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半低着头,听见她的小声嘀咕,偏头看了她一眼,问:“很热?”
“嗯……有点热。”
然后被抱了起来。
在温温热热的水流里,他抱着她,肌肤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泳衣,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和他炙热的体温。
没有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琴酒低头吻下来。
这是他们之间最温柔、最旖旎的一个吻,她感到灵魂颤栗,一种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涌出来,汹涌澎湃,好像要将她吞噬。
“意大利。”
朦胧雾气之间,他轻轻说:“我们的故乡。”
第79章 第
79 章
我们的, 故乡……?
琴酒的肩膀宽阔、锁骨很深,绘梨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只感觉大脑快要被热气熏化了。意识模模糊糊之间, 听见他这样的话, 迟钝的大脑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下意识小声追问了两句。
琴酒没有再继续说话。
“大哥……?”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绘梨抬头看, 琴酒正盯着远处的石山, 墨绿色的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没有,表情冰冷、淡漠。
但他的手还在抚摸着她的脑袋,就好像这样的场景从前经历过千千万万次, 自然而又熟练。
即使有些困惑, 即使心中充满了。陌生的、澎湃的情绪, 但是在他的怀里,被他这样抚摸着脑袋, 安心感和舒适感慢慢就席卷了全身,她很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屋子里有一个很大的露台, 透过露台的门往外看, 远处的雪山和近处的青草连成一片, 还带着漂亮朦胧的晨雾,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仔细看, 向往外面干净清新的味道。
绘梨从床上爬起来, 走到阳台, 看见琴酒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风衣, 没有戴帽子, 银发披散,但并没有被风吹乱, 听见脚步,回头看她,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冷漠,看起来冷透了。
“大哥……”
绘梨被外面的风吹得冻了一下,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琴酒低头看她,扯开自己的风衣外套,让她钻进来。
就这样,躲在琴酒的风衣里,嗅着他的味道,和他一起看带着晨雾的雪山。
太阳慢慢出来,给世界洒上温暖的金色,恍惚间,有一种他们本就定居于此,与世隔绝、平静安然的错觉。
绘梨有点恍惚,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自己的记忆里破芽而出,但是她努力去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下意识抱紧琴酒的手,抬头看着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想说什么。
“冷?”
琴酒挑眉,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又把风衣拢紧了一些。
她晃了晃脑袋,困惑地皱起眉,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她觉得那些东西很重要。
楼下,交易对象的小孩子们也醒来了,跑到外面嬉闹,抬头和她打招呼,绘梨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也挥挥手回应他们。
琴酒把她松开,站在阳台,看她和楼下的小朋友们玩闹,沉默着点燃一根烟。
意大利男人大多十分重视家庭,即使大.毒.枭也不例外。交易对象的妻子热情开朗,孩子们也都无忧无虑,脸上是不谙世事的纯然天真,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父亲在做什么生意。
但看着孩子们脸上灿烂的笑容,绘梨忽然感到有点难过。她想起了新闻上那些被违.禁.品毁掉的家庭,想起了那些流浪的、无家可归的小孩,一下子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和他们相处的能力,匆匆逃回自己的房间里。
琴酒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仿佛对她的去而复返并不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心情远不如第一天的时候放松,即使知道自己是卧底,即使知道大哥也许也是一个卧底,他们做的事情都不是出自本意,但此时此刻……他们的确在进行这种黑暗的交易,的确在为肮脏淤泥的涌动推波助澜。
站在边上旁观,和亲自经历,带来的冲击和震撼终究是不一样的,即使有心想做点什么,但绘梨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心情于是越发低落。
回到日本以后,她暂时没有了任务,但琴酒还是每天都要出去,zero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麻烦,连简讯都发得很少,所以大部分时间就只有她一个人待着。
绘梨每天都看着窗户外面的夕阳发呆。
落日熔金,风卷起地上的黄叶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美丽的黄昏,却给她一种苍白的伤感。
她低下头,有点想哭,却不知道最近越来越低落的心情究竟是因为什么,如果只是参与了那种交易,还不至于让她这么伤心吧……明明做卧底已经这么久了。
难道是因为在大哥身边,被他保护着,她变得越来越不坚强了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双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杀过人,但不知道多久以后,也许就是明天,她可能就要和琴酒一样,被迫杀害自己的战友了……
想到这里,绘梨就觉得天气变得好冷,她想大哥了。
琴酒这几天一直都非常忙,但总是会在黄昏时分出现,今天也是一样。
晚霞如火,他从外面回来,坐在她的身边,问她以后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
“什么样子的生活?”
