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适也很为苏宜楠高兴,真诚道:“恭喜。”
苏宜楠笑容甜蜜,抬头望了望远方,又开始打趣起唯一还没着落的谢意适:“拿下那位的重任,可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聂玄清跟着起哄:“谢二,你可一定要为姐妹争光啊!”
谢意适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声道:“怎么只允许你们退出,不许我也离开这漩涡呢。”
“啊?”苏宜楠和聂玄清惊讶,“为什么呀,你这么能干,又不是应付不来,太子多好啊。按你的心气儿,真的不想争一争了?”
不得不说,闺中密友还是相当了解自己的。
谢意适被她们的话提醒,才想起自己上一世是有想过那个位置的。
那样的华贵尊荣,谁不想拥有呢?
但再怎么高高在上,也都不如小命重要。
她实在是无福消受。
这些话不好说给姐妹听,她便反问了两人一个问题:“太子这样好,你们为什么不争?”
两人同时一怔,苏宜楠下意识答道:“又不是好就要喜欢,我不……啊,明白了。”
她拍拍谢意适的手,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我娘常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既有的选,自然是要投到喜欢的人家去的。你也嫁到意中人那儿去吧嘿嘿嘿——”
谢意适:“……”
很好,就让她们这样以为好了。
聂玄清是个活泼好动的,很快坐不住了,闹着要再去赏花,谢意适倦懒不愿意动,推了苏宜楠去作陪。
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离开的背影,谢意适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日她真是有些累……
余光中忽然出现一道披着大氅走来的高大身影,谢意适瞌睡都吓没了,整个人瞬间清醒,惊疑不定地看着走过来的男子。
西南王?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跟前,垂下来的眼眸乌沉沉,还抛了一句话过来。
“找了那么多借口,原来就是不喜欢太子。”
谢意适:“……”
能不能不提男主了?她真的很怕提着提着卷进更多剧情里去。
看向傅成今走过来的方向,那里正是背后这一片假山出口位置。
她们刚才说话声不重,这人却都听见了,可想而知他刚才在哪里。
谢意适庆幸她们刚才虽有僭越但没说太出格的话,当然也对傅成今听墙角的行为很不满,淡淡道:“殿下,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只见面前之人轻轻咳嗽两声,语气半点不心虚:“是我先站在这里,你们后来的。”
傅成今没有说谎,他动机不纯,但这个地方确实是他为了避开其他姑娘先钻进来,还因此被迫听了一段令自己伤心的话。
谢意适不欲与他争辩,本来就要差人去找他约见,在御花园中遇见也正好把该问的问一问。
就在她想要请傅成今抬抬贵脚换个地方说两句时,几道熟悉的女声忽然靠近,竟是才走没一会儿的苏宜楠二人折回来了!
下一秒,她手腕被人扣住,踉跄几步撞入假山石洞中。
因行为仓促,避入假山时她几乎和傅成今贴在一起,脑袋还撞了对方一下,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谢意适听到了压得极低的闷哼。
双方衣物上的熏香交织在一起,馥郁地令人头昏脑胀,傅成今被撞到的下巴似乎都不疼了。
傅成今身体僵硬,半圈着怀中软玉温香的手无所适从。
“咦,谢二怎么不见了?”
苏宜楠的声音隔着一片石头,无比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林姑娘,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接着是聂玄清的声音,谢意适听到“林姑娘”三个字心跳都停了一拍,大气不敢出。
若只是自家姐妹,被发现也就罢了,可有旁人在场,她若发出动静被察觉,就是拿性命在赌。
“要不下次我们出来时约你一起,你们再聊?”
在苏宜楠的建议下,林姑娘清清冷冷的声音终于响起:“也好,多谢二位了。”
三道脚步声逐渐远去。
谢意适这才放松下来,垂眸时发现两人居然还靠在一起,下意识往外一推,然而头发却像是被什么勾住了,这一下扯得她头皮生疼。
她伸手一摸发髻,果然有头发被勾出来了,不由气结。
“你自个儿躲起来也就罢了,何故拉上我一起?!”
“一时情急,抱歉。”低哑的嗓音在昏暗的环境中闷闷的。
他道歉了,谢意适才发现自己语气太冲,平复心情后温声补救:“对不住,是我失态了。”
“无妨。”
听到他不带任何怒意的声音,谢意适心想,看来传闻也不全是虚的,至少性子是真宽和。
她随口问了一句:“您怎么独自在这儿?”
简单的一个问题,洞中静默半晌才有回音。
“我从东宫过来的,来御花园透透气。”
东宫?
谢意适不禁奇怪,问:“太子殿下还未抵京,您去东宫干什么?”
不料回答自己的是一个反问句:“你怎知太子还未抵京?”
