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娘,这是我和黛儿的第一个孩子,我们是有期盼他的到来您是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要收走我孩儿的命,为什么?”
林奕炎已经全然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
“你要振作起来,黛儿还需要你,需要你给她撑起一片天。”
闵氏没好气的冲着林奕炎呵斥,难道自己说的话他都没听进去,孩子没了,难道她不伤心吗?
但是林奕炎置若罔闻,没有丝毫理会闵氏的告诫,依旧沉寂在在自己的伤心中。
闵氏几个女人看不过去了,就准备从他怀里抢人,不然继续淋雨下去尤黛的身子要毁掉。
然而林奕炎却是死死的不放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娘子,似乎抱着她的全世界。
双方的争抢弄醒了尤黛,惨白脸色的尤黛。
“我的孩子保住了吗?相公!”
尤黛多么希望在夫君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但萦绕在鼻间的血腥味,小腹传来的尖锐的疼痛,自己就是在妄想,妄想孩子还在。
林奕炎根本不敢看娘子的眼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娘子,孩子我们还会有的,现在我们要保养好你的身体。”
尤黛醒过来了他倒是清醒了,围在周围的闵氏、王氏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个钻牛角尖的小子总算是有人能克制他了。
“不,我的孩子不会没了的,他还在我肚子里,我能感觉到。”
本就苍白的脸,因为激动脸色更难看了。
闵氏等女眷也因为尤黛激动心里一紧,本来泡在雨水里就是极差的环境了,现在情绪还激动,很容易造成大出血,一心求死的话,神仙也难救。
“是,我们先去那里避雨,你现在身体很虚弱。”
闵氏指了指刚刚林家人搭建的一个小棚子,至少可以挡住多余的雨水。
尤黛神情恍惚,她和夫君林奕炎成婚三年,挨过了流放之苦,却在两个多月前迎来了怀孕的消息。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是多么高兴,期盼他来到世上,所有人都感叹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也为大家困苦的生活和糟糕的经历带来喜气。
只有被大伯娘和婆婆管教的那个李氏,毫无底线纵容女儿的妇人偶尔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之前觉得对方是有病,但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流犯就没有生孩子的权利!
孩子投到她身上生来就是受罪的!
因为流犯随时都会面临被征召服役,怀了孩子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也许之前那个李氏就流产了多次,李菲菲是两人多年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所以才那么宠溺!
难道自己以后的人生都不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吗?
还是赌那微小的一点幸运!
尤黛都可以想象之后的人生里,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去自己的孩子却无能为力。
变得之前看见的那些人一样麻木、空洞的活着。
她最后留念的看了一眼紧紧抱着自己的相公,心底轻声说了声抱歉,缓缓闭上了眼,垂下手臂。
“娘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林奕炎惊慌的摇了摇尤黛,心中的恐慌达到了顶端。
“娘子,你醒醒,我们都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你醒醒看看我啊!”
原本还准备上去帮忙的林家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都大为震惊,不就是落了一个孩子吗?怎么就死了。
“尤黛,你真的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吗?流放的路那么艰难我们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呜呜呜,你醒过来,看看我,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一辈子的。”
闵氏颤抖着手伸向手腕,冰凉的触感,没有感受到丝毫脉搏的跳动,吓得她赶紧撒开了手。
这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即便是流产,身体虚弱了一点,怎么也不会死。
然而事实上就是如此,上一刻还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
林家人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林奕炎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在半个时辰内失去了第一个孩子,也失去了自己相互扶持的妻子,唯有安静、默默的陪伴。
林达轩作为林家唯一的孙辈,其实这是第一次面对家人死亡,根本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知所措的蹲在原地。
在不远处的一个峭壁上。
穿着沉重蓑衣的林月手掌被尖锐的指甲划得鲜血淋漓,但是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眼睛中充满了愤恨和怒火。
这是她嫡亲的嫂子,她亲眼见过初为人母的尤黛温柔、祥和,即便是生活贫困,那一刻幸福包围着她。
在发现怀孕后的短短几日里,就做了好多婴儿的小衣裳、虎头鞋,是那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
一道征召令,就犹如晴天霹雳劈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现在她死了,一天之前还在跟自己商量孩子出生后的怎么调皮,那时是那么幸福,转眼之间她就带着孩子永远的离开了所有人。
第46章 血洗县城
按道理来讲林月生活在末世对死亡已经习惯,但为什么她的心在这一刻这么痛,呼吸都颤抖了。
林月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将那些贪得无厌、不近人情的官差全杀了。
但是不能,林家还有几十人,如果自己只为了一时报仇,就会把全部的家人都拖下水,林家人都会死于非命。
没关系,她等得起。
不管是岭南的官员,还是远在庙堂之上高高在上的靖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过,先收点利息,血洗县城为二嫂陪葬吧!
