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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邺王
显庆帝离开后，官员亲眷们陆陆续续跟着解散。
江娴起身时，腿全麻了，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秦衍风眼尖手快，一把拽住了她胳膊。
江娴浑身没力，惯性作用下，直直倒进了秦衍风怀里，脑门儿都撞得生疼。
周遭人人都知他们是夫妻，无人多看这边。秦衍风却做贼心虚，慌乱地把江娴从怀里扯出来，没好气道：“你怎么了？”
江娴原本以为是腿麻的缘故，结果走出两步才发现自己的绣花鞋鞋底掉了。
她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挪到太庙正门的墙垣外，指了指自己的左脚，“秦衍风，拜托你一件事，让翠浓给我带一双新鞋过来。”这下山小路上全是身份显贵的官宦贵族，她堂堂裕国公府的少夫人，穿着一只脚指头都快露出来的绣花鞋，被瞧见了多丢人啊！
秦衍风其实可以不理她，让她穿着一双烂鞋自己回去。
但不知为何，想到江娴的脚会给别人看见，心底顿时不高兴了。
江娴以为他没听懂，细心重复了一遍：“你去找翠浓，让她拿双新鞋过来找我。”
“知道了。”秦衍风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又顿住脚，回过头不放心地叮嘱，“你别乱跑。”
江娴粲然一笑，“嗯呐！”
秦衍风匆匆下山去了。
江娴立在太庙的朱色红墙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指。
夕阳西斜。
潮湿的山岚氤氲聚集，挟裹着远山近岭，温度逐渐转凉。
江娴拢紧青绿色的衣衫，一声一声地止不住咳嗽。她弓腰咳了好一会儿，蓦地，地面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银纹麒麟的皂靴。
一只过分苍白干瘦的手掌伸来，掌心躺着一个绀色的瓷瓶，“这个止咳很有用。”
江娴讶异地抬起头。
日落西山，余光横照。
一名身披苍紫色天香绢斗篷的俊朗男子，斯文地对她微笑。
他气质温和，浑身上下透着贵气，江娴瞬间想起了对方的身份，手忙脚乱地行了个礼，“参见邺王。”
“不必多礼。你是晋王的外孙媳么？”邺王看了眼手中的药瓶，慢吞吞说，“方才路过，听你咳地厉害，倒是与本王的病症有几分相似。这药本王常吃，对咳嗽极有效，你可以试试。”
江娴腼腆地婉拒，“多谢邺王好意，可我正在服用别的药，万一与你的药药性相冲就不好了。”
“既如此，那便算了。”
邺王并不强迫，他看了看清冷的四周，疑道：“你孤身在此地作何？”
江娴怎么好意思跟人家说自己鞋底子掉了，她故意模糊重点，干笑两声，“我夫君在赶来的路上，等他来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原来如此。”
邺王轻轻颔首。
他听出江娴有不方便透露的原因，识相地说：“本王还有要事，不在此逗留了。你回去后，麻烦替本王向郡主裕国公问声好吧。”
说完，便彬彬有礼地离开。
走出老远，江娴还听见了他的咳嗽声。
江娴遥望着他孤寂的背影，与青山峰峦极为相衬，恬静清淡。
《庶女为后》中，关于邺王刘延的描写不多，只说他寄情于山水之间，与晋王相似，从不参与党派斗争。邺王最开始误会刘甯，与刘甯之间生出隔阂。后来段问春从中周转，他开始欣赏刘甯，多次帮助。别看邺王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番外里面活到了九十九呢。
想到这点，江娴不禁生出羡慕的情绪。
……她也想活九十九诶。
第八十三章 调戏
江娴原地等候了一炷香功夫，秦衍风和翠浓总算赶来了。
她换上新鞋，闲聊刚才碰见邺王的事。
“没想到邺王挺亲和的，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翠浓道：“奴婢听说这位王爷在宫里一直不受宠，因为年纪小，和几个兄长关系十分一般。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外放的王爷就是他。”
“当个闲云野鹤也挺好的。”江娴由衷说道。
不用卷入漩涡，游离剧情之外，偶尔充当一下工具人，平平安安过完一生，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秦衍风沉默无言。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丫鬟，肆无忌惮议论王室，应该也只有她们两个了。幸好山道上没有别人，否则被有心人听去参上一本，够裕国公府喝一壶。
回到行宫各自用饭。
江娴被汤万香把嘴巴养刁了，晚饭她吃了一点儿便没了胃口。
