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秦臻赶紧把车停一边。
周小谜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脚踝,估计没伤着骨头,就是扭了下。她叹气,“完了,今天是没法回一中逛了,我打个车回家吧。”
“行。”秦臻看到前方有家药店,“你打车吧,我去给你买点药,等着哈。”
周小谜上车时,秦臻把一盒膏药,一小瓶红花油递给她,周小谜往包里一塞,“谢啦!”
秦臻摆摆手,“到家了微信上说一声。”
回家路上,周小谜看手机,程希尧的消息突然跳了出来:【[定位]逸海大酒店(H市光明路店)】
周小谜:【?】
【我在H市。你过来?】
套房里,程希尧刚放好行李箱,边烧热水,边给周小谜发信息。小姑娘的语音很快打过来,她的声音有掩不住的雀跃,“程希尧,你怎么在H市呀?”
“刚好在J省出完差,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程希尧言简意赅。临近年关,她寒假回家有一段时间了,仔细算起来,两人有小半个月没见面。
周小谜跟司机师傅说改目的地。去光明路大概需要半小时,周小谜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门铃响起,程希尧开门后张开手臂,期待着周小谜会跟以往一样扑入自己的怀里。
她的表情欣喜兴奋,但动作稍显迟缓,一瘸一拐地进了房间。程希尧当场就皱起眉,“怎么了?”
“脚扭了。”周小谜说,小脸皱成苦瓜。
程希尧训她,“多大的人了,天天不着调。”说着,让周小谜坐床上,把她的小靴子脱下来。
周小谜怪不好意思的,她还露着一截秋裤呢,想把腿缩回去,“不严重,真的。”
程希尧蹲在床前,握着她的小腿,一抬眼,眼神凌厉,“别闹。”他将周小谜的袜子脱掉,秋裤向上卷了一些,看到脚踝处只是微红,没怎么肿起来,觉得问题不是很大,松了口气。
周小谜从包里拿出膏药,“帮我贴一个吧。”
他接过,撕开,细细给她贴上。程希尧受不了这股膏药味儿,去洗了两遍手。出来时周小谜已经将她的大羽绒服脱了,扔在一旁椅子上,里面就穿了件高领毛衣。
小小的一张脸,白白净净,都快藏进领子里去了。
程希尧突然觉得有点渴,刚烧了水,烫,内心里升腾起的是亲吻她的欲望。
他刚要把周小谜捞过来,她的手机在床上,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妈妈”,程希尧示意周小谜先接电话。
周小谜接通贴近耳朵,王秀平的嗓门大,直直传了出来——
“囡囡呀,下午见的男孩子怎么样?你晚上回家吃饭不?要不干脆再和他吃个晚饭?……”
听到这几句,周小谜的心跳骤快,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妈,我有事呢,先挂了哈!不回家吃饭了,先挂了!”
挂断电话,周小谜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绝对听得一字不差、清清楚楚!
周小谜转头,果然看到程希尧面色不善,正要解释,微信语音的铃声又响起。她瞄了眼屏幕,秦臻。
程希尧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波澜,他说:“接。”
补充三个字,“开免提。”
现在就算借周小谜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听他的,只能硬着头皮接通了语音,秦臻的声音响起:“小谜,你到家了吗?我觉得不太放心,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我回家开车,去接你上医院拍个片子,行不?”
周小谜还没开口,程希尧拿过手机,说:“不劳您费心。我带她去吧。”
说完,便按下红标挂断。
“去医院。”程希尧捡起羽绒服,劈头盖脸地扔周小谜头上。
他气得不轻。
周小谜扒拉下羽绒服,露出脑袋,可怜兮兮的,“程希尧,你听我解释。”不等他回答,周小谜把前因后果完完整整讲了一遍,不敢漏掉任何细节。
“我真的只是想见了面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毕竟是老师的面子,我也不好不给。”
“我也不知道是秦臻,要知道是他我就直接微信上说一声了。”
小姑娘道德感高,自然是不可能做出脚踏两只船的事。这点程希尧是信她的,只是她这一句接着一句,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他越听越窝火。
程希尧冷冷道:“住嘴,先把衣服穿上。”
周小谜脸色一耷,眼里蓄起一汪水,要哭不哭的。
程希尧瞅着她的脸,又别开,意思是哭也没用。周小谜穿好羽绒服,他也穿上外套。
程希尧在前面走,周小谜在后面一瘸一拐慢吞吞地跟着。她腆着脸想去拉程希尧的手,却被他轻轻拂开。在电梯里,周小谜眼里包着的泪慢慢流下,小声地一抽一抽。
他打了车,去最近的医院。车上,医院挂号,拍片,等结果,去诊室让医生看片。一系列过程,前前后后快三个小时,程希尧光办事,没搭理她。
上了年纪的医生笑话周小谜:“小囡呀,这点小伤还要掉金豆豆?走路扭个脚不是常有的事嘛,不哭了啊。”
折腾完,快六点了。程希尧回酒店,周小谜也一声不吭地跟上。
站在套房门口,程希尧拉着门,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铁了心不让她的眼泪攻势起作用。刚下完脸子就去哄,能有什么效果?小姑娘办事不着调,这回不让她长长记性,估计下次还敢。
要是再来一次这种事儿,他不得被气出点毛病来。
确定了她的脚没事,程希尧狠下心,说:“你回家去。”随即,把门一关。
周小谜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走也不是,敲门也不敢。
想不到大过年的,在酒店门口罚站。
她擦了把眼泪,也不抽抽了。看来程希尧这回是真生气了,连她哭都没用。
站久了累,周小谜蹲下来,心烦意乱,用手机搜——
“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想想该考虑情况特殊性,又改成:“老男人生气怎么哄?”
