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孩子,最残忍的就是这一点啊。永永远远带着天然的慷慨,但那样独一无二的、馥郁甜蜜的爱,她只会赐予一个人。
那样的爱意,叫人体会过以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只想永永远远被她包裹着的爱意,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你也是杰也是,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这样伤心呢?”
她笨拙地拍拍他的背,五条悟感到自己像是一只被抚慰的动物,难过好像就这样轻易地被暂时抚平了,听见她说:“好吧,哥哥不愿意告诉我的话,那我就自己调查。”
要被逗笑了。
没忍住扣住她的手,抬眸看着她,这是他的妻子,小时候不懂得珍惜尊重,长大了不懂得表达自己的在意,好不容易学着如何给她自由,磕磕绊绊学着怎么最好地爱她,在感情刚刚萌芽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的妻子。
“要怎么调查呀?”
“反正我就有办法。”
看着他脸上的笑,估计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于是鼓了鼓脸颊,小声说:“只要我和杰生气胡闹,他什么都会告诉我的。”
五条悟一愣,然后又下意识扯起一个笑。
“是吗。”
看着她点点头,说杰对她最好了,拿她完全没办法,表情笃定,语气娇滴滴的,像是一只知道自己正在被好好爱着的小猫。
这幅样子从来没见过。
在她的神子大人身边,她一直都是自卑的、胆怯的,他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让她终于从小玩伴的身份里面探出脑袋,才让她终于愿意看一看他的爱。
如果当初不顾一切,带着她逃跑,去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不再是神子,她也不再是被挑选的玩伴,而是五条悟和绘梨,仅仅是这样的两个人而已,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是不是,也会像现在一样笃信自己被爱着,是不是也会像现在一样,说只要她哭一哭,只要她向悟撒娇,悟就会拿她全无办法?
“五条哥哥。”
叫他的名字啊。
像是叫杰那样……也叫叫他的名字啊。
他是五条悟,不是什么六眼也不是什么神子,是像杰一样爱着她,是比杰更爱她,是全世界最最最爱她的人啊。
为什么……
她皱起眉,摸摸他的脸颊,看起来有点惊讶:“你、你在哭吗?”
哈。
什么忍耐什么克制什么成年人的余裕全都去死吧。“我在哭哦。”
“我在哭哦。我在伤心哦。好难过好难过,绘梨会安慰我吗?绘梨想安慰我吗?”
“想、当然想呀。”
“那就亲亲我吧。”
他说:“不然的话就一直站在这里哭,让别人看见一个大块头被一个小家伙弄哭了,让所有过路的行人都看着我们,把我们拍照发到网上随便他们怎么猜测……”
什、什么呀。
怎么这样……
“绘梨会被认为是负心女出轨女的,会被认为是不负责任的坏孩子会被当做……”
“不、不许说了!”
她感觉周围的人真的都在看着自己,一下子有点无措,抬手捂住他的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皱着眉鼓起脸,只能一鼓作气亲亲他的额头。
“呜……好了吧?唔唔唔!”
被超大只的、哥哥最好的挚友抱住了,抱得好用力,绘梨感觉自己胸口的骨头都要被抱断了,她紧皱着眉头去推他,在窒息之前被松开了。
“你、你……”
绘梨还来不及想好谴责他的词汇,就听见他说怎么办,已经变成绘梨的东西了。
??他干嘛和哥哥说一样的话。
绘梨困惑地看过去,就听见那边开始长篇大论。
“刚刚被绘梨亲了所以身上已经打上了[属于绘梨]这几个字,完完全全盖上了属于绘梨的印章,变成绘梨的东西了哦。”
“……啊?”
“绘梨会负责任的吧?不会亲了人家然后不认账吧?”
“可是、可是不是五条哥哥让我亲的吗?”
“对呀,但这是你自己亲的没错吧。”
他点了点额头,按着她刚刚亲过的地方:“就是这里哦,绘梨的印记从这里打了下去,已经完完全全属于绘梨了,快点负责啦。”
“……什么,什么东西呀。”
她完完全全被这一套.弄晕了,试图和打定主意碰瓷的人讲道理:“明明是你让我亲的,而且、而且我又没有咒术也没有魔法,怎么可能打上什么印记……”
“但是我有咒术的嘛。”
白发少年笑了笑,摘掉墨镜凑过来,让她看自己的眼睛。
少女呼吸停顿,脑袋变得更加迷迷糊糊,然后听见他说:“这是[六眼]哦,[六眼]的设定就是被亲过以后就会变成别人的所有物。”
“哦……”她点点脑袋,好半天才缓过来,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那、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让我亲你?”
