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懒散地拨了拨她鬓边的发丝,轻声:“我带了。”
成隐:“…………”
她被欺负了很久。
成隐最后撑着身体去淋浴房洗了澡,一出来,被林惟抱了起来。
她头发湿着,眼角有些红,双手恹恹地环着林惟脖颈,此时她一心只想睡觉。
等电梯时,两人遇到了钟语萱,不过成隐闭着眼,没看到她。
钟语萱扫到成隐脖子上的痕迹,还有林惟那极具占有欲的抱姿。
她直接愣在原地。
她找到那群朋友们,几人一见面,她震惊道:“我好像搞到真的了。”
“?”一女生问:“什么真的?”
钟语萱眼珠子转了转:“…就哥哥妹妹什么的。”
“……你能不能说人话?”
闻言,钟语萱低声笑起来,很是轻柔。
*
很快,电梯来了。
林惟抱着成隐走了进去。
到房间后,他将成隐轻轻放到床上,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她眼睫不舒服似地颤了颤。
林惟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随即他收手,出了卧室,坐在沙发上,开始办起公来。
晚上,他收到周凌消息,说目前还在调查林河消息。
林惟没回。
他点了根烟,咬在唇间。
半阖下的眉眼隐匿在一片烟雾中,神色冷而清淡。
他弹了弹烟灰,念在母亲的面子上,他倒是没怎么计较过林河过去的种种。而且以林河在商场上的那些手段,他也从未将他放在眼底。
结果林河不知收敛。
林惟眉眼瞬间变得犀利,捻了烟蒂。
这次找到林河,绝不会再放过他。
成隐第二天醒来时,时间还很早。
她今天想早点回去,七点左右,她已经将行李收拾好,和林惟离开酒店,上了车。
江泰启动车子。
整条公路蜿蜒延绵,又是清晨,一路上没任何车辆。
半山腰时,成隐还没察觉到什么,直至林惟突然攥紧了她手指,声音还有说不出的紧绷感:“成隐,握紧我。”
成隐心里的不安陡然升起,她朝窗外看去,竟有一辆黑色轿车跟了过来。
它的车身紧贴着他们这边开,像是在找机会撞过来。
江泰板着脸,握紧方向盘,更用力地踩下油门。
车速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色在超速疾驰下变得模糊不清。前方是盘山公路,身侧是万丈悬崖,成隐呼吸一滞,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别怕。”林惟揉着她的头,尽可能地安抚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嗯呐。”成隐极尽全力地再掩饰,可颤巍巍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拐弯处,江泰找到机会,准备超车超过去。
他车速太快,视野里只剩下大片分辨不清的色块,前方突如其来的一点光晕证明有辆车正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眼看前后车辆夹击,江泰咬紧牙关,操纵着方向盘,朝着旁边护栏冲过去。
林惟迅速解开安全带,整个身体扑到成隐身上。
轰的一声巨响。
大半个车身吊在了悬崖之上。
剧烈的冲击感吓得成隐呼吸停滞,她紧紧拽着手上的安全带,整颗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她缓缓睁开眼,四周空气被血腥味包裹住。
林惟将她死死护在了怀里。
成隐不敢往旁边看,也不敢眨眼,她小心翼翼地唤着林惟的名字。
“林惟。”
林惟伏在她的肩膀上,没有反应。
“林惟…”
他依旧没有回应。
成隐眼睫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泪水翻滚涌出:“林惟,林惟,林惟……”
林惟紧闭着眼,脑袋昏沉。
下面仿佛有道深渊引诱着他,他任由身体飞速坠落。
恍惚中。
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
“林惟…”
“林惟,林惟…”
她喊了一遍又一遍,哭腔愈发明显。
林惟意识混沌。
时隔多年,梦中的场景再次重演,白色的雾,看不清的脸庞,还有温软的嗓音……
是谁。
林惟挣扎着睁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纤弱身影。
他声音颤着。
“成隐…十七岁的时候,是不是你救了我……”
第71章 唯一
成隐看到他醒过来, 眼泪瞬间落得更凶。
“当初…从泳池将我救下来的…是不是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每个字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那个…不重要的…”成隐抽噎地开口:“你、你身上疼不疼……”
林惟一顿,望着她的眼眸晃动着最温柔的星光:“告诉我答案, 好么?”