绘梨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老老实实回答:“就是安安稳稳,有家人和朋友陪伴在身边……那样平凡普通的生活吧。”
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
“对不起,大哥,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琴酒沉默着没说话。
绘梨偷偷抬眸看他,他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眼下泛着微微的青色,像是一.夜未眠,皱起鼻子嗅嗅,闻到了非常浓郁的烟味和酒味。
“大哥抽了很多烟吗?”
“嗯。”
“哦……大哥身上的酒味也很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琴酒低着头,说他在考虑一些东西。
“考虑什么?”
琴酒又不说话了。
好吧,大哥就是个闷葫芦。绘梨低下头,又问:“那大哥考虑好了吗?”
“还没有。”他说。
琴酒是个非常果决、行动力和执行力都很强的人,到底是什么问题,能够让他举棋不定呢?
绘梨有点担心,蹲下来凑到他的脚边,捧起脸看他。
走到近处,失去了帽檐的遮挡,绘梨才看见他红红的脸颊。
“大哥,你喝醉啦?”
“或许吧。”
琴酒低头看她,眼神比平时的时候显得要迷蒙一些。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清醒的时候锋利得像一把刀,现在,却隐隐有些温柔的水色。
绘梨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像是被蛊惑的信徒那样,她悄悄又凑近了几步,小心抱住他的手。
“大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虽然、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会拼尽全力的。”
“拼尽全力?”他看着她,像是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容在他脸上好像是第一次出现,显得少年气十足。
“做什么?”
“拼尽全力让大哥开心呀。”
她蹭蹭他的手掌,想了想,又从茶几下面拿出几瓶酒来,这是伏特加摆在这里的。
“我也来陪大哥喝酒吧?两个人都喝醉以后,就可以敞开心扉说话了呢。”
“哦。”
琴酒好像真的喝醉了,慢吞吞地点了点脑袋,显得像是一只沉默的狼犬。
于是两个人真的坐在阳台喝了起来,虽然经过训练,但绘梨的酒量还是敌不过琴酒。
她已经快要不省人事了,但琴酒一杯接一杯,好像和刚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她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吃抬头看,橘红色的落日快要消失在地平线,天光暗了下来。
随着夕阳的陷落,琴酒好像一下子又变得疲惫了很多,叼着没有点燃的烟,竟然显出一些颓丧和脆弱。
这是绘梨第一次在他身上读取到这些情绪。
“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琴酒低头看她,过了一会,慢吞吞地问:“你以为,什么程度的欺骗可以获得原谅?”
“G……?”
大哥问这个问题,难道是他欺骗了别人,现在担心不被原谅吗?
绘梨用仅剩的理智思考了一会,决定不管不顾先把情况往好的方面说。
“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和必要的谎言,还有一些情势所迫,不得已的谎言……这些肯定都会被原谅的。”
“总之,不论是什么样子的欺骗,大哥一定有大哥的苦衷,所以也一定会获得原谅的。”
琴酒扯了扯嘴角,好像并不太相信。
“是么。”
“嗯!”她用力点头,拍拍自己的胸口保证:“别人我不敢说,但如果是绘梨的话,就算大哥把我的命都骗走,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琴酒低头,慢慢攥住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的脸颊上摩挲,好半天以后,在绘梨以为两个人又要接吻的时候,琴酒忽然直起了身子,眼神好像也变得清明了一些。
冰冷的警惕又回到他的脸上,十几秒之后,房门被敲响,琴酒摸摸她的脑袋,示意她待在这里,自己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现在就连在组织的据点里,大哥也需要这么小心了吗?