谢意适理所当然道:“大军班师回朝的阵势,怎能不……”
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昨日,她和西南王去的是太子的庄子。
今日西南王又去东宫,难道……其实太子没有随大军一起,而是先行回宫了?!
那书果然有鬼,太子冷落柳轻羽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胜归来却听闻白月光死讯心灰意冷了。
现实和剧情,到底应该怎么联系?
谢意适走了一会儿神后忽然发现傅成今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好像她不知道太子已经回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无言对视一瞬,对方开口,跳过了方才那个不愉快的事情直入正题:“你找我,是问昨日桃花簪之事?”
此地不宜久留,谢意适不想在一个幌子上浪费时间,摇头否认:“除了簪子,昨夜我还在院中搜出了一只无舌铃铛……”
说到铃铛时谢意适特意放缓语速,极力在昏暗的环境中看清对面男子的神情。
对方深邃的眉眼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了然,也不诧异,只是倾听。
谢意适本就不怀疑他,这会儿心更是落在实处,继续往下说:“您来自西南,定然知道,一旦这种定情信物在一个未出阁也未定亲的姑娘院子里发现,她会是什么下场,更遑论幕后之人还有嫁祸给您之心,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殿下彻查。”
她只注意看傅成今的脸,浑然未觉后者掩在袖中的手已然握成拳头,关节因巨大的握力呈现出青白色。
“我知道了。”
目的达成,谢意适也不敢多留,匆匆朝他一福便从另一侧出口离开。出去时想到扯出来的那缕头发,心一横,直挺挺朝就在前方的梅花树撞去。
梅花枝干刮过她的发髻,拨乱发丝的同时留下片片粉嫩的花瓣。
谢意适松了口气,才去喊皇后安排在御花园方便她们使唤的宫女。
她发丝凌乱,神情却很从容,对着宫女露出浅浅笑容:“刚才看见一朵梅花格外鲜艳,便想凑近细瞧,没注意伸出来的枝枝桠桠就弄成了这幅样子,麻烦你先帮我整理一下。”
宫女见她这样客气,哪还注意得到别的,赶忙开始帮她补救。
假山内,等了一会儿的傅成今转身也准备离开,脚底却踩到了什么,弯腰拾起,发现是一朵中央嵌了珍珠的小巧珠花。
正是方才在谢意适头上看到的其中一朵。
轻轻收拢五指,在掌心里握住,昏暗中他的神情忽明忽灭,似在挣扎。
良久,直到王公公压低的呼喊声在外边响起,他解下腰间悬挂的香囊,将里面的香包倒出,小心地将珠花放入。
而后重新佩好香囊,大步跨出。
第15章 救人
谢意适等人没有在宫中久留,赶在饭点前回到凤仪宫向皇后辞别,回到各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出发前,苏宜楠撩开帘子对谢意适道:“别忘了,明日巳时初,潇雨楼见。”
“好。”谢意适应下,等她先放下车帘,才回到位置上坐好,让车夫出发。
春归坐在旁边,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咦道:“姑娘,你这头上的珠花在怎么少了一枚?”
谢意适下意识摸了摸发髻,回想起在假山中扯出来的那缕头发……怕就是落在那儿了。
“许是落在御花园了。”谢意适想了想,“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珠花,回头去金玉楼拿一朵一样的补上吧。”
若是有标记的物品,她就是回去向皇后请命也得找回来,这种批量售卖的就算了。
春归自是一切都听姑娘的,在心里记下这桩事。
回到谢国公府,谢意适照例先去养荣堂看祖母,一起用过晚饭后也没急着走,等她睡下才离开。
夜幕垂下,月亮悄然探出脑袋,又无声隐没。
天又亮了。
巳时正,谢意适准时来到潇雨楼。
潇雨楼临江而建,足有四层之高,一楼是书屋,二至四楼全是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雅室,可潜心修读功课,亦可三五成群吟诗作赋,讨论难题,疲惫时推开窗户便是开阔江景,又有放松心神的奇效,因此很受文人雅客青睐。
谢意适也很喜欢这里,尤其夏日喜欢坐在最高层看江景,被风吹一吹,好像就能把所有的烦恼都能放下。最高层有一个房间是她常年包着的,和苏宜楠等人的约会,也大多定在这里。
这个时间点楼内人已经不少,读书声从各个雅间内散出,融合成世间绝无仅有的乐章,让每一位聆听者都凝神静气,迫不及待地想加入进去。
潇雨楼建了有些年头,谢意适踩上楼梯,吱嘎吱嘎的声音便响起来。
有站在走廊窗口旁读书的学子闻声看来,发现来者又是个女子,赶忙回身避开不敢再看,暗自腹诽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来了这么多好看的姑娘。
谢意适来到四楼,苏宜楠等人都来了,她又是最晚到的一个。
“怎么回事。”她一边进门一边自我打趣,“这是一日迟,日日迟了不成?”
