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就是这样,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不愿意真的去处置,总是想着有人替她去做,或者让别人去做,但她本心又觉得人家做的太狠了。
若薇也不清楚袁氏是如此想的,她现在正好来到刘家祖宅,这里已经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了。她扫了一眼,似乎都不认识,又见袁氏和气的对她们道:“时隔数年,又回来了,大家可还好?”
“都好,真是够巧的,四房的老太太也去了,过几日下葬,正在择地,没想到你们也回来了。”有位身着紫袍的老妇人道。
袁氏拿了帕子点了点眼睛:“真是没想到四房的老太太居然也去了。”
若薇不太明白四房老太太是谁,还是玲珑在她耳边道:“这位四老太太是原魏国公的夫人,至于魏国公,您也知道是谁的啊。”
魏国公若薇当然认得,也是出自彭城刘氏,当年在先帝被抓后,扶持新帝上位,可谓是居功至伟,只是后来先帝回来,这位魏国公性情耿直,先帝也忌惮他功高震主,因此贬黜而死,死后追赠为魏国公。
而四老太太便是魏国公的遗孀,显赫一时的四房因为魏国公的死去,门庭不复以往。
当年二房的刘寂之父刘晟也是受了牵连,被贬谪,但他还年轻,又因为他运气好,和现在的皇帝感情好,重新回到中枢,还恢复了爵位,又是丹书铁券之勋贵。
二房虽然现在比四房强,但四房的影响力以及非常大,甚至魏国公是青史留名的人物。
“没什么恩怨吧?”若薇小声问着玲珑。
玲珑面露为难,若薇一看就知道两房关系就不是特别好了,她对刘家的了解只在于京中的成国公府,成国公原本为庶出,靖海侯是嫡庶,后来靖海侯倒霉了,族长之位到了成国公手里,这也是成侯能够篡写族谱的原因。
后来成侯死了,靖海侯顺利成章把族长之位拿了回来,这次回家不知道有没有重新确立地位的原因。
若薇还来不及认得众人,就听袁氏介绍若薇:“这是寂哥儿媳妇,我如今上了年纪,不怎么管事了。这次老太太的事情都由她来操持,只是她太年轻了,又没经过事儿,若是有什么纰漏,你们千万要担待。”
“世子夫人年纪轻轻,看起来就精明能干,年轻人办事也利索。您如今享清福就好了,何必劳动。”有人卖乖。
若薇赶紧谦虚道:“我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到时候还要大家多提点。”
接着,袁氏又对三房的三太太道:“三嫂,一路而来,我见你们家珞姐儿懂事极了,就让她陪着我呢,看到你这个正主了,正好,把人给你。”
刘珞站在袁氏身边,上前给三太太请安,祖孙二人感情一直都很好,如今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若薇见袁氏面露疲惫之色,但她没叫散,自己也只好陪着。
这种家长里短,实际上是很累的,大家都不认识,还得每个人都说上几句。
等她们自个儿说要走了,袁氏才对若薇道:“这老宅的院子因为我们回来的匆忙,有些要修缮的地方,还得找工匠过来。”
“好,只是我也初来乍到,好些事情不了解。”若薇笑道。
袁氏苦笑:“其实我对老家的人并不熟悉,这么多年也只回来过一次,还是那年我们家拿到了爵位,回到家乡祭祖,好些人我也不清楚。”
“太太,我也不甚了解这边丧事的习俗,今日先安顿下来后,我去拜访诸位族中长辈,也顺便取取经。”若薇也想去问问,每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不同。
袁氏点头:“好。”
多做事情就容易多招埋怨,这个道理若薇很清楚,可是不做呢,不做事情难道就不会遭埋怨吗?有时候吃力还不一定讨好,什么人到最后都靠不住,还得自己去摸索。
