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子烨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从孟旭升的背影转回来,然后抬脚朝着琳琅走去。
剩在原地的单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感觉,苏大人好似不高兴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琳琅有没有将糖画送给苏大人?
a:送了
b:没送
c:把自己送了
d:苏大人倒贴
e:自行发挥
第70章 第 70 章
若说苏子烨因着百姓们死亡而痛心, 那么宫里的贵人此刻则是为了流言而烦忧。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桌子上俱是珍馐,皇后保养得当的手亲自舀了鸡汤, 双手捧着送至皇帝的面前。
“陛下, 熬了四个时辰的补汤,您这些日子劳累, 得多进补才是。”
皇帝面色有些不好,眼下尽是疲惫, 瞧着苍老了不少。他嗯了一声, 却只是接过汤碗, 放在桌子上没动,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 哪能不知道他在愁什么,于是皇后宽慰道:
“陛下放心, 眼看着就是年底的祭典了,到时候弄的声势浩大,只要我们诚心祭拜, 再叫人将香料一事看的紧一些,想必不会再发生命案,百姓们也会很快将此事忘却。”
皇帝叹了口气。
到底是妇人, 目光短浅。
他眼神里带了鄙夷,皇后笑容有些僵硬, 不过很快就整理好情绪, 道:
“陛下,您的意思是?”
“贤王韬光养晦多年, 朕当真以为他是个玩物丧志的人,还对他经商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任由他将铺子做大。”
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那时候皇帝上位死了不少兄弟手足,大概是念着这最后一点血脉,才留下贤王一命。
贤王整日没个正形,皇帝自然是十分放心的。
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私下囤兵买粮,将妻儿们扔在京城混淆视线,自己跑了!
“他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皇后声音又柔了一些,道:“想来现在兴风作浪的只是小虾米罢了,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小虾米?”皇帝皱了皱眉头。
之前他传唤大理寺卿苏子烨,苏子烨提出了这样一个设想。
如果现在暗处的只是当年剩下的残余部下,他们何苦这般卖命?拿着贤王的财宝逍遥不好吗?
就算他们是忠心耿耿,一心想要为贤王报仇,但他们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且没有最后的受益者。
苏子烨说:“陛下,微臣以为,贤王很有可能有血脉存活于世。”
皇帝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想,说不可能。
因为贤王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且早在他谋乱的那年被处置了,不可能存活在世上。
“宫外的流言被压了下去,但总归是压不住的,朕已经让人借着年底祭祀的名义在街上巡逻,除了保平安外还有预防百姓被极乐香陷害。”
巡逻的士兵们身上的盔甲都被香料熏染过,是能抵抗极乐香的,而且他们身上也戴了香料包,这样在街上来回的走动,能让嗅到香气的百姓们清醒。
“不过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毕竟那东西防不胜防,所以朕让清和道人尽快研究出可以破解之法。”
其实苏子烨还提了一个想法。
既然已经有流言了,那不若将其利用,让百姓们自行去购买预防极乐香的香料和药材。
做到这一点很简单,只要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干预就好。
皇帝答应了,还将此事交给他去处理。
回想当年,皇帝十分倚重苏子烨的父亲,现在,又开始倚重他。
谢砚,真是教出个好儿子啊!
苏子烨品性好,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皇后接话:“清和道长颇为繁忙,若是有什么需要妾身做的,陛下尽管吩咐。”
皇帝倚重清和,平日里服用的丹药也都是清和道人炼出来的,他相信清河道人有破解之法。
皇后垂下眸子,压盖住眼里的轻蔑。
清和道人当真能研制出解药?她是不信的。皇帝怎么忘了先帝的事情?
