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您呢。”乱藤四郎在一旁解释。
黑发少年又愣住了。
他是十分清楚自己作为初始刀剑的身份的,即使没有被选中成为最早陪伴主人的刀,可是因为容易获取,无论是在本丸被锻造出来、还是作为战场上的战利品,几乎不存在没有加州清光的本丸。
他今天已经连续遇到两个没有见过“加州清光”的人了。
少女模样的付丧神还拉着他的风衣下摆,橙色的长发随风飘动,他哼着歌,心情不错,“不过我以前的本丸也有您哦,是另一把加州清光。”
“你和我一样……”加州清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和我一样,都是来自别的本丸吗?”
五虎退紧紧抱住缺了半截耳朵的小老虎,轻轻点了点头。他带着加州清光来到住处,说话的声音也细细的,“这里住的地方还有很多,您可以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等您选定好住处,我就叫大家一起来帮忙打扫,马上就可以入住了。”
穿着风衣的黑发少年目光复杂,“门口这间就好。”
不一会儿,屋内就挤满了人。远征部队的烛台切光忠一行人刚刚远征回来,去洗漱收拾了。马当番、x当番也都各自有人在忙碌。其他休息的人中很多都乐意来帮新人打扫房间。
博多藤四郎拿着把算盘打着珠子,“被褥和床上用品两套,常服和出阵服四套,啊,还有个人用具。”
秋田藤四郎和今剑说是在擦地板,但明显玩闹的成分更多,地板被他们用抹布留下一道又一道湿漉漉的水迹,这会儿两人仿佛正在写谁的名字。另一个角落里,小夜左文字沉静地擦着地板,一点也不受同龄人的影响。
歌仙兼定抱着寝具推门而入,摞起来的白色被单把他的脸遮住一半,“这是今天晒好的。晚上好好休息,也是风雅之事。”
就连总是闲来无事在一旁围观(摸鱼)的莺丸也淡定地给加州清光倒上一杯茶,“孩子们都很积极呢。尝尝茶,偶尔悠闲一点吧。”
加州清光仿佛有一肚子话想要说却又问不出来,只好一口闷下杯中茶,然后不出所料被烫到了。
有着和杯中茶一样发色的莺丸笑眯眯地,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地说到:“哎呀,早知道水温就再低一点了。”
“莺丸殿下,不要取笑我了。”黑发打刀面无表情。
“怎么会呢。”莺丸捧着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清光殿下不是有很多问题吗?我可是好心过来解惑的。”
“这个屋子里,除了小夜,大家都是来自不同的本丸哦。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丢弃了、遗失了、损坏了……或者叛逃了。不过,现在还能继续以如此姿态相聚在这里,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第9章 许可
“叛逃……背主吗?”加州清光吃惊地反问。
茶色头发的太刀看向他,“你很惊讶。”
当然,黑发打刀想这么回答。身为一柄刀剑,臣服于主人,献上自己的忠诚,作为武器在战场上厮杀似乎就是他们的天职。没有疑虑,没有背叛,毕竟……哪里听说过武器会背叛主人?
可是,可是……回忆过去种种,加州清光的心似乎在不断被扯着往下坠。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仅仅是一柄刀剑了啊。
拥有人的外貌,能像人一样思考,会言语,会表达,能开口邀讨宠爱,或是沉默酝酿心事,更会……受到伤害。
是时之政府和审神者们让冰冷的钢铁拥有了人的心,也是他们,要求跳动着人心的刀剑做一柄永不背叛的武器。
这是怎样的痴想!!!
夜晚,满怀苦闷的黑发打刀辗转反侧,在形形色色交织的回忆中睡去了。
及至第二天一早,天刚擦亮,加州清光就醒了。他先是用清水擦洗一番,对着倒影确定自己没有邋遢的形象。而后,像是寄人篱下的客人那样,他客气地提出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歌仙兼定对此大为欢迎。
“我啊,虽然擅长做菜,但总觉得这不该是我的工作吧……”紫色头发的风雅系打刀抱怨道,“烛台切君刚远征回来,不好叫他劳作,小豆君又只擅长点心,做起正餐就太甜了。加州君能自荐来做主厨真是太好了。”
加州清光懵头懵脑地围上围裙,接过菜刀,“我是问问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没有自荐做主厨……”
紫色头发的青年从背后把他推到案板前,打断了他的话,“知恩图报自古以来就是雅事一件呢。”
黑发红眸的少年打刀看了紫发青年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只会做普通的日常料理哦。”
厨房内,系着围裙身材挺拔的打刀“笃、笃”地切着菜,速度并不快,能看出来正如他所说,有一点厨艺,但不多。
窗外,短刀们也起床玩耍了。有着柔软白发的五虎退晃动逗猫棒,惹得小老虎一下下扑过去,他也露出笑意。
今剑从屋顶跳下,银色的刘海和束在身后长长的发梢一起飘起,“我是蹦蹦跳跳的天狗~”
一头乱翘的橙棕色短发的后藤藤四郎很给面子的鼓掌,“虽然是小个子却很能跳嘛。我也不会输的,在大将手下可不能落于人后!”
