二,给我来两匹藏青色的棉布。”
林月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布庄,现在太阳已经西斜,再不快点就要摸黑赶路,家里面的人也该担心了。
“硬,什么味儿,这么难闻,掌柜的,什么人都放进来,也不怕坏了你的名声,不怕以后没人光顾你的店。”
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在清净的布庄十分突兀的响起。
林月循着声音望去,一个肤色暗黄的女子,做作的拿着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捂住鼻子,活像是闻到到什么臭东西。
穿着黄色的交颈对襟小衫,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裙子是绿色同样绣着牡丹,整个看上去就很俗,尤其是这个颜色衬的皮肤更加暗淡。
那边原本还埋头算账的掌柜慌忙的直起头来,神情慌张的看了看四周,又把注意力放在端坐在椅子上的穿著黄衣服的女子身上。
“凌夫人,我马上让她走,不会打扰您的,真的是一时疏忽才让她进来的,您消消气,荷花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将店里最好的布料拿来给凌夫人过目。”
略微发福的中年人蓦然转过身直接将林月推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当她犹豫自己要不要发火之际,掌柜的声音又响起。
“小姑娘,千万别怪罪,里面那个凌夫人是县令小妾舅舅表弟的女儿,我们平头老百姓可惹不起她,看你这样应该是上午刚赶过海,海腥味有点重。”
什么关系?
拐着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在县城里都能够狐假虎威,真的是让她长见识了,这也更让她坚定了不能在这里做生意,要是利润高一点点都会被人盯上根本保不住。
掌柜的指着店员手里的布料,“这是你要的布料,小丫头快些回家去吧,在城里待久了,小心被人拐子盯上,最近这些日子,城里并不太平。”
林月愣愣的交钱拿了布料就往城门口走,其实她对人贩子还挺好奇的,如果是摸到他们的老巢,不是有现成的金银和粮食吗?
但现在实在是太晚了,也没什么准备,要是敌人太强,直接阴沟里翻船就不好看了。
第29章 怡红院(一)
但林月白得发光,即便在进来之前,她已经在脸上涂了一层灰,略显蜡黄,但露出来的手、脖子都是莹莹白色,县城里的人贩子早就盯上了这个来见世面的姑娘。
只是他们盯梢格外的高明,一个人物色中人了,跟着的是另外的人,动手的也换人,这样成功的概率会大很多,沉浸在自己心思的林月完全没有注意后面的尾巴。
穿过无人的巷子就是城门,林月原本抱着布匹傻笑僵了下来,没想到自己只是第一次进城就被盯上了,自己穿得这么破烂,肯定不是小偷,那就是人贩子了。
林月带着笑意的眼神凌冽了起来,本来还打算等两天再收拾这些坏蛋,现在是你们自己撞上来的,那就别怪姑奶奶好好收拾你们了。
“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干瘦男子,猥琐的眯着眼神,说出的话也是令人作呕。
人贩子有这么油腻吗?
这不怕是专门拐女子的龟公吧!
原本两人之间就有些距离,加上巷子昏暗,更看不清林月脸上的表情。
因此没有看见她冷峻的眼神,以为自己这次出来耍耍钱就遇到这么个好货,妈妈一定分给自己至少三十两银子,自己就可以娶上一房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已经想到娶了个黄花大闺女,别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不经意之间都笑出了声。
“不,我家就在附近,别过来,我喊人了。”
林月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语气中也带着慌乱,很好的迷惑了对方。
巷子后面又传出脚步声,也是个大男人。
“你叫啊,这个地方没人,就是你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哈哈,今天就合该我们哥俩发财。”
后面的那个男人直接冲了过来抓住林月的肩膀,十分大力,捏得她肩膀十分疼。
林月忍住没有将眼前的家伙一脚踢飞,装作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样挣扎、尖叫,甚至忍着恶心还咬了对方手一口,只是浓重的汗味差点让她直接吐出来。
之前那个猥琐男子大步上前塞了一团布在林月的嘴里,还顺手摸了一把她的脸颊。
“死婊子,给你脸了,居然敢咬你大爷。”
“啪。”
被咬的男子抽出自己的手,狠狠的甩了林月一耳光,林月也顺势倒在地上,心里却在骂开了,得手了一定要他们好看。
“别打坏了,我们都指着她挣钱了,这个丫头生地如此貌美,打坏了妈妈一定会挑三拣四的克扣我们的钱,别跟银子过不去啊!”
