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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上高速，沉默的行程有些无聊。虽说月见里答应了见面说，但此刻她没有开口，中原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才能显得不失礼貌，不显急躁。
月见里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车内这一丝微妙的尴尬，于是缓缓开口。
“那日在公路上突然出现的怪物，大概六米多高，独眼四只手。但不是所有的怪物都那么大，我常见的那些通常都和洋娃娃或者成年人类差不多。”
“……常见？”
“嗯。现在细说可能会影响开车，中也君介意等会儿边吃边聊吗？”
“当然不会！行车安全最重要！”
中原中也立刻会意，之后的车程上聊了些有的没的，大部分都围绕身边人无关大雅的趣事。
“中也君和太宰君关系真好啊。”
这是月见里最后的总结。
抵达箱根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周边热门的小食店也无需排队。中原中也先行进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蔚蓝一片的芦之湖。
月见里锁了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支一大早就关了机的手机留在车上。她走进店里，桃色长款大衣挽在前臂上。明亮的色彩是灰白冬季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原本坐在门口昏昏欲睡的老板瞬间清醒，笑着和月见里客套了几句话。
那日想吃的面最后还是吃到了，月见里想了想，点了一份蛋包饭和冰淇淋。不是饭后甜点，月见里拜托老板优先上了她的冰淇淋。
中原中也点了荞麦面和黑鸡蛋，询问了月见里的口味后又点了些小食。
月见里捧着装了绿茶的茶杯，缓缓诉说那些关于「怪物」的事。
身前的少年是异能者，是区别于普通人的存在。这样的特殊，在月见里封闭的世界里反而属于安全的范畴。
前田医生曾在心理治疗的时候，劝说月见里尝试将那些在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与心底最深的恐惧缓缓说出来，有些东西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个不敢说国王坏话的理发师，对着树洞多喊喊也能舒缓心理的不舒服。
但是月见里知道，自己身前的心理医生只是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以及收了父亲足够多的金钱，所以他会对月见里所说的“怪物”表示理解，是一种成年人哄孩子的理解。所以话疗大半年，她一个字都没有对他说。
同理父亲也一样。依然相信世界上存在圣诞老人的逢坂大河相信月见里，可她终究无法彻底理解那些怪物留下的阴影。镜夜学长与其说相信，不如说是他绝对理智的大脑，不会断然否定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至于身边的其余人，月见里已经不会相信，也不会贸然谈起「怪物」了。
月见里也想自救。
互联网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可以缓解这样的恐慌和无助，披着网名和自选头像的皮，就算说些天花乱坠的言语，大家也只是哈哈一笑，或者用更夸张的谎言去应对。不会有嘲笑的眼神和讥笑的嘴脸。
在那些可以放下现实生活伤疤的时间里，月见里认识了名叫「喜久福」的五条悟。她忘了自己和五条悟成为游戏好友的契机，也有些模糊为什么那么多好友，自己偏偏只和那个少年聊得舒心。
但那种舒心，偏偏在见面后被打破。她需要一段可以让她坦诚布公的亲密关系，但同时她害怕和过去很多次一样，在坦诚布公后，对方把她当做怪物疏远她。
那日艳阳高照，气候热得不那么舒适。她站在树荫下，一回眸看到了那个戴着墨镜、异常高大的少年。
月见里冲他挥手笑了。但心里比过往任何一个瞬间都害怕，眼前人会觉得她是个怪物。
……所以，自己其实早在那时候，就很喜欢那位白毛少年了吧。
“……奈奈？”
中原轻声喊了一下眼前的月见里，她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然后望向窗外的火山湖发起了呆。
“啊，抱歉。想起些事。”
月见里抱歉地笑笑，而后继续描述那些困扰她的怪物。她拿起桌上的木头铅笔，在gg纸的空白处画了几只小咒灵。
“不是鬼也不是幽灵，也不像电视里的哥斯拉。就是这样奇形怪状的，像网游里的怪物。小只的不怎么会攻击人。大的……很少见，但遇见了就很危险。”
那样巨大的怪物，月见里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十年前的交叉路口，一次是几天前的横滨公路。