看了一圈答案,除了撒娇卖萌,网友也没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周小谜蹲在门口给他打电话,连着两通,她都听到里面传出铃声,响至最后,都没人接。
程希尧站在阳台,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便夹在指尖。香烟安安静静地燃着,烟灰落下。他不由得想起程宁前几天说,如果你决心和那个小姑娘在一起,你妈妈喜欢她,家里不反对。
但是你们年纪差得大,想法也不同,你也要做好吃点苦头的准备。
程希尧本来不明白能吃什么“苦头”。原来对于他这样冷静自持的人来说,产生自己难以抑制的情绪,心里又酸又胀,某些瞬间滋生的嫉妒,甚至愤怒,这些不良情绪的产生,他从未想象过。
一根烟燃到尽头,他从窗口往下看,始终没看到周小谜走出酒店的身影。
程希尧看了眼猫眼,门外没人。
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不放心。认命似的拿上手机,开门,准备去找人。
周小谜蹲在门口,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站起时腿麻,脑袋供血不足。幸亏门是向里开的,不然她得被撞飞出去。
下意识地去拉程希尧的衣服下摆,紧紧攥住,看向他的眼睛,声音又涩又紧地问:
“程希尧,你要和我分手吗?”
第70章 烟花
怎么就能想到分手?
谁说过要分手?
现在年轻人没有定性, 一点小事就分分合合。程希尧觉得周小谜今天不气死他是不罢休了。
周小谜缩回手,扶着门框,直到程希尧说出“进来”两个字后, 她才敢迈入房间。
程希尧坐在床尾, 周小谜站在他面前, 低着头,捏着手,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程希尧觉得她站得太远了,让她往前一点, 她便站在程希尧张开的双腿之间。
他坐着抬头, 她站立垂首, 两人目光直直对上。他没好气,“让你回家去,谁说要分手?”
程希尧狠狠拍了她屁.股一下, 用了十分劲, 可惜在羽绒服和两层厚裤子的削弱下, 听着响, 实则没什么威慑力。
周小谜一抽鼻子,咬了下唇。
程希尧语气严肃:“不准装可怜。”
“才没有。”周小谜否认。
他伸手抚上周小谜的唇, 又道:“不准咬。”他的手指上有淡淡的烟草气息。
这个也不准, 那个也不准,还打她屁.股, 周小谜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 一张口轻轻咬住了他的食指。程希尧感受到一片温热濡.湿, 脊柱瞬间挺直, 后背一阵发麻。
他舍不得拿出, 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往前一带, 咬牙切齿道:“周小谜,长本事了是吧?”
周小谜慌慌忙忙地吐出,舌头顶着往外送,人往前贴得更近,膝盖触到床沿,她干脆跪坐在床上,挤在他身前。她捧着程希尧的脸,主动亲他:“程希尧,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是个很好的学生,程教授教她的东西,都刻进脑海里。比如接吻。周小谜学他,又没他的强势,小心翼翼地探入,触碰他的牙齿,唔……有烟味,她不喜欢。
想走的时候又被程希尧勾住,主动权易主,加深了这个吻。
周小谜圈着他的脖子,呼吸悉数绕在他耳边,她的声音很糯,“别生我的气了嘛,程希尧~”
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话,程希尧却让她磨没了脾气。后来周小谜带他去吃过村口过年刚打出来的糍粑,热乎乎,软糯糯,扯下一块,拉着丝黏着手,腾腾的热气中蘸点红糖,甜蜜地让人张不开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吃红糖糍粑长大的姑娘,就是那么会磨到人心里去。
程希尧的拇指抚摩着她的脸蛋,问:“下次还敢去相亲?”
周小谜摇摇头,说:“没有下次了。”
她握着程希尧的手,鼓起勇气般,眼神亮晶晶的,“程希尧,要不我带你回家见见我爸妈吧?”
