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橘红色的太阳西斜后,温度渐渐降下去。
林雾收拾好东西,朝北方走去。
聚灵花周身的灵气浓度比其他地方高一点, 认真感受时能察觉风带来的灵气波动。
不过这个办法在白天不奏效, 烈日炎炎之下, 很难感受到灵力微薄的差距。
沙漠太大,纯碰运气不现实,长老们也不会布下这样没技术含量的关卡。
她怀疑能静下心找聚灵花的时间不多,等彻底入夜之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幺蛾子, 趁太阳还未彻底落下,这段时间是找聚灵花的最好时机。
没走多久,一朵聚灵花出现在眼前, 聚灵花的生长之地不在沙漠,估计是长老们手动放入黄沙中,也亏聚灵花能活, 竟然没被太阳晒死。
林雾向聚灵花靠近, 手刚探过去,旁边的黄沙忽然鼓起。
她往旁边躲闪,避开长剑的攻击, 一个人从沙子里跳出,再次刺向她。
墨伞前后调换,林雾手掌握紧伞尖,伞柄挡出长剑,尾端一勾将对方的手缠住,再前行一拉, 膝盖弯起重击对方腹部。
灵力相撞,林雾略胜一筹, 又是一掌拍在对方头顶,灵力的余波掀得聚灵花微微晃荡。
长剑与墨伞分开,一个男弟子后退几步,一手捂头,另一手又拿剑又捂肚子,身体弯成一只虾连连咳嗽几下。
等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对方立即求饶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饶我一回,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看他身上的衣服,是侗华学院的弟子,滑跪的速度非常快,能屈能伸。
林雾左右环顾一圈,确定只有他一个人,不解道:“你这么弱,还学人埋伏?”
男弟子:……
男弟子弱弱道:“我想着是偷袭,说不定能行呢?”
林雾眼神嫌弃,问道:“你身上有多少花?”
男弟子哭丧着脸,“我一朵都没有,就找到地上还没摘的这一株,本来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人来。”
结果谁能想到碰到的第一个人就踢上铁板,早知道还不如先摘走再说。
林雾:“伪装得不错。”
离她这么近,她都没发现。
男弟子叹气,“我就靠这点本事吃饭。”
打是不可能正面打的,只能暗中潜伏偷袭才能勉强生活。
林雾伸出手,“芥子袋。”
“真的没有。”男弟子解下芥子袋递给林雾。
这不是他自己的芥子袋,而是在进入赛场之前长老专门发放给弟子的,能通过某种方式统计芥子袋里的聚灵花。
聚灵花必须放进专门的芥子袋中,自己携带的芥子袋放不进去,放在衣服口袋就会逐渐干瘪,不算数。
每隔半个时辰,长老会通报一遍各人手中的聚灵花数量。
男弟子的芥子袋空空,他确实没说谎。
林雾把芥子袋还回去,“你是想自己退出还是我送你走?”
“啊?”
男弟子拿着芥子袋发愣,东西都还给他,难道不是放过他的意思吗?
他苦苦哀求,“这位姐姐,你能不能放过我一次,我可以跟你混,一起设陷阱坑人,做大做强!”
林雾:“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奇怪,我可是正道人士。”
男弟子捂着玉佩,心如死灰,“那你做不做?”
林雾:“做!”
“我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男弟子嚎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林雾的话,表情从绝望转换为狂喜,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我叫赵省!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林雾:“林雾。”
“林雾……林雾!好名字啊!一听就是好命格!”赵省吹捧道。
“您先歇一会儿,说不定等一下就有人送上门来。”
林雾看一眼天色,太阳才落下去一点点,边缘擦着地平线,她摇头道:“去下一个地方。”
她伸手把聚灵花摘下,收入芥子袋中。
赵省惊讶道:“怎么找,这不是碰运气的事吗?”
