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无不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去到一个会下雪的城市,见识一番雪国的景象。
“嗯……”苏清楣回应着。
“去下雪的地方上大学吧。”唐殊望着她,认真地说道。
“我们一起。”他又说。
-
清晨,苏清楣的生物钟提醒她起床。
一睁眼,苏清楣的脑子便不是控制似的回荡起唐殊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
所以,一起去首都上大学吗?
一起吗?
我们一起去会下雪的地方上大学吧……
……
一字一句依旧是那么清晰,就好似唐殊伏在她的耳边低语,让她心猿意马。
于是,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而后,她便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唐殊,此时,他正举着手机,边聊电话边踱步。
“嗯,我知道了,”唐殊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们明天就回来。”
之后,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唐殊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嗯,不会影响到这件事,嗯,好,谢谢您。”
而后,他便挂断了电话,一转身就看见了坐在床上一脸迷糊的苏清楣。
“醒啦?”唐殊挑了挑眉。
“嗯,”苏清楣打了个哈欠,又伸手拨了拨凌乱的头发,“是谁给你打电话呀?”
“杨老师。”唐殊回答得很快。
“什么?!”苏清楣一下坐直了身子,听见是班主任的电话时,惺忪睡眼瞬间睁大,萦绕在头顶的睡意也被一扫而空。
完了、完了,班主任杨大姐扛着“学习的大刀”追杀过来了。
唐殊见她如此反应,忍不住轻嗤,笑道:“你这么慌做什么?”
“班、班主任打电话,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慌吗?”苏清楣光是想一想就能下一激灵,可又忍不住问,“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特别的……”唐殊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温水,走到苏清楣跟前。
“刚起来先喝杯水。”唐殊把水递到她手中。
苏清楣只好接过水,仰起头,小口小口地望口中送。
看见她乖乖喝水,唐殊才把后半句说完:“是百日誓师大会发言的事情,她问我稿子写得怎么样了。”
“唔,”听到消息的苏清楣还是被水呛了一下,“就这个?她没问什么吗?没问我们去哪里了吗?”
“没问,”唐殊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她的对面,“请假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了,回老家办点事儿,所以她不会问的。”
“原来是这样……”苏清楣闻言,这才稍稍放松下来,虚惊一场。
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她接着问道:“那发言的稿子你写好了吗?”
“写了。”
“哇,你什么时候写的?”苏清楣有些意外,“这几天你不是都跟我在一起吗,你哪来的时间写的?”
唐殊看着她惊讶的小表情,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还是很实诚地回答了她:“今早起来写的,刚刚写完。”
“你几点起?”苏清楣又问。
“六点半。”唐殊说。
“你还专门调了闹钟呀,”苏清楣调侃道,“学霸。”
“没有,自然醒的,”唐殊解释道,“我本来就属于那种睡眠时间短的人,一般每天睡五六个小时是我的极限了,睡多了我会头疼。”
“啊,”苏清楣露出吃惊的表情,“还有这种人?!”
她倒是刚好相反,睡少了会浑身不自在,唐殊这种她还是头一回见。
-
苏清楣洗漱完之后,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眺望着远处的雪山,近处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随处可见的绿植。
许是平日里窝在教室里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让她忘记如今的自己,才刚刚十八岁,正直年轻,就如同窗外四季如春的景色一样青葱和生机――
在这一瞬间,她很确信自己并不后悔在如此繁忙之时,请两天假陪唐殊出门,如今的她就像给这段时光按下了暂停键,小心翼翼地偷出几分闲暇。
“好看吗?”唐殊的声音忽然传来,让望着窗外出神的苏清楣被惊醒。
“当然好看。”苏清楣转过脸来,冲着唐殊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就像窗外初春的阳光一样温暖又柔和。
唐殊略微愣神,而后轻咳了两声掩饰心中的悸动,问:“我,额,我说……”
“嗯?”苏清楣见他说话,于是礼貌地整个身子转向了他。
“我说,好看的地方不止这里,有雪山的地方也不止这里。”唐殊说了一串很绕的话,只因刚刚对方猝不及防的一个笑容,让唐大学霸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嗯,”苏清楣轻巧地点点头,“我知道呀,所以呢?”
“所以……”
唐殊本来想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再去许多好看的地方”,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话像某种约定,颇为暧昧。
情急之下,唐殊脱口而出:“你要不要看看我写的稿子?”