想到昨晚是秦衍风睡地上，她今晚主动将床铺相让。
秦衍风理都不理她，照旧睡回地铺。
江娴：“……”
看来“谦让”这个传统美德在秦衍风这里完全不适用。
勉为其难又霸占了一晚床铺，到了翌日的祈福大典，江娴已经开始习惯了。
挨过了上午下午的祝词时间，段问春遵照约定，早早就在行宫外的山路上等待江娴。
段问春没带贴身丫鬟，江娴不好意思把翠浓叫上，两人准备去看看菊花便回。
段问春左右张望了一下，问：“江.姐姐，你不带上你夫君吗？”
江娴摇了摇头，“他对赏花不感兴趣。”
祭祀结束后，秦衍风就不知道溜去哪儿了，江娴一路上都没瞧见他人影，估计去找秦随星了吧。
段问春私心里不想有旁人打扰，她只想和江娴说说话。
“幸亏能遇见江.姐姐，让我有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江娴喃喃道：“那你的嫡姐……”
“段堇秋只会埋怨我。”段问春叹了口气，“刚才她还想跟我一起去赏花，幸好她临时遇见了事，来不了。”
江娴点了点头。
段堇秋还是别出现的好，每次她出现，都跟算计段问春的剧情有关。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后山的菊花园走去。
段问春说起自己在禹州的遭遇，表情生动鲜活，令江娴不禁想到接下来的发展。段问春和七皇子会一同坠崖，只是坠崖的具体时间，她记不太清了。
应该是在祈福大典之后？
江娴内心摇摇头，反正主角自带光环，就算率下山崖也是生龙活虎，无需她来操心。
罗汉寺的僧人的确对于种菊花很有一套。
沿着陡峭崎岖的山路，转过一方参天大树，便见两畦地里满了千姿百态五颜六色的菊花，红似火，紫似霞，白如雪，芬芳热烈，生机盎然。
“这蟹爪菊开得真好。”段问春弯腰，右手托起一朵菊花，鼻尖凑近花蕊轻嗅。
江娴见状，不禁想到一件事。
她忍不住说：“问春，你很喜欢菊花吗？”
没记错的话，段问春最喜欢的话是桃花。裕国公府种了好多桃树，都是因为她的喜欢。
段问春不出意外回答了“桃花”，她反问江娴，“姐姐，你最喜欢什么花呢？”
江娴没啥审美爱好，她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俗。我喜欢牡丹，大红大紫的牡丹。”
她这辈子过得太苍白无趣了，如果可以选择，希望下辈子能像盛放的牡丹，富贵夺目，鲜艳灿烂。
段问春正要接话，却听身后有男子朗笑道：“唯有牡丹真国色，怎么能说是‘俗’呢？”
江娴抬眼看去，说话者竟然是二皇子刘桓。
她连忙拉过段问春，向对方局促地行了行礼。
刘桓身边跟着两名人高马大的随侍。
他吊稍眼阴鸷地打量了二人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直接忽略掉段问春，对江娴一笑：“这位是裕国公府的少夫人吧？方才听说你喜欢牡丹，不知最喜牡丹的哪一品种？”
江娴恭谨地回答：“方才我只是随口一说，对牡丹品种一无所知，令二皇子见笑了。”
“既然少夫人对牡丹感兴趣，改日吾送你几盆紫二乔，好好给你讲一讲其中渊源，如何？”
刘桓眼睛笑眯眯的。
明明是一副和善的表情，但因为他的鹰鼻吊眼，显得不怀好意。
刘桓在原著中可不是什么好人，风流好色，武断愚蠢。
江娴觉他言辞轻浮，与段问春使了个眼色，便要告辞离开。可刘桓却大步一迈，张开双手，堪堪拦住了二女去路。
“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不愿与吾一起赏花吗？”刘桓视线大喇喇地在江娴脖颈处的雪白肌肤流连。
京中人都说叶荷萱泼辣，可他暗中打量，这分明是一名娇娇弱弱的病美人。
走起路来弱柳扶风，说话声音温软悦耳，那戴着碧绿玉镯的纤细手腕，他只需一只手就能紧紧扣住……
刘桓心痒难耐。
他知道秦衍风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充满厌恶，于是自觉三言两语就能引诱江娴。见她和段问春往后山跑，忍不住尾随过来。
段问春是秦衍风当初指定要的人，刘桓不敢染指。
但叶荷萱么……
“少夫人，山里夜晚更深露重，不若今晚来吾寝殿，好好给你温暖温暖。”刘桓说完，便要来抓江娴的手。
江娴惊呆。
这刘桓是疯了吗？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竟公然调戏有夫之妇？
“二皇子！男女授受不亲！”段问春把江娴一把拉在了身后，躲开了刘桓的骚扰。
江娴回神，火气上涌，不禁厉声斥责：“二皇子，你身份贵重，自幼饱读诗书，怎能说出如此孟浪之词？若今日之事传出去，岂不是丢了天家颜面，令世人不耻？”
她义正言辞的批评，刘桓脸色一沉。
他贵为皇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皇子府里燕瘦环肥几十人，看上她叶荷萱是给她脸了，竟还敢推三阻四？
而且这病秧子还是秦衍风瞧不上的！