当年先帝便是听信道人的话,非要追求什么羽化成仙,长生不老,为此做了不少荒唐事,甚至因此死了几位大和尚。
不过这话皇后不会说,只温声道:
“而且灵云寺的方丈大师也在闭关想办法,希望二位高人能助一臂之力。”
。
“灵云寺香火鼎盛,求来的东西也格外灵验。”
李素环低眉敛目,神色温柔,面颊染了红晕,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她掌心里的东西正是从灵云寺求来的平安符。
“孟大人,这是我特意焚香祷告求来的平安符,可保平安,趋吉避凶,”说着她笑意更浓,似是不好意思般道:“我给家人都求了,这个是给你的。”
女子笑颜如花,温柔若水,作为男人很难抗拒对方的好意,何况俩人已经定下婚约,明年便要成婚了。
孟旭升面容冷峻,性子也有些冷,但到底顾及着忠远侯的话,偶尔来陪一陪李素环。
被人关心的感觉是好的,孟旭升点头道谢,接过那枚平安符。
见他收下,李素环松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看他,眼神越发的温柔。
孟旭升将人好好的送回李府,这才转身离开。
而门口处,李素环站在那目送他,待人拐个弯不见踪影,她脸上的笑意才收敛。
丫鬟扶着她,关切的道:“小姐,外面天寒地冻的,您又来了月事。如此情况还陪着孟指挥使,您太难了。”
李素环笑了:“莫要胡说。”
丫鬟自然是向着自家小姐的,她不满的道:“本来就是嘛,而且孟大人冷面冷心的,小姐送他平安符都不见他脸上有笑模样。”
也不知道小姐为了保住这门亲事费了多少心思,却只换来对方的冷脸。
也不算是冷脸吧。
李素环深知孟旭升公事繁忙,性子也冷淡。他对谁都是这样,没什么笑模样,所以她并不介意。
何况,她本也不喜欢他。
嫁给他,只是为了攀上侯府这棵大树罢了。如今李府没了爵位,兄长又不成器,她只能倚靠孟旭升了。
李素环想的明白,所以并不难过,反倒是丫鬟为其抱不平,道:
“小姐,您为了求平安符,特意吃了好久的素斋,还跪在佛前磕了那么头,手抄了多本经文,这些,您怎么不和孟大人说啊。”
丫鬟哪里知道李素环的打算,只以为小姐爱惨了孟旭升。
李素环笑了,转身提着裙摆跨过门槛,道:“我还给家人求得平安符了,自然是要诚心诚意,还有,所有的付出都是有迹可循,即便现在不知晓,往后也会知道。到时候,岂不是更会感动?”
丫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扶着她便往回去了。
而捏着平安符的孟旭升确实也不知道李素环所做的努力,他边走边看着那枚小小的平安符,忽地想到有一年,也有人曾给过他这东西。
原本模糊的记忆忽地清晰起来,孟旭升甚至记得那是颇为炎热的七月。
一身赤色劲装作少年打扮的女子,脚步轻快的走到他面前,言笑晏晏的给了他一个平安符。
还带着檀香气息的平安符捏起来薄薄的,那时候孟旭升不甚在意,只淡淡的抬起眼皮,问她:
“怎么有功夫去求这东西?”
脸抹的黢黑,眉毛粗重,但林良瞧着依然是个俊俏的小少年。
孟旭升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她,见她垂下眼帘,有板有眼的回答:
“禀指挥使,属下没有耽误练功,也没有耽误正事,只是恰好路过庙宇,属下便添了点香油钱,得了这枚平安符。”
明明需要诚信磕头才行,但她只字不提。
孟旭升哦了一声,浑不在意的将手里的平安符翻了一下,道:“求这东西保护,还不如求自己手里的剑。”
说完,他便将那枚染了她温度的平安符扔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想起和她相处的画面,他竟然还能回忆起当时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是错愕,是落寞,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抓着裤子,低头抿着唇。
越想,孟旭升心里就越发的难过。
失去了才知道宝贵,现在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孟旭升本想将李素环送的平安符扔掉,但想了想,还是放进自己怀里。到底要成亲了,往后李素环就是他的妻子,那份尊重和体面总是要给的。
自打林良不见之后,孟旭升从未放弃过找人,可没有半点消息。父亲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说人定然是死了,但孟旭升不信。
他隐隐觉得她还活着。
父亲说:“活着?那好,就算她活着,我问你,那她为何不回来?”
孟旭升回答不上来。
是啊,若是她还存活于世,为何不回来?
