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笑道:“去吧,要好好的啊。”
和朋友聊天总是会使人轻松愉快,压在萱娘心头的阴霾散去些许,她脸上的笑容在回头看见沈郎的一刻顿住。
沈郎从远处走来,“看到我不高兴吗?”
萱娘:“没有,只是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才能讨你开心。”
沈郎:“我看你和刚才那个男人相处得很好,为什么对我就不是这样呢?”
萱娘皱眉,“那是我朋友,你别这样说。”
“朋友?”沈郎冷笑,“表面说朋友,背地里还不知道什么关系。”
萱娘动气,“你什么意思?”
沈郎:“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沈郎在晚饭时都没有出现。
吃饭时,二老眼神落在心不在焉的女儿身上,眼中的忧虑如窗外不停流淌的月光,从眼中溢出。
萱娘怕父母担心,强笑道:“他有急事,要先回去处理。”
萱娘父亲忍不住道:“我给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吗?”
“留着。”萱娘低声道,她摸着肚子,“我……”
她几次张嘴,都没能把话说完整。
林雾:“什么东西,倒是说清楚点啊!”
她感觉这会是一个很重要的剧情,每一个场面都有深意在,即使开头反复经历甜蜜剧情,也是为后面的冲突做足铺垫。
萱娘母亲开口道:“你嫁去海下,明明离我们很近却没法常回来看看,我们也不知道你过得如何,他毕竟和我们不一样,你要多保重自己。”
萱娘父亲直白得多,“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杀了他逃回来。”
萱娘:“他对我很好……”
她拿出一把长刀放在桌上,“这个你们收回去吧,我就不拿了,万一被他看到不好解释。”
林雾端详着这把长刀,没看出是什么材质,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凡品。
萱娘竟然一直随身携带这个玩意?
燕归辞识海中,沉寂许久的小人忽然冒头,如乌鸦般嘎嘎笑出声,喊出长刀的名字。
“斩妖刀,一杀一个准。”
*
萱娘只在家里待了一天,次日就被沈郎带回海下。
离开时,萱娘母亲依依不舍,“你这一走,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看得出来,沈郎并不愿意女儿常回家,她不敢挽留,怕他们为此吵架,女儿会受委屈,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萱娘:“我会常回来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否实现。
宫殿的日子恢复平静,萱娘安心养胎,而沈郎依旧繁忙,叛贼时不时出现,扰得海下不得安宁。
沈郎的脾气越发暴躁,出现在萱娘面前时刻意克制,但源源不断的叛贼的血依旧染红海水。
他杀人从不直截了当地杀死,而是慢慢折磨,以此警告其他叛贼,魔功的副作用日益凸显,他一日比一日暴戾。
即使沈郎在萱娘面前努力忍耐,但他的变化依旧瞒不过萱娘的眼睛,这也导致萱娘跟他相处时小心翼翼,这种谨慎被沈昭察觉,又会让他更加烦躁。
在压抑气氛的负面循环下,卫琴提议让萱娘出去散散心。
萱娘:“他不会让我出去的。”
上次从娘家回来之后,沈郎把她看得更加紧,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宫殿,连海底的其他地方都不能去。
卫琴:“我去跟他说,总是闷着叫什么事,他以前也这样对你吗?”
萱娘:“不是的,以前他会带我去很多地方,海底的每个角落我都去过,我们还去无人的小岛、会在海上放风筝、看日落……”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这些事情的画面清晰如昨,但好像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去玩是什么时候。
“是他变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卫琴问道。
萱娘恍惚,“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大概是从他修炼魔功之后,就变得像个陌生人。”
叛贼生乱,修炼魔功,从那时起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偶尔几次的见面,也都是争吵大于甜蜜,明明他们以前从来不吵架。
卫琴:“看上去像是功法导致,不如你劝劝他,让他别再练了。”
萱娘低头,“我想想。”
深思熟虑后的萱娘认定是魔功让沈郎的性格发生改变,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向沈郎提议停止修炼魔功。
听到萱娘的话,上一秒还温情脉脉的沈郎立即变脸,“我不修炼,要怎么平定叛乱,你想看我被叛贼掀翻吗?”