猥琐男又拿出一张帕子,上面有蒙汗药,专门用来迷晕女子的,免得运输过程中挣扎,或者逃跑了。
林月屏住呼吸,过了几秒装作吸入了药软软的倒在地上。
林月就感觉自己被捆住了手脚,被装进一个麻袋中,扛在肩上,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路过,没有人关心这麻袋里面是什么。
林月闻到一股劣质脂粉味,闻到还越来越重,果然,他们是专门拐卖女子的龟公,在古代,女子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出门都是下人随侍,像单独一人的多半是贫民百姓,林月穿的一身破破烂烂的,气质清冷,在两龟公眼里就是落魄的流犯。
这样的女子是最好的他们最好的目标,这些流犯原先是大家闺秀,细皮嫩肉不说,还会各种琴棋书画,只要是稍加培养就成为花楼的台柱子,也更会受到富贵老爷们的追捧。
他们的家人即便是发现孩子不见了上告了也没人管,流犯几乎一辈子都进不了城里,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进来了也没钱到这花楼这样的销金窟地方来,因此被发现的机会微乎其微。
所以两兄弟见一个落单的流犯独自一人,兴奋劲儿可想而知。
“妈妈,今天给你带来一个靓货,可要给我们一个好价钱啊!”
猥琐男大笑着对着打着哈欠的老鸨子喊。
张丽花阴沉着脸,不善的盯着两人,即便是听到说是好货,心情也没好多少。
营业了一个晚上,今天中午才将各位老爷送出门,躺在床上两个时辰不到就被这两个小崽子喊起来,要不是有正经事儿,今儿绝对要让人打他们一顿。
“什么好货,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妈妈我见过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难道是流落在外的公主?”
略带嘲讽的语气,表示自己并不稀罕。
“妈妈,虽然不是公主,但天上仙是不是更让人追捧,人间富贵花哪比得上高冷清贵的天上仙子,你看这是不是天上仙?”
被咬的男子一把抓开口袋,兴味的看着老鸨,这次一定要狠狠的在她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
原本老鸨子还很不耐烦,瞥见倒在地上的女子,猛地一震。
柳叶似的弯弯细眉,鼻梁挺直,似一座雪山,既高贵又坚韧,唇瓣樱花的粉增添了一丝清丽,如寒冬的雪,清冷而高贵,露出来的颈项白皙如玉,仿佛未曾经历过世俗的烟尘,眼角微翘,如同寒星点点,流露出淡淡的疏离和清雅。
好一个清冷美人。
“快说说,什么地方找到这样的好货,有风险没有,你们这次的运气可真好,啧啧,看这小脸,看这身段,妈妈我一定把你包装成我们怡红院最受欢迎的姑娘。”
本来就是一脸褶子的老鸨,现在一笑,更像一朵菊花让人不忍直视。
“月上仙子的名号一出,我敢保证岭南的老爷们绝对会疯狂的,平时大鱼大肉、清粥小菜吃惯了,猛然来一种他们摸不着的美人,不疯魔才怪。
既然是天上仙,就没有陪客,破身道理,安安稳稳的做个清倌儿将身家抬到最高处,才会成为妈妈的摇钱树。
哎呀,楼里的那些衣裳、首饰都不适合她,我要赶紧去定制一套服装。”
本来就是假装昏迷的林月听到他们肆无忌惮的谈论要怎么将自己价值最大化,心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她不将这个魔窟一把火烧掉,她就不是人。
第30章 怡红院(二)
猥琐男也兴奋的一笑,“妈妈,你看我们哥俩也辛苦半天了。”
兴奋的老鸨戛然而止,她忘了这还不是她楼里的姑娘,这两货还没打发走,看着情形像之前那样怕是打发不了他们了,眯了眯眼,在杀人还是留着他们继续为自己拾掇好货之间反复横跳。
一时间气氛有点凝重,林月敏感的察觉出紧张的氛围和泄露的丝丝杀气,心头狂喜,自相残杀、内斗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留着他们继续为自己提供货物也好,现在给出去的银子后面百倍千倍的赚回来不就成了。
“这是五百两银票,有好货就找我张丽花,肯定不会亏了你们。”
老鸨很是舍不得的从荷包里拿出一迭银票,艰难的递过去,这也是她这几日大半的营业额,给这两个下贱的龟公,但为了怡红院的女人永远不断还是要仰仗他们。
“谢谢妈妈,哈哈,下次有好货一定找妈妈。”
猥琐男一把抓过银票,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钱的味道啊!