“你是怎么考进学院的?”林雾忍不住反问。
她发现即使是聚集大陆全部尖子生的十大学院,也参杂着不少混子,虽然说麓山学院也有,但是像赵省这样对聚灵花一点不了解的估计还真没有几个。
赵省:“运气好。”
林雾不信。
赵省挠头,“我从小到大运气都不错,缺钱的时候走路就能捡到钱,在路边帮个人就是谁谁家的公子小姐,给个乞丐钱他都能送我秘籍,好烦的。”
林雾看他的眼神发生变化,这是一个非酋对欧皇的嫉妒,这种“好烦”的福气她也想要。
场外,秦绯衣发出不满地哼哼,“算他运气好,竟然能跟林雾合作,第一关肯定稳赢。”
看台上,一众院长听到赵省的那句“运气好”,纷纷看向侗华学院院长。
某个院长开口,“作为第一个找到聚灵花的人,不单单是运气好就能概括的吧?”
侗华学院院长表情一言难尽,“他……还真是运气好,分数擦边进入学院,成绩次次倒数,但偏偏在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地就能完成任务。”
“他出迷阵的方式可不是强行打破,而是走出来。”说话的院长明显不信,发出酸溜溜的声音。
侗华学院院长有苦说不出,他说是赵省胡乱走出来,谁信啊,要不是他测试过赵省对阵法的天赋,他自己都不信!
沙漠里,赵省跟在林雾后面走,被林雾提溜到前面。
赵省迷茫,“我不知道往哪走,不是你带路吗?”
林雾:“我指挥,你来走。”
万一前面有危险,说不定赵省这个运气还能提前预知一下,要是能把这条路变得更安全就更好了。
赵省:“哦。”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夕阳并不炎热,微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林雾拉住赵省的后领,问道:“我说过往左,为什么你还是往这边走?”
赵省:“哦哦,可能是我迷糊了。”
他刚要转向,又被林雾拦住,让他继续按照原先的方向前进。
赵省:“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总感觉在拿他做什么实验似的,怪瘆得慌。
林雾:“走你的路,废话这么多。”
两人继续前行,一朵白色的聚灵花忽然出现在眼前,林雾眨眨眼睛,仔细盯着看,又上手去摸摸。
这还真是一朵聚灵花,不是什么幻觉或赝品,长老们竟然还搞这种小把戏,把聚灵花周边的灵气都封闭起来,不泄露分毫,怪不得她一点都没察觉。
林雾看向赵省,目光变得和蔼许多,“不错,有点意思。”
这条路比她原先打算去的位置近得多,赵省莫名其妙就拐过来得到一朵聚灵花。
她太爱这种莫名其妙了,再来多点她也不介意。
展现出自己价值的赵省悄悄松口气,感谢老天给他的运气,他终于不用怕被林雾嫌弃累赘把他淘汰出局。
场外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齐齐沉默,这种运气,他们怎么就没有呢?!
拥有这种运气的赵省实力并不强,碰到妖兽就吱哇乱跳,躲在远处看林雾把一只巨型蜥蜴砍死。
林雾内心平衡许多,虽然赵省运气好,但菜也是真的菜,要是他又强又幸运,她真的会怒骂老天不公平。
在两人的合作下,很快在落日前搜刮到二十三朵聚灵花,两人停留在最后一朵聚灵花前,没有把它摘下。
这一路太顺利,林雾都忘了一开始带上赵省的目的,此时天色暗下,正是蹲人的好时机。
灵气围绕在聚灵花周边,纯白的花瓣是满眼黄沙中唯一不同的色彩。
赵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林雾拿出一颗光珠放在地上,坐在聚灵花旁边。
天地寂静,没有一点声音,连白天持续不断的风都消失无踪。
赵省闲不住,搭话道:“听说你们学院今年招了一只妖?”
林雾冷淡答道:“嗯。”
“真想看看妖长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呢。”赵省没在意她的态度,兴致勃勃道。
林雾:“妖和人并无区别。”
赵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且听说有个女子为了让他进学院,启动问天阵把自己弄得半死,差一点就去阎王,那只妖哭了三天三夜终于感动上天,让女子活下来,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啊。”
林雾:……
林雾:“不信谣,不传谣。”
“你认不认识那个女子?”赵省问道,“真想见识一下她是个怎样的奇女子。”
“呵呵,我不仅认识,而且很熟。”林雾手指握拳。
赵省兴奋道:“真的吗?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林雾。”林雾的拳头准确砸在赵省头上。
赵省被一拳砸懵,猛然从黄沙下翻身而起,“原来就是你啊!幸会幸会!”