中原陷入短暂的思考。这些天他们查看了很多Mafia过往的档案，也确实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记载里找到一些相似的蛛丝马迹，关键词都与「看不见」「无法预知」或者「非生物」有关。
现下听月见里描述，只能总结为「部分人可见的怪物」。
但事关组织机密与异能特务科的资料，中原不能将这些信息反馈给月见里。
两人从小店出门，走到湖边码头找到休憩区。下午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在身上，是区别于暖气的温泉舒适。
月见里抬手遮了遮视线远方的阳光，金色光芒漏过指缝落到她的脸上。太阳紧挨着富士山边，将那终年围绕的云烟带晕染得宛若行星光环。
“从那年开始，我就一直认为，总有一天我也会死于那些怪物手里。”
“诶？！”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去否定，“不会，怎么会！”
月见里回眸，望着少年一脸慌张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模样笑了。“中也君真的一点也不像黑手党。”
少女的笑脸被柔和的日光笼罩，弯弯的桃花眼像沁了水。人终究都是视觉动物，没有谁能逃过这样的美好的画面。
但中原中也却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难怪他总在月见里身上看到强烈的矛盾和疑惑。
金钱、地位、美貌、这些随便哪一样挑出来都足够一个人风光无限的条件，都抵不过她内心世界不断的摧毁与崩塌。
眼前的少女，从九岁起就一直在与心里的「死亡」博弈。
近黄昏时分，湖边起了晚风，气温骤降。中原去周边买一些热乎的小食，两人随便吃一些准备回横滨。
等待的间隙，月见里倚靠着木椅闭眼休息，等会儿还要开很久的车。
冬季的箱根很是热闹，哪怕是小食也排了很长的队。中原中也好不容易买了些热腾腾的关东煮回到湖边，木椅上的少女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粉色晚霞包裹着精致的睡颜，中原握着有些发烫的关东煮杯愣了神。
少年摘下自己的黑色礼帽反戴在了月见里的脸前，替她遮去有些刺目的落日光。中原没有坐下，只是将食物轻轻放到座位上。
橙发在晚风中飞舞。连同那句低喃的自言自语。
“我可以喜欢月见里小姐吗。”
wtw：不！可！以！
第25章
5T5今天复合了吗
冷掉的关东煮最终谁也没有吃一口。
两人在返回横滨的路上都有些沉默。直到中原中也忽然想到什么，重重拍了一下脑门。
“哎呀！我刚才就应该想到的，那些奇怪的只有奈奈可以看到的怪物，会不会是你的异能？”
横滨居酒屋。
中原中也最常来这家居酒屋，常客都认识他，老板一见他进门就热情相迎。直接把人带到了吧台边。
熟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Mafia干部喜爱喝酒。调酒师特地为了他的口味研究了些中原中也专属鸡尾酒。
服务员替月见里收起外套。
“这里有吗？”中原问，“奈奈说人多的地方就十分容易出现怪物吧？”
月见里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些怪物的踪迹，于是摇摇头。“没有。”
月见里是不是特殊的异能者很好判断，只要在怪物出现的时候让太宰使用他的异能就能辨别。
中原中也长叹一口气，那只能等下一次怪物出现的时候才能实验了。
“那吃点东西再回去，奈奈应该也饿了吧？”
老板已经按照中原的习惯上了些烧鸟串和生鱼片。中原又拿了份菜单递到月见里手边，后者没有看，“都可以，就吃中也君平时点的。”
说话间，调酒师调了两杯中原特饮推到两人眼前。
“……”月见里本想说开车，但眼前的调酒师目光里带着希冀，似乎是想得到中原中也之外第二个人的表扬。于是端起细长的酒杯抿了一口。
中原点完单，一回头发现少女已经一杯酒下肚，诧异地低喊：“奈奈你等会儿还要开车诶！”
“代驾啦，或者把车抛在这里一晚，没关系。”
月见里只在为数不多的品鉴会上碰过酒精，连微醺的状态都不曾有过。她见过不少醉了酒后忽然大变样的成年人，也有点害怕自己醉酒后露出那样失态的模样……
重点是，可能断片后的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丢人的。
心里藏有太多心思的人，不适合喝醉。
但眼下这杯特饮意外的好喝，并没有辛辣的口感。月见里望向一脸期待的调酒师，抬手比了一个拇指。
她哪里会品酒，能喝下口的就是好酒了。
“嘿嘿。美女特供，外观差不多但其实和中也那杯不一样。”调酒师调皮一笑，“他那杯辛辣的多。”
中原左侧的耳朵忽然放大，偷听到了调酒师的言语，于是撑着吧台起身逼近那个家伙道：“啊？松冈你在我眼皮底下干什么呢？”
被称作松冈的男人耸肩吐舌。三人顿时笑作一团。
哄小姑娘的特饮确实层出不穷，从颜色到口感，松冈天生自来熟和表演欲被彻底激发，甚至还给中原试了自己最近的新品。
月见里喝了不少花花绿绿的鸡尾酒，但吃得不多。低度数的酒一两杯无害，喝多了到底还是有些晕。
但她意外发现，昏沉沉的时候，有些积压的内耗情绪像一缕青烟缥缈起来，不再那样沉重地压在胸口。