萱娘:“我没有……”
她的解释被沈郎的声音盖过,“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想上岸回家和你的情郎再续前缘?”
“哪有什么情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萱娘委屈至极,也被激出一点火气。
沈郎:“那个大南不就是你的情郎吗?你看见他的时候笑得那么甜,为什么不这样对我笑呢?”
萱娘眼眶泛红,“我和他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你平日事务繁多,总是皱着眉头,你不开心,我又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我污蔑?”沈郎一时气急,伸手掐住萱娘的脖子。
“我还想问问你,这肚子里到底是谁的种?!”
一滴泪从萱娘眼角滑落,“沈昭,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泪珠滴到沈昭手上,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甩开手,脸上神情变得慌乱,慌忙给萱娘擦泪。
“萱娘、萱娘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没事吧……”
萱娘打开他的手,擦着泪离开房间。
两人爆发出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争吵,这一次萱娘没有主动去哄人,就连沈昭的道歉也置之不理。
走完剧情的林雾忍不住问道:“沈昭受什么刺激了?”
怎么忽然间变成狂暴状态,就算受魔功影响,也不至于胡乱污蔑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有关系。
燕归辞:“卫琴说萱娘在嫁人之前,和大南有过一段。”
他一直在走剧情,对于沈昭态度的转变比林雾更清楚。
林雾:“是卫琴挑拨啊。”
萱娘和大南之间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之前的谈话没有任何暧昧之处。
卫琴虽然是妖,和沈昭相识更久,但看上去和萱娘的关系比和沈昭更好,她是在萱娘认识沈昭之后、嫁给沈昭之前的这个区间和萱娘成为朋友。
不过现在“朋友”两个字,要打上一个双引号。
“卫琴喜欢沈昭吗?”林雾问一句,又摇头否定。
“也不对,如果她喜欢沈昭,没必要给他喝加速狂化的药。”
这明明是在夺命,哪里是什么夺情。
卫琴一直在挑起萱娘和沈昭之间的矛盾,之前鼓动萱娘回家也是如此,总是引着两人产生冲突,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剧情还在继续走,萱娘和沈昭大吵一架后陷入冷战状态,卫琴趁机提议说带萱娘出去散心,沈昭同意。
离开海宫回到渔村,萱娘放松许多,朝卫琴感激道:“谢谢你,多亏有你。”
“不用谢我。”卫琴笑笑,犹豫道,“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萱娘:“你尽管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卫琴:“我知道一处海岛上有可以压制魔功的灵药,妖族上不去,只有人族能登岛。”
萱娘激动道:“真的吗?让我登岛去试试看!”
卫琴:“岛上一定很危险,沈昭不会同意你去,说不定你们又要吵架。”
萱娘迟疑道:“如果他不让我去,我很难行动。”
卫琴:“没关系,慢慢来,你先回家看看吧。”
萱娘点头,心事重重,连回家的喜悦都被冲淡许多。
回到家,看到女儿的萱娘父母又惊又喜,知道是卫琴带她出来后,对卫琴连连道谢。
萱娘父母和卫琴也很熟悉,萱娘曾带卫琴回家来,两人一起吃饭睡觉,关系亲密。
渔村的夜晚宁静祥和,吃完晚饭的萱娘父母早早休息,萱娘和卫琴走出家门,在海滩上吹海风散步。
安静的夜色让人放松,萱娘说起和卫琴相识的场面,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萱娘第一次看到深海底下的景色不是沈昭带她,而是卫琴带的。
她们无话不谈,卫琴说自己没有父母,萱娘特意叮嘱自己爹娘对卫琴好一点,把亲情分享给她。
萱娘絮絮叨叨,走在前面,见卫琴久久没出声,回头问道:“怎么不说话?”
夜色下,卫琴的表情像月光一样,好似被风一吹就要碎掉。
她垂下眼:“如果我做了一件伤害你的事,要怎么办?”
