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没有爸妈的孩子, 妈妈死的时候他还很小,脑子里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点印象,爸爸对他很严厉,会打他,可是爸爸也死了。
顾叔叔说以后这就是他的新家了。
姜让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去跟你叔叔洗手, 然后来吃饭。”
落座后,顾青城拿了双筷子给谢初, “喜欢吃什么菜就敞开了吃,晚上这顿是婶婶专为你做的。”
谢初嗅着香喷喷的饭菜, 今天可真丰盛,以前在老家亲叔叔家里, 从来没有人给他笑脸, 他总是小心翼翼, 就算饭桌上有肉,他也不敢伸筷子, 因为家里那个婶婶会骂。
姜让给他夹了一块米粉肉,温言细语, “知道你今天要来,米粉肉是闵婶婶送来的,排骨汤是你天冬婶子送的,吃吧。”
谢初小口吃了婶婶夹给他的米粉肉, 真好吃, 每一道菜都好吃, 新家里没人嫌弃他吃的多,还会让他多吃点。
婶婶真好看,她笑起来可真温暖
顾青城吃的快,他最先放下筷子,揉揉谢初头发,“赶快吃,叔叔要洗碗。”
谢初忙放下筷子,“我去洗。”
姜让也吃好了,她从次卧的衣柜里拿出一套棉睡衣,一条平角大短裤,这都是提前买好洗干净过的,她叫顾青城别忙着收碗,“你带小初洗澡去,教他怎么用那个太阳能热水器。”
姜让洗好碗筷,又等了一会,看到一大一小湿漉漉着头发出来了,姜让给他们俩拿毛巾,“头发擦干。”
顾青城把那条纯棉的大毛巾揉在谢初小脑袋上,给他擦好自己才胡乱擦了几下。
姜让带谢初去他的房间,打开衣柜给他看,小孩子一年一个身高,他来基地这半年谢重平都没给他买过新衣服,原先那些旧衣物姜让一件没要,柜子里都是给他新买的。
谢初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新衣服,他结结巴巴的说:“婶婶,这要花好多钱吧?”
姜让笑:“还好,咱们家杂货铺挺挣钱的,你叔叔也涨工资了。”
姜让梳洗了,出来看次卧的灯已经关了,估摸着谢初睡下,她回房间,把包着湿头发的毛巾散开,慢慢绞干头发,这要是有吹风机就好了,不然冬天干的太慢。
顾青城环上她的腰,给她捞进怀里折腾,姜让受不住,被他堵住唇,她睡着前隐约记得头发都快干了。
第二天早上,姜让一转身身边的床铺空了,她急忙起床穿衣,又起迟了,每次他闹腾,她都要起迟。
顾青城带着谢初刚从外头进来,谢初没有昨晚上那么局促了,脸上也有了笑,“婶婶,来吃早饭,今天的食堂有大肉包子。”
姜让抿唇笑笑,去厨房拿了碗筷,吃了早饭,她带谢初去学校给办理转班,正好马上就要放寒假,等新学期让谢初跟着上三年级的下学期。
基地的大部人都要回老家过年,孟天冬快生了,她不想回去,她婆婆不愿意,说过年就是要一家团圆,她不能不见儿子,孟天冬大着肚子赶路不方便,赌气让梁符回去,她自己留在市里的娘家过年。
梁符给老家打了几次电话,最后才协商好了,今年就留在基地过年。
顾青城也放假了,姜让的杂货铺贴了放假通知,现在有往基地送包裹、挂号信的,都会直接送到杂货铺来,姜让从一叠挂号信里面抽出一封交给顾青城。
“京市来的信。”
是顾青城亲妈写来的,这年还比较流行写信,他亲妈可能觉得这么多年没联系,打电话太突兀,写信交流会比较好接受些。
顾青城很快看完了,姜让问他,“写的什么?”她实在猜不出,顾青城的亲妈难道是要修复关系了?
顾青城把展开的信给她看,“说想叫我们去京市过年。”
姜让问:“那咱们今年在哪边过年?”
原本商量好的是回洛城,她娘家和卫良正都在洛城。
顾青城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当然是回洛城过年。”
他也没打算给那边回信,那个家里的年夜饭,早没了他的位置。
京市,肃保国问妻子,“小顾回信了吗?他今年收回了房子,你安排人提早给他两口子打扫卫生去。”
“你那儿子现在成了基地的副总工程师,现在知道他不是特务,也该走动起来,还有你爸,在京市的老领导跟前都能说得上话,那到底是你亲爸,你也不能断了关系。”
继子的事业如日中天,升迁的实在是太快了,卫良正又在京市活跃了起来,这样的娘家关系,不走动太吃亏了。
卫钦压根就没收到儿子的回信,心里不禁有气,他那个媳妇对付他亲爹的手段一点都不手软,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呢。
她这一辈子一直在追逐一些东西,不惜放弃一些东西,为了跟顾成业离婚,她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跟父亲闹了隔阂,为了新家庭的和睦,她假装看不见儿子身上的伤口。
顾青城三年前突然回来,被怀疑成特务,为了不连累肃保国和自己的工作前途,她更不能亲近。
他上回被抓,她冷静的不闻不问,每次她做出的都是她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她道:“估计是要陪他外公过年,正月吧,正月叫回来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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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顾青城放假,姜让跟他带着谢初回洛城,卫良正今年春节格外开心,卫星父母是烈士,从小是卫良正带大的,跟顾青城都是没有父母疼爱的,因此兄妹两个感情不错。
往年的年夜饭都是卫良正下厨,今年是姜让整治了一桌年夜饭,吃了饭,卫良正拿出四个红包了,在座的都有一个。
谢初受宠若惊,“卫爷爷,我也有么?”