“……”苏清楣怔了怔,这话让人意料之外,果然学霸的脑回路还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好呀。”苏清楣答应着,便坐到了他的对面。
一个玻璃面的桌子,唐殊和她面对面坐着。
唐殊把稿子交给苏清楣,苏清楣便认真地摊开稿子,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看一份两千多字的稿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苏清楣只用短短两分多钟,就浏览完全文了。
“写得挺好的,”苏清楣再次抬头看向唐殊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只不过……”
“不过什么?”
苏清楣支着下巴,啧啧两声后,说道:“我觉得你的写作风格比较偏理性,不够热血沸腾。”
唐殊轻嗤了一声,不以为意:“我本来就是这样呀,你要我有多热血?”
“不是,”苏清楣打断他,“我觉得毕竟是百日冲刺的发言,目的是鼓舞人心的,你这个行文也好,措辞也好,就像个产品说明书似的,我觉得观众们听了很难会受到鼓舞。”
这可是戳到了唐殊的只是盲区,他做人做事一向都偏理性,现在让他写一份“热血沸腾”的发言稿,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这时,苏清楣已经把稿子翻到最前面,开始第二遍精读了,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句子,指出来对唐殊说道:“比如这一句‘我们来到了人生关键的地方,因此我们不能松懈’,我觉得就可以稍微改一改。”
“怎么改?”唐殊问。
苏清楣略加思索后,说:“我觉得可以改成,‘我们来到了青春的路口,方向盘就掌握在我们的手里’……你觉得呢?”
苏清楣边说着,唐殊已经把那句话记下来了,他对比着看了看,貌似苏清楣的句子还真的更好些。
“嗯,可以,改吧。”说着,唐殊划掉了原本那一句,补上了新的一句。
第一次提建议就得到了认可,苏清楣会心一笑。
而后,她又指出了好几句过于“理性”的,有些唐殊还是坚持原本的句子,因为他说不想丢掉自己的写作风格,但绝大多数,还是乖乖听从了苏清楣的意见改过来了。
一个上午,两人就这样对着稿子画画写写,边读边改,到后来,唐殊骤然发现,稿子竟然被苏清楣改了三分之一。
他忍不住道一句:“谢谢苏老师,我这两天把稿子练熟。”
苏清楣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在椅子上,感叹了一句:“行,你到时候好好讲,我在台下听着呢……我还从来没在台上发言过呢,因为我成绩不是最拔尖的那一拨。”
“稿子上有你写的句子。”唐殊望着她,柔声说道。
就好像她也站在台上发言一样。
第三十四章 你
◎喂,有女朋友吗?◎
民谣吉他音乐节是晚上七点半开始的。
苏清楣跟着唐殊一同来到看台。
所谓的看台,其实只是一个铺有地毯的草坪,听众们围成一圈,中间空出来的地方便是舞台。
舞台周围一圈被淡黄色的灯泡包围,后方的几根柱子绑有小气球,看起来十分温馨。
苏清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门票,正想寻找座位时,就被唐殊一句话打断了:“别看了,没有座位。”
“啊?”苏清楣有些茫然,“随便坐吗?”
“嗯。”唐殊带她到一出空地坐下。
-
空旷的地面悠然响起吉他的声音。
第一首是轻快的纯音乐,还有钢琴和小提琴穿插着伴奏。
一曲结束之后,灯光骤然暗下来,可下一首的前奏已经响起。
就在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忽然,观众席上有一人战了起来,抱着吉他无缝衔接,弹唱起来――
谁都没想到主唱竟然藏在观众席里!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声,主唱也缓缓离开观众席,信步走上舞台。
苏清楣盘膝而坐,托着腮,看着主唱只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觉得十分奇妙。
唐殊转头望向她,还隐约捕捉到了少女脸颊上尚未淡下去的笑意。
“好玩吗?”唐殊问。
“有意思,”苏清楣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在柔和的灯光下,像会发光一样,“那主唱好帅。”
唐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
可苏清楣很快又接上后半句:“但我没你帅。”
凝固的笑容瞬间融冰,染上更暖的笑意。
“真的假的?”唐殊忍不住问道。
“我像是会说谎的人吗?”苏清楣俏皮地冲他眨眨眼。
就这样,舞台上又过了几首曲子。
中场休息的时候,还有个抽奖环节。
苏清楣还紧张地握着自己的门票,又抢过唐殊的门票死死盯着不放,可连抽好几轮,都没听到相应的编码,她也彻底放弃了。
唐殊看着她,只觉得一阵好笑:“概率十分之一都不到,哪有那么容易中呀。”
说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抬起来,揉了揉苏清楣的发顶。
苏清楣的头发属于是细软型的,手感毛茸茸的,摸起来就像在安抚一只没捕到鱼的猫咪。
“可是我真的好想中奖,”苏清楣冲他扬了扬下巴,“奖品是一把吉他。”
唐殊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舞台的一角,放着今晚抽奖的奖品,一等奖是一把吉他,二等奖是烧水壶,其余都是些纪念品或者小东西。
“吉他?”唐殊有些意外,“你要吉他做什么?”
