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抬手摸去,在耳后的头发中摸到一个苍耳。
“可以了。”她收回匕首,水洗干净。
杜桥笑着,“多谢。”
刚处理完伤口,又听到外面闹喳喳一片,混着凄厉的哭声,跟哭丧似的。
林雾不耐烦地走出去,还没开骂,发现对面还真是在哭丧。
叶明死了。
死得突然,毫无预兆,叶盼儿去找他,发现他死在书房,叶家登时就乱了。
在一番乱七八糟的哭号和尸体收敛之后,叶盛出面找凶手,而矛头指向的第一人,就是林雾。
薛氏恸哭,这回是真哭,眼泪鼻涕一起流,不像之前哭得干净漂亮。
薛氏指着林雾骂:“你好歹毒的心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明儿,你还不如杀了我,换我明儿一命!”
一口黑锅扣得猝不及防,作为刚和叶明起过冲突的林雾,一看就很有动机。
林雾没辩解,此时自证毫无意义,没人会听她说话。
她问道:“叶明怎么死的,带我看看尸体。”
“你还想羞辱我儿尸身吗?”叶盛怒不可遏,“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林雾:“你们能不能冷静点,用脑子想想,要是叶明死了我嫌疑最大,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难道你们想任由真凶逍遥法外?”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动手!我要她给明儿陪葬!”薛氏完全没听她在说什么。
好一个陪葬……
林雾懂了,原来不管她是不是真凶,薛氏都要她死在这里。
没关系,这世界的无理取闹她早有领会,也不期望能事事遇见正常人,对方脑子不清醒,她可以帮忙清醒一下。
杜桥大声道:“不可能是林雾,我们一直在一起,她没动过手!你们这是栽赃污蔑!”
“好啊,还有同伙,一起杀了!”薛氏尖叫。
燕归辞站在最前头,他不像林雾对护卫还有怜悯,顶多废掉,不会下死手,他是要取命的。
死掉两个护卫后,更厉害的客卿和长老才出手,一共三人,全是元婴期。
墨伞一分为二,一半为长.枪,一半为剑,长.枪飞进燕归辞之手,林雾握紧长剑。
杜桥瘸着伤腿,也在对付围攻过来的人。
混乱之中,他回头往院子里看一眼,树木投下阴影,盖在长廊一角,昏暗中,他和季秋瑄对上视线。
“林雾,你小心。”杜桥喊一声,放下手中的尸体。
尸体脖子被切断,红色血迹喷溅他一身,他掌心都是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往下落。
他舔一下干燥的嘴唇,往林雾的方向跑去,筑基的护卫拦不住他,反倒为他铺出一条血路。
林雾挡下偷袭的一击,看着两个熟人,说道:“你们还真是忠心护主啊。”
偷袭的人正是先前在店里跟着薛氏的两个护卫,右手废掉,他们就用左手攻击。
两个护卫眼含警惕,“人生在世,总有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林雾笑了,“我放过你们一次,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剑光搅碎天上云,似风一般无处不在,四面八方而来,白光如雾气弥漫,连躲都无处可躲。
人在雾中,要怎么避开雾呢?
又两具尸体倒地,无人在意,也不会再有奇迹。
擒贼先擒王,林雾注视着一旁脸色阴沉的叶盛,放开身体束缚,尽情吸收灵气。
不就是迎风咳血一段时间吗?找个人陪着一起就好了。
长剑分开,碎成无数细密的银针,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往下落,反射出美丽光泽。
这些不起眼的针就像一滴滴水,汇聚在一起时似大海汹涌,犹如万丈瀑布高坠,带着无可匹敌的澎湃威力。
叶盛逃不开,抓住旁边的人挡在身前。
前两天还不可一世的管家就这样被当成肉盾,瞪大眼睛,被万针穿透,每一寸骨头和皮肉都粉碎绵软,如一滩肉泥贴在叶盛身上。
叶盛手臂微颤,或许是管家的手感不太好,他拼命将其甩开,于是管家轰一声倒地,两颗充血的眼珠直直对着薛氏。
“啊啊啊啊!!!”尖利的嗓音几乎穿破人的耳膜,薛氏再站不住,瘫倒在地。
林雾咽下喉头的血,其实她也不太想用这招,太邪太狠,但无数次事实证明,这招最好用。
银针再起飞起,如飞鸟群一般在空中舞动,挑选下一个猎物。
三个长老见势不妙,想过来帮忙,结果一个被燕归辞拖住,一个被杜桥拖住,还剩一个,成了林雾手中亡魂。
一个元婴初期,在面对金丹中期的林雾,毫无还手之力。
一旁的叶盼儿呆愣站着,从哥哥死去到现在,一切都像是在梦里。
尖叫打滚的母亲,惊慌失措的父亲,还有曾以为实力强悍的长老,也变成一滩肉泥。
她的天,塌了。
“林雾,我相信你不是凶手,停手吧!”她大喊道,擦去脸上的泪水。
林雾停下,“早这样不就好了?”