“被亲之前我也不知道嘛,现在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绘梨了,不然会死掉的。”
“会、会死掉?!”
她瞪大眼睛,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也被这句话吓跑了。
“是哦。”
看见皮囊绝佳优越的少年露出一个平时绝对不会出现的、将这张脸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绘梨不会把我丢进垃圾桶的,不会让我可怜兮兮地死在路边上的,对吧?”
“对、对吧。”她没抵挡住美颜暴击,晕乎乎地说。
……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
在带着可怜又无辜,阴差阳错被她不小心标记了的[六眼]回家,然后和哥哥说了今天的乌龙大事件以后。
哥哥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悟是只会骗小孩这一套么?”
“有用不就好了嘛。”
白发少年大大咧咧地瘫倒在沙发上,满脸写着[登堂入室]这几个字,做作地捂着脑袋。
“呀人家的脑袋好痛,会不会是标记后遗症……”
“GG?”
少女急得团团转,从冰箱里拿了饮料想递给他,然后就被哥哥捉住了衣领。
“我也已经被绘梨标记了。”
绘梨困惑地抬起头,听见哥哥咬牙切齿地说:“得不到绘梨安抚的话,现、在、立、刻、就、会、死、掉。”
第31章 咒の二周目
(二更)
“我看起来真的很笨吗?”
两个少年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 少女鼓着脸站在他们面前训话:“五条哥哥也就算了,毕竟、毕竟他还是什么六眼,但是哥哥你的话, 明明根本就没有被标记这个功能吧?”
夏油杰:……(目移)
“要是亲亲会被标记的话, 杰早就已经被我标记一千次了吧。”
见哥哥不说话, 绘梨有点生气:“说话呀。还用什么死掉之类的话来骗人, 实在是太可恶了。”
“明明昨天绘梨这么说的时候, 杰还生气发火了, 还、还……”
模模糊糊想到了在浴室里面做的事。
虽然记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是绘梨潜意识里知道也记得,那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非常非常亲密的事情。
是会让两个人变得更加靠近对方, 更爱对方的事情。
被抱出来以后, 哥哥也对她说了一样的话。
――“因为我已经完完全全,变成属于绘梨的东西了啊。”
所以这种话……原来是标记的意思吗?
昨天杰那样说, 是因为她在浴室里把杰标记了吗?
怎么办。
少女低着头皱着眉,像是遇见了什么难解的题。
――其实对于哥哥们的话, 她心里还是有点怀疑, 抱着不太相信的态度, 觉得这样的设定像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但是在她眼里,身为咒术师的哥哥, 所在的是一个她不了解的, 奇怪又危险的世界。
所以就算感觉有点不切实际, 但绘梨还是会忍不住去思考可能性, 忍不住为哥哥感到担心。
“我, 我不会真的把你们都给标记了吧?”
小笨蛋往错误的方向走,越想越是逻辑自洽, 看着他们,抿紧唇问。
……
稍微有点笨过头了。
夏油杰叹了叹气,本来是想用这种不切实际的谎话让她稍微提起戒备心,从而让她意识到悟也在撒谎,然后让这家伙快点滚蛋。
但没想到她会自己一股脑往陷阱里钻。
现在的心情就是非常担心她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会被人拐走。
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让她把这件事情当真,然后让悟登堂入室像现在这样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吧。
夏油杰摩挲着手指,思索着要怎么在不惹她生气的情况下好好摆平这件事情,但紧接着就看见少女露出了宛如晴天霹雳般的表情。
“那怎么办……”
她攥着裙摆,脸上满是委屈:“我还要去上课,还想打游戏还想和同学们出去玩,才不想一直让哥哥们跟着,那样的话也太丢人了……”
?
丢人?
他们丢人?
“哈?”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妹妹说丢人了。
第一次的时候姑且算是她有道理,毕竟两个大块头把她夹在中间打嘴仗确实有点显眼。
但是现在怎么说都没理由吧。
悟的话长着一张男女老少都会第一眼惊艳第二眼喜欢的脸,他虽然没有到那种程度,但从小到大不也是足以碾压周围所有人的优秀好哥哥吗。
所以她现在是怎么回事,是叛逆期到了吗。
“你先去休息。”
夏油杰看着她,决定还是先和旁边瞎胡闹的挚友好好谈谈。
“我和你五条哥哥出去好好聊一聊,想想怎么把这个[印记]给解除掉。”
“哦。”
原来是可以解除的吗?