看到这热闹的场景,加州清光切菜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觑了一眼歌仙兼定,讲出昨日就有的疑问,“我听乱藤四郎说,这里的五虎退,之前没有见过加州清光?”
作为十分常见的打刀,加州清光很难想象没有自己的本丸。
抱怨过不想做饭的紫发青年还是乖乖绑起缚带,正在和面,闻言,他动作不停,却压低了声音,“退他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几乎没有见过别的刀剑。”
五虎退,在历史传闻中,是吓退过老虎的刀。可当他生出灵智,化为付丧神的模样时,却并不是什么勇猛的形象,而是一个外貌瘦弱的小孩子,就连性格,也显得有些软软的。
将他锻造出来的审神者狠狠地皱起眉头,“怎么是个懦弱的小孩子。历史传闻都是唬人的吗?”
五虎退弱气地回复,“对不起,老虎也很可怜啊。我真的只是把普通的短刀而已。”
这个审神者深感受到了诓骗,一边嚷嚷着:“尽是把这种家伙丢过来,让我怎么对付时间溯行军!”
另一边,直接让初生的五虎退一个人上战场,还口口声声说“战场是磨砺人的地方,你需要不断变强。”
五虎退握着短刀的双手微微发颤,与面前形状可怖的敌人对峙。小老虎们也一起上阵,扑过去撕咬敌人。可是缺乏战斗经验,也没有能抵挡伤害的御守和刀装,仅仅一个回合下来,这支一人五虎撑起的队伍就溃败了。重伤昏迷在草丛的他,甚至不知道有返回本丸的道具――这名审神者,理所当然地也没有将返回的信引给他。
――直到他在手入室,被另一名少女唤醒。
“胆小也没有关系,即使是我,也有害怕得不行的时候。”少女蹲了下来,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顶,“能正视自己的内心,就是真正的勇敢。”
五虎退看到了,和从前那人完全不同的,审神者的模样。
加州清光听完,一言不发,只是继续用凑合的厨艺做着料理。
接下来的几天,他在能出力的地方都上去帮忙,可更多的时候,黑发的打刀是在默默观察这个本丸。
胆怯是被允许的,那,不忠呢?
第10章 何谓忠诚
清凌凌的运河穿过小樽的城市,悠长的轮船汽笛声在红砖墙的建筑间回荡,路边的店铺门口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玻璃制品。穿着一身漆黑制服的白发高中生探身越过花草盆栽,敲了敲玻璃风铃,顿时叮当作响。
在一旁正介绍着什么的一身西服套装的男性打了个磕绊,瞅了瞅心不在焉的年轻咒术师,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还好仍有靠谱的人在。
同样穿着类似风格的漆黑制服,扎着丸子头,留着一缕长刘海的咒术师温声替同窗解围:“别看他这样,悟其实很靠谱的。”
“靠谱?高中生?”似乎知道这一句把旁边好说话的咒术师也涵盖进去了,穿职业套装的男性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咒术师的身体都是被咒力强化过,因此耳聪目明也远超常人。
夏油杰和气地宽慰委托人的助理,“咒术师是不能以常理看待的。”
“两个小鬼?!”粗壮的嗓门刺破空气,下达委托的中年男人不满地吼道:“搞什么,我可是出了钱的。”
引路过来的助理忙重复夏油杰的话,“社长,咒术师毕竟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是不能以常理看待的。”
社长还是满脸不屑,“就算有特殊能力,小鬼就是小鬼,只让两个学生过来,出了事谁负责任!”
“唠唠叨叨,有完没完啊。”学生中的一员,双手背在脑后的白发咒术师道,“老子肯过来才是你的荣幸啊。”
“悟,”夏油杰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社长先生,不如先让我们看看现场吧。”
中年男人是小樽本地一家工程公司的社长,经营的公司也有很多年头了,是家族企业。三个月前,他们家的老宅频频传出诡异的声音和鬼影,水龙头涌出莫名的血色,地窖里更是泛着一股死章鱼的腥臭气息。直到社长的父亲和家中的佣人一起失踪,报警去查也毫无线索。社长终于急了,连忙搬出宅子,多方打听之下,联系上了咒术界,出高价请人解决问题。
“港口翻修项目现在正式关键的时刻,快点解决掉问题,我可不能耽误了工程。”中年男人嚷嚷着。
一旁的助理先生安抚道,“社长,还是相信专业人士吧。对了,两位,我们社长有收集阿依努族那些神秘的木雕的爱好,不知道和这些木雕有没有关系?”