冷风吹得林月的衣裳噗噗作响,眼神中尽是嗜血和疯狂。
今夜的夜晚来得似乎比以往都要早些,林奕炎背着毫无生气的尤黛机械的向白象村的方向走去,即便他已经累得双脚颤抖,也没有让家人帮忙的意思,执拗的想要自己带娘子回家。
因为提前做了准备,坟墓和棺材都已经准备妥当,简单梳洗和膳食后,林家人含泪将死去的尤黛下葬了。
林月已经准备好了拿整个县城的官员为她的嫂子陪葬。
“月姐儿,你要去哪儿?”
闵氏睡得极不安稳,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了她。
大半夜的她就看见自家女儿穿戴整齐,满脸杀气的准备出去。
“娘,您快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月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闵氏可能猜到自己要干什么了。
“月姐儿,这是命,是我们林家人的命,我们能扛过就扛,不要去,不要将自己搭进去。
如果这个档口你杀了那些官差,我们的处境也许会更糟糕,到那时我们应该怎么办?”
闵氏有些急切,自己上午已经失去了儿媳妇和孙子,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了。
林月沉默了,今天看到的官差那样贪婪和无情,一天不停歇的劳累,林家要失去多少人?
“娘,你觉得在这样高强度的劳累下,林家这次最后会剩下几个人?”
林月幽幽的声音特别平静。
然而闵氏却打了个寒颤,显然想到了林家人不堪重负一个个死去的情景。
“今天您也看到了,监督你们的官差有多么贪婪,他们根本不管你们的死活,甚至都有些不太关心河水会不会蔓延出去。
只关心在我们身上压榨多少银子,退一步说,我们拿银子买平安,我们林家那么多人,如果给多了,是不是会被盯上,结果是什么,我想我不用提醒您!”
闵氏动摇了。
“但这些年流放的人都是这样过的,难道我们不能吗?我们不是在策划着要造船寻小岛吗?
如果在岭南出现了流犯杀人,只怕会全省都要戒严,我们才开始的挣钱之路岂不是要断绝!”
闵氏还是很担心女儿,担心她的安危。
“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您睡不着可以想想怎么安慰二哥,我看了一眼,二哥还在嫂子的坟前。
他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您还是去劝劝吧!”
果然闵氏被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相信翁头白的社交能力,林月并不害怕自己错杀好人,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些人,送他们去见阎王。
夜半三更,淅沥沥的大雨不停的下着,顺便清理了不该存在的痕迹。
翻过城墙,往离得最近的官差府邸走去,在路上翁头白给林月讲了这个人大概的情况,听完,双手紧攥着,心底恨恨的想果然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这个人叫谢园儿,祖辈都生活在岭南,因为他打架特别厉害,挑战了整个县城的“高手”,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官府当差的。
拥有武力值的他很快吸引了官差总头的赏识,真自然而然的当上了一名官差,开始了他鱼肉乡里的事。
能够被发配到岭南地界做县令的不是得罪了人,就是没有背景,基本上一辈子也就耗在这儿了,因此官员们基本上都是沆瀣一气。
在他当官差的五年里,逼迫了流犯队伍的女人,玩儿死了五人,压榨钱财千两,利用权势摆平儿子戳瞎别人眼睛的事。
他还嫉妒上司“挣钱”多,其实是因为分赃不均杀了他,平日里对流犯也是看不顺眼就是一鞭子,要是不高兴就是一刀子。
可谓是罄竹难书,这样的人林月下手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林月悄悄靠近他家,哦豁,还住上了青砖大瓦房,看来没少贪
“林月,林月,里面有一只大狼狗,可凶了,你小心点。”
这是知道自己缺德事做多了,怕被人寻仇专门买来守门的?