林雾把他摁回黄沙中,“幸你头的会,赶紧埋伏好,有人来了。”
地面传来轻微的动静,赵省安静潜伏好,林雾站起往回退一些,做出向前摘花的姿态。
一道剑气飞来,林雾迅速躲避,地面被斩出一条深深的裂缝。
下一秒,长剑出现在林雾眼前,墨伞撑开,剑前端忽然变软,弯曲着挑向林雾的喉咙。
林雾后退半步,伞尖挑开长剑,灵力卷起黄沙,沙土覆盖住光珠,视线一下子变暗。
“看剑!”赵省从黄沙中跳起,长剑直刺对方腰间的玉佩。
对方一时不察,面对两人左支右绌,慌忙转头防御赵省的攻击,另一头林雾再次袭来,地面线段铺陈绊住对方的脚步。
细长的锁链击中对方的玉佩,携带着的灵力将其蹦碎,对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这样被淘汰出局。
芥子袋落地,赵省捡起打开,“哇,七朵聚灵花!”
果然杀人放火金腰带,简直暴富!
两人继续蹲守,随着夜色渐深,温度也一点点降低,冷到连灵力也无法防御。
赵省挖个更深的坑把自己埋进去,“好冷啊,估计这个时候来的人不多,我先躺一会,要不要我给你也挖一个?”
林雾被他说得一愣,自从得到卿泱分给她的雪族血脉之后,她就再也没感觉到寒冷。
“你歇吧,我看着。”
“那我睡了,有事喊我。”赵省把自己埋进黄沙中,只露出一个呼吸的小孔。
万籁俱静,林雾把玩着光珠,小黑蛇一冷就喜欢睡觉,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明月当空,月色下,折扇与砍刀相撞,黄沙飞扬。
光珠明亮,纠缠的两道影子映在地面,良久,其中一道影子忽地消失,一个芥子袋掉落在地。
燕归辞捡起芥子袋,将里面的聚灵花倒出,唯一一朵花孤零零地躺在手心,显得格外贫穷和凄凉。
一刻钟前,长老刚通报过各人手里的聚灵花数量,他目前手上有十三朵,排在中游,林雾以三十朵的数量稳居前排。
她还没有来找他,一定是定位的阵法失效了。
他往后退两步,盘腿坐在一棵聚灵花旁边,光珠抵着它的茎干,半个巴掌大的聚灵花影子映在地上,被拉扯得很长。
她会找来,他就在这里等着。
夜更深,一点点下降的温度并没有阻挡弟子们寻找的脚步,不过比起傍晚时分,人数少了不少,让他的收获随之下降。
燕归辞静坐一夜,淘汰掉两个其他学院的弟子,有三人从他手下逃脱,他要看着花,不能去追。
直至天际初明,温度回暖,找来的人才有所增加。
五六个人影远远站着,没有进入燕归辞的狩猎范围,他没有动。
人群里有人低声道:“就是那个麓山学院的,在这里守着钓鱼一晚上,要不然我们还是去下一个地方吧?”
“他既然能守这么久,说明手里一定有不少花,我们干这一把比去其他地方找不知道省事多少。”另一个人跃跃欲试。
又一人劝道:“他挺强的,我昨天差点被淘汰,对上他风险很大。”
“这个赛场处处是风险,畏首畏尾的能成什么大事,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不成?”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最终决定赌一把。
两人先靠近燕归辞,想把他引走,谁知他只是看两人一眼,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
一人挑衅道:“这朵花是我们的,赶紧滚开!”
声音被风吹开,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沉默使气氛变得尴尬。
两人对视一眼,持续向燕归辞靠近,地面浮现出几条白线,脚下的黄沙仿佛变成浆糊,把人的脚底死死黏住。
水墨折扇张开,边缘的利刃盯准两人的咽喉,银白扇骨折射出森冷寒光。
又是这样!
这个人不往淘汰人的玉佩上打,一上来就取人性命,迫使他们自己捏碎玉佩!
昨天地上还没有这个阵法,害得他们降低警惕,今天又忽然放出来,真是心思歹毒,令人防不胜防。
事出突然,从踩中阵法到折扇攻击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脚根本动弹不了,利刃已至眼前。
死亡的气息降临,他慌忙将玉佩捏碎,原地白光闪过,只留下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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