成隐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只能哭着点点头。
林惟一时间没有喘上气, 眼角沁出一滴泪。
他捂着胸口,心脏疼。
疼得他快要死过去。
成隐第一次见林惟这样,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来, 她着急地伸出手, 学他之前的样子,想轻抚着他的脊背。
可手指一碰衣衫, 是一股黏腻的质感。
泪水模糊了她的脸庞, 她指尖颤着停下来, 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她不敢再去碰。
林惟眼神破碎, 一双眸子红得厉害。
眼泪一滴一滴砸落下来。
“你不要...哭...”成隐眸光闪动, 哽咽着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
“林惟…你……”
她动了动唇, 还想继续说点什么。
但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林惟没有应声。
眼底闪烁的泪光像是泛起的温柔潮汐。
到底要怎么释怀。
当初救他的人是成隐。
他们本可以少年时就在一起, 这么多年的空白和缺憾, 他该拿什么填补。
怎么做。
才能弥补成隐将近十年的时光。
巨大的悲伤和无法言说的情感席卷他的心脏,林惟难受地抽噎了一声。
很低。
也极其压抑。
成隐停止哭泣,慢慢抬起手,用衣袖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不要难过。”
“我会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惟。”
所以。
你不要哭。
车身摇摇欲坠。
成隐赶紧下车,随后她不顾一切地将林惟和江泰从车里拉了出来。
两个男人因为刚刚的车祸都伤得很重,尤其是江泰, 重创严重,早就晕了过去。
林河吸着烟, 像是看小丑一般静静地望着她。
成隐眨了下眼,面前好多人,她已经分辨不清具体有多少。
为首的男人她之前在酒店里见过。
他站得笔直,削瘦,似一把薄而锋利的冷兵器,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成隐浑身是汗,体力已临近崩溃,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林惟和江泰的前面。
林河脸色阴冷,夹着烟,声音还带着笑:“林惟,想不到吧,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林惟身上的伤让他稍稍弯了弯背脊,但尽管这样,他看向林河时,那一双红着的眼睛始终盛气逼人,像看什么垃圾一样。
林河取下烟蒂,低头,平静地用脚底捻碎了。
他知道。
这是与生俱来的气场。
不管是乐器,还是学习,林惟从小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满分,而他无论怎么练习,都达不到林惟的高度。
再加上林惟小时候身体不好,母亲总是会更多地偏爱他。
他从前就一直在想,只要林惟不在,母亲就不会被分走一半的爱,也不会有人拿他和林惟比较,他处处不如这个弟弟。
可是还没等到他解决林惟,母亲却先过世了。
这一切都是林惟的错!
是他的存在,害死了母亲。
林惟死了就好。
死了就可以向母亲赎罪。
林河视线忽然转向成隐,那双眼睛如饿狼般狠辣而阴冷:“没想到你喜欢这么一款女人,一看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来人!给我往死里打她!”
“不许你碰她!”林惟瞳眸骤缩。
一个刀疤男人走了过来,成隐紧紧攥着拳头,这次必须由她保护林惟。
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复习之前学过的招式。
刀疤男人脸上带着极重的戾气,拳风狠厉,成隐迅速躲开,并抓住他的手臂,力道渐渐收紧。
刀疤男人冷笑一声:“就这样的力气,还想还手?”
他抬脚踢向成隐肚子,林惟冲了过来,他背后全是血。
林河手疾眼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成隐脖子上。
他阴森森地笑着说:“看她带茧的指腹,我猜是学钢琴的吧。林惟,你说我当着你的面,毁了她怎么样?”