刘桓正要发难，却听旁边传来一声不屑轻嗤，“二皇兄，光天化日的，你这是在闹哪出啊？”
第八十四章 助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菊花丛中的泥泞小径上，站着一名英俊高大的华服男子，正是刘甯。
刘桓脸色微变。
他和刘甯素来不和，今日的如意算盘肯定是打空了。
刘桓眯起眼，不阴不阳道：“什么风把老七给吹来了。”
“东风吧。”刘甯眺望远处景色，随口答道。
他负手而立，漂亮的凤目朝段问春眨了眨，无声地打了招呼。
段问春讶然，她垂下眼，喃喃自语，“啊？原来他不是柳公子，是当今七皇子……”
在禹州时，刘甯并未表露身份，这会儿段问春知道他是七皇子，十分惊讶。
江娴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又阴差阳错闯入了男女主的爱情主线。
“二皇兄不去聆听父皇训诫，怎么有空来后山转花园？我还以为只有闲人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刘甯拐着弯儿揶揄刘桓闲的没事儿干。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刘桓横眉冷对。
刘甯轻笑，“那是，那是。”
他眉眼带着戏谑，刘桓又理亏，说话底气不足，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哼，这里菊花也不过如此，我走了，老七你慢慢欣赏吧！”刘桓怕刘甯向裕国公府那边告密，领着仆从，气冲冲地离开。
江娴松了口气。
面对刘甯，她心弦放松多了。
刘甯毕竟是《庶女为后》的男主角，拥有男主的各种美好特质，不会像刘桓那般没品，更不会无缘无故害她。
他帮助自己解了围，江娴赶忙道谢。
刘甯淡笑道；“少夫人无需多礼，我只是举手之劳。我二皇兄无法无天惯了，今日之事，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的。”
对方是刘桓，口头调戏没有实际证据，江娴就算生气又能怎样？
江娴通情达理，刘甯难免高看她两眼。想起上次她为秦衍风挡酒，心思一转，不禁说道：“少夫人和秦大公子真是伉俪情深，秦大公子怎么没有陪你一道过来？倘若他在，我二皇兄也不会不守分寸。”
江娴轻轻叹息，“七皇子说笑了，我夫君那病症……即便他在，二皇子也不会给好脸色的。”
说完，江娴不由庆幸秦衍风不在。
二皇子蛮横无理，指不定会折辱欺负他。
刘甯又围着秦衍风问了几个问题，江娴都温文有礼的作答。她的话语中表述，秦衍风病弱痴傻，不像和二皇子沆瀣一气的角色。
说话的间隙，江娴留意到刘甯的目光时不时在段问春身上游弋。
她可不想在男女主之间当灯泡。
江娴咳嗽了一会儿，干脆助攻一把，“问春，你和七皇子是不是有话要说？”
段问春还在回忆和“柳公子”的点点滴滴。
蓦然和刘甯四目相对，脸色一红，笨拙地反驳，“江.姐姐！我……”
“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聊一聊。”
刘甯走到段问春跟前，眉眼含情，做了个“请”的手势，“段姑娘，说来话长，你可愿听我好好跟你解释？”
段问春心中也有千言万语。
她看了眼江娴，咬着唇瓣，吞吞吐吐道：“江.姐姐，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呀。”
“去吧。”
江娴笑着挥挥手。
孤男寡女容易说不清，她站在这儿可以给小情侣当当幌子。再说了，帮助男女主百利而无一害，何乐不为？
第八十五章 出头
刘甯和段问春站在烂漫的花丛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相视一笑。
二人郎才女貌极为登对，江娴打心眼儿里为他们感到高兴。她怕站太近会打扰到他们，踱着步往山腰走去。
行至山崖开阔处，江娴驻足远眺，玄清山的景色尽纳入眼中。
僧寺太庙的琉璃飞檐多藏在深树里。
落日低垂，鸟向平芜，云岚千里万里，满山葱茏草木，随风吹动微黄的叶片，拂拂带轻烟。
江娴闭眼，深吸了一口山间的清新空气。
正要继续欣赏，却听不远处传来女子喝骂，尖利的嗓音堪堪破坏了这一番清幽的景色。
好奇心驱使，江娴提着裙摆朝声音来源靠近。
她立在山道上一棵歪脖榕树后，悄悄探出头。几名年轻少女站在一块儿，为首谩骂那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于蓝桃。
于蓝桃清秀的脸上柳眉倒竖，“真是晦气，好端端来赏个花，竟然会碰见你！”
“看见你我就想到那天的事儿！气死我了！”
“有病就在府里待着，到处晃悠什么？平白侮人眼！”
江娴被榕树枝叶遮挡了部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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