还好她早就猜到会这样带了迷烟,雁过无痕的迷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林月蹲在树上耐心的等待着守在门外的大狼狗睡得更沉才开始行动。
寒光一闪,鲜血喷溅,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他们大半的家产,又匆匆忙忙的赶往下一家。
半个时辰后,林月用一件破旧的衣裳将顺来的银子全都放在这座阴森森的,破败已久、无人涉足的宅院里。
根据花草们提供的消息,县城内大半的官差已经被杀了,罪孽轻的只是顺了他们的银子,顺便也将城里为富不仁的富商也抢了,做出抢劫的假象。
至于县衙,林月表示,可以缓一缓再杀,要真的是一方县令被杀,知府绝对会迅速派下人来彻查这件事儿。
但现在可不同,已经习惯了在自己地盘是上做土皇帝,怎么会招惹一个祖宗回来供着呢?
根据翁头白总结历年来的凶案总结,基本上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县城剩下的官差基本上还长着良心,不会随意磨搓流犯,虽然也收贿赂,但有什么事儿也给行了方便。
即便要找临时工,也是这些老官差举荐,或者领头的就是他们,这一次征召服役,只要找对方法,日子会好过许多!
果不其然,第二日天刚刚亮,城内就热闹非凡,犹如捅了马蜂窝一般,浩浩荡荡的全去了县衙。
但是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县太爷将这件事儿定为盗窃案,死了二三十个官差,最后却定为盗窃案实在是太荒唐!
第47章 扩展河道
第二天依旧早早的到了地方,千人的队伍里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自己带了工具,众人的脸上依旧是麻木,事不关己。
其实林宏远还是能够理解他们,要是自己在这样毫无希望的地方生活几年,只怕也是什么心气都被磨没了。
但真的要像昨天那样磨佯工,这次的服役也不知道要多久,想着前两次干海鲜卖的很不错,尤其是佛跳墙一出,就成了达官贵人竞相追捧的一道名菜。
现在大干境内都以吃过佛跳墙为荣,现在高档海鲜品都成了稀罕物,合作方也来信催说是海鲜品已经不够卖了。
现在又亲自领教了这苦日子,现在他特别希望多挣点钱,好早点造船出海寻岛,强大自身,强大到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他们!
“老哥,我们每天就这样扒土吗?那要做到什么时候?”
林宏远凑到一个昨天认识的老头旁,虽然他隐匿在人群中,但以他的眼力,这个人绝对是这群人的领头人。
“不然呢?小子,都流放了,还是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老头头都没有偏一下,冷哼了一声,他在这儿已经十年,什么事儿没有经历过。
刚来这儿的时候,自己的心气也还很高,总觉得自己即便到了岭南也能够成就一番事业,但常年超负荷的的劳作,拖垮了身体,也看不到前路,心里的那点激情早已经被磨灭。
“啊,我今天看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们都没在,怎么大家还来得这么准时?
而且这河坝不是第一次修吧,我们这样做岂不是白做工?”
“呵呵,我看你也是做爷爷的人,我不相信你这点都看不出来。
我们都是被流放的人,是被朝廷放弃的人,岭南本就是大干最贫困的一个省,我们这些人活着最大的价值就是给他们提供银子。
能够被流放的谁又是傻子,只是只能这样活着而已!”
老头很平静,似乎真的已经认命了。
林宏远相信,只要人还活着心气就不可能消失,现在这样是没有摆脱命运的方法罢了!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官兵们还没有来,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林宏远要联合所有人拓宽河道,那么官差就是最大的拦路石。
昨晚月姐儿出去了很久,直到凌晨才赶回来,还一脸的杀气,他相信县城绝对出事儿了,尤其是昨天那些不近人情的官差们,只怕是凶多吉少,一定要抓住这个时机赶紧解决这次的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不过你最好是祈祷没有出事,去去去,别打扰我老头做事。”
现在县城已经是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人在意流犯是否在干什么?
天就像是被戳了一个洞,不停的下着,停歇的日子根本看不到希望。
“老哥,岭南的上半年几乎都在下雨,即便是有了阳光,河里的水也只会多不会减,我们这一次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后面我们就轻松了!”
林宏远想得倒是挺美。
“你做梦呢!我们是流犯,是朝廷的重犯,他们哪能让我们歇着?即便我们解决了这条河溢水的问题,还是会被带去别的地方继续干。
你知道为什么?”
老头不等林宏远回答,语气嘲弄又道。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在炫耀,炫耀我们比他们聪明,由此感受到侮辱,内心自卑,从而加大了对我们的惩罚,我们越凄惨他们就越高兴。
以此来满足他们变态扭曲的心理,呵呵,我们还有什么是可以被嫉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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