祖屋常年没有住人,若薇从袁氏这里出去,又把老家的管事喊进来问家中的院子,那人口音甚重,他说的话,若薇听的不是特别清楚。
好了,现在连头一件事情,分院子都要耽搁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找到自己这里,若薇还想问问袁氏,但听说袁氏头晕。
韩氏在一旁看着若薇道,状若好心道:“弟妹,满满来,别着急。先把孩子们安排好,我们大人倒是无所谓。”
若薇笑道:“大嫂放心,我会快些的。”她很快对添香耳语几句,添香不可置信,直接去问靖海侯,这儿媳妇和公公素来都要避嫌的,关键是袁氏也的确对老家也不是很熟悉,若薇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再有,她真的绝对靖海侯比袁氏好沟通。
就比如上次那件事情,靖海侯直接敲打刘提举,那刘提举保证了,才放他走,如此,大面上刘提举不敢再对刘珞不好,而袁氏这种所谓大包大揽式替人家许婚,这种承诺其实看似完美,其实风险很大。
她们自家的事情都多如牛毛,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空挡找一门亲事,再者,怎么样才是好亲事?袁氏分明自己都对彭城不太熟悉,却大包大揽这个。
果然,添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若薇闻言,笑着对韩氏道:“大嫂,让老家的仆从带你们去西边的院子住下。那里一共有十二间屋子,应该是能够住的下的。”
若薇她们则是住在东跨院,她一路走来,见房子的确不如京城华美,虽然轩敞,但是久无人住,还有些霉味。
“先驱虫烧艾,再熏香,否则孩子们被蛇虫鼠蚁咬了就不好了。大家快些忙完了,也好去休息。”
这一天都跟打乱仗似的,若薇撑着疲倦还得把孩子们都暗自好,尤其是纱窗有洞的得重新糊上,有阴暗潮湿的地方要用艾草薰薰。
晚上她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刘珞却和祖母说起了她的事情:“孙女儿幸亏被靖海侯府的人救了,这些日子都在侯夫人膝下陪着,世子夫人也同我说,到时候给孙女儿挑一门不错的亲事。”
三太太双手和十,舒了一口气:“还是好人多啊。”
“是啊,她们都对我很好。”刘珞觉得前途有了指望,当然也开心。
三太太则道:“我见侯夫人也没提这件事情,这种事情对人家指不定就是抬抬手指头,你若说出来,反而让你爹不好做人,到时候对你更不好了。”
刘珞有些迟疑,毕竟知恩图报,但她还小,这种事情还是三太太去做。但三太太没见袁氏多说什么,心道自己儿子都是官员,这种事情也许人家想藏着掖着,她也不好多说,还是等过几日熟悉了再说。
这件事情唯一可惜的就是添香了,当初救人的是自家世子夫人,多好的机会啊,施恩于族中,提升自己的威望,可惜太太轻描淡写的处理了,好像还生怕自家世子夫人说出去。
要不然,今日当着那么多夫人的面,总得提一嘴。
施恩莫忘报不错,可是救命之恩都不许提,后面还要人家替她找婆家,甚至添妆,难道自家真的是开善堂的不成?
说她们没有那么大格局也好,是市井小民也好,可是格局大也得分什么事情吧。
想着想着添香睡着了。
另外一边,袁氏却睡不着,年纪大的人总是觉浅,他们下午又多休息了一会儿,袁氏头疼的很:“我的老毛病犯了,头疼的很。”
靖海侯道:“你呀,放宽心,我替你按按太阳穴。”
“寂哥儿媳妇办事儿倒是快,这么快把院子就分好了,我还担心她不适应呢。”袁氏笑道。
靖海侯摇头:“是她遣人去问了我,说你头疼,她不清楚家中格局,就怕分错了地方,我才同她说了。”
袁氏笑着看他:“原来是抱你这座真佛去了。”
靖海侯原本想夸若薇聪明,但适时的就没有做声,公公和儿媳妇原本也是要避讳的,更不能让别人说什么闲话。尤其是现在儿子还没回来,更不好说什么。
袁氏见他的手停下来,连忙道:“怎么了?”