林惟的脚步停了下来:“林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不关她的事情,你放了她。”
他声音里的虚弱无法遮掩。
以他现在的样子根本没办法对抗这么多人。
林河当然也听出来了,他冷笑道:“跪下!只要你朝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她。”
他一手扼住成隐的脖颈。
一手作势要用刀尖挑断她手腕上的筋脉。
林惟浑身发软。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地弯了膝盖。
“不要!”成隐的眼泪终于溃决般地涌出,她再也佯装不了坚强:“不要…林惟…不要跪。”
今日的天空格外暗沉,黑压压的,像是酝酿着一场血腥的暴雨。
林惟眸光深邃地望着她,他故作轻松地扯了下嘴角:“没事的。”
只要能救下她,他什么都愿意。
成隐疯狂地摇头,带着哭腔说:“林惟,不要跪,好不好?”
周旁忽然安静下来。
林河眼底闪烁着疯狂,嘴角勾着一抹残忍的笑容。
匕首上沾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不过不是成隐的血。
而是他自己的。
刚刚成隐咬着牙,狠狠踢中了林河的下半身。
她挣脱他桎梏的同时,匕首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手腕。
成隐抬起脚,冲着林惟那边跑过去。
“给我上!”林河看着自己手腕,一声令下。
世界仿佛癫狂。
所有人一拥而上。
成隐的眼里只剩下林惟。
林惟也迅速奔向她。
成隐被拥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两个人齐齐倒在了地上。
林惟将成隐挡在身下,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温柔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成隐视觉一片黑暗,听力和嗅觉却比往日更清晰,她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拳打脚踢声。
空气里弥漫着比刚刚还要浓重的血腥味,格外刺鼻。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林惟再也没有力气,手掌渐渐从她脸上滑下,他整个人安静地趴在成隐身上。
“林惟…”空气里响起一道极轻的嗓音。
“林惟…林惟…林惟……”仿佛有人狠狠揪住她的心脏,成隐无法呼吸,身上每根神经都在抽疼。
仿佛听到她的祷告,她冰凉的手腕被一双大手轻轻握住。
“别怕…我没事…”他安慰她说。
成隐轻轻地嗯了一声。
林惟缓慢且吃力地动了下身子,他额头抵着她,轻声:“要是我们十七岁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时光无法倒流,我好遗憾啊…成隐……”
成隐的脸上交织着泪水和雨水,此刻全都不受控制地疯狂掉落。
而后她艰难地扯了个笑:“没关系…我们还有以后…我们可以在一起很多年很多年……”
“不仅以后,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不管什么时候,林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林惟眼睫阖动了几下,缓缓闭上,他没能再回答。
豆大的雨珠不断打在他们的身上,鲜红的血液从林惟身下逐渐蔓延到地面,染红了一地的雨水。
成隐睁着眼睛,细长的睫毛上缀着剔透的水珠,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后面发生的事情成隐早已毫无知觉,她只是隐隐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警车、救护车、甚至爷爷的声音。
她分不清他们是谁,但她再也不想放开林惟。
她阖上眼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搂住了他。
正如她所说。
她会一直陪着他。
林承天收到周凌消息,赶到的时候,林惟和成隐两人已经全都晕了过去,还有靠在一旁的江泰。
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护士先将两人抬上担架,可是女孩的力气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大,他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人分开。
林承天悲痛地望着林河,说道:“当初盛夏和林珩是我一手促成。林河,你要恨我就恨我,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
林河面无表情地点烟,可是他还没点火,一双手铐扣在他的腕上。
他当然不会后悔设计的一切,只是没能亲眼看到林惟死亡,他还是略感遗憾。
不过被打的那么严重,不死也残了。
*
成隐再度睁眼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鼻尖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意识回笼的刹那,成隐惊地坐起:“林惟,林惟……”
她到处找林惟的身影,可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林承天刚好推门进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小隐,都过去了。”
“爷爷,林惟呢?”成隐哽咽着问道。
林承天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林惟在另一个病房,你别担心,先好好养伤。”
“不行,我要去看他。”
成隐立即掀开被子,动作幅度太大,架子上的吊瓶晃动得很厉害,林承天见状,用力将她按在了床上。
“听话,医生说你体力透支得非常厉害,必须好好休息,不能乱跑。”
“不要,爷爷,我要去看他。”成隐像个任性的小孩,此刻闹腾得很厉害,输液管里全是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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