走廊上的盆栽已经枯萎了,死气沉沉的花从枝头垂下,只余下坛形花瓶还闪着锃亮的光。他把两人带到收藏室,从天花板到地板,架子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色木雕,有刻着怪异的直线和曲线花纹的人型木雕,也有雕成熊一类凶猛的野兽,但相同的是,这些木雕都冷冷地看着众人。
“毕竟是差点被灭族的民族,他们的木雕中蕴含着对日本人的诅咒也说不定。”助理先生小声说到,似乎怕惊扰了那些有渗人目光的雕像。
“都是些木偶罢了,能有什么诅咒。”进到屋子后,社长有些脸色发白,却仍是强硬地发表意见。
话音刚落,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不只是屋子的顶灯,连一丝路灯的光芒都透不进来。
“怎……怎么回事?”社长发抖地问道,用力抓住旁边的人。
夏油杰温和的声音传来,“不是什么大事哦,不过,如果你再握住那个东西不放的话,才可能会有危险。”
社长一惊,仔细感受手中的触感,黏糊糊滑腻腻,这哪里是什么助理先生手臂,分明是一只章鱼足。他急忙用力扔了出去,又被迟一步闻到的恶臭熏得干呕。
小小的收藏室似乎在黑暗中失去了应有的边界,唰的一下,一只只腥臭的章鱼足袭向众人,被两位好整以暇的咒术师轻松躲过,社长粗壮嗓门发出的尖叫却着实惊人,“我再也不买木雕了!再也不买了!”
夏油杰轻叹了口气,一把捞过社长,身材瘦长的他把体型是他两倍的男人拎了起来,看起来轻轻松松、毫不费劲。
“我说,嗦嗦够了吧。”五条悟道,“老子可是忍你们的唠叨很久了,有够无聊的。”
他抬手一指,蓝色的光芒从指尖产生,瞬息间破空而去,直指对面。黑色的帷幕仿佛被这一击刺穿,倏尔随风消散,昏黄的顶灯又一次照了下来。
“是吧,助理先生。”
随着灯光的亮起,助理先生正站在他们对面,手中捧着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坛子――正是走廊上的那一个。
“你!你在做什么。这不是你送我的花吗?”社长大惊。可除了他以外,不说发出攻击的五条悟,就连夏油杰也是一脸淡定,仿佛对此心知肚明。
“还看不出来吗?就是他诅咒了你。咒力残秽简直明显得不行,直白地告诉别人凶手就是我。”白发的少年咒术师不耐烦道。
社长先生怒吼,似乎在用仅剩的愤怒压制恐惧,“不是我把你挖过来,提拔了你,你哪有今天?你是对我不忠吗?”
“挖角,你是指,将原本赏识我的老板逼得跳楼,把他家的小公司挤兑垮掉,自己一口吞下?”助理先生讽刺到,他低头看向散发腥臭味的坛子,“你以为的忠诚是什么?面对你的压迫一言不发、忍气吞声?你的权势我无法扳倒,但是,当翻修旧海港挖到这个坛子的时候,我的内心能感觉到,我的机会到了。而且,今天只来了两个学生帮你。”
他高举坛子,八只冰冷腐臭的章鱼爪一下子从中涌出,朝着社长扑去。“去地狱寻找你想要的忠诚吧!”
只听“铛”的一声,一个坚硬的墙壁一样的咒灵瞬间从社长身前浮现,接着又隐去了身形。咒灵的操纵者在一旁微笑,“我们可是接了任务,还是要好好完成啊,悟。”
五条悟啧了一声,闪着蓝色光芒的“苍”又一次从他指尖发出,瞬间打穿了助理手中的坛子,“杰这家伙提醒过你了吧,咒术师可不能只看年龄。”
“很简单的任务嘛。”白发少年脚步轻快,“杰,封印物是我消灭的,任务报告你来写。”
“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太强了而已。”黑发咒术师毫不客气地说到。他心中思索着今日的经历,连同窗推脱烦人的任务文书都没注意到:咒术师可以在咒灵面前保护非术师,不过,非术师的正义又该由谁维护呢?
虽然心中有种种想法,他面上却不显,只是自然地接话,“既然嫌简单,你为什么要接任务?”
五条悟一挑眉,“当时是因为那个啦那个,有人说小樽有超有名的芝士蛋糕。”他长腿一迈进到店里,“你好,我预定了两份蛋糕。”
夏油杰“呃”了一声,举着叉子,“不是吧,两个人分一份蛋糕?”
一旁的五条悟已经对着半块蛋糕大快朵颐起来,“快点知足吧,本来就没你的份。”
夏油杰疑惑,“剩下的那份呢,你还要留着以后吃?”
白发高中生嗯嗯啊啊应付了过去。
本丸,少女举着一份芝士蛋糕走向刀剑们,“有好吃的芝士蛋糕哦。”
对于一群刀剑来说,蛋糕就显得分量不够,每个人都只是尝了一点。少女回味着松软的蛋糕,满足地叹谓,“真好吃,还是熟悉的味道。”
小豆长光自告奋勇,“我可以试着复刻,明天大家都来试吃。”
众人欢呼,尤其是短刀们,快乐得不行。
就在众人身后,加州清光看着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他深吸了口气,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走向小林鹤。
黑发红眸的打刀双目死死盯着少女,开口,“审神者殿下,我可以提个请求吗?”
第11章 神明之善
和煦的春风穿过空阔安静的大广间,将草木的清新与花蕾的芬芳气息纠缠在一起,毫不偏颇地吹遍屋内各个角落。暖融融的日光从窗扉涌进来,洒向相对而站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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