萱娘笑道:“想这些做什么,如果你伤害我,那你给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了,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好到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南都要靠边站,卫琴是她长这么大交到的第一个同龄女孩朋友。
卫琴嘴角扯动,“萱娘……”
她像是要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
萱娘笑道:“不会是太感动了吧,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煽情的时候啊。”
她说说笑笑,仿佛回到少女时光,神采飞扬,像天上的飞鸟,而不是被困于海宫之下的鱼儿。
两人慢慢往前走,这片小小沙滩上的每一处都充满她们之间的回忆。
卫琴:“我们去后山看看,说不定有野鸡。”
萱娘:“好啊。”
两人转道去往后山,山里比海边吵杂得多,海里的螃蟹和鱼不会说话,山中的蛐蛐却叫个不停。
踏过平坦的田地,往山坡走去,萱娘看见前方有一个反着光的东西。
“那是什么……”
后面的话在走近后堵在嘴里,她站在反光的东西前面,那是一块精致小巧长命锁,折射出月亮的光辉,静静躺在一只僵白的手中。
“看见什么,怎么不说……”卫琴靠近,“啊!这不是大南吗?”
萱娘浑身冰冷,刚刚娶妻、说着要给妻子和孩子都打一个长命锁的、对未来充满向往的大南,此刻无声地躺在地上。
泥土混合着草屑粘在他脸上,他眼皮闭合,死白的脸颊上凝固出一块块尸斑。
身上的衣服碎成布条,大片血迹凝固在身体和地面,身躯皮肉翻开,被利器生生剐出无数道伤口。
“大、大南……”
后面的事情变得很混乱,萱娘眼前闪过一道道影子,像是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各种声音全部挤在耳朵里,她什么也听不见。
大南父母与妻子的哭声持续不断,透过所有嘈杂撕开萱娘的耳膜,一路顺着往下,要把她的心脏刺破。
“这是什么伤口?”
“死得这么惨,身上都没有几块好肉。”
“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什么野兽不吃内脏不吃肉,就杀人啊,我看说不定是鬼。”
“不是鬼,以前不是有海妖吗,是不是海妖作祟啊?”
“海妖不是在海里吗?怎么会上岸?”
“谁知道呢?太可怜了,才刚刚娶妻啊。”
……
才刚刚娶妻,还没过上好日子,年迈的父母还等待享受天伦之乐,他的生活还没正式开始。
她的耳朵突然放开,那些模糊的讨论声变得清晰,无论怎么捂着耳朵,揣测的话都无孔不入地钻进耳中。
萱娘父母拉开自家女儿,其他人投过来同情的目光,看到如此可怖的尸体,小姑娘说不定吓坏了。
萱娘被带回家中,一个温暖的汤婆子塞进手里,她的身体渐渐回温,眼珠轻微转动,喊道:“爹、娘……”
声音嘶哑,近乎无声。
萱娘母亲心疼道:“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
萱娘点点头,没有说话。
卫琴安慰道:“伯父伯母,萱娘这里我来照顾,你们去大南家帮忙看看吧,那边现在一定很乱。”
“琴琴,多谢你。”萱娘父母感激道。
卫琴:“以我和萱娘的关系,这些都是应该的,不用说客气话。”
萱娘父母离去,空气安静下来。
卫琴坐在萱娘床边,开口道:“萱娘,你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
一句话,打破萱娘心底的防御,逼着她面对现实,眼前似乎又出现大南躺在地上的模样。
泪水从萱娘眼中流出,她知道凶手是谁,卫琴也知道,喜欢这样杀人的只有一个人。
他以为他隐瞒得很好,但是他对俘虏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
第77章 疯癫
萱娘回到海下, 不出意外地再次和沈昭爆发激烈争吵。
她心中还存着一丝希冀,并不愿意相信这是沈昭所为,说不定是其他人想诬陷沈昭呢?
沈昭听闻大南死讯, 第一反应是:“你又去见他了?”
萱娘:“他死了!”
沈昭冷淡道:“我知道了。”
萱娘:“他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他的死因,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张口闭口就是他, 你眼里就没有我吗?”沈昭不耐烦道。
他刚追杀叛贼回来,没抓住对方,自己还受了伤,回到家得到的不是妻子的安慰, 而是听她念念叨叨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萱娘:“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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