有的人啊,就是不愿意好好说话,非要闹大才能沟通。
叶盛长松一口气,他喊不出这句话,但他的女儿可以喊。
“爹,你先带娘去休息,再找人把这里清理干净,不要打扰姐姐的清静。”叶盼儿强忍哽咽,一件件事情吩咐下去。
最后,她看向林雾,“你还要看我哥的尸体吗?”
林雾:“带路。”
燕归辞走到林雾身旁,手帕擦过林雾的脸,再收回时,手掌挡住帕子上的红色,手指捏诀将其烧成灰。
看着林雾平稳向前走,他忍住上去搀扶的冲动。
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林雾的弱势,即使他再不愿,也只能让林雾自己走。
杜桥跟上两人,走在最后面,看一眼被拖走的尸体。
管家的尸首很软,四肢一扯就断,内里已经粉碎,只剩外表一张薄薄的皮牵扯着。
前方林雾好好走着路,没有一点不适,杜桥加快脚步跟上,眼神晦暗。
第51章 遗言
叶明的尸体摆在一张席子上, 他死得突然,家中没有棺材,只能现做。
死状很熟悉, 林雾前几天还见过类似的尸体, 血液抽干, 心脏不知所踪。
据叶盼儿所说,她是申时去找叶明,在门外喊的时候不见回应,推开书房的门, 结果就看见叶明的尸体。
叶明院子有人守着,是死在刚林雾手中的那个元婴期,他曾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在叶明死前, 只有两个人进出过他的院子,一个是他的贴身小厮,目前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另一个就是厨房送汤的家仆, 当下不知所踪。
小厮说看到一个人影,穿着黑色衣服,身形跟林雾相似。
他表情惊惶, 不管怎么逼问,他嘴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这几句话。
叶盼儿神色憔悴,低着头,眼中娇蛮不再,“我不知道不是你。”
如果是林雾,杀人不必这么偷偷摸摸。
她此刻才体会到, 先前林雾说的井底之蛙是什么意思,在叶家、在离川, 她可以任性妄为,因为父母会护着她。
但是短短几天时间,她的世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母亲的爱分轻重,父亲有护不住她的时候,这些认知让她快速成长起来。
离川这个地方实在太小,小到她的眼界如此狭隘,林雾年纪轻轻,和叶清黎一般大,却能够当着父亲的面杀死元婴期长老。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终于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林雾:“我见过这样的尸体,也是在离川,或许对方在离川不止一两天,外面大把人对方不杀,偏偏溜进来杀叶明,你猜猜是为什么?”
叶盼儿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叶明惹滋源由七鹅裙一物儿二柒舞二 八一整理到不该惹的人,为此付出代价。
叶盼儿:“今日是我哥,明日就会是其他人,这不是一般人能造成的尸体。”
这点倒是没错,林雾安排道:“去查查离川这样死的人有多少,叶明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的指尖敲在桌上,忽然转头问杜桥:“你怎么看?”
杜桥一愣,答道:“或许是妖邪作祟,不然杀人即可,没必要抽干血液。”
“有理。”林雾点点头。
从叶盼儿处离开,燕归辞扶着林雾,以一个看似怀抱的姿态带着她向前走。
杜桥跟在两人身后,目光闪烁。
回到叶清黎的院子,林雾直奔叶清黎房间,刚才那么大动静,叶清黎都不出门,着实奇怪。
屋内,叶清黎躺在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色惨白,神情憔悴。
林雾把手贴在她额头上,感受到一片冰凉,“怎么忽然病了?”