靖海侯则道:“没什么?要不这样吧,这种操办丧事不如你来办,上次爹的葬礼就是你办的,她到底还年轻。”
“算了吧,都已经把管家权交给她了,我再拿过来,那叫什么样子。”袁氏不同意。
靖海侯叹道:“也好,寂哥儿媳妇一贯办事也算是能干。”
……
独木难支的感觉若薇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以前她有什么很为难的事情,和刘寂说了之后,刘寂会帮她在外行走,帮他沟通公婆,现在全部都是由她独自对待。
早上起来,若薇腰酸背痛的,昨天半夜醒了,她实在是想逼着自己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这样最痛苦了。
半夏端了蜂蜜水来:“奶奶,吃点蜜水。这边的厨房的人手不齐,还好咱们带了厨子过来,早上管事就先去采买了。”
“嗯,那我快些起来,今儿事情估计很多。”若薇吃了蜜水,又拿热帕子敷了眼睛。
她梳洗好了出来,整个老宅开始运转起来了,厨房采买报账还有各处发放月例都开始了,也真巧,来这里的次日就要发月银了。
添香不禁问道:“奶奶,咱们现在要给大房发吗?”
“先不发,我听说侯爷昨日说大爷是前江南总督的儿子,也就和我们并非一家,她们的饭菜照常供应,这个不能短,但是月例和四季衣裳还有茶房这些就再说。”若薇道。
不是一家人,也就根本不存在分家的问题,当然,若薇也要再去和袁氏说这件事情。
所以,上午把事情办完了,若薇先去袁氏那里伺候她用完,见她用完,才把这事儿说了:“现下有一件事情还要请您的示下?大哥和大嫂现在他们回来了,吃穿用度是不是还和以往一样?”
袁氏看了若薇一眼,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就很奇怪:“这是什么话,当然应该的啊。”
“是,到底都是一家人,不该说两家话。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吃穿用度,月例月银还是和以往一样。”若薇点头。
以前若薇也是只会意不言传,现在她也必须要说的清楚一些。
袁氏大抵懂了她的意思,她觉得刘宥已经不是这家里的了,所以问这样小家子气的话来,不过是吃几口饭,这也值得一说。
见袁氏这样,若薇大抵了解她这个人的为人了,所以又犹豫道:“太太,这操持丧礼要不还是您来吧,我跟在您身边多学学。”
对袁氏这种人,你太过积极办事未必是好事,在京城还好点,因为有刘寂可以协助,她和刘寂共事,两个执行力都强,目标一致,如今靖海侯在外,若薇直接和袁氏一起共事,实在是太难了。
袁氏见若薇这般,就摇头:“你也知道我的身子不太好,也上了年纪,还是你来办吧。”
“太太,不瞒您说,我也是没办法,六儿年岁小,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好。我昨儿带着他睡,半夜我都没睡好,今日也是勉强起来视事。”若薇也是面露愁容。
可袁氏还是道:“你若放心,把小六儿送到我这里来,我头疾发了,也是不舒服。自古能者多劳,再者,你是家中冢妇,应该是你来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薇也无法推辞,偏袁氏看起来是真的累极了,她也只好扶着袁氏去休息。
其实袁氏不好吗?她其实比许多婆婆都好,为人和气,从来不特地让儿媳妇站规矩,还让若薇管家,甚至是她还没什么亲戚找麻烦,可不知道为何,若薇就是厌烦疲倦?她没办法说清楚自己的感受。
如果把这种话说给刘寂听,都可能被认为是挑拨离间。
实际上袁氏也有自己的烦恼,她见若薇走了之后,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还和芸娘道:“你说这儿媳妇心眼子太多了也不好。”
芸娘笑道:“这事儿吧,您别想太多了。”
“寂哥儿媳妇还是自小生在市井中,她就是不知道大户人家面子撑住,她总想要她自己要强。”袁氏戴着抹额,再一看,这抹额还是若薇替她做的。
芸娘道:“我看是二奶奶不太喜欢大奶奶,所以觉得您偏向大奶奶,这才这般的。”
袁氏摇头:“世子的爵位给了寂哥儿,平日我对寂哥儿是最好的,现在还说我偏心韩氏,她进门的时候,我就把韩氏的管家权给她在管,我到底偏心谁呢?不过是些吃穿用度,那能用几个钱,总在这些小账上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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