卫良正开怀大笑,“你姓谢,那也是我异姓的重外孙子。”
卫星到现在还拿一份压岁红包,手一伸,“哥,我的压岁钱呢。”
顾青城很宠这个妹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个给卫星,一个给谢初,一个给姜让。
姜让笑:“我也有啊。”
“那当然。”
顾青城贴在她耳边悄声说:“你在我心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初见时的仙女模样,记得每年都等着我的压岁红包。”
卫良正又交给姜让一个信封,说是京市那套房子的房租,一直是他代收的房租,姜让接了。
在卫家住了两天,正月初二顾青城又开着车去古河,刚到县城,姜卫民就在进城的必经之路等着他们。
顾青城老远看到了,车停在姜卫民身边,跟谢初道:“这是舅舅。”
姜卫民自从王绿梅怀孕,看到孩子眼里都带了笑意,笑着说道:“下乡的路铺过石子重新修过,车子能开进村了。”
古河村还没人看到这样的吉普车进村,都稀罕的不得了,还没到家就有邻居站在田埂上喊白蕙兰。
“蕙兰,你女儿女婿回来了。”
白蕙兰就盼着女儿女婿回家,正在门口杀鸡,忙把手里的鸡丢给丈夫,跑过田埂到大路上去接女儿女婿,嗯,还多了个外孙子。
姜家大房二房的房子是挨着的,路过大房家门口,看到院子里摆着不少喜礼。
白蕙兰加快了脚步,走过去之后,才跟女儿说道:“陈艾香给姜有福又相了个媳妇,二十二岁,初六就过门。”
姜让咂舌,“这么急啊。”姜有福离婚还不到两个月,这就再婚了。
白蕙兰也摇头,她庆幸当初没有嫁成这么凉薄的男人。
“说是要办场喜事冲冲晦气。”
有看热闹的邻居感叹,“蕙兰,你这新女婿可比前头那个强多了,你看带这么多礼物上门,那条大火腿,我的妈呀,能吃上一个正月了。”
还开着小汽车回来,可真是气派,不像那三年,那前女婿都不上门的。
又问道:“这带回来的孩子是谁的?”
姜让跟邻居们都解释了,谢初是基地同事的孩子,爹妈都不在了,老家亲戚不愿意养,她就收养了过来。
姜有为的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不能下地做重活,家务还能做一点,他现在是不能喝酒,女婿第一次上门是很隆重的事,他叫来几个叔伯兄弟作陪,午饭也摆的热热闹闹,几个堂兄弟和叔伯轮番敬新女婿的酒,这酒又不能不喝,不喝那就是看不起娘家亲戚。
姜让中途去上菜,看顾青城被灌的已经撑不住了。
姜让悄悄给她哥使个眼色,姜卫民跟出来,“咋啦?”
姜让就在厨房里给谢初加了个鸡腿,说道:“哥,你护着点他,六个人喝他一个,喝伤了怎么办。”
姜卫民笑:“谁家新女婿上门不得大醉一场。”
王绿梅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现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公婆丈夫对她都好,入冬的时候,基地车队的同志还捎来一台太阳能热水器,又帮忙改造修建淋浴房,这太阳能可真是好,只要出太阳就能洗热水澡,这东西又贵,现在产量有限听说有钱都买不到,这是小顾特意给他们弄到的,可给村上人羡慕坏了。
王绿梅对这个妹夫好感度可高了,一推丈夫,“你快去看看,别叫他喝多了。”
顾青城还是醉了,午饭后就睡到了西屋,一直睡到晚上七八点还没醒,王绿梅给丈夫锤了一通,“让你看着点,你看看,你们就欺负老实人,给你妹夫灌成这个样子。”
白蕙兰也心疼女婿,抱怨儿子,“怎么醉成这样,你这个大舅哥酒桌上也不照应着。”
姜卫民:……谁家女婿不是这样的,要是没人理他没人灌他,那才是看不上他呢。
晚饭都没喊他起来,谢初跟外公外婆睡一个屋,姜让脱了袄子,钻到被子里,顾青城睡的很安稳,一点都不闹,姜让偷偷描绘着他好看的眉眼,他怎么那么好看呀,她悄悄亲了一下,熄了灯,抱着他的腰渐渐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男人醒了,在黑夜里摩挲着,给姜让弄醒了。
“你酒醒了?”
