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鹭点点头,不再言语。
刘太医又和她说了会儿宫中的趣事儿,便起身告辞。乔鹭腿脚不便,没有相送。
中午饭罢,没一会儿门口光线一暗,却是岳鹤庭跨步进屋。
他让屋中的宫女太监都出去,掩上门,弄得乔鹭紧张兮兮的。
“大白天,你关门做什么?”乔鹭缩在软榻上,不自然的说,“屋子里烧着炭盆呢,会很热的,还是把门打开吧……”
“我冷。”
岳鹤庭微微一笑,解下狐裘挂在屏风上,走到榻边,问:“身子好些了吗?”
乔鹭答道:“嗯,没什么,我自己也是大夫,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过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了。只是腿脚的上可能要一周才能恢复。”
她语气一顿,“我听说何秀凝一家被流放了?”
岳鹤庭点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好过。流放本就辛苦,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也只能说她命薄。”
按这意思,岳鹤庭想必是要灭口了……
乔鹭有片刻失神。
“你是否觉得我太过残忍?”
乔鹭一愣,摇了摇头,很坚定的说:“那倒没有,有些事,一定要斩草除根的好。”只有万无一失,才能高枕无忧。
她不敢拿任何意外来冒险。
乔鹭看着他,又说:“你也为了我。”
她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透露着无比信任,岳鹤庭心中一动,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高兴。”
他笑的很开心,乔鹭也忍俊不禁,戳了戳他平坦的胸膛:“傻乎乎的。”
岳鹤庭却适时握住她的手:“小鹭。”
“……啊?”
这称呼,可真是熟悉啊……
乔鹭心下这样想。
岳鹤庭笑着说:“等离宫后,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乔鹭被他逗的起了好奇心:“什么好消息?”
对她来说,他幸福她就觉得是好消息。
“到时候再告诉你。”岳鹤庭刮了下她鼻子。
“还会卖关子了。”乔鹭轻轻捶了他一下,自己也没忍住笑容。
似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更自然,更亲密,更……
乔鹭偷眼瞧他,微微发笑。
午时的阳光正好,岳鹤庭揽着乔鹭的肩膀,坐在窗前看朗月宫的景色。正端茶前去的竹剑恍惚看到二人的背影,吓的一个踉跄,惊呆了!
他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世子和乔大夫……乔大夫和世子爷……
竹剑捂紧嘴巴,悄悄后退,生怕被发现灭口。
天子诞辰,京城欢庆了三天三夜。
各封地皇亲国戚各自离京,楚王王府就在天子脚下,倒也不用舟车劳顿。
马车从皇宫驶出,路过乔家医馆的小巷,乔鹭想要下车回去,却被岳鹤庭一把拉着,不要她走。
乔鹭嘟嘴道:“我多日没有回医馆了,怕张大夫他们忙不过来。”
岳鹤庭拉着她手腕,蹙眉道:“你自己腿脚都没有好利索,去医馆添什么乱?何况那一帮大男人,你怎地跟他们天天混在一起。”
乔鹭嘟哝道:“他们又不知道我是女子,怕什么?”
“迟早会知道的。”
岳鹤庭将她拉近怀里,埋在她颈脖间,“除了我,我不想任何男人靠近你。”
乔鹭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推他脑袋:“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岳鹤庭亲了下她的嘴角:“很快就没有了。”
“嗯?什么意思?”
岳鹤庭模棱两可,没有给她解释。马车晃晃悠悠停在楚王府,岳鹤庭也没有带乔鹭回他的院子,而是直奔楚王正院。
一进院子,就见楚王和楚王妃正愁眉苦脸的说着什么,见到岳鹤庭都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乔鹭看得脸色,拜见之后就想退到一边,却被岳鹤庭一把拽住,不让他走。
顿时乔鹭尴尬极了,挤眉弄眼岳鹤庭也不搭理,乔鹭没辙,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买什么药。
楚王妃微微蹙眉:“鹤庭,你带乔大夫过来是什么意思?你生气归生气,我的亲妹妹、你的亲表妹一家全部流放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话里带刺,听的乔鹭十分难受。
她这才想起,何夫人是王妃的亲妹妹呐……王妃不把她杀了,已经给足了面子。
岳鹤庭丝毫不顾:“母妃,你和何家人关系淡薄我不是不知,不用在人前装作。我知道你生气,却是气我不能娶何秀凝冲喜,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儿子。”
他这番话说到了楚王妃心坎,王妃脸色稍稍缓和。
楚王第一次见儿子这般行事,来了兴致,问:“那你今日是想来说什么?”
岳鹤庭微微一笑,道:“儿子年纪不小了,也该听从父母的话娶妻生子。但儿子命格太克,非常人所能,想来父王母妃也不会介意儿子娶妻的身份?”