聂玄清咯咯直笑:“我们今日只是陪客,不妨事的,林姑娘这不是还没来嘛?”
苏宜楠也冲她挤眉弄眼,“先说好哈,等会儿我俩就走了,你记得结束后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儿,或者你现在就猜猜怎么回事也行。”
“那还是等结束后,这个真猜不了。”谢意适上辈子死了都没跟林姑娘有什么接触,昨天那不在轨迹上的举动引起的变化,她如何猜的着?
“好吧。”两人只能放弃。
没等多久,雅室外的门被叩响,春归通传:“林姑娘来了。”
接下来三人齐齐起身相迎,林姑娘和她们相互见了礼,苏宜楠二人稍稍活跃了下气氛后离开,只留下谢、林二人在桌旁对座。
林姑娘也不扭捏,道明来意:“我此次厚颜相邀也是受人之托,不知谢姑娘可否知道近日才回京的柳太尉之女柳轻羽?”
谢意适想得到林姑娘此番或许是替人办事,可还真没想到会是柳轻羽。
她想起那套被借走的头面,迟疑片刻道:“她怎么了吗?”
昨日在皇后宫中也没看到柳轻羽,莫非真出了什么事不成?
林姑娘看她神色中带上担忧,赶紧解释:“她没事儿,就是本次会面,其实是她托我代请的,真正想和你见面的人就是她。她现在就在隔壁雅室,如果谢姑娘你愿意相见,我便去请她过来,若你不愿,那丰芫就在这儿给谢姑娘赔个不是,此事就此作罢。”
这下谢意适是真的迷茫了。
柳轻羽想见她大可直接去找金玉楼掌柜代传,何必找林丰芫这个中间人?
而且,柳轻羽托人找她,又要做什么?
怎么不光是太子两个字阴魂不散,女主也如此奇怪?
“柳姑娘想见我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想先请林姑娘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知道是否方便?”
林丰芫早有准备,点头应下:“你尽管问,只要我能答得上来。”
“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谢意适翻转倒扣在托盘里的茶杯,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捧在手里,垂眸看着茶水倒影出的一方天地,“就是想知道柳姑娘是如何请动林姑娘来做这个中间人的。”
果然是个不好回答,但又不至于让人难堪的问题。
林丰芫心头松了松,组织了下语言,答道:“两日前柳姑娘帮我避开了一桩祸事,我提出报答,她说想见你一面,我便应下了。”
两日前,那不正是柳轻羽进宫那天。
“方便告知是怎样的祸事吗?”
林丰芫是个坦荡人,直接道:“那日我刚从通达书坊出来便遇上一匹疯马,若非柳姑娘反应快拉了我一把,恐怕不死也残。”
疯马。
听到这个关键词,谢意适忽然想起来了。
书中提到过一笔,说各府贵女为争夺太子妃之位手段频出,其中一位颇受皇后青睐的贵女便因此死于人为的惊马之下。
被这一笔写死的苦主,不会就是林丰芫吧?
谢意适看着面前气质娴雅,眉眼清冷的女子,心里翻江倒海。
原来她才是第一惨!
“如此巧合……”出于同情,谢意适多嘴了一句,“恐怕是人为。”
林丰芫愣住,随即笑道:“柳姑娘也是这样说,我已告知父亲,让他去查了。”
柳轻羽也这样说……等等,书中可没有柳轻羽救人这一说。
莫非,她也重来了一次,也看了那本书,才特意去救人的?
可是谢意适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都不记得那书中提过死于马下的贵女是谁,又是在哪里发生的这一桩惨案。
如果不是巧合,柳轻羽是怎么知道的呢?
现在变成谢意适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柳轻羽一探究竟了,遂结束话题道:“那就好,麻烦林姑娘去请她过来吧。”
林丰芫松了一口气,朝她露出感激一笑,边起身边道:“我这就去,谢姑娘稍等。”
谢意适独自坐在房中,喝一口茶压了压心底纷乱的猜想。
林丰芫很快回来了,谢意适看向她的身后,发现仍旧只有她一人,眼神不由怪了两分。
林丰芫此刻郁闷地要命,她实在是没想到柳轻羽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连留在隔壁的丫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实在抱歉。”林丰芫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柳姑娘突有急事先行离开了,让我替她赔个不是,下次她再做东当面致歉。”
“……”
看着林丰芫红到滴血的双颊,谢意适客气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家中的情况我是明白的,走得如此匆忙定然是发生了大事,不好耽搁。无妨,今日能与林姑娘相谈已是快事,与柳姑娘便下回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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