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跟舒筱对视,两个好学生几乎没干过这种事情,但不代表不能干,于是最后商量,季听先上,在墙头把舒筱拉上去。
舒筱点头。
她给季听借力,季听本身就比较高挑,很快攀爬到墙头上,接着她学过一阵子的舞蹈,身子柔软,俯身拉着舒筱,舒筱踩着墙砖上来,两个人在上面对视一笑,结果一转头看向城墙内,就看到一高瘦男生叼着根不知哪来的草靠在树下盯着她们。
那男生吊儿郎当,眉梢含笑。
五官出色,她们都认识,就是谭宇程,一中的风云人物之一。
舒筱慌了下,差点要摔,季听急忙拉住她,随后,她扶着书包跟谭宇程商量,“帮我们一下吧?”
谭宇程挑了下眉梢,看眼腕表,“帮你们有什么好处?”
季听说道:“等会儿请你喝奶茶。”
谭宇程仰头与她对视几秒,眼眸移过去落在舒筱脸上,舒筱抱着书包,脸颊可能是被风吹的,有些泛红,谭宇程轻轻一笑,也不为难她们了,上前,举手道:“一个个来,多了我可接不住。”
季听那会儿没想那么多,却耳根微微泛红。
她看眼舒筱。
舒筱眨了眨眼,抱紧怀里的书包,季听轻声道:“那我先下,我等下帮他在下面接你。”
“谢谢。”
季听说完,往下俯身,谭宇程人高,举手轻而易举地接住季听下坠的身子,男生身上淡淡的香皂味传来,脸颊肌肤与他轻擦而过,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被放下去了。季听肩膀上的书包滑落,她抬手理了下,转身想去帮忙。
谭宇程已经接住了舒筱,舒筱宛如一只受惊的猫,他们在那一瞬间眼睛是对上的。
季听也在那一刻,听到了风的声音。
轻轻诉说着...
夏日的糖果有多甜。
后来,班上换座位,季听跟谭宇程成为同桌,舒筱成为他们的前桌,也不知何时,谭宇程会卷着舒筱的发尾把玩,睡着了手臂搭在后脑勺,舒筱会偷偷摸摸转身从他手臂下扯走他的试卷,他会抬起手臂,让她拿走。
那种无声的亲密感。
是季听当他同桌两年都不可能发生的。
舒筱的父母在高三的时候婚姻已经形同虚设,舒筱踏入父母即将离婚的阴影,她亦不知何去何从,家长会时她母亲带着点儿趾高气扬而来,一副墨镜一戴,生人勿进。
家长们没人靠近她。
谭宇程的母亲肖曦反而与季听的母亲邱丹聊上,两个人同是学会计出身,话题一聊起来没完没了,随后父母两家开始走动。
季听偶尔会被拉到谭家做客。
高考完填志愿等录取通知书,舒筱几乎没有出现在南安,也没有在任何同学那儿出现,最后一次出现是一个清晨。
季听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听见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地落在窗台上,她跪在床上往外看,本意是看雨,却看到谭宇程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身上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拽着舒筱的手腕,舒筱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在雨中,与他对视。
隔着远,季听听不到对话,耳边全是雨声,她看到舒筱甩开谭宇程的手,谭宇程再次握住她的,依旧被甩开。
挣扎间,舒筱打掉谭宇程的雨伞。
雨水顷刻间落在他们的身上,舒筱仰头不知说了什么,谭宇程眯着眼睛,于巷子中,有些冷酷,后从隔壁的院子里,舒筱的母亲走出来,撑着伞站在那儿喊舒筱。
雨声不小。
季听仿佛能感觉到舒筱母亲喊她时的语气,舒筱转身往院子里跑,在院门口回头看谭宇程,雨水中,季听隐隐约约听见了她说的话。
“你走吧,我不会再回来了。”
谭宇程握着伞柄的手背被雨水打湿,上面青筋冒起,少年的脉络清晰且张力十足,他后来走了,隔壁的门也关上了。
那把黑伞他也带走了,即使他一直没撑。
再后来。
季听先去的京市,谭宇程迟迟没到学校报到,季听也从龙空的嘴里得知,舒筱没有参加高考,她骗了谭宇程。
而舒筱很快也出国了,她把谭宇程丢下了。
直到开学。
谭宇程才跟傅延姗姗来迟抵达京大。
上了大学后。
季听从龙空嘴里知道了更多细节,那些她不曾注意的以及他们那一圈玩在一起的男生默认的舒筱与谭宇程那一对。
那被调侃成的一对,没有如愿地上一所大学,而是分隔两地,不再联系。
这时间很长。
九年的岁月。
季听回了神。
吊灯反射出光芒,有着碎钻的弧度,她坐直身子,走去倒了一杯水,晚上吃的日料最后的芝士虾很咸,很腻。
她站在桌前按着手机,点进谭宇程的朋友圈。
还是只有一条新店开业的链接,头像黑色,朋友圈封面也带着黑。