楚王妃叹了口气,“我在意什么?能和你平平安安的,不死就好。”
乔鹭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敢情这家伙是要让她恢复女儿身,还要嫁给他,这等流氓行径,还真是……岳鹤庭的风格啊。
再听楚王妃的语气,这对媳妇儿的要求也太低了啊喂!只要不死,只要命格够硬,只要是女的,感觉她都能够容忍,只是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十分紧张。
便在此时,岳鹤庭笑着道:“正好乔大夫有个孪生妹妹,年岁和她一样,容貌嘛……也差不多,并且同样精通医术,我也算过生辰八字,极其合适。有乔大夫的妹妹作妻,想来以后也不会犯病。”
“哦?”楚王大喜,“乔大夫,我儿说的可是真?”
乔鹭欲哭无泪,她敢说假嘛?
“回王爷,正是。”
楚王妃本来还对乔鹭有些气恼迁怒,这时听她有个精通医术的妹妹,顿时喜出望外:“乔大夫,你怎不早说?既然如此,明日……啊不,今晚就带她过来,见见鹤庭,看她可瞧得上我儿。”
乔鹭硬着头皮说:“世子爷人中龙凤,家妹自然是喜欢的。”
“那就好。”
楚王妃微微一笑,“今晚在王府设宴,一来感谢乔大夫这么多天的精心照料,二来也认识认识乔大夫的妹妹。”
乔鹭唯唯诺诺应下,心中却已经如擂鼓。
这可咋办?
她怎么一人分饰二角?
思及此,乔鹭不动声色的掐了把岳鹤庭的软肉,暗自腹诽:你可真能给我找事儿啊!
第五十七章 病弱的世子(14)
拜别楚王、楚王妃,乔鹭跟在岳鹤庭身后默默无语。待走到院子里,见四下里的随从都没有看向这边,乔鹭才低声抱怨:“你这样说,让我从哪儿去找个妹妹?”
岳鹤庭微微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我又去哪里找一个‘乔大夫’?!”乔鹭握紧双拳,不满的嘟哝。
岳鹤庭拉着她手,和她一起进入屋中,一旁的竹剑识相的掩门,站在门外看守。想到自家世子爷和乔大夫不清不楚,竹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男人和男人,可怎么使得啊……
屋子里熏着宁神香,淡淡的香气萦绕,格外温馨。
岳鹤庭走到角落的柜子旁,取出一个布包,朝乔鹭招手:“小鹭,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乔鹭好奇的走上前,问:“是什么呀?”
“你自己拆开看。”
乔鹭伸手解开布包,却见里面是一套粉红色的女装,看针脚和丝料都是上乘,裙边绣着水仙花和蝴蝶,栩栩如生。里面还有一个檀木小盒子,雕刻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精致极了。
盒子里是一支白玉兰花簪、鹅黄花钿、流苏珍珠步摇、掐丝珐琅镯,坠着粉色珠宝的璎珞……珠宝首饰发出光亮,熠熠生辉。
没有女子不喜爱这样的东西,更何况是常年扮作男装的乔鹭。
她拿起步摇和玉簪,爱不释手,笑着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岳鹤庭含笑点头:“小鹭,这些都是我亲自选的,你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
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乔鹭捧起布包,躲在屏风后,大声道:“你可不许偷看哦。”
岳鹤庭低头发笑,道:“好。”
他坐在桌边,摩挲着茶杯,看着绣翠竹的屏风那头,一个窈窕的身影纤细而优美,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长的脖颈,仅仅是黑色的剪影,也美的惊心动魄。
岳鹤庭不由自主的握紧的茶杯,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换好啦!”
话音甫落,便见一抹桃粉色的倩影映入眼帘。
粉色的绣金薄纱外披着白色的兔毛披肩,腰系翠绿底如意网绦,衬的乔鹭一双眼睛仿佛小兔一般可爱明亮,五黑的长发简单挽了起来,风流别致,云鬓里插着玉簪步摇,淡雅又精细,手腕雪白,十指纤纤,她静静地立在那里,皎若秋月。
岳鹤庭端着茶杯,看呆了。
这不就是他日思夜想无数次的乔鹭吗,不,甚至比他的想象还要美。
乔鹭捻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用发梢挠了挠岳鹤庭的脸,眼睛笑成月牙儿:“色眯眯的,哪有半点王孙贵胄的样。”
岳鹤庭脸上微微泛红,他不自然的咳嗽两声:“你这般模样,是人都会看呆的。”
“真会拍马屁。”乔鹭笑嘻嘻的说,“不过看在你送我衣衫首饰的份儿上,我就让你看个够呗。”语毕,乔鹭牵起裙摆,在岳鹤庭面前转了一圈。
岳鹤庭哪受得了她这般引诱,长臂一揽,便将乔鹭圈在怀里,埋在她脖颈间,低声道:“光看,是不够的。”
乔鹭挣扎了一下,发现他力气还挺大,没好气道:“下流。”
岳鹤庭低低笑起来,气息喷在乔鹭的脖颈上,弄得她痒痒的。
“等今晚见父王母妃,我会向你提亲。”
“会不会太仓促?”