难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绘梨有点困惑,又有点担心,但想到琴酒刚刚的眼神,还是乖乖地待在了这里没有出声。
她醉醺醺地爬上他刚刚坐过的单人沙发,蜷缩起来嗅嗅他的味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抱到了床上,绘梨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从枕头底下找木仓,但今天除了木仓以外,枕头下面还多了一个文件袋。
这个房间没人能够进来,所以一定是琴酒放的。
绘梨慢吞吞打开看,琴酒将上一次的交易和任务目标的信息整理成了一整份资料。
只要交给警方,他们就能够通过琴酒透露的线索,轻易地将整个交易链摧毁,给组织带来不小的打击。
现在,这份关于到无数人身家性命的东西,被琴酒随意地放在了她的枕头底下。
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留,就好像随便她怎么处置。
绘梨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在做梦,然后又晃了晃宿醉之后阵痛的脑袋,小心仔细地收好文件。
她慢吞吞爬起来,看见床头摆了一杯蜂蜜水。
热的,温度刚刚好,一饮而尽,好像一直甜到了心里。
第80章 二周目end
琴酒, 黑衣组织最锋利、最忠诚的一把刀。
谁也无法想象,这把刀会悬挂在组织的顶上。
那些文件被绘梨上交给了警视厅,但也许是因为规模太过庞大的缘故, 她等了很久, 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一直等到美国和英国的介入, 日本这边才慢吞吞地开始了行动, 这让绘梨觉得讽刺又滑稽。
“还要为这样的政府效命吗。”
琴酒问。
他们等了很久, 现在已经是冬天, 皑皑白雪覆盖了东京,两个人刚刚完成了一个任务,正在琴酒的安全屋里休息。
她将文件袋上交给上级之后, 琴酒就再也没有带她回过组织的据点, 因为那里对他们而言, 已经不再安全。
只是没想到一直等到大雪,政府才有所行动……仿佛在这之前, 被害死的人只是自愿牺牲、毫不值得在意的雪片罢了。
“嗯……我不是为了这样的政府效命。”
绘梨坐在地毯上,正在慢吞吞地织围巾――休息的时候她不训练, 也不擦拭枪械, 只有用这个来打发时间了。
“大哥, 既然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那我也、我也和你实话实说吧, 当卧底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 能够当好一个警察就已经很勉强了……我是被硬塞过来的。”
她皱着眉, 一点一点将缠起来的毛线解开, 低着头小声说:“其实……我也没有为政府效命的心情,我完全没有那样的信念感和使命感, 只是、只是……既然已经身在其中,我就对这些事情感到无法视而不见。”
“我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
整理好毛线团,她看向琴酒,又看看壁炉燃烧着的火焰,因为琴酒的低气压而感到有点不安。
“但是就像大哥把那些文件交给我,我一定会交给上级一样,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尽力阻止无辜的人死去。”
“那些人对待下属,还不如工匠对待一件工具。”
琴酒坐在壁炉旁边,手里拿着一罐乌苏啤酒,语气有点讽刺。
“拿到至关紧要情报的你,好像并没有获得奖励。”
“嗯……这个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她蹭过来,把脑袋伏在他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睛看他,像一只猫。
“我不在乎会不会被奖励,对我来说,得到了大哥的信任,和大哥一起完成了一件正义的、有意义的事情,这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琴酒没说话,只是慢慢又抿了一口酒。
对于熟练的人而言,织好一条围巾也许只需要两三天,但是对于绘梨来说,时间乘以十倍也许还不太够。
而想要摧毁黑衣组织,是比织围巾要困难一亿倍的事情。
那项交易只是一个开始。
在那之后,琴酒常常给她类似的文件袋,甚至有时候在出发之前,琴酒就会给她详细的信息,让警视厅去把他要暗杀的任务目标救下来。
当了一段时间琴酒和上级之间的传声筒以后,绘梨的功劳很快就累积到上级也无法忽视的地步。
她的级别好像涨了很多,派来和她见面的线人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恭敬,但这些对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只是能和大哥做这么厉害的事情,她感觉真的很开心。
雨夜,爱丁堡的窗外,哥特式的建筑在雨的洗刷下变得十分漂亮。
绘梨被雨声吵得睡不着觉,悄悄爬起来,看见琴酒站在阳台抽烟。
他站得笔直,面对着夜雨,侧脸上神情依旧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显得冷静镇定,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不足为虑。
每次看见他,不用说话,哪怕只是一个背影,绘梨就会有一种极其笃定的安心感。
她慢吞吞蹭过去,还来不及说话,琴酒就迅速把烟掐灭了。
“不睡觉?”他语气显得有点冷。
“外面下雨了……睡不着。”
绘梨仰着脑袋看他,又看看窗外的挂饰,“很快就又要圣诞节了。”
圣诞节相当于西方的春节,在这个日子,家人们都会聚在一起,日本受到西方文化影响深重,在成为卧底之前,绘梨每一年都是和家人一起度过这个节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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