季秋瑄:“大夫说可能是因为上次伤到内里,被大雪一吹就病了,已经开完药,静养几天就好。”
“林雾,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叶清黎张开干裂的唇,缓缓吐出一句话。
林雾:“一点小事,无关紧要。”
叶清黎:“秋瑄陪着我就好,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为我费神。”
“嗯,你好好歇着。”林雾起身。
余光瞥见叶清黎的剑放在远处的架子上,她问道:“怎么把剑放那么远?”
季秋瑄:“剑气伤人,她现在不好拿剑。”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林雾回床上躺着,忽地吐出一口血,浑身酸痛,一点都不想动。
正巧屋外响起敲门声,“林雾,我可以进来吗?”
林雾:“进来,给我倒杯水。”
杜桥推门走进,见她躺在床上,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累。”林雾催促他拿水。
“通通风会好一些。”杜桥打开窗户,倒水坐到林雾床边,把杯子递过去,头往前靠一点。
“你脖子有问题?”见他往前探脖子,姿势诡异,林雾疑惑问道。
杜桥微微偏头,盯着林雾看一会儿,微笑道:“没有。”
窗外,燕归辞经过,看到两人交颈的一幕。
他闪现到门口,半掩的门猛然推开,他走进去时,两人已经分开。
林雾无语,“又怎么的,拿我的门出气?”
燕归辞扯开杜桥,“滚出去。”
“那我先走了。”
杜桥不紧不慢地整理衣服,似是依依不舍地看一眼林雾,先前迈步,擦着燕归辞的肩膀过去。
林雾茫然,“到底怎……”
燕归辞伸手捏在林雾脸上,拇指胡乱擦着她的脸颊。
“趁我现在打不了你,你要翻天是吧?”林雾说话含糊不清。
燕归辞:“他碰你哪里了?”
林雾:“什么玩意?”
“额头,鼻子,脸,还是嘴?”燕归辞擦着林雾的唇,把一张薄唇擦得微微红肿。
林雾:“你他爹的发什么疯?!”
她张口咬在燕归辞手上,一巴掌往他脸上呼,力道不重。
燕归辞被打中,脸偏向一边,手依旧捏着林雾的脸,被咬出血也不放。
“呸呸。”林雾吐出嘴里的血,谁知道这会他发神经,血里会不会有毒。
这一幕刺激到燕归辞,“你就这么讨厌我的血?”
“你神经病啊?我又不是吸血鬼,干嘛要喜欢你的血?”林雾骂道。
燕归辞俯身低头,将骂骂咧咧的嘴堵住,口中混合着血腥气,苦涩难言。
林雾一脚踹在燕归辞身上,这一击是用了力气,她的腹部都共感到疼痛。
燕归辞被迫后退几步,弯腰咳嗽,地面沾上星星点点的血点子。
林雾:“我真想撬开你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发癫去医馆,发.情去青楼,别来我这发疯!”
墨伞飞舞,把人踢出房间。
世界终于清静下来,大骂一通的林雾又感到喉咙干渴,拖着疲惫的身躯起来倒水。
这都是什么苦如黄连的命哟?
燕归辞在门口静坐许久,夜色渐深,屋内传出的呼吸声平稳安宁,身上的疼痛也减弱许多。
他起身,往叶清黎的房间方向走去,不出意料地在长廊深处看见杜桥。
杜桥朝叶清黎房间里看,不知道是在看谁。
他经常如此,在叶清黎的房门口外待着,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虫子。
叶清黎病去如抽丝,季秋瑄一直在房间里守着她。
直至夜深,杜桥才离开,燕归辞跟在他身后,一路去到柴房。
柴房是杜桥的临时居所,叶清黎的院子太小,没有多余的房间,林雾打发他到柴房住。
柴房面积不大,各种木头堆在一起,只塞得下一张床,甚至连床都是木头现拼的,整个房间都是木头的味道。
“这个时间点,不陪着你的女人,跑到我这来干什么?”
杜桥坐在床边,手里的灵石上下抛动把玩。
燕归辞拿出几个刻好的阵法仍在墙角,隔绝气息,这是林雾随手做着玩的,做完就丢一边,他攒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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