乔鹭毕竟也跟岳鹤庭成亲很多次了,倒也没有以前那般吃惊。
岳鹤庭摇头:“我恨不得……今晚……现在……就和你成亲。”他声音性感又沙哑,乔鹭听的出他的弦外之音,耳根微微发红。
“好啦,说点正事。”乔鹭推了推他,“我今晚到底该怎么和王妃他们解释,我那个所谓的哥哥不能来赴宴?”
岳鹤庭实在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随便敷衍就行,我父王母妃都不是愚蠢之人,也许瞬间就能识破你就是‘乔大夫’,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即便你真的是男人,他们也不会阻拦。”
“你也太自信了些。”乔鹭轻轻扯了下他头发,岳鹤庭忙装作很痛一样龇牙咧嘴,并且说:“夫人,你弄痛为夫了。”
乔鹭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揉搓他的俊脸:“真会占便宜呀你!”
两人在房中嘻嘻哈哈,耳鬓厮磨,门外的竹剑听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哆哆嗦嗦的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离房门远点、再远点。
入夜。
王府宴客厅已然摆好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楚王和楚王妃端坐上首,过得片刻,便见王府下人朝门外鞠躬,却是一身月白长衫的岳鹤庭,带着一名明艳动人的女子相携而来。
众人见到乔鹭,都是眼前一亮。
明亮的堂中,烛光交映,女子臻首娥眉,款款而来,衬的愈发美丽。
纵然是见惯美女的楚王妃,也不由呆了呆。
“小女乔嫣,拜见楚王、楚王妃。”端庄行过一礼,乔鹭脸上挂着合适的微笑。
楚王妃本以为是一个草莽乡野女子,却没想对方行礼如此庄重,顿时大大赞赏,和颜悦色的说:“来人,快给乔姑娘赐座。”
乔鹭落座,岳鹤庭也忙不迭的坐在她身侧,给她倒茶。
楚王妃见得这幕,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和楚王对视一眼,都从眼神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一向冷冰冰的儿子,什么时候会对一个女子这般无微不至?
两人又是惊讶又是惊喜,一时间都忘了乔鹭为何没有出现。楚王一个劲的问乔鹭家中几口人、屋里几亩地,今年多少岁,而楚王妃则趁机仔细打量乔鹭,发现她和乔大夫有八九分相似,但行事却柔美端庄,温婉大气,比起京中贵女也丝毫不逊色,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到她只是一个平头百姓。
乔鹭毕竟是做过公主的人,装模作样的本事糊弄这些人完全够了。
乔鹭以茶代酒敬王妃和王爷,落座时,随口说道:“真是好茶。”
楚王妃却听得清楚,挑眉问:“哦?乔姑娘还会品茶?那乔姑娘可知道这是什么茶?”
乔鹭微微一笑,柔声答道:“回禀王妃,若是小女没有猜错,看茶叶细小而紧秀,颜色为金黄相间,汤色金黄,水中带甜,甜里透香,古人云:‘茶饼嚼时香透齿,水沈烧处碧凝烟。’这应该是极其珍惜名贵的雨前金骏眉。”
“乔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满腹经纶。”楚王妃微笑着颔首,“这茶叶是今年皇宫的贡品,前几日皇后亲自赏赐的,一般人根本喝不出来,没想到乔姑娘对茶叶也如此了解。”
乔鹭低头羞涩的说:“小女也是胡乱猜测罢了。”
一番测试,楚王和楚王妃都对乔鹭十分满意,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乔鹭都回答的滴水不漏。不仅如此,还说些笑话,将两人逗的捧腹大笑,直到宴席将尽,楚王才突然想起乔嫣的哥哥乔大夫一直没有出现。
思及此,楚王忙问:“对了,乔姑娘,乔大夫怎么没来赴宴?”
乔鹭起身,走到正中行礼,不好意思的答道:“怪小女和王爷王妃闲谈太过投机,都忘了替家兄解释。家兄的漳州好友重病,所谓医者父母心,家兄自然是要前往漳州医治的,救人如救火,所以今晚不能来赴宴,还请王爷、王妃恕罪。”说着就要叩拜,却被岳鹤庭一把扶了起来。
“快快起来!”楚王赶紧说道。
楚王妃也忙道:“这有什么关系,以后大家成了一家人,时时刻刻都能见到。”
乔鹭睁大眼睛,楚王妃也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转念一想,干脆直接挑明,问:“乔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可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乔鹭答道:“小女的婚事自当由家兄做主。”
“乔大夫是我的好友,他已经同意了。”岳鹤庭终于忍不住,一把拉着乔鹭的手,对楚王、楚王妃道,“父王母妃,这月二十,我便要和她成亲,宴请宾客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楚王惊讶道:“这个月?也太着急了些。”
“急急急,急什么急,我觉得挺合适的!”楚王妃看乔鹭的表情,生怕她不同意,忙不迭道,“就这个月末,乔姑娘此事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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