程希尧全当她在说笑,之前不是还要地下恋情吗?小姑娘家家的,想一出是一出。他接话茬,说:“行,现在就走。”
七点不到,不算晚。
“那得带点礼物吧,你空手上门……总是不太好的。”周小谜嗫喏道,她还是很替程希尧着想的。
程希尧没想到一晃神,被小姑娘带进沟里去了。他倒也没什么可推脱的。
对面的商场还开着,程希尧买了烟酒,又挑了昂贵的营养品,到最后两个人四只手拿满才出来。
周小谜的眼皮隐隐有些在跳,这是不是太隆重了点?她问程希尧:“左眼是跳财还是跳灾?”
程希尧没搭理她,拦了辆出租车。
车子开进一个老小区,周小谜愈发觉得近乡情怯。不吭一声,没有预告,就领个男朋友回家,会不会吓坏爸妈?
家里的门铃坏了多年,周诚也没修。她硬着头皮敲门:“妈!我回来了!”
王秀平正在洗碗,围裙上擦了下手再开门。门一打开,看着女儿背后站着个男人,惊得说话都不利索,“囡囡,这……这位是?”
周小谜脸色红过桌上的番茄鱼汤,“我男朋友。”
在王秀平震惊的眼光下,周小谜给程希尧找了双拖鞋,程希尧礼貌道:“阿姨好,叫我小程就可以。”
“老周!赶紧出来收拾下。”王秀平喊周诚,又急忙去厨房摘围裙洗手。
两人忙乱了一阵,才把客餐厅收拾出来。王秀平多年没跟周小谜动过手了,此时恨不得揪着这丫头的耳朵,问问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不打个招呼就把男朋友领上门,家里连个准备的没有!
对了,男朋友,怎么突然冒出个男朋友?
王秀平觉得自己被气糊涂了。
程希尧端坐在沙发一侧,他说:“叔叔、阿姨,小谜下午扭了脚,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今晚上门叨扰,是我唐突了。”
“这话就客气了。”王秀平满脸笑容地对程希尧,“吃饭了吗?”
“妈,我们还没呢。”周小谜抢答。
王秀平重回厨房,周小谜蹑手蹑脚地跟进去。她被妈妈戳着脑门,要求坦白从宽,迅速交代怎么回事。周小谜看着锅里沸腾的水,海虾倒入之后,几秒便红透。
周小谜捡着要紧的说,她恋爱已经半年了,程希尧是B市人,大学老师,这次出完差,顺路过来。
王秀平问小程大过年的去哪里出差?周小谜想了想,说J省。王秀平瞥了一眼女儿,这丫头不长心,地理学到狗肚子里去了?J省回B市,怎么可能顺路到H市来?
王秀平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海鲜面,大虾、墨鱼仔、鱼片、豆腐泡堆满了碗口,丰盛到快盛不下。
做饭的工夫,程希尧陪着周诚在书房写字。周小谜家这房子面积小,周诚的书房占了不少地儿。里面对着一摞摞书,多数已泛黄,却无落灰。靠墙是一张大书桌,周诚正铺着宣纸,写完一句“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海鲜面吃到底时,王秀平的牌友在楼下喊,“打老K了。”
方言,打牌。邻里之间纯娱乐,不赌钱,每晚八点围坐在紫藤萝架下。不去跳广场舞或上越剧课的夜晚,王秀平便去打牌。周诚在家,练字,看书,写诗,回到了过往的日子。
程希尧说改日再正式登门拜访,晚上就不多留了。
周小谜走得慢,送他到小区门口,在老旧的喷水池石雕下抱他的腰,仰头道:“程希尧,你怎么见家长还那么气定神闲?”反倒是她,显得更为紧张。
程希尧揉了下她的脑袋,没说话。心想能养出你这样缺心眼的孩子,父母又会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离除夕还有两天。
周小谜本来觉得,程希尧一定会赶在大年三十之前回B市过年。除夕当天一家团圆,是她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记忆。
春晚到了第五个节目,程希尧还没回复她的消息,周小谜才有些急,不知道他在哪儿。
距离零点还差一刻钟,程希尧来电问:“小谜,你能下楼一趟吗?”
周小谜借口去放鞭炮,匆匆下了楼。
午夜时分,像是灰姑娘上了南瓜马车般梦幻,周小谜坐上了银灰色轿车的副驾。她好奇,一连串地发问:“程希尧,你怎么没回去?这谁的车呀?我们要去哪里?”
这些都不重要。程希尧一踩油门,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疾驰。小镇的街上,热闹的是满树的红灯笼,温暖的是楼房窗户中漏出的橘光。
他把车开到城郊的空地停下,打开天窗,放平座椅。
周小谜的手机在直播倒计时,“新年的一年如约而至,10,9,8……”
她的记忆开始模糊,想起去年时,她身处繁华,盛大的孤独。
程希尧挤到她的副驾,与她紧密相拥在这一方的小小空间,“……3,2,1!”
“小谜,新年快乐。”他贴着周小谜的耳朵说,今年终于陪在了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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