孟旭升想不明白。
因着心里有事步伐越发的沉重,不知不觉间孟旭升竟然走回了繁华的街道上。
瞧见街上远远的站着熟人,正是大理寺的苏大人。
青年长身玉立,仙姿玉骨,站在那便自成一幅画,俊逸的样貌将周围所有的人和物都压了下去,只剩下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不过孟旭升脚步缓了下来,视线放在苏子烨身侧之人身上。
女子正和苏子烨面对面的说话,从孟旭升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她的耳朵,上头的珍珠坠子一晃一晃的。
不知为何,孟旭升想到了之前宫里的那场比试。苏子烨的那个侍女,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是想将目光聚集在对方身上。
孟旭升觉得,可能是因为此女功夫极佳,才引起他的注意吧。当时她带着面纱,没瞧见她的脸,只记得她有一双秋水般莹润的眸子。
是这个女子吗?孟旭升站定,远远的看着二人。
就见苏子烨温和的笑了,接过女子手中的糖画,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将糖画还了回去,还转身朝着糖画摊子走去。
女子紧随其后,也跟着过去了。
这回,孟旭升便只能瞧见二人的背影。
不知为何,孟旭升瞧着那女人的背影总有一种熟悉之感。他下颌绷紧,努力回想自己在哪见过她。
想了一番后,孟旭升确定自己只见过对方几面,且都是有苏子烨在场的情况下。
罢了,想不通的事情他便不想,孟旭升抬脚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琳琅自然不知道自己被孟旭升暗地里观察,若是她知道,肯定要掏出面纱覆盖在自己脸上。
兴许是天意吧,她在孟旭升面前永远都是男子打扮,他甚至没见过她穿女装。
若是孟旭升见过,哪怕一回,也定然能认出她的背影。
冥冥之中,皆有注定。
琳琅舔了一口糖画,甜意让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她道:“大人,你想要哪个,我买给你。”
方才她将糖画送他,不过苏大人捏着看了一会又还给她了,还说要再给她买。
琳琅哪好意思啊,这些日子一直受他照顾着,合该她给他买才是。
“来来,别和我客气。”琳琅说着,将铜钱拍在案子上,豪爽的模样不像是付两文钱,反倒是像甩二百两似的。
小摊贩都被她逗笑了,见她吃的高兴,小摊贩边熬糖汁边道:
“姑娘,我做的糖画好看又好吃,对吧?”
确实挺好吃的,琳琅不喜甜的人都觉得好吃,于是她点头,应下了这句,还让苏子烨挑选花样。
小摊贩方才没听见琳琅叫他大人,只以为这位风姿俊逸的青年和她是一家的,因此小摊贩挑着好话道:
“姑娘,给你夫君也挑个胖娃娃吧,将来啊,你们三年抱俩!”
瞧这姑娘和这位公子的模样,将来生的孩子肯定冰雪可爱!
琳琅被小摊贩这番话说的发懵,赶紧晃着手解释道:“不是,我们……”
“就做个和她一样的吧。”清隽的青年温声开口,小摊贩应了一声,琳琅剩下的话便放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她觑着身侧青年的神色,见他如方才那般面色温柔,不像是因为小摊贩的话而生气。
不生气吗?
在琳琅看来,苏子烨如天上的昭昭明月,和她这样的人放在一起,总觉得玷污了他的清白。
琳琅想的入神,都忘了吃糖画了。
俩人身后,单腾仰头望天。
明明苏大人是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怎么一和琳琅说了几句话,就神色如常了?难道自己感觉错了?
不能吧,他明明察觉到苏大人好似不高兴了一般。
单腾想不明白,只觉得男那女女之间着实是复杂,尤其是当一个人动了心,而另一个人还一无所知的时候。
过了一会,单腾嘴角抽了抽,感觉不止是复杂,还有捉摸不透。
谁能想到大理寺卿苏大人,竟然会和琳琅一样手拿着糖画?!
待回了府上,颜淮也是一脸震惊,嘴巴嚅动着,硬是说不出话。
苏子烨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只是将糖画交给飞扬,还温声嘱咐道:“放在外面雪堆里,注意要放的高一些,免得被猫儿吃了。”
飞扬挠头,拿着糖画道:“大人,猫儿也不吃这东西啊。”
苏子烨扫了他一眼,飞扬立马跑着出去,放糖画去了。
屋里,苏子烨撩开袍子坐下,给颜淮倒了一盏茶水,问道:“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吗?”颜淮回过神来,将情绪收敛好,想了想还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大哥,此次来找你,有些事情想要打听。”
少年性子随了亲爹,不是个爱笑的,也从来不将心事写在脸上。但此刻他面上明显带了急色,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情绪。
苏子烨转着戒指,猜测道:“你是因为安可楚桃的事情?”
颜淮脸热了一瞬:“大哥料事如神,确实如此。实不相瞒,她染了极乐香,现在身子骨虚弱的很,甚至说会话便会昏迷过去。”
少年说到这,眼里明显闪过痛色,他接着道:
“大哥,我想问问,是否染了极乐香之后,便只有继续闻极乐香这一条出路?”
苏子烨略过前头的话,直接对这句话表示肯定,于是点头。
少年抿着唇,情绪低落下来:“那如果长期的用极乐香,是不是最后的结局和那些人一样?”
如文雪花主仆,如王大虎一流,身体痒的如千万只蚂蚁在爬,最后当街挖了自己而死。
苏子烨没说话,在想到底要不要拆穿楚桃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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