“嗯。”顾青城应了声,“饿了。”
姜让说道:“灶上煨着鸡汤,我去给你下碗面吧。”
顾青城闷笑,这会儿要是打火做饭,肯定给全家都吵醒,他想吃的也不是鸡汤面。
他道:“太麻烦了,还是吃你吧。”西屋里压抑着的喘息声很久才停。
第二天,姜让早早的就要起床,顾青城给她按回去,昨儿晚上折腾的够久,“我起来,你再睡会,自己亲爹亲妈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姜让:……谁像他脸皮那么厚。
姜让起床帮着白蕙兰做早饭,昨儿晚上就煨了一只老母鸡,早上吃鸡汤面,早饭还没做好呢,隔壁就吵了起来,是姜未来回来了。
姜未来在程家过得并不好,高家珍不但逼她回茶厂上班,下了班还要做家务,否则就拿她跟姜让对比,还骂她是灾星,害的她儿子过年都不能回家团聚。
这些她都忍了,高家珍居然说程文年要是没换媳妇就好了,现在在基地受到重用的就是她儿子。
以前的姜未来有人宠着护着,现在程文年过年都不回家,她妈被抓后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她爸居然这么快就要另娶一个,还要娶个跟她同龄的。
姜未来在姜家大房大骂,“你们要不要脸,给我找后妈经过我同意了吗?”
陈艾香以前还挺稀罕这个孙女的,现在白玉竹都不再是她儿媳妇,还害的她儿子的前程都没了,大正月赶在办喜事前闹腾,陈艾香拉下了脸,她儿子现在要再婚了,还怕生不出孙子吗。
陈艾香道:“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老程家的种,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姜未来气道:“我妈很快就出来的,到时候,我让我妈也找一个,气死你们。”
姜让在门口遥遥望了一眼,听顾青城说,白玉竹交代说那个杂货铺通往别的空间,说姜让藏私应该上交国家,到现在杂货铺都没交,一定是姜让和顾青城勾结了领导用杂货铺挣钱,要民警去抓他们,还说如果他们不收缴杂货铺,她一定要去京市找领导告状去。
这可把老季给吓死了,立刻给白玉竹转走审问,问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白玉竹知道了这个秘密还想做筹码换自由,真是可笑的很,她这辈子恐怕都出不来了。
听顾青城说,上辈子推她的那个人就是白玉竹,姜让一点也不同情那个女人,她把大门一关,给外头的闹剧都关到门外。
姜有为说道:“姜有福结婚,我也不想去吃酒,不如我们去洛城玩两天吧。”
全家都表示赞同,反正杂货铺里还有两间房子,有地方住。
初五,顾青城开着车带着全家又回了洛城,先去杂货铺放东西,姜卫民两口子现在常住洛城,打算初六就开门做生意,单他们两个经营杂货铺的收入,不算姜让来回带货的那份收入,去年年底分到手也有一千多了。
才打开杂货铺的大门,就看到姜未来不知怎么翻墙进来,她正举着个大铁锤,扭头看到姜让,冷笑一声,猛然就朝着杂货铺的后门砸了下去。
第26章
“那个杂货铺有问题啊, 你们怎么不去查姜让?”
姜未来都疯了,她回古河村想阻止她爸再婚,根本就没人听她的, 回到程家后,被高家珍教训一顿,要她安分守己,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副县长的女儿了,别摆什么大小姐的脾气。
那个骄纵的小姑子, 什么都不做, 还挑剔她做饭不好吃,絮絮叨叨诉说着前嫂子有多好, 还说若是她哥不犯傻,也不会前途都闹没了。
现在所有人都说她是个灾星, 给白玉竹作到监狱里,给姜有福连累的官位都没了, 克的程文年被发配边疆。
呸, 这是她的错吗, 这都是姜让杂货铺的错,如果杂货铺一开始就是她的, 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一时想不开, 才翻墙进杂货铺想把门给砸了。
她一锤子下去,杂货铺的后门纹丝不动,一看就是有问题的好吧,她还从姜让的眼里看到了怜悯和讥讽, 随后, 她就被几个穿便衣的同志给逮捕起来了。
罗季看傻子一样看她, 如果姜让没有坦白杂货铺,顾青城是不可能洗的清白进实验室,她就这样大咧咧的喊出来,她到底还告诉了多少人?
幸好那个杂货铺的后门很结实,就这也着实给他吓死了,姜未来审讯后,等着她的结果是被发配千里之外的农场隔离劳作,就算她胡言乱语,也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程文年从边疆回来,要找罗季讨说法,“未来最多就是盗窃和破坏未遂,给她下放农场劳作十年也太严重了,我一定会往上申诉的。”
罗季拍拍他的肩膀,原本是个很有前途的小伙子,他道:“上面已经不想有关杂货铺的事情继续发酵了,你还是回去吧,好好干,说不定过个十年八年还有希望回来。”
十年八年?程文年一天都不想在那边呆下去,他在那里根本看不到希望,或许,这个事是他回来的契机。
他道:“之前姜家杂货铺的传言我也听说过,白玉竹和姜未来,都是对杂货铺产生了贪念才被重判的,我知道那个杂货铺很重要,甚至有些古怪,如果能将我调回基地,这些我都可以不去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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