“送给你,”苏清楣回答得很干脆,“你房间那把我已经注意很久了,我想,你应该也想要一把新的。”
“这次的吉他是主唱同款,我想你应该很想拥有。”苏清楣又说。
唐殊怔了怔,这把被唐梅用菜刀砍断琴弦的吉他躺在屋里已经七八年之久了,还是头一回有人注意到它,并通过它窥探到了少年内心的渴望。
此时的苏清楣笑盈盈地看着他,柔和的光把整个人都照得格外温柔,白皙的皮肤在夜里也好似会发光一样。
然而,在唐殊看来,能洞悉他心中所想,说出他心之所向,又何尝不是一个“会发光”的存在。
十八岁那年,这个骄傲又矛盾的少年遇见了一个愿意陪他去听音乐会的人,这个人愿意接纳他的情绪,了解他的心事,还有记住他所喜欢的东西。
唐殊垂下眼眸,他不敢看苏清楣了,他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主唱喘着气从麦架上拔下话筒,然后悠悠地说了一句:“今晚,非常感谢大家来捧场……”
苏清楣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她和唐殊竟然在这草坪上听了快三个小时的歌了。
就在这个时候,后台的几个歌手、伴唱、键盘手也跟着一并上了舞台,这时,几乎所有观众都知道,这场音乐会已然到了尾声。
主唱不慢不紧地坐在舞台矮矮的阶梯上,缓缓说道:“那么,我们团队将带来今天最后一首歌《轻舟》,祝愿所有的听众朋友,在未来的日子里都能像轻舟一样轻松,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们依旧要坚信,未来的日子必定有希望、有期待,生活也会像轻舟一样,驶过万重高山,抵达远方。”
吉他前奏缓缓响起,令人出乎意料,这首歌并不轻快,反而像溪水一样缓慢悠长,像长者的倾诉,也像少年的低语。
“风轻轻略过,带起小小的轻舟……”
“前方有万重高山,依有惊涛骇浪,也许我们时常迷茫,不知何去何从,但前路依旧充满希望……”
“架着轻舟,越过万重高山,抵达诗和远方……”
“……”
这歌词就像是给两人钦定的一样,越听苏清楣越觉得自己就是那片轻舟。
人们常说,高三的学生应该是目标最清晰的,可苏清楣听到这句话只会觉得一阵心虚,如今的她不知前路,只有一腔热血往前冲。
她也常常思忖,这些憧憬和热望真的会带她“抵达远方”吗,如今这首歌,似乎就给了她答案。
-
唐殊回到学校刚好能赶上百日誓师大会。
那天一大早,两人刚赶着凌晨的火车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就又匆匆赶去学校。
比起理城,这里更暖和,一踏进学校,苏清楣就嗅到了浓郁的春天气息。
枝头上的嫩芽已经长出了新叶,稀稀疏疏,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就像追光灯一般伴着两人前行。
教室外,朗朗读书声响彻整个走廊。
唐殊疾步而去,最后停在了门口。
“报告!”
此时,讲台上的杨芳一手攥着课本,一手调整着腰间的“小蜜蜂”(小麦克风),寻声而去,一眼就见到了门口的两人。
再次见到唐殊,杨芳眼里却没有半点责备,反倒是如释重负――
那个骄傲的少年终于收拾好自己,回到了“战场”上。
“请进,”杨芳冲两人扬了扬下巴,“今天早读默写第七单元的单词、短语和重点句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刚一坐下,前座的李思甜就转头冲唐殊打招呼:“唐殊,你回来啦。”
“嗯。”
“这段时间物理老师讲了些提高题,我都有做笔记,你需要吗?”李思甜扭着脖子,视线一寸都未曾离开过他。
“嗯,到时候有需要的话。”唐殊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倒是苏清楣眼睛亮了亮,主动问道:“思甜,可以给我看看,我想我非常需要!”
李思甜神色变了变,褪去了些方才的殷切,但嘴上的笑还挂着:“也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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