――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句话仍在。
之前于希猜测过他这句话,是觉得等待得足够久了,已经熬过那么几年时间,要开启新篇章的意思嘛。
好像是有这意思。
又没有。
季听望着他头像一会儿。
不知道为何有种预感,她放下手机跟杯子,拐进洗手间洗手,重新补了妆,接着出门,她晚上喝了清酒,不能开车,只能叫网约车。
不一会儿,网约车停在一家俱乐部的门口。
季听搭乘电梯,一路来到三楼的私人酒吧,推门进去,里面播放着轻音乐,季听越过人群,一眼在黑曜色的吧台看到那抹高大身影。
季听穿过去,来到他身侧,拉了高脚椅坐下。
谭宇程一身黑色,衬衫西裤,领口微敞,端着酒准备喝,听见动静,偏头看去,季听抬眸,与他视线对上,“喝酒也不叫我。”
谭宇程端着酒杯,骨节分明,定定看她几秒,眉梢微挑,“你平时也不爱喝。”
季听笑笑,屈指在桌上敲了下,小哥上前,问她要什么。
季听要了一杯悬溺,跟谭宇程手里那杯一样。
高脚椅对季听来说微高,脚得找地方踩,她穿着高跟鞋,裙子是今天店里的工服,浅绿色的,上衣是衬衫,杏色,柔软的布料很舒服,抬起酒杯时,袖口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季听与谭宇程的杯子碰了下。
谭宇程本身是正坐,她来了,他就侧坐一些,与她漫不经心一碰,抿了一口酒。
季听就着这个姿势,看他神色。
谭宇程咽下一口酒,眼眸扫她一眼,“看什么?”
季听也侧着身子,与他面对面,“没什么,看看。”
谭宇程轻啧一声,“担心我?”
第12章
季听眉心一跳。
谭宇程唇角勾起,继而喝着酒,没再开口,他屈指又要了一杯悬溺。季听看他这样,倒也放心一些,这里面播放着不少粤语歌,都设定成刚刚好,很舒服不会吵到人聊天的那种,季听看到一名美女在侧前方的吧台朝谭宇程举了下杯子。
谭宇程没注意到。
季听抬手挡在嘴巴前,凑近谭宇程,低声道:“看斜对面,有个美女跟你敬酒。”
谭宇程微侧头,觉得她说小声了,想认真听,却与她视线相对,眼眸距离很近,季听以为他听懂了,示意他抬眸。
谭宇程看她几秒,顺着她视线抬起头,那个美女又举了杯。
谭宇程这才反应过来,季听说的是美女要跟他敬酒,他端起酒杯,与那美女遥遥隔空碰了下,美女眼睛亮亮,极为漂亮。
谭宇程一口饮尽。
季听端起酒杯,也与美女碰了碰。
谭宇程放下空掉的酒杯,要了一排冰岛,杯中酒不多,里面都放着一个冰块,轻轻摇晃,冰块晃动,这款酒后劲挺大。
他倒是面不改色,手机信息繁多,发信息最多的就是梦嘉,谭宇程把手机翻个盖,专注喝酒。
季听跟美女碰完酒杯。
就有个男人凑过来,与季听又碰了下杯子,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这熟悉的开场白。
季听笑着问道:“要不你再想想?”
那男人一听,笑了起来,“但我是真的好像见过你。”
季听眉眼弯了下。
谭宇程端起酒时,就看到那男人来跟季听搭讪,他轻扫一眼那男人,那个男人发现谭宇程了,抬手试探着与他碰杯,谭宇程往旁边挪来,与那男人随意一碰,那个男人喝完这杯后,侧身就拉着季听聊天,季听侧过身子。
礼貌地回话。
“你是不是在卓悦?”
季听微顿,“是的。”
“那我肯定见过你的,我也在卓悦,看吧,我不是老土的搭讪吧。”
季听笑了起来。
那男人立即道:“你真的很漂亮。”
突如其来的赞美,季听愣了下,她微微一笑,“谢谢。”
谭宇程喝着酒,听到旁边的聊天对话,他放下一杯冰岛,手机震动几下,他滑开翻看,季听的笑声很轻,很柔地传来,那是不失礼貌的回应,随后那男人给季听说笑话,季听撑着脸,听着,手臂的袖子滑到手肘处,随意地散在桌上。
她指尖无无意识地拨着耳环上的碎钻。
谭宇程一口酒喝完。
突地伸手握住季听的高脚椅把她给转了过来,季听猝不及防放下手臂,抬眼,谭宇程垂眸看她一眼,“不是来陪我的?”
季听呐呐还想开口。
谭宇程抬头看向那男人。
那男人顿了顿,对上那不见深浅的眼眸,很是可惜,又看季听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谭宇程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距离自己更近的季听,“卓悦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你没认出来?”
季听笑道:“认出来了。”
“那还聊那么高兴。”
季听无奈地端起酒杯喝一口道:“没找到拒绝的点。”
谭宇程喝一口酒,他一只手还握着季听的椅子,他嗓音低懒,“说你有男朋友不就得了,陆海是摆设?”