于是她笑着问松冈要了中原手里那杯，想试试。
正值晚九点时分，居酒屋开始愈发热闹起来。嘈杂的人声与盖不住的油烟味侵袭而来。中原中也接了电话，需要立刻返回总部。
“中也君有事就去吧，我等会儿电话河野叔来接我。”
“这样不行。”
中原中也每一次见月见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意外发生。他不能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司机。斟酌片刻后，中原决定电话距离最近的，会开车的下属在居酒屋门口等待，随机应变。
月见里不知道中原中也的计划，依然笑着催他有事就快去。“反正，再过不久又要见面啦。”
中原中也离开后不久，月见里挑了一小块炸鸡放进嘴里。冷掉了，油腻且不香。
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都没亮。微醉的大脑有些迟钝，她又按了几下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一大早就关了机。
月见里单手支着下巴看开机画面，两眼一直盯着荧幕，直到把动画看出叠影。居酒屋里的信号较差，只有两格。月见里按了几下，找到通讯录里河野叔的名字，还未来得及按下拨通键，就有一通电话打进来。
“嗯？”酒精的后劲有些上来，月见里以为是自己拨通了河野叔的电话。于是按了一下通话键。
“到家了？”电话对面是阴晴莫辨的男声。
“河野叔，我在横滨码头边的居酒屋，麻烦来接我一下吧。”
电话对面的五条悟：？
河野叔？？关机一整天后连人都不认了？
横滨码头边大多都是仓库，那家居酒屋虽说是附近但也离得不算很近。月见里没有带上那条咒具手链，五条悟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北边的居酒屋里看到月见里。
松冈还在和月见里聊关于调酒的趣事，他并不知道月见里是谁，只是本着一些男人的好/色本能，想和眼前的少女多拉近一些关系。
直到一个气压极低，身材高挑的白毛小子气冲冲走进居酒屋，一屁股在月见里身边坐下。松冈收回了才想伸出的魔爪，假装擦拭玻璃杯。
月见里疑惑地偏过头，旋即眉头轻皱。
“怎么是你？”
多好的问题。五条悟简直想张口咬她的脸。
“算了，毕竟是被宠坏的五条少爷，怎么样都不奇怪。”
又是这个称呼！几天前五条悟在雪夜里表示自己明白分手意味着什么，但他做不到之后，月见里就是这样笑着调侃了他一句「还真是被宠坏的五条少爷呢」。
一杯红色鸡尾酒被推到了五条悟眼前，还在炸毛阶段的他不太明白月见里这个行为是什么意思。
“来都来了，尝尝松冈的特调吧。很甜。”
“这东西再怎么甜也不好喝吧。”五条悟拒绝，然后不满道，“硝子也爱喝酒，真搞不懂。”
月见里上扬的唇角耷拉下来，握着竹签的手顿了顿。
硝子吗。蓝眸瞟了一眼身边的五条悟，她的前男友到底有多少好妹妹和红颜知己？脑袋昏昏沉沉的，月见里索性单手支着下巴瞪向身边的少年。
水汪汪的双眸此刻更显朦胧迷离，眼神虽然有点凶，但气场并不强。
月见里冷哼一声：“萝卜。”
五条悟没听懂月见里是在说他花心大萝卜，还以为她想吃萝卜，于是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服务生。“来盘萝卜。”
服务生：“……”
月见里：“……”
一直密切观望的松冈：“……”
其实这样的状况月见里并不陌生。玩游戏下本团战的时候五条悟也经常这样跑偏，尤其是跑偏的时候还理直气壮，当时的她觉得这个少年好玩极了。
居酒屋的背景音乐不停变换着风格，从演歌到欧美流行乐再到……最近爆红的TRAPNEST。
经过修音的CD稍稍掩盖了蕾拉声线的优越，演唱会的声线更迷人。月见里收回望向五条悟的视线，偏过头去问松冈要了一杯特饮。
松冈虽然不清楚眼前两个别扭的家伙现在是什么关系，但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作为情场老手的他多少还是可以猜到一些。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两极分化。要么不会打直球，要么直球到离谱。
他决定做回好人，于是在递酒杯给月见里的时候，顺便摸了一把她的手背。
月见里眉心微蹙，不懂对面人怎么忽然耍起了流氓。被酒精麻痹后的反应多少是慢了许多。
但她身边的五条悟反应极快，起身对着松冈的手就是一巴掌。“你再碰她试试。”
松冈抬手做投降姿势，笑得一脸真诚。“不了不了。”
他没想到五条悟的力气居然那么大，整只手火辣辣的疼，险些绷不住成年人的优雅，原地疼得跺脚。
月见里也不爱陌生人碰她，但此刻有些逆反心理在作祟。她没好气地看着五条悟，然后诧异地发现他好像真的在生气。
虽然眼前人偶尔会炸毛，但她没怎么见过这个白毛少年生气的样子。此刻他下颚线紧绷，唇角也抿起不悦的弧度，漆黑的墨镜看不出眼神，但应该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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