得知这个消息,绘梨一下子又变得不太担心了,趴在沙发上打游戏,顺便和同学聊天,商量着下周的聚会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外面的氛围却不太轻松。
两个人在夜色里走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毕竟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怎么复杂。
不知道她是怎么重新活过来的,也不知道时间是如何回溯的,更不知道是谁拿走了他们的记忆,全部的来龙去脉都不清晰。
更何况现在身边站着的,是唯一的挚友。
“悟究竟是怎么想的?”
最后还是夏油杰先开的口。
“没怎么想啊。”
五条悟完全是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要我提醒你吗?你们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你在她心里,只不过是我的挚友而已,对你的信任也好和你相处也好,全都建立在我还允许的前提下,这一点悟难道不清楚吗?”
“清楚啊,但是那又怎么样。”
五条悟说:“杰大可以那样做试试。”
于是又陷入沉默。
夏油杰不敢那么做。
虽然在学生时期,两个人被冠以最强的称号,但后来自己走向了另外一条路,于是也就完全没有心思再好好钻研自己的术式,导致被悟甩开了一大截。
如果悟真的要不顾一切做什么事情的话,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这是其一。
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恢复记忆,一直带着恐慌感,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伏黑甚尔在哪里也不敢去打听,这是其二。
荒山野岭,破败的路灯照出昏暗的澄黄的光晕,大片大片的绿叶被笼罩在内,变成灰暗的颜色,夏油杰清醒地意识到了一点:他现在还是太弱小了。
现在的悟是领悟了反转术式,将自己修炼到了极致的悟,而他呢?
他荒废了近十年,过着浑浑噩噩,等待着死亡终局的生活。
别说悟了,就是伏黑甚尔现在找过来,也有可能轻松将他解决,然后再次做出伤害她的事。
“嘛,杰看起来是想清楚了?”
五条悟笑了笑:“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我啊,也不是什么反派,更不会像杰一样做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只是有一点需要纠正一下。”
“我和她的恋情不是过去式。”
少年随手捏了一发[茈],平静地说道:“而是现在进行时。”
后来安静了好久。
他们站在山顶,看着[茈]飞远,留下恐怖的灼烧般的痕迹,直到路灯也没电停工,直到林间的飞鸟也下班,月亮都隐退。
“我不会再干涉你们的任何事情。”
夏油杰低下头,紧紧捏着自己的指节。
“但作为交换,立个束缚吧悟?谁也不可以扭曲她的意愿,谁也不可以强迫和伤害她。”
五条悟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当成随时随地都会崩坏的危险分子了。
自从她和杰离开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人可以理解他了,总觉得他随时就会坏掉,会成为诅咒师会发疯将这个世界毁灭。
但现在,明明他们都在身边不是吗?
“杰。”白发少年蹲下来,看着远处的东京,轻轻说:“老子从来……没变过啊。”
夏油杰一愣,忽然感觉眼眶有点湿润,笑着说:“是啊。”
一直游移不定的人是他,背弃原路的人也是他。
可是他现在竟然去怀疑悟的发心,竟然也和那些弱者一样,因为畏惧悟过于强大的力量,从而用苛刻的眼光和态度去揣测他。
他怎么能……变成弱者呢?
挚友也好,对手也好,至少得是势均力敌呀。
“对不起,悟。”
“嘛,这种话没必要说吧。稍微打起点精神来?”
五条悟抬指弹了弹旁边的小花,想起那家伙喜欢傻乎乎盯着小花看,于是又放轻了力道,变成了随意的抚弄。
“毕竟现在的情况的确蛮棘手的呐。谁也不知道这种事会不会再发生一次,拿走我们记忆的那东西……还蛮吓人的哦。”
“……是吗。”
夏油杰攥紧手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不会再让那种事情重现了。”
“所以要合作哟。”
五条悟看着唯一的挚友,笑了笑,说:“杰能追上我的吧?”
“我会的。”
夏油杰低头,也轻轻笑了一下:“山顶的风景不太好看吧,悟。”
“是啊。”
五条悟抬手捉了捉空荡荡的风,闭上眼睛:“很寂寞呐,杰。”
绘梨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那天是哥哥一个人回来的,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就变得很不对劲。
一直频繁地出着任务,虽然还是会来接她放学,还是会给她做饭洗衣服叠被子,早上也会提前给她准备好早餐,但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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