季听握酒杯的指尖一顿。
听到陆海的名字,她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说:“也是,给忘记了。”
谭宇程偏头,睨她一眼。
季听轻轻抿着酒,咽下那冰凉酒液。
她轻声道,“点些吃的,空肚喝酒难受。”
谭宇程招来小哥,给她点了一份面,面上桌,季听拿起筷子吃,她一边吃一边道:“今天喝混酒了。”
“不是只喝了悬溺?”
“来之前喝了清酒。”
谭宇程听见这话,偏头看她,热气晕染着她眉眼,季听吃得鼻尖泛着少许的汗珠,她擦擦鼻尖,扬眉看他,谭宇程推了一杯温水给她,季听咕噜咕噜地喝完,接着,她推下高脚桌,谭宇程看她隐约有醉的模样,反射性地伸手揽了她的腰一下。
A字裙跟衬衫中间露着一截细腰,他揽的正好是那里。
谭宇程反问:“能不能走?”
“能,我上个洗手间。”季听是有点晕,她扶着谭宇程站稳后,就往洗手间走去,这家店的悬溺跟那天清吧的悬溺不太一样,好像用了另外一款酒,季听进了洗手间,上完出来,隐隐有要吐的迹象,她撑着洗手台站了一会儿。
正巧遇见那名跟谭宇程碰杯的美女也进来,她走到季听的身侧,笑道:“美女,刚才那名帅哥是你什么人啊?”
季听有些晕,她看一眼身侧的女人,“朋友。”
“他一看就很酷,我问他要微信了,没给,你这里能给我吗?”
季听扯了一张纸巾擦擦脸道:“他不给,我更不能给了。”
那名女人听罢,眨眨眼。
季听主要也是没耐心了,她有点难受,擦完脸扶着墙走出去,谭宇程靠着墙壁在那儿按手机,衬衫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他抬眸睨来,“好了?”
季听点点头。
往他那儿走去,她不知她此时的样子,还拐了几下。到谭宇程身侧时,踉跄了下,谭宇程立即伸手搂住她的腰。
季听趴在他肩膀上,有点心虚跟羞愧,“对不起啊,本来是来陪你的....”
谭宇程冷哼一声。
接着伸手拦腰把她抱了起来,季听被这一运作,更晕了,闭上眼,声音温柔,“下次再陪你喝...”
谭宇程没吭声。
走到吧台,让小哥把她的小包拎来,还有车钥匙,勾在指尖上后,谭宇程下楼,俱乐部替他叫了代驾,他抱着季听上了后座,让她在座位上坐着,她倒在他肩膀上,领口微敞,白皙晃人,代驾从内视镜看一眼,谭宇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贴在他胸膛。
她就只留了后脑勺对着。
至于腰身露一些也没办法了,他伸手帮着挡了挡。
季听身材其实很好。
该细的细,该有的有,很多衣服都能撑起来,且她长相漂亮,却又不是那种攻击性很强的,所以她的追求者向来都很多。
只是她也有自己一套拒绝人的方法,至今就还是单着。
车子疾驰而过,路灯滑过车窗,如扇形投进来,滑过谭宇程高挺的鼻尖,一会儿后座又陷入昏暗,空气中飘散着酒味以及从季听领口传来的淡淡香水味。
她用回她原来熟悉的那款,整体柔和,后调花香延绵留香,丝丝入扣。
谭宇程揽着她,他也喝了酒,酒劲不算大,但混合的酒香味还是有些许浮动,他靠着椅背,睁眼余光看眼怀里熟睡的季听。
几秒后,才又闭眼。
黑色轿车抵达卓悦,在地下车库停好,代驾取出钥匙,交给后座的男人,谭宇程于黑暗中睁眼,接过对方递来的钥匙,嗓音低懒:“钱付了。”
“谢谢。”代驾戴着厚重的口罩。
交钥匙后,也不敢再看那醉酒睡着的女人,刚刚一眼就已经越界了。
代驾骑上车子走后,地下车库暂时安静,谭宇程让季听又再睡一会儿,差不多过二十分钟后才抱着她下车,长腿一拐,黑色车门关上。
一路上楼,进屋后,谭宇程把她的小包丢在沙发上,抱着她进了房间。
她房间里也有淡淡的香味,季听沾床后,其实挺难受的,她翻身就去拉垃圾桶,以防要吐,谭宇程走出房间,取了醒酒片跟一杯水回了房间,搁在她床头柜上。
季听侧着身子,又睡着了。
发丝披散在后脑勺,谭宇程站在床边,垂眸看她一会,伸手拉过被子盖在她肩膀上,寂静的房间里,淡淡的熏香寥寥升起。
谭宇程直起身子,把床头灯调暗一些,随后,离开了房间。
隔天。
季听醒来时,还有些茫然,后看到床头柜上的醒酒片跟杯子,就记起昨晚的一些画面,他走的时候,她有点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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