完全不知道刚刚在生死边缘徘徊。
被咬的那个壮汉深深的看了一眼老鸨,闷不吭声的抓住猥琐男的衣领子往外走。
老鸨撇了撇嘴,即便是看出来又怎样,自己背后可是岭南知府,谁敢在她这儿闹事,要不是看在他俩还有用的份儿上,绝对不会留下他们的狗命。
“来人,将这个美人扶到我房里去,小心点,别磕破了皮。”
老鸨带着人将昏迷的林月带进了魔窟,丝毫没有意料到她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被咬的壮汉七拐八拐,很快就回到他们简陋的小屋。
“二弟,我们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了,老鸨贱人要对我们动手了。”
猥琐男一脸不解,现在还沉浸在得了很多银子的狂喜中。
“为什么,今天我们不是卖了一个极品货物给她吗?”
猥琐男愚蠢的脸上还透露出清澈的单纯,被咬的壮汉就是有火也发不出来,也时候他就很好奇,他们一个爹娘生的,怎么二弟流没有遗传到父母一点的精明,每次都要被气得半死,对方还不知道是他的原因。
“傻子,你没看见她眼睛里的杀意吗?她明显不想给我们这笔银子,要不是我们对他还有点用,只怕当场就下杀手了。”
被咬的壮汉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傻子弟弟,要是离开了自己就他这样憨憨的样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大,大哥,她要杀我们?啊!这个银子也是她给我们的,不是我们提出的价钱,怎么这样,要是不愿意,那就少拿点银子,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没必要喊打喊杀的,多伤和气啊!”
猥琐男显然不敢置信他们和老鸨合作了十来年,哪次弄到好货不是优先供给怡红院,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收拾好东西,我们今晚就走,我们就直接投奔二叔他们,那里有我们族人,买点地,娶个媳妇正经过日子,我们有五百两,加上平日里攒下来的钱后半生的日子也很好过了。”
被咬的壮汉叹了一口气,他哥俩已经习惯了游手好闲,靠着拐卖姑娘养活自己,现在要他们去乡下种地,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适应?
但这有什么办法,这个老鸨背后的人颇有势力,在县城开了二十来年,硬是没有任何人敢在怡红院找茬儿的,几乎成了县城人公认的不可招惹的地方之一。
猥琐男虽然舍不得现在悠闲的日子,但对大哥的话还是听进去了,不走就可能会是个死!能好好活着,谁想要死,猥琐男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
“啊,你们是谁?”
一瓢冷水直接泼在林月的脸上,岭南的冬天虽然不冷,但到了晚上这温度还是有点冷,尤其穿着单衣被冷不丁的泼了一瓢水。
林月整个人缩成一团,惊恐的看着四周,强装镇定的眼神,怯怯的动作。
“这里是怡红院,我是这里的妈妈,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叫花楹。”
“我不认识你们,快放开我,有没有人救命啊!”
林月瞪大眼睛尽量像一个正常少女那样呼救,挣扎,不然老鸨起疑心将自己噶了怎么办!
“啪。”
一条鞭子打在地上,呼啸声,鞭子和地板碰撞声。
林月的叫声不但停止了,身体也不自觉的抖了抖,显然是被吓着了。
“我们这儿很安全,就是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个是什么你应该认识吧!想来像你这样的娇小姐在流放的路上一定吃过不少鞭子吧!
要是不想尝尝妈妈调教人的手段就乖乖听话,要不然我有是办法收拾你。”
林月表面上愣愣的,其实心里早就把老鸨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看她等会儿怎么收拾人。
“你是被人卖来的,这里有你的卖身契,即便你逃了,我也要到官府去报官,无论你怎么改头换面,这个身契都说明你曾经是怡红院的人。”
张丽花抖了抖卖身契的纸张,慢条斯文的又折起来放回身上,完全无视了林月喷火的眼神,甚至还十分得意。
这个世道,女子的名声是不能有一点点的瑕疵的,不然不仅是夫家嫌弃,族人远离,就是至亲之人也会指责你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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